第6章

“咳咳。”姜昭走了一小會兒便輕輕的咳嗽了幾聲。

姚喜和姚順便緊張道:“皇上,今日走了許久了,咱們還是回去。”

姚喜道:“是啊皇上,找個天氣好的時候,今日風大,江太醫才說您受了寒。”

姚順把銀白色緞面織錦披風給他系上,仔仔細細的給他裹好。

白生生的臉被裹在披風裏,瞧着便年少了幾分。

姜昭也走得有些累了。

這副身體雖說要強上一些,可卻也更容易發作,一旦發作便就不好收場,受苦的還不是自己。

“回宮吧,朕也累了。”

姚順連忙伸手扶了他一把,姚喜去叫了跟在後面的步辇。

姜昭目光望向不遠處,眼裏的有光閃動。

姚順發現皇上眼裏好似被點亮了一般,時刻都含着光,莫名讓他不敢直視又忍不住想去看,他睫羽微微顫動的時候又顯出幾分讓人想保護的脆弱。

他心想,難怪姚喜那麽殷切仔細,就是想親近皇上。

步辇到了花園外面,姚喜笑着就要去扶皇上,“皇上,奴才扶……”

話沒說完,就被姚順一手揮開,“讓開別擋着皇上上步辇。”

姚喜:……

姚喜看了眼他哥殷切的樣子,忽然福至心靈。

Advertisement

好哇,這是在争寵呢。

姚喜湊到步辇邊上,笑着道:“皇上午膳想吃些什麽,奴才親自去吩咐禦膳房。”

姜昭眯着眼想了想,“讓禦膳房看着做吧,朕不挑食。”

姚喜輕咳了一聲:“是,奴才這便去吩咐。”

走在去禦膳房的路上,姚喜想了想,皇上說自己不挑食,是認真的嗎。

皇上常年身體不好,用食極其挑剔,禦膳房已經習慣了。

今日姚喜公公親自來,禦膳房管事以為皇上又有什麽吩咐,恭敬的聽着,卻聽姚喜說由他們安排。

禦膳房管事一顆心就懸了起來,搓着手讨好道:“喜公公,皇上這是何意啊,是不是我們哪裏做得不好啊,這這,根本沒法下手。”

姚喜下巴微擡,“皇上的心思哪裏是我等能問的,既然這麽說你便這麽做,揣摩到了皇上的心思,有的是你的好處。”

“是是是。”管事嘿嘿笑,眼珠轉了轉,“不知早膳皇上用得如何?”

姚喜下巴一擡,後面的小太監便提着食盒遞過去給管事。

姚喜頓了頓道:“我就在那邊等着,你讓人趕緊做,皇上還等着用膳呢。”

“喜公公稍等,這就去這就去。”

姚喜親自來了,禦膳房哪裏敢耽擱,不過兩刻鐘便做好了午膳,一群人提着食盒浩浩蕩蕩去了永安宮。

回了宮,姜昭就被姚順拉着換了衣裳,沙青色的暗紋錦袍穿上顯出幾分老氣橫秋。

他不太喜歡,“姚順,沒有其他顏色的常服嗎?”

姚順看過去,往常覺得這顏色很是不順眼,今日見皇上這麽一穿,倒是襯得他更白,帶着幾分穩重自持。

可皇上好似不喜歡。

“奴才這就讓織造局過來給皇上重新量體裁衣,天氣漸涼是時候該裁制秋冬衣物了。”

姚順心中卻想着,皇上瞧着好似更加瘦弱了些,深沉顏色的就別做了,做些亮眼的顏色,裏衣要又輕又柔的,皇上皮膚細嫩,料子不好就不舒服了。

姜昭輕輕應了一聲,在宮女伺候下洗了臉,又換了舒适的鞋子。

總算是覺得手腳暖和了些。

他坐進軟軟的躺椅,發出舒服喟嘆。

小宮女安靜的走到他身邊,溫聲道:“皇上,奴婢幫您把發冠拆了吧,這樣靠着不舒服。”

姜昭點頭:“太好了,就是硌着我的頭了,不舒服。”

小宮女從未見過這般明朗鮮活的皇上,當即就愣住了,臉慢慢的紅了起來,整張臉就跟個紅蘋果似的。

她不敢再看那張臉,垂着眸仔細的給姜昭拆發冠。

也不知為何今日給皇上拆發冠竟然比以往更加緊張,她又忍不住去偷看皇上,見皇上垂着眼睫似乎閉上了眼,呼吸清淺,那雙唇好似塗了一層蜜一樣。

“嘶。”

她手下忽的一緊,聽見皇上輕嘶聲。

小宮女連忙撲通跪倒在地上,瑟瑟發抖求饒,“皇上恕罪,奴婢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

她聲音裏帶上了哭腔,害怕得很。

姚順走過來,便怒道:“你這賤婢……”

“姚順。”姜昭直起身看了眼姚順,轉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宮女,溫聲道,“起來吧,不關你的事,是我沒注意動了下頭才扯到頭發的,快起來幫我把發冠拆了。”

姚順被那一眼堵住了所有的話。

小宮女被如此溫柔的皇上驚得顫顫擡頭,見皇上眉眼溫和的看着她,眼裏的淚珠滾落,卻停住了哭。

姚順站在了姜昭身邊,此時他才發現,皇上竟然沒有自稱朕。

他想了想,皇上似乎只有對着那三位大人的時候,才會自稱朕,似乎對他來說,任何稱謂都無所謂。

姜昭鼓勵的看向小宮女,小宮女穩住心神,動作麻利的很快拆幹淨了。

姜昭又道:“半束起來就行了。”

在他窩在躺椅上快要睡着的時候,姚喜帶着午膳回來了。

姜昭頓時就醒了過來,眼裏閃着光。

姚順都差點被逗笑了。

明明快要睡着的人,明明姚喜還沒出聲,就像是感覺到了一樣,睜開眼下一瞬姚喜就推門進來了。

“皇上,午膳來了。”姚喜道。

姜昭立刻就要過去,姚順攔着他,“皇上,先淨手。”

“哦。”

姜昭乖順的跟着姚順去淨手,姚順噗嗤笑了出來,明明是準備端水過去的,皇上為何如此可愛。

飯菜擺了一桌,姜昭看向姚喜。

“不是說過了,我一個人用膳,不用叫這麽多菜。”

姚喜連忙道:“皇上恕罪,奴才忘了,下回一定記得。”

姜昭看着那麽多菜,便道:“不如你們也一起用,我一個人也吃不完。”

姚喜和姚順連忙拒絕,他們是萬萬不敢跟皇上同桌的,這是大罪。

姜昭也不勉強,“那你們端些下去分了吧。”

午膳十分得姜昭的心,他喜歡甜食和清淡的食物,桌上的大部分竟然都很和他的口味。

即便是這樣,用了大半碗飯他也吃不下了,“太好吃了,可惜我已經吃不下了。”

姜昭想了想,早膳和午膳都很合胃口,摸着肚子:“禦膳房的吃食深得朕心,賞。”

當皇帝真好。

禦書房的兩側偏殿裏,小太監分別給攝政王和首輔大人送去了午膳,這兩位日常在宮裏用膳,是真的不挑吃食。

不過往日的吃食都花樣繁多,今日倒顯得十分清淡,而且其中還有幾樣偏甜的口味。

兩人都叫住了小太監問了一句。

禦膳房的小太監高興道:“今日皇上誇了禦膳房做的吃食,還賞了奴才們,管事便讓奴才送來皇上喜歡的給王爺和大人嘗嘗。”

蕭從妄夾了一筷子送進嘴裏,清淡軟甜的味道充斥了滿嘴。

這味道倒是跟那人十分相似。

宇文緒神色莫名的看着桌上的菜肴,送了一筷子進嘴。

眼前似乎出現了那人笑意盈盈的臉,他按下心裏的情緒,又送了一口。

姜昭用完膳外面候着的織造局的宮人便捧着各種布料魚貫而入。

姚順挑剔的看了一遍,揮走好些不入眼的布料,笑着道:“皇上瞧瞧,哪些還能入得了您的眼?”

姜昭看着那巧奪天工一般的布料,上面織造的花紋非常精美,每一種他都從沒見過。

“顏色別沉悶就行了,都很好看。”

姚順也是這個意思,便選了清新爽利的顏色,他覺得皇上穿起來一定特別好看。

裏衣的布料就更講究了,本來就都是上貢的極品,可姚順覺得不軟若浮雲的,一律都不能要。

姜昭困得眼皮打架,便問道:“姚順,還沒好嗎?已經選了很多了,穿不了這麽多。”

“那可不行,整個冬日的都要備上。”他頓了頓,側頭看向姜昭,問道,“皇上,您不給攝政王和首輔大人選布料做衣裳嗎?”

姜昭緩緩睜開眼,好像卻有這麽一回事。

姚順道:“往日您都是親自給兩位選布料,這……”

皇上連自己的都不在意,那兩位的要不然他代勞了。

姜昭想了想站起來,“那我來選吧。”

原身如何做的他便如何才好。

姜昭在一堆他不要的顏色裏,選了黑錦銀紋錦的給蕭從妄,選了雪灰金紋錦給宇文緒。

姚順道:“皇上為何給宇文大人選雪灰的,大人平日裏都穿白色的衣袍。”

“我倒是覺得宇文大人穿雪灰,更好看些。”

他話音未落,卻見門口的宮人請安的聲音:“江太醫您來了。”

江奉京跨進殿門時,正見姜昭手裏正拿着黑錦,素白的手和黑色錦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顯得他的手更加白得過分,也細的過分。

江奉京對上他的眼,挑唇一笑,“這是在做什麽?”

姚順先一步回道:“奴才正在給皇上選做冬衣的料子,皇上便想着給王爺和宇文大人挑一匹做衣裳。”

江奉京嘴角的笑僵住,他那雙淡琥珀的眼睛沉沉的盯着姜昭,一步步朝他走去。

“大家都有,看來皇上獨獨漏了我,皇上是對微臣有何不滿?”

這話從何說起啊,明明是江大人自己拒絕了皇上好幾次賞賜衣物,還滿臉嫌惡,如今又來興師問罪。

姚喜往前一步,就要說話,被姚順一把拉住。

姚順沖他搖搖頭,江大人這就是故意的。

姜昭眨了眨眼,他的記憶裏應該是沒錯的,江奉京十分讨厭原身,無論是說話還是賞賜,都是嫌惡的姿态。

“江大人也想要的話,朕自然願意給大人挑選一件。”姜昭緩緩笑道,“就怕江大人不喜歡,若是不穿豈不是可惜了這上好的衣料。”

話已出口,斷然沒有收回的道理,江奉京順口而出:“皇上賞賜,臣自然要穿。”

姜昭點頭,認真的挑選起來,正主在面前,倒是不好敷衍。

“就這匹吧。”他選了深松綠的青枝暗紋錦,按照他的喜好來選,定然不錯。

江奉京神色難辨,半晌哂笑,“皇上選的,臣很喜歡。”

姜昭問:“江太醫此刻來,可是有什麽事?”

他好困,想睡一會兒。

作者有話要說:  江奉京:偏心不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