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的眼睛裏一片水光,像是被欺負了一般。

宇文緒對上那雙眼,手上緊了緊。

他把水囊遞到姜昭唇邊,像是知道自己要多喝水,姜昭微微張開唇。他的唇不再是毫無血色,反而紅豔豔的,唇上瑩潤玉澤,輕輕一壓像是能擠出水來。

姜昭微擡起頭,慢慢湊過去,薄唇擦過宇文緒的手背的皮膚,他像是觸電一般抖動了下手,差點沒拿住手裏的水囊。

姜昭喝得很急,水從他嘴角溢出來,洇濕了一片。

宇文緒從未伺候過人,他一邊把姜昭撐着半躺,一邊拿帕子給他擦唇角,動作一大姜昭就左右搖晃像是要滾下去,他又連忙去扶人,把人往懷裏抱得更緊了。

姜昭知道他在護着自己,即便難受,也不忘跟他道謝。

“多謝大人,麻煩大人了。”

這人如今總是這樣,乖順客氣又疏離,再沒了從前那般樣子,讓他忍不住在意他在想什麽。

眼裏沒了往日那樣的靈活鮮活,帶着淡淡的水汽,看起來尤為可憐,唇邊的水跡看起來那般誘人。

宇文緒心裏發軟,湊近了些,溫聲問道:“皇上現下覺得如何,可有哪裏難受?還想要什麽嗎?”

姜昭艱難的搖了搖頭,半晌突出一個軟軟的字,“冷。”

宇文緒只覺得這個字帶着無盡的委屈,他心頭軟得一塌糊塗,又後悔。

若不是在他府中吃了那道杏仁豆腐,懷裏的人也不會這般難受。

這樣想着,他把人牢牢的護進了懷裏,用一旁的披風把人裹了個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半絲風都透不進去。

抱得越緊,懷裏人身上的藥香味就萦繞在他的鼻尖,懷裏的人軟軟的靠着他,那麽輕,發絲在他脖頸上飄來飄去,讓他有一瞬間的心猿意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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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昭有些不舒服,他覺得渾身上下都很熱,他知道自己被人護着。

他記得好像是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媽媽才這樣抱過他。這個懷抱真的很溫暖,讓他止不住的鼻尖發酸,他想靠近些再靠近些。

額頭觸碰到一片溫涼,很舒服。

他往上蹭了蹭。

宇文緒渾身一僵,脖頸處皮膚相觸,熱意源源不斷的向他傳來,他能感覺到懷裏人此刻渾身發燙,然而脖頸處更加明顯。

他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此刻究竟是什麽樣的折磨。

宇文緒只覺得自己很奇怪,整個人都不對勁,他希望這條路再長些,可又想要馬跑得更快些。

他垂下眼眸,下巴輕輕擦過姜昭的發絲,他的唇距離他的發頂只餘半寸。

眼裏全是姜昭難受的模樣。

“再快點。”宇文緒道。

話音一落,外面傳來更猛烈的馬鞭聲,頓時馬蹄聲陣陣,車輪翻滾得更快。

很快就到了宮門口,當值的守衛攔下馬車,厲聲呵斥:“何人竟敢在宮門口駕馬車?”

宇文緒撩開車窗簾,沉聲道:“讓開。”

兩個侍衛面面相觑,他們所屬攝政王管轄,首輔大人雖然積威甚重,可他們也不敢放行。

宇文緒不耐,拿出皇上親賜令牌,“我再說一次,放行,攝政王若是怪罪,讓他來找我。”

拿出令牌,又有這句話,他們若是再攬着,定會惹怒首輔,當即便放行。

只見馬車如離玄的箭一般,快速往永安宮放向駛去。

兩個侍衛摸不着頭腦,但首輔大人這般着急,定不會是小事。

一名侍衛道:“快派人去知會王爺一聲,王爺現下還未離宮。”

江奉京被步辇風風火火擡到永安宮門口時,馬車剛停下。

他剛要發作,便見宇文緒抱着人從馬車裏下來,面色一頓,他道:“怎麽回事?”

宇文緒臉色不好,抱着人就往裏面走,江奉京連忙跟上,見他不說話,掀開披風一角去看裹得嚴實的人,便見姜昭面色通紅,呼吸都有些困難。

姚順方才只急急道皇上出事了,也沒說清楚到底出了什麽事。

這會兒姚喜才跟着跑了進來,聽見江太醫問話,連忙去看首輔大人的臉色。

卻見首輔大人沉聲道:“在我府中用膳,吃了杏仁豆腐,就這樣了。”

江奉京一頓,立刻問道:“喝水了嗎?”

宇文緒步伐沉穩,點頭:“他昏過去前囑咐了要多喝水,喝了一水囊了。”

江奉京只覺眉心突突的跳,冷嗤道:“還知道喝水,知道喝水怎麽還吃杏仁了,他是覺得自己身子好,作得不夠。”

他語氣不可謂不嚴重了。

宇文緒緊抿着唇,冷聲道:“是我沒注意,他估計是沒想到,我也不知。總之,不是他的錯。”

江奉京驚訝他竟然說是自己的錯,一時間有些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是啊,他本就身子弱,稍有不慎就會發作。

宇文緒注意皇上?

若是今日之前他聽到這句話,只會被人當做天底下最荒謬的話。

把人輕輕的放到床榻上,宇文緒給他解開披風,便讓到了一旁,江奉京這才看清楚姜昭的情況,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姜昭臉上紅一團白一團,還起了很多的疹子,他胸口急促的起伏,顯然呼吸困難。

江奉京立刻給他診脈,臉色沉如水,随即便動作麻利的打開銀針,快聲道:“把衣服給他脫了。”

姚喜還沒動作,站在一旁的宇文緒就上前解開皇上的衣裳,露出白皙瘦弱的身體,可此刻也如同臉上一般。

冷意撲上身體,姜昭頓時瑟縮了一下,姚喜眼看用不上自己,連忙出去吩咐把地龍再燒旺一些。

門外腳步聲響起,蕭從妄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神情嚴肅,待看清寝宮裏的情況,頓時臉色更沉。

見江奉京在施針,他沒去打擾,從守衛的報告以及宇文緒此刻在此,毫無疑問皇上如今這模樣跟他脫不了關系。

蕭從妄走到宇文緒身邊,看着他道:“宇文緒,皇上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今早本王見皇上還好好的,如今皇上這幅樣子躺在床上,倒底你做了什麽!”

“皇上的病我會負責,我不會讓他有事的。”宇文緒眉宇間滿是不耐,他現下不想跟蕭從妄吵,但他不能任由蕭從妄指責他,“蕭從妄,你這是何意?你的意思是我有意要害皇上,我若是要害他,還用等現在,別以為你有兵權,我就奈何不得你。”

蕭從妄目光如炬,冷酷得可怕,“宇文緒,不要挑戰本王對你所剩不多的耐心,若是真被我查出你要害皇上,我定不會手下留情。”

宇文緒絲毫不讓:“我不會害他,你也別以為我不敢動你。”

姜昭本就體弱,近日感染風寒未愈,又吃了杏仁過敏,就算是個正常人都受不住,更別說他了。

江奉京本就專心紮針,這兩人竟然就這麽吵了起來,即便都沒放開聲音,可依然讓他心神不寧,靜不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紮完最後一根針,起身便低聲怒斥:“你們倆要吵就出去吵,你們是想吵醒他嗎?別想了,再大聲他現在都聽不到。”

他說話本就刻薄不留情面,當下更不客氣,冷笑一聲道:“姚喜姚順,把兩位大人請出去吵,別在這兒打擾皇上,礙眼。”

兩人都忽略了他的語氣,同聲道:“皇上如何?”

“呵。”江奉京挂着嘲諷的笑,道,“你們要現在出去就暫時死不了。”

要不是顧忌身份,他就要讓他們滾了。

姚喜姚順兩人哪裏敢這時候說話找死,只往前走了兩步,希望兩尊佛能明白如今的情況,自覺出去。

兩人都想留在寝宮裏,可他們留下實在沒有絲毫用處,甚至還會打擾江奉京醫治。

宇文緒先道:“那我在外面守着,皇上有任何動靜就派人來通知我。”

見宇文緒出去,蕭從妄也道:“我也在外面。”

說罷,就跟監視宇文緒一樣,跟着他前後腳出去。

臨出寝宮前,蕭從妄回頭看了一眼,看見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姜昭,他眉心蹙起,看起來很難受。

他垂在身側的拳頭緊握,唯一的念頭便是,早上不該責備他。

若是他醒過來了,他絕不會再那樣待他。

兩人一走,寝宮裏便安靜下來,江奉京這才緩了臉色,側頭看了眼床上的姜昭。

他輕輕啧了一聲,像是自言自語道:“你可真是會給我找事兒做,咳嗽的藥方還沒弄好,又搞這出,是嫌自己命大,還是嫌我太清閑了?”

沒人回答,寝宮裏安安靜靜,只有燃燒的火燭輕輕噼啪的跳動。

宇文緒和蕭從妄在寝宮外守着,兩人面色不佳,可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氣氛異常緊繃。

姚喜和姚順對視一眼,都苦着一張臉,這兩人在這兒杵着跟門神一樣,來往的宮人都瑟瑟發抖,幹活兒都不利索了。

姚順深吸了口氣,想了想便道:“王爺、首輔大人,兩位不如去偏殿吧,這外面有些冷,明日還要早朝,若是病了可不好。”

蕭從妄立刻便道:“也好,安排一間偏殿,今晚本王就在永安宮守着皇上。”

宇文緒看向他,眼微微眯起,也不知在想什麽。

半晌他也道:“我放心不下皇上,給我安排一間靠近皇上寝宮的偏殿。”

這事兒姚順還真是特別的熟,便着人安排了寝宮兩側的偏殿,不偏不倚,十分公正。

兩位祖宗,誰他都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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