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阮綿氣得嗓子眼都疼。
她咬緊牙關,瞪着沈衡的眼神越來越兇狠。
“我們以後的相處模式和方式都會不同,”沈衡不緊不慢道,“所以你需要認真考慮我的建議。”
阮綿深深吸了吸氣,緩解胸腔裏要被他氣炸的憋悶感。
她不斷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沈衡就是這麽一個人,在回京市和他相處過後,她早就知道的。
她和沈衡無法溝通,因為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會聽她的話。
也沒把她的意見放在眼裏。
他自大、以自我為中心、不允許她持任何反對意見。
沈衡就是這種讓他讨厭的男人。
剛才的親吻,就當做、當做她再次讓狗咬了。
阮綿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手輕動想擦嘴唇,卻發現自己右手的手腕,依然被沈衡抓着。
阮綿板着臉:“松手。”
沈衡放開她的手。
手得到自由,阮綿又開始用力擦着唇。
沈衡突然想起,上次她唇角破皮的事。
他記得清楚,自己那天晚上醉酒親她,并沒有咬破她的唇。
看着阮綿粗魯的動作,和她眉眼間的嫌棄,他頓時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沈衡冷了臉。
他擡起手腕:“從這一刻起,你再擦一次唇,我親你一次。”
阮綿擦拭的動作頓住,擡起頭神色有些呆。
她發現沈衡此刻的眼神非常可怕。
阮綿心尖不可抑制地顫了顫,吓得手立即放下來。
回過神,察覺自己又被沈衡吓到,她臉上浮現出懊惱。
總是這樣,她每次總會被這個男人吓住。
阮綿咬了咬唇,重重呼出一口氣,胸口發悶。
她不想再看見沈衡,一眼都不想看他。
阮綿繞過他就往外走。
“站住。”
聽見他清冷的嗓音,阮綿雙腳不受控制的停下。
她不情不願地轉過身。
沈衡:“我沒讓你走。”
阮綿拳頭又握了起來,氣道:“你親都親了,還想幹什麽?”
沈衡:“談條件。”
“不談,”阮綿道,“我不需要你的錢。”
看着他冷漠的臉,阮綿越想越氣:“我早就和你說過,不需要你的錢,永遠都不需要,你到底能不能聽明白我的意思呀?我不想和你談。”
沈衡沉着臉,冷淡道:“必須談。”
兩人之間僵持住。
半晌。
阮綿無力地垂下腦袋,避開他的目光。
沈衡指着一旁茶幾上的文件:“自己看。”
阮綿不想看。
沈衡道:“你只有十分鐘的時間。”
阮綿獨自生了會悶氣,上前把茶幾上的文件拿起來。
看了不到兩分鐘,阮綿臉和脖子都紅了,拿着文件的手氣得在顫。
這是一份新的協議。
從頭到尾,都是對她完全管控的協議內容。
阮綿瞪大着雙眼,看着上面細化的條約。
小到她每頓飯吃多少,吃什麽,穿哪些衣服,大到她每天要花費多少時間在沈衡身上,全部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不僅如此。
關于兩人的相處,每天小到兩人得接多少次吻牽多少次手,大到她要用什麽姿勢在床上伺候沈衡,都細化成幾個部分。
不同的姿勢,後面還标着不同的價格。
僅僅是看着那些所謂的“姿勢”的名稱,阮綿整個人仿佛都要燒起來。
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這種東西,這個男人為什麽能寫出來?還能這麽平靜冷漠的讓她看?
手上的文件被阮綿緊緊捏着,她恨不得把這份文件撕爛,甩到沈衡這個流氓的身上。
可是她不敢。
“新的協議內容條款,”沈衡輕描淡寫道,“上面标注的價格,我們還可以細談。”
阮綿憋紅着張臉,話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來:“我不同意。”
他是不是真的把她當做傻子,才會以為她能同意,并且在這份協議上簽字?
“你可以慢慢考慮,”沈衡不以為意道,“距離我們離婚還有一段時間。”
聽了他的話,阮綿想起他說的當情人的事。
所以,這份就是他拟定的“情人”協議?
從當初的結婚協議,到現在這份莫名其妙的情人協議,沈衡完全不和她商量。
他似乎吃定了她會同意,從沒考慮過她會拒絕。
阮綿用盡全身力氣,一遍又一遍,不斷地在心裏暗示提醒自己。
很快她就能和沈衡離婚,她沒必要浪費時間和他談新協議的事。
因為她說不過沈衡。
最終,阮綿還是忍了下去,把協議放回去。
她态度明确又堅定:“我不同意。”
沈衡冷淡道:“距離我們離婚還有一段時間。”
總是這樣,沈衡不會搭理她的話。
阮綿不想再和他扯這件事,僵着臉道:“你還有別的事嗎?”
沈衡看着她。
“如果你沒別的事,我有事要出去,”阮綿道,“你擋住我的路了,請你讓開。”
沈衡道:“你不能走。”
阮綿:“憑什麽?”
沈衡語氣冷淡:“我今天休息,你必須留在家裏陪我。”
阮綿氣結:“你到底想幹什麽呀?我有工作上的事要忙,已經和別人約好了。”
沈衡看了眼她纖細白皙的腿,道:“男人還是女人?”
阮綿瞪眼。
沈衡:“男人還是女人?”
阮綿惱怒道:“女的,是女的。”
沈衡:“我陪你出去。”
阮綿一楞,不敢相信道:“你要陪我一起?”
沈衡道:“嗯。”
他去幹什麽呀?
阮綿想也不想就拒絕:“不要,我和朋友一起,你去做什麽?”
沈衡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留在家裏陪我,或者我和你出去,二選一。”
阮綿又氣又急。
和他冷冷的目光對視了會,她憋屈道:“好,你和我一起。”
說完,她就氣鼓鼓地往外走。沒走幾步,手臂被人抓住。
阮綿有些煩道:“快走呀。”
沈衡:“你需要換衣服。”
阮綿:“為什麽?”
沈衡:“裙子太暴露。”
暴露?哪裏暴露了?
“你瞎說什麽?”阮綿羞惱道,“這就是一件普通的裙子。”
沈衡:“不能穿,換上長褲。”
他語氣微頓,補充:“如果你喜歡,可以在家裏穿。”
只穿給他一個人看。
阮綿氣得沖着他軟聲吼:“換就換。”
她轉身跑上樓。
阮綿打開衣櫥,從裏面挑出條休閑長褲。
她用最快的時間換好衣服。
等她從浴室裏出來時,看見站在房間裏的沈衡。
阮綿沒想到就這麽會時間,沈衡會上來。
她第一反應看向床邊。
剛翻找出來的兩套蕾絲淺粉色內衣,正放在床上。
阮綿羞惱得臉發燙:“你上來幹什麽?”
她幾步跑到床邊,掀開被子把內衣蓋住。
沈衡目光落在床上。
阮綿擋住他的視線,紅着臉窘迫道:“你看什麽呀?不準看。”
沈衡收回目光。
不過是兩套內衣而已。
他昨晚連她那裏都摸過了,也親過了。
沈衡看着她氣得紅彤彤的臉。
如果她知道昨晚的事,肯定又會瞪着他,可憐巴巴的哭。
真矯情。
沈衡擡眸,看着她的頭發,淡淡道:“亂了。”
阮綿下意識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她輕瞪了眼沈衡,坐在梳妝臺前,開始打理頭發。
沈衡站在她身後。
阮綿剛拿起梳子,手被人按住,然後梳子到了沈衡手裏。
阮綿皺眉:“你幹什麽?”
沈衡抓着她一縷頭發:“我幫你。”
阮綿臉一熱,別扭道:“不行,你不能碰……”
沈衡冷淡地看她一眼,阮綿話憋了回去。
沈衡動作很不熟練。
他拿起梳子,一下下地梳理着她的長發,聞着上面散發出的香味。
兩人用的分明是同樣的洗浴用品,阮綿身上的氣味總是格外的香。
聞着讓他舒心。
沈衡把手中的梳子丢掉,手指在她頭發間穿梭。
阮綿透過鏡子,看見他抓着自己的頭發把玩,悶聲悶氣道:“你能不能快點呀?我趕時間。”
沈衡把她頭發打理平順。
他打開桌上裝發卡的首飾盒,從裏面挑出一個粉色的水晶小發卡。
和那天她戴着去醫院,被丁燃折斷成兩塊的發卡是一樣的款式。
他特意讓設計師做的。
沈衡把發卡戴在她頭發上。
很好。
他非常滿意。
阮綿看着鏡子裏已經戴好的小發卡,立即站了起來。
沈衡瞥了眼她完全被遮住的腿,道:“我會給你買新的裙子,還有其他衣服。”
“以後外出,只能穿長裙和長褲。”
阮綿不想和他吵,忍着怒火道:“我知道了。”
再忍一忍。
反正很快他們就離婚了,離婚後誰管這個男人的話呀。
阮綿冷着臉:“可以走了嗎?”
……
車上。
阮綿剛給朋友發完微信,眼前出現一部手機。
她疑惑地擡頭。
沈衡道:“手機號。”
阮綿楞了幾秒,道:“你不是說,有什麽事直接和你的助理聯系嗎?”
沈衡道:“我改主意了。”
聽着他随意的語氣,阮綿瞪着眼前的手機。
他改主意,她就得把自己的手機號給他?憑什麽呀?
阮綿抿着唇,從他手裏拿過手機,把自己的號碼存進去。
“可以了。”
她把手機遞過去。
沈衡沒接,掀起眼皮:“微信。”
阮綿咬咬牙,又給他加上自己的微信。
阮綿想直接把手機丢過去,可是看了他一眼,她只悶聲道:“加好了。”
手機被他拿了回去。
阮綿想到他每次理所當然的姿态,再想想自己總是不敢違抗他,心裏郁悶又難受。
她轉過臉看向窗外,連餘光都不想見到他的臉。
--
很快,到了地方,車子緩緩停在旁邊。
司機下車,把車門打開。
阮綿解開安全帶,話都沒說一句就要下車。
可是她剛解開安全帶,整個人就被抱了過去。
随即,“碰”的輕響,站在外面的司機把車門關上。
阮綿呆了呆,用力推他:“你幹什麽呀?”
沈衡冷聲:“別動。”
阮綿氣惱道:“我到了,你放我下來。”
沈衡把玩着她的頭發:“我和你一起。”
阮綿瞪着他,傻眼道:“我和朋友談工作的事,你去幹什麽呀?我們兩個女孩子,你跟着去不合适。”
她一點都不想讓京市圈子之外的朋友,知道她和沈衡的關系。
沈衡食指一點點纏繞上她一縷頭發。
阮綿看出他是認真的。
這個男人說出的話,要做的事都不可能放棄。
“沈衡,你別這樣好不好?”阮綿急道,“我和你保證很快就回來,二十……十五分鐘,我十五分鐘就回來。”
沈衡垂眸,看着她着急的臉色。
“你放我下來,”阮綿急得擰他的手,“我保證十五分鐘就回來。”
沈衡食指上纏繞着的頭發散開。
他輕輕撫摸着她柔順的長發,低聲道:“親我一下。”
阮綿臉上着急的神色凝滞住,嘴角輕扯:“你說什麽?”
沈衡:“親我一下,我放你下車。”
阮綿臉上一陣紅一陣熱:“沈衡,你別太過分了。”
沈衡道:“親我一下,你自己下車,還是我跟着你一起,你自己選。”
阮綿氣得眼眶發紅:“你就是個流氓。”
沈衡道:“給你一分鐘做選擇。”
他擡起手:“現在開始算時間。”
阮綿急得要哭,氣得捶打他兩下:“我親。”
她閉上眼,湊上去在他臉上胡亂親了一口。
親完,阮綿睜開眼,又氣又惱道:“我親了,你放開我!”
沈衡捧住她的臉,擡高,嗓音清冷道:“剛才的不算。”
他低頭,覆上她的唇。
……
阮綿從車裏下來時,整張臉都寫着不高興。
進了咖啡店。
“綿綿,這呢。”
聽見熟悉的聲音,阮綿順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咖啡館靠近窗的位置。
紮着丸子頭,笑起來露出兩個小酒窩的女生,正沖着阮綿招手。
阮綿走過去。
何糖糖笑得臉上的酒窩更深了:“綿綿,我看見了。”
阮綿疑惑道:“看見什麽?”
何糖糖低聲道:“你從一輛豪車上下來,那就是你豪門老公的車吧?”
阮綿臉上閃過尴尬。
何糖糖家裏是開出版社的,是她的高中同學,幾年前和家人離開小鎮,到京市生活。
她們的關系不錯,她一些漫畫書,都是授權給何糖糖家出版。
以前的同學,并不知道她是京市阮家的人。
阮綿不願多談沈衡的事,随意岔開了話題。
何糖糖把合同拿出來,碎碎念道:“漫畫賣得很好啦,這是準備加印的合同。”
阮綿認真翻閱。
何糖糖道:“綿綿,你什麽時候開新書?”
阮綿:“再過一段時間。”
得等到她和沈衡離婚,處理完京市的事情後,她才有心情考慮新書的事。
看完合同确定沒問題,阮綿在上面簽了字。
兩人聊起別的話題。
阮綿算着時間,怕超過十五分鐘,沈衡真的會過來。
何糖糖突然道:“綿綿,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阮綿見她神色糾結,奇怪道:“什麽事呀?”
何糖糖臉色有些小心翼翼,低聲道:“我聽以前的同學說,班長去監獄裏看周契了。”
“說周契在監獄裏表現很好減刑了,今年就能從監獄裏出來。”
阮綿臉色剎那發白。
--
回到別墅。
車子剛停下,阮綿就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
她一路跑着進別墅,上樓回到房間反鎖了門。
阮綿沖進浴室,打開花灑。
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她渾身都泛起股惡心感,站在花灑下,任由水從頭頂上沖刷下來。
可是無論怎麽沖刷,她還是覺得很惡心,肌膚上仿佛永遠沾着那股惡心的溫度。
和那個人一樣,想起就讓她胃裏一片翻騰。
當天晚上,阮綿不出意外夢見以前的事。
剛擺脫了一個噩夢,新的又找上她。
仿佛永無寧日。
狹小的空間裏,她被壓着無法動彈,男人往日裏溫和的面容,此刻滿是猙獰和瘋狂。
阮綿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透出深深的絕望。
“刺啦”的聲音響起,她身上穿着的小馬甲被撕爛。
……
“綿綿,你要乖乖聽話,等老師出去就去找你。”
……
阮綿從夢中驚醒,臉色蒼白,滿頭都是汗。
她把房裏的燈全部打開。
還是怕,怕得不敢單獨待在一個空間裏。
阮綿總覺得,耳邊回響着男人的話。
一遍遍地在她耳邊重複。
“綿綿,你要乖乖聽話,等老師出去就去找你。”
何糖糖說他已經減刑,就要出來了。
阮綿捂住耳朵,渾身抖得厲害。
她打開房門,軟着腿跑了出去。
阮綿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看見書房透出燈光,她本能地跑過去猛地推開門。
聽見聲音,沈衡擡頭。
阮綿靠在門上,腿軟得走不動路。
她看着沈衡,軟糯的嗓音哀求道:“沈衡,我能不能和你呆在一塊?我會很安靜的。”
沈衡皺眉道:“又做噩夢了?”
他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冷漠,不近人情。
阮綿聽着他冷冰冰的語氣,語無倫次道:“我知道你想說我這麽大了還被噩夢吓到很沒用……你說得對,我就是很沒用……沈衡,你別趕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