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阮綿徹底慌了,她只要想到那件事會被沈衡知道,心裏就有股說不出的恐慌。
不想,也不希望沈衡知道,永遠都不想讓他知道。
路靜雯松開阮綿的手。
她看着阮綿發白的臉,看着她臉上的驚慌恐懼,心裏湧起股快感。
阮綿就沒資格過得好,她就應該日日夜夜活在愧疚和恐慌裏。
憑什麽周老師被她害成那樣,而她卻安心當她的大小姐,還嫁入豪門成了別人羨慕的闊太太?
路靜雯注意到有人看了過來。
她臉上的神色已經恢複平靜,轉身離開。
阮綿還處于恐慌中,看見路靜雯離開,她立即抓住路靜雯的手臂,慌道:“你別告訴沈衡這件事。”
路靜雯撩了下頭發,臉上帶着笑:“看我心情。”
她一點點地撥開阮綿的手。
阮綿站在原地,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心裏的恐慌久久都沒有消散。
有對周契下個月就要出獄的害怕,又有怕沈衡知道那些事的慌亂。
阮綿突然意識到,以前她都是在自欺欺人。
她以為周契進了監獄,以為自己拼命努力把那些事藏在心底,她就能永遠的遠離周契。
可是他就要出來了。
她是不是一輩子都無法擺脫周契?
阮承風正和幾個朋友待在一塊,心裏覺得煩悶。
他目光百無聊賴地随處看,見到阮綿站在一處,維持着相同的動作一動不動。
阮承風臉色頓了頓,還是擡腳走了過去。
靠得近了,阮承風道:“你不舒服?”
阮綿怔怔地擡起頭。
阮承風看着她蒼白的臉色,眉頭皺成疙瘩,語氣有些急切道:“臉色怎麽這麽差?是不是吃錯什麽東西了?”
阮綿搖頭:“我沒事。”
她臉上明顯還帶着慌張,神情看着很恍惚。
阮承風擡頭四處看了看,沒看見沈衡的身影。
他心裏更加氣悶:“沈衡呢?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沒有。”阮綿聲音悶悶的,很低,“他沒有欺負我。”
阮承風了解她的性格,什麽事都愛憋在心裏。
他煩躁地扒了扒頭發,道:“要是有事就和我……爸媽他們說,無論是什麽事,爸媽總不會不管。”
阮綿臉色隐隐又白了幾分。
爸爸和媽媽,真的會管嗎?
幾年前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可是此刻,阮綿卻能輕而易舉地記起來。
那天。
阮綿隐隐約約的開始恢複意識。
想睜開雙眼,卻發現眼皮很重,根本無法睜開。
“醫生,都一天一夜了,我女兒怎麽還沒醒?”
是媽媽的聲音。
阮綿努力想睜開眼睛,想讓媽媽抱抱她。
可是她努力了好久,眼睛就是睜不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見漸漸遠離的腳步聲,還有關門聲。
阮綿又急又害怕。
不想讓媽媽離開,想讓媽媽陪着她。
“唉,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
突然,阮綿又聽見媽媽的聲音。
她惶恐不安的心,漸漸平穩。
媽媽還在。
“這件事必須處理好。”
爸爸也在。
阮綿手指輕輕動了動。
意識越來越清醒,她眼皮輕顫。
“綿綿畢竟是女孩子,這種事說到底,對她來說是個污點,越少人知道越好。”
阮綿愣住。
污點。
這件事,會是她的污點。
“嗯,盡量私底下解決。公司最近正處于關鍵時期,任何事都不能影響到公司的發展。等綿綿醒了,你做她的思想工作。”
……
零零碎碎的記憶,一點點在阮綿的腦海裏拼湊起來。
是呀。
那件事,周契這個人就是她的污點,一輩子都抹不掉的污點。
她不想讓沈衡知道,永遠都不想。
路鹿看見路靜雯回來,把她拽到一邊,低聲問:“去哪啦?怎麽這麽久?”
想了想,她又說:“你讓我帶你來見世面,我也是花了心思才讓葉衾同意你跟着,你別亂來得罪了人。”
路靜雯點頭:“我有分寸。”
“那你去幹什麽了?”
路靜雯眼前閃過阮綿那張滿是惶恐的臉,心下只覺得快意。
她眉眼舒展開來,心情極好道:“碰見老同學,所以去找她聊了會。”
“老同學?”路鹿看了她一眼,懷疑道,“今天過來的基本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怎麽會有你的老同學?是誰?”
路靜雯輕聲笑了起來:“阮綿。”
路鹿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誰?”
路靜雯:“阮綿。”
她道:“你們不是說,阮綿是剛回京市不久嗎?以前她在清水鎮上生活,我和她……”
路靜雯頓了幾秒,道:“我和她當過一段時間的同學。”
路鹿是真的沒想到,自己堂姐的老同學竟然是阮綿。
她眼神閃了閃,挽住路靜雯的手臂,态度很親昵:“原來你和阮綿是同學呀,你們聊了什麽?”
路靜雯和這個堂妹不熟,上次奶奶生日,兩人的交往才漸漸多起來。
短短幾天的相處,路靜雯差不多摸清了路鹿是幹什麽的。
這些都不重要。
她發現,路鹿似乎一直在打聽阮綿的事,或者說在打聽和阮綿相關的人和事。
她不知道路鹿對阮綿感興趣,具體是因為什麽。但是至少,并不是因為喜歡阮綿。
路靜雯笑了笑,随口道:“就是普通同學之間的閑聊。”
路鹿盯着她看。
路靜雯回看她,臉上的笑容不變,甚至疑惑道:“你看着我做什麽?”
“沒什麽?”路鹿搖頭,壓低着聲音道,“有一件關于阮綿的秘密想告訴你。”
“哦?”路靜雯低聲,“什麽秘密?”
路鹿靠近她耳邊:“阮綿以前啊,曾經被別人惡作劇鎖在一個櫃子裏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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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離開阮家時,已經是晚上。
阮綿耷拉着腦袋,一直沒什麽精神。
回到沈衡家,她低着頭悶悶的上樓。
沈衡瞥了眼手上的腕表,沒有攔下他。
兩個小時後。
沈衡好整以暇的坐在書房裏。
翻閱完幾份文件,他擡頭看着桌上的鬧鐘。
十分鐘。
阮綿比以往整整晚了十分鐘。
前幾天這個時間點,阮綿都會抱着枕頭,和一個很醜的玩偶,眼巴巴地跑到書房。
然後紅着臉,嗓音又柔又軟的開始找各種借口,想要賴在書房裏不走。
沈衡目光移到門上,又等了兩分鐘。
依然沒有敲門聲。
“噠”的一聲響,沈衡丢下手中的鋼筆,臉色不悅。
他離開書房。
阮綿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整個卷起來,蜷縮成一團。
房間裏所有的燈都被她打開了。
阮綿控制不住的回想路靜雯說的話。
周契……就要出來了。
他讓路靜雯給她帶話,說出來後會來找她。
阮綿腦袋縮進被窩裏,連房間的門被打開,有人進來了都沒發現。
直到她整個人連帶着被子,被人從床上抱起來。
被子被人撩開,阮綿的腦袋被挖了出來。
因為長時間悶在被窩裏,她的臉被悶得泛起層紅暈。
看見突然出現在房間裏的人,阮綿楞了好一會。
她看着沈衡的臉,吶吶地喊:“沈衡。”
他臉色看上去很不好,似乎是生氣了。
生氣?
阮綿腦袋暈乎乎地想,她并沒有做什麽惹他不高興的事呀。
原本想着周契的事,阮綿心裏害怕忐忑。
突然看見沈衡的冷臉,她連心底那股不安都淡了。
阮綿從被窩裏伸出手,輕扯了扯沈衡的衣服:“你不高興?”
沈衡沉着臉,盯着她沒說話。
“是不是我又做錯什麽了?”阮綿小聲問,“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麽事,惹你不高興了。”
沈衡依然沒說話。
阮綿道:“如果、如果我做了什麽,你直接告訴我吧,我盡量改,以後都不惹你生氣了。”
她說完,擡頭看着沈衡。
半晌。
沈衡沉聲道:“為什麽還在這?”
阮綿一楞。
沈衡把她身上卷着的被子完全掀開,扔到床上。
“為什麽不去書房?”
再次聽見沈衡冷沉的聲音,阮綿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去書房裏打擾你。”
她明明說好了,只到書房裏睡兩個晚上。
可是前幾天,她卻一直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到書房裏蹭睡。
沈衡雖然沒說什麽,可是他的臉色一直都冷冷的,心裏肯定很生氣。
就連她想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說話不算話,賴在書房不肯走,也覺得自己很讨厭。
“謝謝你前幾天讓我留在書房裏,”阮綿語氣帶着感激,“我以後不會再去書房煩你了。”
她總得習慣,不可能一輩子都依賴別人。
沈衡聽着她軟軟糯糯又乖巧的嗓音,心底那股不悅消失。
他皺眉道:“沒有不喜歡。”
阮綿:“什麽?”
沈衡臉上閃過煩躁,忍不住捏了兩下她的臉。
臉被他捏得微疼,阮綿臉皺了皺。
“沒有不喜歡你去書房,”沈衡道,“也沒覺得你煩。”
阮綿睜大雙眼看着他。
“可是、可是你一直都冷着臉,”阮綿小聲道,“看着就不喜歡我到書房裏,嫌我煩。”
阮綿看了他一眼,又別開臉:“我每次都要找各種借口,說了好久好久的話,你才冷冷淡淡地嗯一聲,同意我留在書房。”
她為了晚上能留在書房裏,每天都得抓耳撓腮的想各種借口呢。
沈衡眼神冷淡地看了阮綿一眼,松手把她丢到床上。
他沉着聲音道:“拿上你的東西。”
阮綿跌坐在床上,沈衡站在床邊。
她擡頭:“拿什麽?”
沈衡:“枕頭,玩偶,去書房。”
阮綿楞楞地盯着他看,坐在床上沒動。
兩人僵持了一會。
沈衡臉色隐隐不耐煩:“拿上你的東西。”
阮綿搖搖頭,聲音低低地道:“不用了。”
她已經做好決定,要慢慢習慣,不能也不想再依賴沈衡。
反正,她也不能一輩子都依賴他。
阮綿臉色逐漸堅定起來:“我以後都不會再去書房煩你了。”
沈衡道:“沒說你煩。”
“那我也不去,”阮綿道,“我之前是怕做噩夢,現在已經、已經不害怕了。”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發抖。
阮綿看着他:“我總不能一輩子都跑去你的書房睡。”
沈衡沉着臉:“你可以提時間上的條件。”
阮綿茫然道:“什麽時間上的條件?”
沈衡道:“我們的第二份協議,你可以提條件。”
第二份協議?
阮綿幾乎瞬間就想起來。
那份對她從頭到尾完全管控的情人協議?
阮綿臉色微僵。
沈衡道:“你确實不可能一輩子睡在書房。從今天開始,到你當我情人的時間內,都可以。”
阮綿扯了扯嘴角,臉上的神情已經徹底僵住。
“一年到三年,”沈衡冷聲道,“你可以選擇當我情人的時間。最多三年,家裏任何地方你都可以随意出入。”
三年,足夠他對阮綿的身體産生厭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