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妖情都位于間元大陸的西部,要進入妖情都首先需要的就是渡過一條江河,這條江河是人族為了防止妖族進犯而特地修建出來的。

連接江河兩岸的便是一座木橋,朱紅的燈籠挂在橋梁之上,橋前擺着幾個攤位,幾名人族正在此叫賣,身着各式鮮豔顏色衣飾的人從橋的對岸走來,笑盈盈地與商販打着招呼。

妖族和人族很好分辨,妖族的身上帶有妖紋,且妖族生得妖豔,人族商販熱情地與這些妖族說這話,甚至有些将一些新鮮玩意兒送給了他們,那些妖族新奇地拿在手中把玩。

燭末愣愣地看着這一幕,倒是一旁的花非魚神色不明地盯着燭末。

“是不是很神奇,人和妖能夠和平相處?”

“為什麽這麽說?”

花非魚往前走了幾分,“這裏對于人族而言,就是一個邊界,在邊界不會有人,人皇也不管邊界的人,妖也是一樣,在這裏生活的人和妖沒有人與妖分別的觀念,在他們的眼中都是同類。”

沒有等級劃分,沒有種族劃分,這裏一切平等。

在燭末愣神之際,謙紹用眼神警告了花非魚,後者淡淡地冷哼一聲。

燭末走到商販的面前,這名商販是一名中年男子,面容敦厚老實,見到燭末時先是一驚,随後露出熱情的微笑。

“公子需要什麽?俺們這裏只有一些小玩意兒。”

燭末看了眼商販的小攤,小攤的四角停留着四只螢火妖,為小攤照明,這攤上的确如商販說的,就是一些小玩意兒,燭末知道這些,都是家裏的大人為了安撫小孩制作的手工,有的是一盒小人,有的就是一些小動物,比較厲害的可以做出水車。

這些都是過去燭末在百口村中想要的,他的阿姐是妖,沒見過這些東西,他每每看到村中孩童把玩這些玩意兒,他就羨慕不已,可他不敢回家和阿姐說,那時的他不想給阿姐添麻煩。

燭末拿起一個小人問道:“這個怎麽賣?”

商人向來都是無利不謀,像燭末這樣身着打扮的人,一般的人都會選擇狠狠地宰你一頓,但這小販只是道:“我們這些都是純手工制作的,只要一顆靈石就夠。”

普通的靈石沒有什麽稱呼,但若是珍貴靈石就有名字,比如星辰石。

燭末從乾靈袋中掏出一顆靈石遞給了小販,接過那木頭小人,随口一問:“家中可有小孩。”

聞言,商販像是想到家裏小孩調皮的模樣,寵溺一笑:“是呀,整日調皮的很。”

燭末被這笑感染,“那真是好呀。”

謙紹瞧着燭末喜歡這些東西,也跟着買了幾個,三人沒有在這地多停留,走進妖情都時,花非魚遞給燭末一顆丹藥。

“這是妖息丹,我利用百顆妖丹煉制而成,你服下後可暫時擁有妖紋。”

燭末依言服下,腹部傳來一絲灼熱後,在燭末白皙的脖頸上浮現了一條紅色妖紋。

花非魚沒有告訴燭末,妖情都與外界不同,這裏有嚴重的等級制度,她告訴燭末,自己要離開一段時間,讓燭末去往她安排好的地方。

妖情都對燭末而言,就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被一只螢火妖領着進入了一個小院,院中有倆名妖仆正等着他們。

“兩位公子,這兩件是你們的房間。”

燭末點頭表示感謝,與謙紹道了聲,便回了自己的房間,來到這妖情都距離複活阿姐也近了一步,這一路過來,妖情都的妖也如普通人一樣生活,可讓燭末記憶深刻,便是在妖情都邊界的時候,所看到的畫面。

人與妖沒有任何的分歧,沒有仇視,如同類一般單純的相處在一起。

在百口村時,他與阿姐就是如此,人和妖是能夠和平共處的,頓時,腦中閃過一道畫面,卻讓燭末渾身冒出冷汗,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顧清辰處刑魔族的畫面,淩仙派弟子說,魔族就是罪,他們就該死。

該死?

燭末摸向自己的心口,這裏是跳動的心髒,同時燭末也知道,這裏有一顆魔核。

那日榮淩峰峰主譚榮的話似在耳畔,魔族在尋找王族血脈,他不由得捏緊了衣角,他到底是誰?真的就是百口村中一個普通的人嗎?

他沒有想多久,晚間屋內的燭火照映在燭末的臉上,長而翹的睫羽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外頭傳來敲門的聲音,燭末起身開門,謙紹正拿着些靈果站在屋外。

他正要開口,忽地在院中傳來一道聲響,倆人同時望向聲音的源頭。

他們的房屋在小院的另一側,是連着小院的,只要走出屋子,就能見到小院全景,彼時一名書生氣息的男子走了進來,寬而大的灰白衣袍穿在身上,顯得他十分的瘦小,俊秀的臉龐帶着病态的蒼白。

書生拄着木仗,顫顫巍巍地走進裏頭最大的屋子,兩名妖仆出來迎接,她們恭敬地行禮,卻找到書生一個狠厲的眼神,她們被吓得不敢說話。

燭末看着這一幕,就在這時,那狠厲的目光掃了過來,随後一愣,緊接着的畫面讓燭末毛骨悚然,書生猛地發出大笑,眼眸中是濃重的貪婪,他就這麽看着燭末,仿佛要将他肢|解吞吃入腹。

謙紹垂眸掩去眼中的情緒,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這名書生的聲音極像年過古稀的老者。

下一刻,他的猜想被證實,書生顫顫巍巍地走進燭末幾分,殷紅的唇微啓,發出蒼老的聲音。

“太好了,太好了,那女人終于願意放過我了!”

書生撕心裂肺地大笑,這樣的畫面太過詭異,讓燭末呼吸一窒的是謙紹在他耳邊說的話。

“阿末,他是人!”

燭末醍醐灌頂,在看到書生時,燭末便覺得奇怪,這裏是妖情都,先入為主的觀念,讓他第一時間誤以為書生是妖,妖族和魔族與人族不同,他們是天生的修仙者,而人族不同,普通人若是沒有天賦和根骨,他一輩子也摸不到修仙的門檻。

書生笑夠了,便森森地注視着燭末,直到那兩名妖仆上前對書生說話。

“公子,還請移步入內室。”

書生嫌惡地瞥了眼妖仆,邁着步伐進了院子裏頭的內室,将房門緊緊地關閉。

這場鬧劇結束,燭末和謙紹沒有過多的去詢問,書生口中的女人定然是花非魚沒錯,不過,這是別人的私事,燭末只記自己是來複活阿姐的。

半夜,寂靜籠罩這地,一道身影進入了小院,緊閉的房門被一雙纖細的手推開。

“塵生?”花非魚輕聲喊道,動作輕柔地将房門關起,下一刻一聲暴怒的男聲在屋中炸裂。

“滾出去!”

好在花非魚即時下了閉咒,才沒讓這聲音傳出屋子。

那聲音微微顫抖着,因為過于激動而有些破音,花非魚攥緊了手中的丹藥,放輕了聲音說道:“塵生,我帶了藥來,你快來吃藥。”

說着,動作輕若地走向一旁的桌子,拿起茶杯,倒了一杯水,将手中的丹藥放入茶水之中。

“滾出去!我叫你滾出去!”男子顯得很激動,随即傳來竹筒摔在地上的聲音。

拿起茶杯,尋聲走去,花非魚的臉上帶上溫柔的笑。

“塵生,不要發脾氣,快把藥吃了。”

屋中只點了一盞燭火,微弱的燭光無法完全照亮房間,可花非魚還是準确無誤地找到了男子。

只見在一旁的書架下方,蜷縮着一名男子,身着灰白長袍,發白的長發垂下,俊秀的臉龐帶着病态的蒼白,若燭末在這裏,便知這名男子正是晚間遇見那個書生。

看着花非魚靠近,林塵生猛地彈起,将手中的竹簡狠狠地砸向花非魚,大有一副要将花非魚砸死的架勢。

過大的動作,将他藏在衣袖下的肌膚暴露了出來,皺紋如大地龜裂的痕跡,爬滿了林塵生整個手臂,除了那張臉,林塵生完全就是一個年過古稀的老人。

花非魚不躲不閃,即便竹筒将她的額頭砸出一道血痕,她也還是保持着溫柔的微笑。

“塵生,快把藥吃了,吃完,我明日仍舊允許你出去走走。”

林塵生的心并沒有因花非魚的溫柔而軟化,他不斷地拿起身後書架上的竹簡,用盡全身的力氣砸向花非魚,口裏吐着陰毒的話。

“花非魚,你這個惡心的女人,為什麽不去死!”

多麽讓人痛心的話,可花非魚卻不痛不癢,依舊面色溫柔,她早就知道會這樣,這個男人每次見到她都會失控,變得瘋狂,從最開始的疼痛到現在的麻木,花非魚已經習慣了,人族中,賣魚的商販長期在魚腥味的熏陶下,嗅覺會漸漸适應魚腥味,她就是如此,林塵生對她從來都是這樣,她早就已經适應了。

“塵生我不會死,我也不會讓你死的。”

妖冶的血珠順着臉龐劃下,花非魚耐心地哄着林塵生喝下手中的藥水,在被花非魚灌下藥水時,林塵生的雙眸變得空洞,無神地注視着上空,花非魚視若無睹,她聽到林塵生喃喃自語。

“花非魚,你找了新人,就放過我吧。”

扶着林塵生坐下,花非魚掏出絲帕輕輕地擦拭林塵生嘴角的水漬,知道林塵生口中的新人是燭末,她微微一笑:“塵生,你在說什麽?那不過是我的朋友,我愛的一直是你。”

話音一落,林塵生有了反應,他愣愣地擡頭,雙目瞪大,眼神依舊空洞,嘴角上揚,這是一個絕望的笑,他道:“花非魚,我恨你!”

是啊,他恨她,十分的恨她,甚至想要将她拆之吞入腹中。

花非魚溫柔地抱住林塵生,笑道:“我知道,但我愛你。”

後者絕望的閉上眼睛,要說在這世上最後悔的事是什麽,林塵生必定會回答是遇見花非魚,這個醜陋的瘋子。

在最初的相遇,花非魚并不是這樣,那時的她是多麽的美麗,一舉一動盡是風情,談吐之間皆是優雅。

林塵生生于書香門第,從小耳濡目染,讓他自小就喜愛文房四藝,遇見花非魚時,見這女子在書畫方面頗有見解,便很快與花非魚成為知己,那時他欣賞花非魚,欲将其當做一生的摯友,直到他即将娶李家大小姐為妻時,花非魚生生變了面孔。

自小在書中看到,妖長相絕色,擅長蠱惑人心,在他被花非魚帶走時,他在意識到,這個被他視為知己的女子是妖。

……

日出東方,燭末早早地起了床,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他無法做到像葉淩峰那般,在推開房門時,他看到一紅色身影閃過,在看時,院中已無人,這間小院乃是花非魚的,她還十分愛穿紅衣,燭末合理的懷疑剛才那道身影就是花非魚,但他沒有看錯的話,花非魚時從小院內室出來的,那不是書生住的屋子嘛!

燭末覺得自己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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