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花非魚走後沒多久,林塵生也從屋內走了出來,彼時燭末正坐在院中吃着靈果,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讓燭末背後一涼。

謙紹以保護者的姿态将燭末護在身後,林塵生顫抖着伸出食指,指着燭末咒罵道:“賤|人!賤|人!狗娘養的!”

燭末咬靈果的動作一頓,眸光驟然一冷,掀眼朝林塵生看去,謙紹立覺不對,欲要轉身去看燭末的情況,下一刻一道淩厲的劍氣直沖林塵生。

“公子請手下留情!”兩名妖仆現身擋住了這一次的攻擊。

林塵生不卑不亢,反而笑看燭末,如此模樣與瘋子無疑。

謙紹驚奇地發現,兩名妖仆毫不費力地擋住了燭末的攻擊,要知道現在的燭末可是有元嬰的修為,而且一些原因,燭末的元嬰睥睨化神。

其中一名妖仆向燭末賠禮,“還請公子恕罪,林公子他并非有意。”說完,轉向林塵生說道:“林公子,主人說今日你可以出去走走。”

被妖仆帶着離開了小院,離開時還不忘用惡毒的眼神詛咒燭末。

一早的好心情被破壞,燭末的臉色有些陰沉,過去在百口村時,在阿姐未到他身邊的時候,任誰如此罵他,他都不會生氣,父母離開的早,他早已将對父母的依戀忘卻,可是阿姐來到他的身邊後,若有人如此罵他,燭末定然會沖上去與那人撕咬在一起,他的阿姐,不容這些人玷污。

林塵生就如一個瘋子,燭末不明白花非魚圈養這樣的一個瘋子是為了什麽,他三下兩除二得将手中的靈果吃幹淨,打算出去尋找花非魚與他說的緣蛇皮。

緣蛇屬于蛇類妖族裏的頂尖血脈,一生只褪三次皮,褪完三次皮緣蛇便成年。

燭末給自己換了一件衣服,穿上了段九華給的九重青山,這件衣服十分的合身,用冰寒蠶絲織成的衣衫,上繡有一些圖紋,看起來像是雲霧山河圖,衣料絲滑柔軟,穿在身上十分的舒服,燭末都要懷疑段九華是不是裁縫了。

燭末本就生得俊美,穿上這身衣衫,恍惚間,謙紹仿佛看到了過去的那人,他出神地望着燭末的背影,路過的妖露骨地打量着這位容貌上乘的公子。

有的妖膽子大些,直接上前與燭末搭話,在人族女子向來矜持,燭末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形,一時間有些慌亂,還在謙紹即時的解圍。

那女妖滿臉地遺憾,“沒想到小公子年紀輕輕就有婚配了。”

燭末幹笑一聲,“我家娘子是個愛吃醋的,還望姑娘珍重。”

妖族向來民風開放,女妖是第一次遇見燭末這般紳士彬彬有禮的男子,不由得多說了幾句。

“公子如此樣貌,向來小娘子也是傾國傾城之姿。”

燭末神色一柔,“他呀,似有仙人之姿。”說完,他一愣,剛才他下意識地腦中浮現了顧清辰的模樣。

女妖還想再問,就見燭末朝他擺手,說了句“告辭”。

臉上有隐隐的熱感,燭末快步地走在前頭,跟在燭末身後的謙紹自是沒看到燭末的臉色,打趣道:“阿末這是看上哪家的女子了?”

沒等燭末回答,謙紹欲想繼續打趣道,可當真的想到燭末會娶妻生子,他的心裏就像壓上了一塊石頭,讓他喘不過氣來。

這個問題,燭末沒有回答,謙紹也沒有再問。

蛇妖中褪去的皮,大多都會選擇煉制成為外袍,用自身的皮煉制成為的外袍,都會起到防禦的作用,何況緣蛇還是蛇類中的頂尖血脈。

燭末對自己進行了一番打扮,花非魚給他服下的妖息讓他的身上出現了狐妖的妖紋,聽謙紹說,狐妖生得絕美,他的這張臉也的确适合。

妖族的生活習性很多和人族相似,燭末走進一家藥鋪開口詢問緣蛇皮的下落。

開這家藥鋪的是一名老者,老者在聽到燭末所要的東西後,微微有些驚訝,在看燭末的穿着只當是家境優越的公子,要緣蛇皮煉制法器。

“小公子,緣蛇在我族類是頂尖血脈,您這般明目張膽地想要買,怕是有些不妥當。”老者捋着長胡子,和藹地笑道。

燭末倒是沒想到這一點,心虛地問道:“那該如何買到?”

老者拿出一張泛黃的紙張,這是下午他要抓的藥。

“緣蛇在我族十分的稀少,如今現存的緣蛇皮怕只有一人擁有,不過他失蹤已久,小公子或許要失望了。”

燭末急忙追問:“誰?”

老者道:“我蛇族曾經的首領,段九華。”

燭末:“……”

他覺得最近耳朵不太好,怎麽總聽見一些讓他覺得不切實際的名字呢?

老者沒注意到燭末的異樣,繼續說道:“不過這位大人物已失蹤多年,小公子還是回去吧。”

燭末在心底默默地回答,老爺爺我前段時間才看到他。

這裏既然沒有緣蛇皮,燭末便打算帶着謙紹離開,正走出藥鋪,身後就傳來老者的聲音。

“小公子若是真需要,可以離開妖情都,去鐘北山試試,那位大人物過去曾是在雲荒仙者的麾下,或許在那裏,你可以碰到他。”

這句話生生得讓兩人燭末和謙紹止住動作,前者是疑惑,後者是驚恐。

“阿末,我們……”

“雲荒仙者?”燭末轉身問道。

老者已抓好了藥,正在一個一個地包起來,聽燭末這麽一問,回答說:“老者也不知這位雲荒仙者是誰,只知他是居住在鐘北山的神仙。”

謙紹的雙拳握緊,他一把抓住燭末的手,引得燭末看了過來。

“阿末,我們還是快些走吧,不是要去找段九華嗎?”

燭末點點頭,神仙怎麽可能居住在間元大陸,他在少時聽村口老人說,神仙都是居住在九天之上,而且現在鐘北山關閉,段九華又在鍛器城,燭末深度懷疑這名老者在唬他。

帶着謙紹離去,燭末回了小院,彼時林塵生并未回來,院中正站在一位妖仆,對方看到燭末時,恭敬地行禮。

燭末問:“花非魚呢?”

“主人在外有事要辦。”

燭末領首:“麻煩待我轉告一聲,我要離開幾日。”

既然老者說緣蛇皮段九華有,那他就再去一次鍛器城,他的身上有不少靈石,他可以向段九華買。

妖仆聽到燭末要離開,便說:“公子,主人說您需要的東西皆在妖情都,還望公子不要離開妖情都。”

聞言,燭末微微蹙眉,還不等他說,倒是謙紹開了口。

“阿末,我們暫且先将其他幾樣找齊,之後再去找段九華不遲。”

出于私心,謙紹是不願燭末與段九華見面的,在燭末換上這件九重青山的時候,謙紹就意識到,燭末與段九華已經見過一次面了,他猜想是顧清辰不讓他跟着的那次。

謙紹知道段九華他們有一個規矩,就是見到他們的主人需要獻上禮物,讨主人的喜悅,這件九重青山就是段九華給燭末的禮物。

“不需要。”燭末搖頭,那日他離開東閣,樓漢樂給了燭末一個拇指大的陶笛,用這個陶笛,可以聯系他們。

陶笛的顏色呈紫色,上有一朵紫色的蘭花,燭末将這陶笛掏出,抵在唇前一吹。

小小的陶笛發出幽幽的聲響,在這陶笛被燭末拿出時,謙紹的臉色一沉,這是樓漢樂的東西,看樣子阿末在他不在的那段時間分別見過段九華和樓漢樂了。

燭末吹來幾下,見周圍沒有動靜,不僅懷疑段九華他們是不是在騙他,謙紹無奈一笑。

“阿末,就算他們聽到了,也需要時間趕過來,你且先等等。”

燭末:“哦。”他還以為一吹,他們就出現呢,果然這種不切實際的事只會出現在話本裏面。

段九華和樓漢樂趕來之時,燭末正在院中練劍,愧天一刺,轉身一個飛踢,動作幹淨利落,漂亮的沒有話說。

彼時這座小院只有他們幾個,段九華與樓漢樂跳落在燭末的面前,手中正拿着兩件衣裳,過去這人極其在意自己的穿着,若不是知道這人的身份,段九華他們都要懷疑這人是不是一只花孔雀了。

将衣裳呈在燭末的面前,口中的話未出,就被燭末回絕了。

“我不要。”

段九華道:“請你收下。”

這兩件衣服是段九華親自鍛造的,樓漢樂沒出一分一秒,算是白撿,所以她一點也不心疼,還一旁點頭說道:“你快收下吧,這是九華的一點心意。”

燭末聽此,眉頭動都沒動一下,愧天在他手中化為巴掌大小,心底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我若是不喜呢?”

段九華和樓漢樂萬萬沒想到燭末會這麽說,這次過來,他們只準備了這麽兩件衣裳,這樣的情況以往從未出現過,這人向來都是溫和的,不管他們獻上什麽,他都會微笑着收下。

“我……我們……”倆人有些不知所措,他們可以感覺出來,燭末有些生氣,看樣子是真的不喜歡這兩件衣裳。

下意識的,段九華恭敬地說道:“還請您原諒,我們下次會為您獻上讨您喜悅的東西。”

燭末心底的怪異更濃了,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好似有什麽脫離了他的掌控,就像有一條線在拉着他,他若是沿着這條線走,那麽一切都會改變,他恐懼未知,他不知那份未知他是否能夠承受。

燭末冷聲說道:“不用,以後不需要給我送東西。”

他只是對段九華他們熟悉,在那股熟悉感下是掩藏不住的疏遠。

想到叫段九華來的目的,燭末收起了眼中的不悅,問道:“你有緣蛇皮嗎?”

段九華一呆,緣蛇皮他是有的,在他成年之前,他一共腿了三次皮,第三次還是在這人的幫助下,段九華雖然不明白燭末要他的皮幹嘛,但還是乖乖地拿了出來。

所謂緣蛇皮并不是衆人印象中的蛇皮,緣蛇皮在褪下後會化作巴掌大小的鱗片,段九華是一條黑蛇,所以這塊鱗片也是黑色的。

段九華定定地看着燭末,過去這人在幫助他蛻皮後,他曾将化成鱗片的蛇皮贈送給這人,可是這人不但沒有要,還說這東西入不了他的眼。

燭末拿過緣蛇皮,轉身從乾靈袋中掏出一小袋星辰石,放在了段九華的手中。

“我不是白拿,我和你買。”

還是那句話,他不想欠下段九華的恩情,一雙手抓過那小袋星辰石,塞進了燭末的懷裏,樓漢樂有些不解道:“如果你想要緣蛇皮直接和九華說就是,為什麽要給他星辰石呢?你本來就是我們的……”

“漢樂!”

話未說完,段九華厲聲地打斷,樓漢樂剎那間住了嘴,她忘記了現在的燭末不記得過去了,更不知道自己是他們的主人。

倆人之間的對話,燭末沒有去探究,他執着地将星辰石給段九華。

“還是那句話,我與大師交識不深,如此拿大師的東西,着實不妥,便用這袋星辰石買下。”

樓漢樂縮在段九華身後嘀嘀咕咕。

“什麽嘛,我們分明是你最熟悉的人。”

她說得小聲,燭末沒有聽見,既然拿到了緣蛇皮,他的心情好了幾分,詢問段九華要不要留下喝口茶,被後者拒絕了,燭末也沒有強留對方,與對方道了聲謝,段九華和樓漢樂便離開了。

他拿着緣蛇皮,閉了閉眼睛,随後向謙紹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他們剛才行為的原因。”

謙紹不着痕跡地捏緊了衣角,答道:“我并不清楚。”

這話燭末不信,在段九華他們将那兩件衣服呈現在自己面前時,謙紹并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然而覺得理所當然,燭末對自己的身份更加的懷疑,他到底是誰,他真的是燭末嗎?

謙紹想要伸手去撫燭末的臉,伸手的動作在燭末看過來時生生地止住了,他望着燭末的眼睛,柔聲道:“阿末,你不必多想,如今你只要專注複活你的阿姐便可,這是你當下該做的,沒有人會逼變成誰,你只要知道,你就是燭末。”

少時,燭末只是百口村的一個普通人,少年時,他進入淩仙派成為顧清辰的弟子,身份的轉換讓他的人生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其實對于燭末,他是猝不及防的,所以小心翼翼地生活,時刻遵守葉淩峰的規矩,他想,只要自己做到最好,他就能一直擁有現在的生活,可是,漸漸地,他發現,風平浪靜的湖面開始泛起漣漪,他擔心這樣的漣漪讓這片湖變得面目全非。

聞言,燭末忽覺自己釋然了,何必糾結,何必害怕呢?阿姐說過,他沒有必要活成別人眼中的樣子,他只要活出自己就行。

屋頂的瓦磚上飛來了一只青色的小鳥,這模樣像極了鹦鹉,它歡快地叫了聲,燭末擡眸看去,湛藍的天入了他的視線,原來妖情都的天與淩仙派的天這麽的像啊。

他想顧清辰了,這是此時心中的想法,燭末在想要不要過段時間給顧清辰傳信報個平安,只是讓他沒想到,還不等他傳信,妖情都就傳來顧清辰的消息。

這個消息,燭末是在花非魚的口中得知的。

在燭末拿到緣蛇皮的第二天,花非魚回來了,對方仍舊面蒙紅紗,一身紅裙。

她是匆匆走進小院的,踏進小院後,她快步走到燭末的屋前,沒有敲一下門,直接開了進去,燭末正盤腿坐在床上吸收靈息。

進入元嬰後,在一次的修煉,燭末發現,他的身體吸收靈息的速度少了,否則按照之前的速度,他早已步入化神了。

絕美的桃花眼睜開,詢問着花非魚。

花非魚直接開口:“顧清辰來了。”

燭末:“!!”

花非魚道:“不過,他不是光明正大的進入妖情都,他做了僞裝,現在妖族并不知顧清辰進入了妖情都。”

“師尊他是不是……”

是不是來找我的?這話燭末不敢問出來,當初他傳信給顧清辰,并未向顧清辰說明自己是要去幹嘛,只說暫時不回淩仙派,為了防止顧清辰把他抓回去,他還特地找段九華向他借用鎖息。

花非魚給燭末一個意味深明的眼神,顧清辰這次突然來到妖情都,顯然就是來找燭末的,看樣子是自己的行蹤被顧清辰察覺到。

花非魚的神色暗了暗,她現在不能讓燭末離開,起碼在第二次的藥物制造出來之前,燭末不能離開。

“我需要明确得和你說,倘若你離開了妖情都,你就永遠別想複活你的阿姐。”

燭末神色一冷,花非魚話中帶有滿滿的威脅,他還是聽得出來的。

潛意識裏,他不喜歡受人的威脅,他緩緩地起身,一字一頓道:“我與你來這妖情都,只是因為阿姐,但這不能成為你威脅的籌碼,記住,我不受你的束縛。”

在這一刻,花非魚似乎看到了過去的主人,那個身處高位的人,她臉色一沉,留下一句威脅的話。

“你最好別離開妖情都。”

花非魚走後,燭末也跟着出了小院,他沒有帶上謙紹,或許他該給顧清辰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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