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算計
回到家的時候,兩人正好看見朝言正一個人喝着那藥湯。
李雙玲手上拿着一個不大不小的正方形盒子,約莫裏頭裝了不少東西。她随身攜帶的都是些看診的東西,見狀便緩緩坐在旁邊将東西給弄出來。
還好朝言是記得她的,喃喃一聲:“李姑娘……”
他聲音仍是啞的,李雙玲嗯了一聲,忙讓他別吭聲:“你本就聲啞虛弱,還是別出聲了。”
于是朝言乖順起來,坐在那裏任由李雙玲去擺弄。嚴景傾看着她拿出了一些東西,垂眸片刻,他還是出去繼續燒熱水。肯定少不了吃藥,不如現在就備上。
李雙玲望見嚴景傾走了,心思飄了會兒。
等她回過神來,才将東西懸在朝言的手臂上,診斷片刻後才發現朝言脈搏很輕。于是又探朝言的體溫、鼻息,皆是一種陰測測的冰冷。這是陰寒的表現,她想了想:“我将你白绫暫且取下,我要觀察一下你眼睛怎麽樣了。”
難道是什麽毒素還殘留在身上嗎,如果要觀察的話,那麽眼睛內部應該也會受到毒素的入侵,一定會不一樣。得到朝言的允許,李雙玲上手輕柔的将他的白绫給取了下來,她低聲說了句:“你暫且不要動。”
說完,李雙玲伸出細長的手指擡開了朝言的一只眼睛,發現內裏澄澈幹淨,但因為眼盲好似覆蓋了一層虛妄的屏障。兩只眼睛完好無比,她正奇怪着,餘光卻瞥見了朝言的脖頸。
那個若隐若現的标記,讓她心裏一振。
朝言雖身體虛弱,骨瘦如柴,但好歹是個很高的男兒郎,任何人看見了也不會有那方面的懷疑。因為農村裏的雙兒,通常身高不會超過七尺,也就比普通女子高一點罷了,外表也是有明顯區別,身體白皙而喉結不明顯。
而朝言……雖說是瘦了些,可身量和相貌都沒有過‘柔’的表現。
這是個雙兒,那麽這次生病也就說得通了。
大約是到了年紀,因為身體變化通常體虛的人就會引發一次熱潮,病情一過就代表成年且身體健康的雙兒。她有些手抖,重新将白绫覆蓋在朝言臉上,囑咐了幾句:“無妨,喝過幾天藥以後就能痊愈了。”
離開房間,李雙玲心中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但她把握不住,剛一轉身嚴景傾就在身後,直接問道:“怎麽樣了?”
嚴景傾看着面容焦急,李雙玲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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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大男人總是對雙兒表現過多的擔憂,這真的是普通兄弟嗎……嚴大哥他相處這麽多天,到底知不知道朝言是雙兒呢?也許還不知道吧。
要不然怎麽會連這麽簡單的一個現象都不了解。
李雙玲還在掙紮中,然後敷衍了幾句:“不是什麽大事,藥喝過後多走動些就能好。嚴大哥你不必太着急,以後若有什麽事再叫我,我今日就先回去了。”
嚴景傾松了口氣,客氣了幾句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這才返了回去。
而李雙玲則是一路狂奔的回了家,看到坐在那的大娘就馬上啧了一句:“朝言是個雙兒,難怪嚴大哥從那以後更是不搭理說親的了!”
“什麽?雙兒?”李大娘也被這消息吓了一跳,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她随後又搖搖頭,反問了句:“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在他脖子上發現的,雖然我也奇怪,朝言他身體面貌都不似雙兒,可那個印記就是赤裸裸的事實。”李雙玲嘆了口氣,“我爹已經準備要回村裏去了,若我沒個着落,可能他要自己物色物色吧。”
眼看這門好親事要泡湯,李娘眼神在四周轉了轉。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又在凳子上坐下,一邊擇菜一邊道:“那還不簡單,你那嚴大哥是個熱心腸,他對朝言有照顧之情誰都能理解。若他真想當朝言的大哥,怎麽可能不會考慮朝言以後的日子呢?雙兒,不也得找個好人家嫁了嗎?”
既然怕如果跟嚴景傾成親,那個朝言會是累贅,又或者是家庭的負擔,那不如就反其道而行之,先将朝言送出去不就行了。給朝言說個好親事,嚴景傾自然也高興,不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嗎?
李雙玲嗯了一聲,又好奇道:“也不知道誰家能娶他啊,朝言人生地不熟的……”
“這我得想想,村子裏的年輕小夥子也就那幾個了。若實在不行,隔壁村子比我們富裕,若是能說成,他還得感謝我們,那可是更好的去處。”
拿了藥,這幾天嚴景傾正好也在家裏修那條池塘,幹脆也就一直不出門。陳堂那天回去修養了沒兩日,這兩天聽說嚴大哥又在忙這個還是屁颠屁颠的過來幫忙了。
按王生的話來說,那就是他辛苦讀書十幾年,實際上都沒認識多少人。如今越臨近考試,心情也就越緊張,平日裏泡在書海上面心思也不好受,多出來放松放松也是好的。
三個人都在這敲東西,裏頭的朝言喝了藥就躺下休息了。
正值晌午,天氣炎熱,床上鋪了竹席。嚴景傾還幫他開了半面窗戶,好讓山間的風吹進來涼爽些。還好他們這半山腰不會太燥熱,要不然也沒什麽地方可以給去熱氣的。
池塘已經快休整完畢了,嚴景傾心想今日勞作點也無妨,加時加點到完全弄好,明日就可以打通水源了。
約莫快至黃昏,嚴景傾心想他倆兄弟一直幫忙也挺累的,晚上順勢弄點肉做點好吃的招待算了。這個池塘能夠建成,也多虧了王生和陳堂。不過男人聚在一起一定少不了酒,嚴景傾不怎麽喝那個,但還是打算到時候去別人家買點。
他心裏這麽想着,這會兒又突然有人造訪。
幾個人身上都有些熱,擡眼望去竟然還真的是王生的鄰居将那只狗崽給拎了過來。是一只灰棕色的小狗,已經快兩個月能自己吃飯了,嚴景傾連忙上去接下,跟這位大嬸道謝。
其實大嬸正愁有誰要狗呢,農村家裏養一兩只就夠了,她家那母狗一下生了四只,光剩菜剩飯也不夠養那麽多的。到時候家裏人又唠叨,她已經送走了兩只,正好王生說嚴景傾也要,那就更省心的送了過來。
大嬸笑眯眯的:“你要就行,我家太多養不過來,它呀啥都吃不挑食。”
“嗯。”送走這大嬸,嚴景傾去房裏頭給兩個人弄了涼開水喝,估摸着這個點朝言快醒了,嚴景傾将狗崽子抱起來敲了敲對方的門。
朝言摸索着起來給他開門,嚴景傾将狗崽子送到他手上,笑問:“你摸這是什麽?”
“……嗯?”朝言有些迷糊,上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而且很快手上傳來一陣濕濡。狗崽子在舔他,于是笑了起來,“是小狗嗎?”
“對。”嚴景傾摸了摸小狗子的頭,“有它在家,你也能放心些。給它取個名字吧。”
既然是拿過來看家護院保護朝言的,這條狗子的命運也就在此結下。朝言沉思了會兒,然後才說道:“名字無所謂,我也拿捏不好,就叫它小神吧。”
保護神……嚴景傾思忖着名字,覺得還不錯。
狗崽子就這樣丢給了朝言,他又回去投入那番工作中。忙活到了太陽完全下去,嚴景傾才去村子裏頭給別的人家買了一壇酒,回來後把之前活逮的那只雞給殺了。
因為夏天太熱,根本儲存不了肉,很快就會變質,嚴景傾這幾天弄的野雞都好好跟那些雞全養在一起了,不過家雞還殺不得,他便養這些野雞養了好幾日。
晚上幾個人全坐在一起,小神因為剛來還不熟悉,今天這一下午都聽說在屋子裏轉來轉去。嚴景傾還怕小東西會尿屋子裏,後來看見狗崽子自己會去外面找土堆,心中才松了口氣。
不亂拉亂尿還挺聰明的,省下不少心。
王生和陳堂第一次吃嚴景傾自己炒的,廚藝一看就不簡單,連連驚嘆:“味道比我媽炒的還好吃啊,原來有口福的一直是朝言啊。”
他這樣一打趣,朝言就淡笑兩聲,也沒作答。
因為生病的緣故,朝言胃口不好,吃了一口雞肉覺得有些膩,堪堪吃了點米就說要回去休息。嚴景傾嘆了口氣,起身将廚房裏的藥湯遞給朝言:“堅持喝吧,聽說要好幾天才能好。”
由于那天李雙玲也沒說明白,所以嚴景傾就只能嚴格按照她說的去做了,至于這藥湯治什麽的,怎麽治……統統不知。朝言只能捂着鼻子全喝了下去,眉心都蹙了起來。
一旁的陳堂若有所思的看着,怎麽看心裏都覺得怪異。
他低下頭,反複琢磨着,覺得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但這症狀他自己也說不上來,于是只好作罷。眼看朝言要回屋子裏了,小神汪了幾聲,好像要跟他一起進去。
嚴景傾将小狗崽拎了回來,訓斥道:“你可不能跟過去睡,你還得出去看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