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商議
準備回去時, 嚴景傾在深夜寫了兩篇書信。當然,他不是寄給馬上就要到的丘國父皇母後,而是另外兩個人。
臨走之時, 嚴景傾問道:“安排在姜國的人有多少?”
“大約三十位, 有不少布衣暗衛。”張鵬恭敬回道。
他思索了一會兒, 對張鵬吩咐道:“命兩人前去京西的一處住所,将這封信交與許姓婦女。剩下這封同樣交予兩位暗衛,前去昆山的朝家村, 交予一位姓王的人家。”
安排完後,張鵬問道:“難道這是曾經太子居住過的地方麽?是要給他們報平安?”
“差不多。”嚴景傾阖眼, “這兩位曾經有我的囑托,我若走了,自然得給個回信。其他的話不必再問,以後我再處理。”
夏月最後一天,丘國終于迎來了他的朝陽。
當一襲布衣的嚴景傾踏上了皇宮那條路,身旁的聲音就沒有斷絕過。
“太子……太子回來了!”
“太子比當年更高了……差點還認不得了呢。”
“還好……還好能回來, 皇上應該也能高興起來吧?”
已經完全顧不上和其他熟悉的人說話,嚴景傾一路直行, 步伐穩健而鎮定。孩子正給張鵬抱着,他連衣服也沒有來得及換, 一路去了父皇所在的乾心殿。
一進屋就聞到了很濃重的草藥味, 有些刺鼻。
但這裏很明顯已經被藥味覆蓋,嚴景傾眉頭輕皺。
那天說要回去, 張鵬早就派人快馬加鞭送至皇宮,一聽見動靜皇後馬上跑了出來。眼見着兒子回來, 她終于是忍不住踉跄的走了過來, 伸出手保住了嚴景傾:“暝兒……你終于回來了。”
因失而複得, 皇後的話語有些哆嗦,生怕這是夢境。
Advertisement
直到許久過後,蘇煙終于從悲傷的情緒緩過來,整個人長長松了口氣。這是如釋重負的表現,她這才從地上起身,仔細的觀察如今的嚴景傾。
比起當年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太子,如今的嚴景傾更加穩重以及鎮定,就算身上衣服如此輕薄也抵擋不住身後的貴氣。
蘇煙很仔細的說道:“兒啊,你父皇如今還在昏睡中,你就在旁邊與我說說話吧,也許他能聽見。”
“是,母後。”嚴景傾在床榻旁坐下,與蘇煙講述了當年是如何失蹤的。
“我被一個教書先生所救,當時我所在的位置并不在那座昆山。因他也是個獵戶,四處走南闖北,正好碰見了與姜國刺客厮殺的我。我随他在朝家村住了一年多,他就因病去世,後來我就一直在那住了。”講到這裏,嚴景傾聲音微頓。
但話還沒說完,外頭突然傳來張鵬的通報聲:“啓禀皇後太子殿下,兩個孩子如今都醒了正在哭鬧,大約是想要太子去安撫……”
話音未落,一旁皇後有些疑惑:“孩子?”
嚴景傾頓了頓:“母後收到的信中,難道張鵬沒說過這件事嗎?”
“沒有,大約是事情匆忙,他只在信上說,找到太子,即日回宮。我實在太高興了,也沒有再去多問其他事。”畢竟那兩個孩子其他暗衛也沒有看到過,只按照張公公所言行事而已。
他起身:“母後随我一起來吧。”
兩人動身暫時離開了乾心殿,嚴景傾又讓張鵬回去照看皇帝,這才帶着皇後來到了大殿裏。彼時兩個孩子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因周圍人群全是不認識的,所以都扯着嗓子哭。
見嚴景傾氣味近了,孩子終于停了下來,嚴景傾将兒子遞給了蘇煙,自己将女兒抱起,兩邊一起哄。
直到讓宮女帶來羊奶,喂飽孩子後才消停。
嚴景傾慢吞吞的解釋:“在朝家村,兒臣也救了一位眼盲的人。與他在山中成親後才去的外面京城,但不瞞母後,對方是姜國皇子,似乎是想起來自己是誰後就偷偷跑走了。孩子自然留給了兒臣,所以兒臣才一路帶回了丘國。”
他說的這樣波瀾不驚,好像真的只是過客一般。
但丘國人有丘國的規矩,蘇煙只是覺得有些異樣,但仍慈愛的看着小皇孫:“無妨,留給我們也好,正好讓他平安長大。只是這幾□□堂有些不穩,你父皇身體沒有好轉,明日怕是要讓你代為上朝。”
“兒臣知道。”嚴景傾垂眸。
“你這些年受了太多苦,母後也不想你一回來就要面對這些亂起七八糟的事。”蘇煙很苦惱,她的鬓發其實已有花白的跡象,但面容依舊年輕。
人說操勞過度,的确會一夜白頭。
嚴景傾深知這個道理,他也從未說過累這個詞語。
生長在這個地方,就沒有說不的機會。眼下也就只有他能挑大梁,再沒有人可以做丘國的頂梁柱了。嚴景傾說了聲好,随後問道:“兒臣馬上去了解近期發生的事,盡量先解決眼前之危是最好。”
“嗯。”蘇煙回後,又想起什麽,“這兩個孩子今天就跟本宮留在乾心殿吧,也省的你夜間操勞。”
“那就多謝母後。”
與母後談論完畢,嚴景傾這才返回東宮。
在浴池裏洗漱完畢,嚴景傾被人伺候着換了衣裳。
一襲月白色錦繡華服,腰間系有圓環玉佩。嚴景傾穿戴整齊後,又端正坐在那銅鏡面前,他閉着眼在心中盤算着些細小的事。
此後有婢女正為他用圓梳整理那如瀑的墨發,還小心翼翼的将發絲全部別好,戴上發冠。嚴景傾再次睜眼,整個人已截然不同。
再不是當初朝家村裏那個只會打獵下地的男兒郎,如今卻是手握天下事的掌權太子。沒關系的,他心想。
夜間下起了小雨。
嚴景傾依舊還待在禦書房,手上抱着的仍是積攢了許多天父皇還沒來得及看的奏折。奏折上說,近些年丘國邊境有些不穩,希望陛下能夠嚴查鎮守塗玉關與望城的那些人。
亦或者是城中查到了誰貪污腐敗,能夠快速處理的事情。
但這折子有了些日子,父皇是何時病倒的?他還在疑惑,忽聽外頭張公公喊道:“太子殿下,大将軍江枕求見。”
“讓他進來。”嚴景傾剛剛回來,即使是一切記憶都想了起來,但難免有些生疏。
記憶裏的江枕一直是父皇的得力助手,曾經還被人賦予過殺神的稱號,一生沒打過敗仗。雖不知夜裏到訪有何事要談,但本身嚴景傾就打算找他。
江枕一進來,兩眼有些紅,馬上跪地道:“老臣參見太子殿下!”
“将軍快請起。”雖江枕今年正好六十,但威風仍不減年少時,嚴景傾從幼年時便十分仰仗這位将軍。
見太子殿下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并且依舊那般玉樹臨風,江枕有些老淚縱橫:“陛下若是看見你好好的,應該也能早日醒來了……唉,陛下找了殿下那麽多年,一直都對我說他太悔恨,當初竟然沒能追回殿下的下落。”
“世間之事本就是無常預料,父皇也不能太自責。”嚴景傾讓江枕在位置上坐好,這才談起了一些事。
先是盤問了這些天各個大小州郡的情況,确定沒有異變後才開始考慮那些老臣所說的邊境有危險一事。嚴景傾将整個丘國與姜國的地圖放置在桌上,與他商量:“孤聽說塗玉關最近有些不太平,這個異動是從父皇病重時才發現的,難不成是有人勾結了姜國人?”
“塗玉關……”江枕喃喃幾聲,“鎮守塗玉關的是延西将軍的次子,那孩子我見過,軍法紀律一向嚴明,應當不像是他出事。”
“明日你派人去探探情況。”嚴景傾鎮定道,随後也不知想到了什麽,有些欲言又止。
江枕向來是心直口快,從來不與人繞彎子,即使是太子也一樣。他馬上對太子說道:“太子殿下有心事,不妨說出來一同商量?”
見人這麽說,嚴景傾才娓娓道來:“丘國與姜國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如果不早日除掉這個心頭之患,恐怕父皇的事情一旦暴露,對方就要采取行動。不瞞老将軍,孤流落在外時,正巧在姜國地界。”
什麽?!姜國地界?江枕瞪大了雙眼。
向前只是疑惑太子會不會被帶入姜國,沒想到疑惑成真,嚴景傾還真的在姜國生活了足足快五年之久。
嚴景傾繼續給他解釋:“姜國如今陷入奪嫡內亂,孤先前還在懷疑,為什麽太子病重其他幾位皇子都還是我行我素的樣子,而且皇帝縱容那位三皇子橫行霸道。現在想想,也許皇宮藏着一個秘密,那就是真正病重的人……其實是皇帝。”
江枕這回豎起了耳朵,他是個粗人,雖懂兵法計謀,但奪嫡這些事情卻是不解其意的。所以嚴景傾很耐心的解釋了原委,并且篤定道:“皇帝病重,太子的确是有重疾,所以他們不停的在籌劃各種事務。我倒是覺得,不如趁此時發兵,一舉拿下姜國……才能徹底解決外患。”
一句話說完,嚴景傾又淡然補上了一句:“不管姜國最後結果如何,若是我們能趕在他們皇帝變天前拿下姜國,才叫真正的沒有後顧之憂。否則父皇的病也隐瞞不了多久,新上任的皇帝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振民心,絕對要發動戰争。”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記得看下預收,我改了下新的預收,依舊是古耽哦雁善挺渡佳蒸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