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誘哄
他在誘哄着朝言。
但當朝言就離自己只一步之遙時, 嚴景傾果斷伸出雙手攬入懷中。這一刻算是兩人真正意義上的重逢,彼此都沒有隐瞞後的重逢。
懷中之人體溫漸高,嚴景傾低下頭望了他一眼, 低聲道:“想什麽呢?”
“我日後該何去何從……”朝言有些迷茫, “姜國皇室本身于我已沒多大關系, 我母親甚至當年未曾見過父皇幾面,那個地方又偏僻皇上也不會特意去見。後來有一次宮宴,他見我母妃容顏靓麗才去殿裏流連幾日, 原本許下日後會給她晉升位置,可很快就被其他妃子争相吃醋給推脫掉, 然後直到我出生都沒等到皇帝都沒有再過來一次。”
“從那以後母親就一病不起,原本不受寵時安分守己無人針對她,後來真有姿色被看中後反遭人嫉恨,全都暗中擠兌她,于是很快郁郁而終。我雖在皇室裏長大,卻半點人情滋味沒有嘗過。”朝言此時說這些話, 那就是真正的袒露心扉了。
從前失憶時他将自己毫無保留的托付給嚴景傾,兩人真心實意過上了一段時間的好日子。這會兒身世大白, 即使國家被人所救,但朝言知道, 這個地方從來也不太屬于他。
覃越從小沒怎麽與他一同長大過, 那時他被送出宮在寺廟裏被一些老和尚照顧,終日看着他身體才好了些。偶有回宮探望母親時與朝言相處過一些時日, 但難免有許多下人說過,朝言是他的替代品。
雖覃越沒有什麽争議, 也不敢說話, 但他內心依舊有些怨言。
但那種怨言并沒有真正的對朝言身上過, 便馬上就又被送走。
直到十五歲身體好的差不多才被接回皇宮,身為嫡長子自被封為太子。也就是太子十五歲時,朝言的日子才好過了一些。
彼時太子在宮,覃陟不敢對朝言怎麽樣,也就只會私下耍些小性子。
後來真正的變故便是在覃深覃陟母親燕妃病故,那位久居深宮裏的少年人才逐漸露出了他的狼子野心。
若真論誰對朝言好,其實皇後和太子都算,但始終帶有目的性。
直到今日,朝言在他的懷中說了這些,又吐露出一句:“遇到你之前,我的價值也就只是淪為那個替代品。但現在,好像是不一樣了。”
“嗯,阿言日後不必再受人指使,也不必為他人肝腦塗地。”嚴景傾将朝言抱着,另一只手輕輕撫摸上了他的眼睛,滿目柔情。
似乎在撫摸當初那裏的傷痕,如今想來也實在心疼:“害你之人,我定會全部清除。而日後,你只需将一切交給我,只管往前走,再也不用瞻前顧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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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這番真心話說完,嚴景傾考慮到破廟裏那兩人還幹坐在那,便拉着朝言道:“我們的關系暫時就不要告知他們了,到時候的話我另有辦法。”
朝言雖然疑惑,但馬上還是點了頭。
兩人如同沒事人一樣重新回了破廟,進去時還一副剛才只是談論事情的樣子。覃越本就身負腿傷,就算沒人看着,但這方圓幾十裏都是荒無人煙的地,想走也走不遠。
嚴景傾沒有跟這兩人談話,而是派了朝言以另一種方式解釋了此時為什麽是丘國人來相救。
讓皇後和太子明白,丘國肯搭救也是想握手言和。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後,江恕和張鵬姍姍來遲,兩人騎着馬下來時眼裏竟都還有笑意。
嚴景傾望了一眼,問道:“你們回來時有沒有聽到什麽風聲?”
一旁張鵬果斷點頭,馬上說道:“風聲倒是沒有傳的太遠,但東宮失火太子皇後皆葬身于此引起了軒然大波。皇帝被控制,他們被軟禁的消息平民百姓并不清楚,此番聽見太子皇後過世倒是說了許多謠言。不過若是有聰明人,也能猜的一二,覃深絕對會引起人民的懷疑。”
京城消息說完了,江恕也馬上說出了自己在京西的所為:“末将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成功截獲了不少與覃陟關系親密的人來往信件,于是我寫上了覃深想要殺掉他的傳言,覃陟果然中招。但他似乎懼怕覃深那些手下的能人,也不敢起兵造反,那日看完信後竟然帶着許多兵馬逃走了!”
這話一出,張鵬和嚴景傾全都笑起來,真是為這人蠢到家的腦子發愁。
嚴景傾無所謂的擺擺手,嘆道:“罷了,借他的手是不可能了,相信這種草包也沒有什麽大能力。但是不能讓他逃出姜國地界,孤還要好好教訓他!”
一旁江恕附和道:“的确,這種蠢人從古至今也沒多少個能做到這個份上的。就算起兵造反估計也活不了太久,又怎配跟那覃深比較,怕是連腦子都玩不過覃深。”
他這說法,嚴景傾又正色起來,淡淡道:“覃深此人的确有些伎倆,可惜虧就虧在他竟然有一個致命軟肋,這才被我抓到可乘之機。但這種人報複心太強,原先隐忍,如今大勢已去瀕臨絕境,難免不會做出極端的事。”
“極端……”張鵬看了一眼破廟裏,“左右太子和皇後都在這裏,他想找人發洩也沒有對象了吧?”
“有。”嚴景傾意味深長的笑起來,“我這回沒帶走的,是那位皇帝。”
三人皆對視一眼,瞬間明白到底是什麽意思。
昨夜的京城。
覃深被人叫醒時,周圍所有下人全都跪倒,那名呼喊的人十分緊張的說道:“五殿下,東宮起火,大臣和不少将軍全部都趕去了那裏,武寧候淪為衆矢之的,他們全都要您去看一眼啊!”
彼時他腦子有些不太清醒,總感覺一陣一陣發疼。聞言整個人都從床上坐了起來,怒道:“東宮好好的怎麽會起火呢?你等如此哀戚,難道是……”
還未說完的話,很快就讓覃深陷入了憤怒中。
其他人無一不回答的都是那句話:“大火滅掉以後,東宮內……只剩下寥寥的塵土了!”
那一刻覃深感覺到自己頭暈目眩,走路都快不行了。等他整個人乘坐轎攆趕到時,所有人都還在東宮外苦苦等候。
而武寧候有些緊張,但看見他時又鎮定許多。
覃深立刻上前,沖去武寧候看了他一眼:“昨夜幹什麽去了,東宮起火你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施救了嗎?”
武寧候以為是在做戲,馬上表演道:“我昨夜與諸位都喝了些酒,夜裏睡的沉了些……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啊!”
一旁有老将怒不可遏,本身他就是太子一黨,如今連周旋都不願周旋,立刻辱罵道:“五殿下真是好大的膽子,這麽大的動靜,就算是條畜生也該醒了!你們縱容火勢大到将人身軀都全都燒焦,怎麽可能是拼命挽救!”
他又有些痛心,甚至伸着手指對着覃深:“五皇子啊五皇子,你若想公平競争正常上位也就罷了,何必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殺兄弑後!你這種人與禽獸何異,天下人也不會容忍你當皇帝!”
如此之罵名,覃深有些動怒,但他此刻又不明白這等大禍是誰做出的。自己還沒反應,一旁的黨羽又有人幫腔,回怼那位老将。
此時的東宮正門,裏頭是焚燒過後的廢墟,而門口是始作俑者與勢力的相争。
殊不知姜國的天,已悄然變幻。
想着外面太多人,直接盤問必定不妥,覃深頭一次将這些罵聲給忍了,仍裝模作樣道:“諸位先在此等候。”
他将武寧候帶了進去,去查看東宮現在的這片樣子。外頭已經聽不見聲音了,覃深握起拳頭,冷靜道:“你現在可以說了吧,為什麽縱容這場大火?”
四下已無人,武寧候見覃深還是這個态度,當即大驚失色:“什麽,難道你不知情?可我收到的密報上還有你的親筆印章,明明是你吩咐我燒此大火,将太子和皇後悶殺在此的!”
這一回答,覃深如晴天霹靂。他猛地回頭和武寧候對上眼睛,回想起從自己進入朝言宮裏的那一刻發生的種種不一樣,整個人終于清醒了許多!
原來那天婢女所說還看到他壓着覃言,而自己毫無知覺,只記得進入房中後不久就沒了記憶。不是酒造成的失憶,而是那天的房中分明就還有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竟然在假扮他!
回想起這一切後,覃深立刻出了東宮門,立刻吩咐道:“你們幾個快去找覃言,他是不是已經逃出皇宮?”
一旁的武寧候有些不解:“太子皇後已死,就算九皇子逃出皇宮又能如何?”
“你還不明白嗎?”覃深嘆了口氣,“他苦心積慮造這一出戲又是為何,趁此大火讓你等假裝熟睡沒人去裏面救火,那趁虛而入的人不就剛好能把裏面的人帶走嗎?後來所有人都去救火了,還有誰會管他們?”
“怕是此刻……”覃深雙眼冷漠至極,“已經走到很遠的地方了吧。”
而這一刻,剛才辱罵彈劾的老臣站在一旁,內心千變萬化。覃深正找不到人撒氣,現在所有把柄都沒有了,他忽然覺得自己守護的名譽已經再無所謂,幹脆魚死網破。
于是覃深立刻變臉:“把這老賊拖出去給我押入大牢,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給他任何食糧!”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我也想寫多一點,但昨晚沒睡好下午睡了個午覺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