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電話是趙柏笠打來的, 她們公司的軟件火得突然,随之而來的侵權與糾紛問題也劇增,公司正在擴大規模但培訓招聘都需要時間。

于是趙柏笠拿沈谧開場, 打着沈谧的名頭來找謝容琢借人。

謝容琢偏頭看向院內桌前的沈谧, 答應了。

與沈谧有關的事,能幫的謝容琢都不會推拒。

他怕的是什麽也幫不上。

這姑娘太要強了, 想哄她高興,不僅需要強大的能力, 還要兼具迂回的本領,繞着圈子偷偷幫。

但正因為她這樣的性格,才會讓謝容琢深陷至此。

他喜歡的就是沈谧這股勁。

如果沈谧是個追求不勞而獲的女孩,一見鐘情的愛意,終究會随着時間推移而淡去。

漂亮的皮囊,謝容琢見得太多了,他不需要一個花瓶妻子。

沈谧還在回憶大年三十那天, 謝容琢精心為她準備紅酒炖牛排,還有海鮮大餐。

一個人如果一次不吃某一樣東西,那他可能只是不喜歡, 但次次不碰, 明顯就是不愛吃或不能吃。

而她居然笨到一點都沒察覺到謝容琢對這些東西過敏, 還喂他吃牛肉!

她這個女朋友,當得也太不稱職了。

再回想起燒烤攤外幫她照着路送她回家的車燈、小區外臭水溝改建的廣場、陽臺對面牆上的竹林壁畫……

她真是太笨了。

沈谧的愧疚感層層積累,在回想起謝容琢脖子上的紅疹時到達了頂峰。

不行!

今晚不能再讓他洗冷水澡了!

至少……不能讓他自己洗。

“……”

沈谧再次感到難過。

她居然找不到除此之外其他彌補謝容琢的方法。

也難怪謝容琢會懷疑她不喜歡他。

打完電話,謝容琢回到座位。

見沈谧抿着唇,低垂着眼絞手指悶不吭聲的樣子, 微微皺眉。

見過她機靈古怪胡作非為的樣子, 也見過她故作端莊緊張的樣子, 還是頭一次見她安靜沉默。

沈谧獨自沉浸在愧疚當中,以至于謝容琢看了她很久都沒有發現。

“誰欺負你了?”

旁邊響起謝容琢的聲音。

沈谧回神,偏頭望着他的俊臉,要不是桌上還坐着其他人,她就撲過去抱抱他了。

她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扯着謝容琢的袖子,嘴角下垂,小聲說:“這是你家,誰敢欺負我呀。”

謝容琢眯起眼睛,定定地看她幾秒。

“撒嬌呢?”

沈谧耳尖發燙,立刻松開他的袖子,端坐回位置,別別扭扭地觀察四周有沒有人注意到她。

謝容琢傾身靠近她,低頭眸光寵溺:“又不是小孩子了,還這麽離不開人。”

沈谧:“……”

最後一道菜上桌,老爺子走出來,吩咐開席。

“醬牛肉!媽媽大爺爺家有醬牛肉!”

沈谧這才注意到最後一道菜是醬牛肉,朝謝容琢遞過去一個疑問的眼色。

謝容琢捏捏她的手:“我跟爸說你愛吃。”

沈谧看向老爺子。

老爺子正好也瞅着他們,笑容慈祥。

從小不被在意的留守小孩突然被男朋友家人這樣重視,沈谧鼻子泛酸,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老爺子的壽宴最後一道菜是小兒媳婦愛吃的,這就已經不是一道簡單的“菜”,而是态度了。

壽宴結束,謝家所有親朋好友都清楚了沈谧在謝容琢那兒的位置。

猜測謝家喜事将至。

吃完飯,張芷青提議去摘櫻桃。

沈谧想起謝容琢愛吃,立刻跟着去了。

謝家莊園今年的櫻桃長得很好,陽光下一顆顆剔透飽滿的紅果子看上去特別誘人。

沈谧把手裏的小框裝滿,又拍了幾張照片發朋友圈,這才打道回府。

回去路上,張芷青已經開始吃起來,看一眼沈谧:“你怎麽不吃呀?”

沈谧的臉蛋被曬得跟框裏的櫻桃似的,她笑眯了眼:“謝容琢喜歡,帶回去跟他一起吃。”

“咦,小叔吃櫻桃了嗎?”張芷青有點納悶:“以前每年我都摘很多回去,他從來不吃的,嫌酸。哪裏酸了,明明很甜。”

沈谧怔了怔:“謝容琢不喜歡吃櫻桃?”

張芷青咬着櫻桃,含糊不清:“不喜歡。”

沈谧明白了,謝容琢把藍莓讓給她,不是因為他喜歡吃櫻桃,而是知道她愛吃藍莓。

可能正常家庭出生的孩子不會有感觸,但沈谧不是,她出生不久後家道中落,家裏一堆外債,老家的藍莓賣得貴,路過水果店,她只敢偷偷看一眼。

無論是西餐、海鮮、還是昂貴的水果,沈谧追求的不是滿足口腹之欲,她的執念是,有朝一日她能靠自己的努力,獲得小時候眼巴巴的山珍海味自由。

而謝容琢細心地發現了她的所念所想,小心翼翼地把她想要的一切悄悄給她。

他的喜歡,從來都不止是嘴上說說。

車子停在胡同口。

張芷青指指對面:“我去買點小蛋糕,谧谧你等我一下。”

沈谧放下櫻桃:“我跟你一起去吧。”

“走!”

走進甜品屋,張芷青拿了一盒抹茶蛋糕,“給爺爺嘗嘗,他不能吃太多甜食。”又拿了兩盒雪媚娘:“這個給小叔。”

沈谧默默放下手裏的。

張芷青:“再拿一盒提拉米蘇,給我親愛的小嬸嬸。”

沈谧挽起她的手:“謝啦。”

“說起來人的口味真的會變,我小叔以前不愛吃甜點。”張芷青回想:“好像是四年前來我生日宴之後,他就特別愛吃雪媚娘。”

她偏過頭來,瞅着沈谧:“你說,他會不會是因為看見你一口氣吃了六個?”

沈谧糾正:“是五個。”

“五個也不少了!”張芷青誇張地睜大眼睛:“你還吃了兩塊牛排!一盒藍莓!一杯熱可可!”

沈谧清了清嗓子:“這你都記得。”

張芷青拎着蛋糕去結賬:“我也不想記得啊,可是好幾個小哥哥關注你,在旁邊數着呢。”

“……”

沈谧尴尬到腳趾抓地:“那你沒告訴他們,我那天兩頓沒吃,太餓了,平時不這樣嗎?”

“你是想讓我告訴小叔吧?”

張芷青拎起糕點,一臉看透她想法的表情:“放心吧,小叔才不會嫌棄你。”她眨眨眼睛,壓低聲:“他都為你破戒了。”

沈谧的臉頰驟然變紅:“沒有破!”

張芷青:“我都看見了,小叔脫你衣——”

沈谧一把捂住她的嘴:“破了破了別說了。”

老爺子見兩個小姑娘嘻嘻鬧鬧回來,落下棋子,笑看着謝容琢,說:“看來今年的櫻桃很甜。”

謝容琢看向沈谧,一語雙關道:“确實很甜。”

老爺子端起茶杯:“不下了不下了,你次次讓着我,沒意思。”

謝容琢挑眉:“被您看出來了。”

老爺子:“你是我親生的,我還能不知道你的路數?”

謝容琢不置可否。

“那爸以為,我這次是個什麽路數?”

老爺子冷笑:“哄老婆,我比你擅長。你媽媽為了事業沒少冷落我,我還不是順着她,由着她麽。”

謝容琢:“那您是答應了?”

老爺子:“沈谧年紀還小,我不催你。三年,三年後,總能讓我看到你成家吧?”

謝容琢彎唇:“用不了那麽久。”

老爺子滿意道:“那就随你。把沈谧的喜好,生辰八字給我,給你們合一合,要是不合,就找大師補一補。”

這是不合也得合的意思。

老爺子年輕時滿腔熱血,什麽也不信,上了年紀之後慢慢的佛系起來。

謝容琢順着老人家:“好。”

老爺子:“三年一晃就過去了,定制婚服可以提上日程了。中西方的婚禮都舉行一遍,回家裏來辦中式,去穗城宴請好友就按你們的意思。我會找人安排,不用你們操心。”

謝容琢:“好。”

老爺子:“這事兒你跟沈谧好好商量,結婚是你們倆的事,也要尊重她的意思。”

謝容琢:“嗯。”

老爺子比較在意傳統的規矩:“上門提親的話,聘禮也不能虧待人家姑娘……”

謝容琢:“這一步就免了吧。”

老爺子頓了頓,明白了:“你三姨娘膝下無子,一直想要個女兒,我看她跟沈谧挺投緣。那到時就跟青青出嫁的規格一樣,由你三姨娘送她出閣。”

謝容琢:“好,我找時間跟沈谧說。”

“沈谧是個好姑娘,好好對她。”

“知道。”

張芷青拎着點心走向院落的茶幾,沖謝容琢的房間喊:“谧谧,出來吃糕點啦。”

“來了。”

沈谧放下櫻桃,洗幹淨手,擦着水走向茶幾。

院落有間小茶棚,綠植環繞,天晴時老爺子就喜歡坐在這裏曬太陽。

坐下後,老爺子看向沈谧,問:“去穗城還習慣嗎?”

沈谧捧着茶杯點點頭:“習慣,謝謝爺……叔叔關心。”

老爺子看出她的窘迫,笑道:“現在叫什麽沒關系,反正過幾年你跟容琢結了婚,就得跟着他改口叫爸。”

這意思是……同意她跟謝容琢在一起了?!

沈谧笑得眉眼彎彎,乖乖點頭:“嗯嗯嗯。”

老爺子:“你跟青青一般大,但比起青青你不知要懂事多少倍,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是她的福氣。”

沈谧忙說:“您別這麽說,青青聰明仗義,幫過我很多忙。她只是被您保護得太好,有您這樣的爺爺寵着,不需要那麽懂事。”

張芷青的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就是就是,還是谧谧懂我!”

老爺子:“你瞧,誇不得。”

張芷青:“本來就是呀,爺爺給我存那麽多錢,我都不知道該幹點什麽。”

沈谧:“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該幹點什麽。好像一直都在為讀書而讀書,終日奔波,為掙錢而掙錢,小時候的理想已經模糊了。”

老爺子:“年輕人都會有個迷茫期,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又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黃河不死心。只有碰了壁,才會明白什麽才是自己想要的。人嘛,都要生存,要奮鬥,不可能人人都把愛好當成工作。理想,現實,總會有沖突。”

沈谧似乎明白了。

不是她的理想被模糊掉了,而是理想與現實沖突,她下意識選擇了面對現實而放下了理想。

回到房間。

謝容琢看向沈谧,問:“你想要什麽?”

沈谧盯着桌上那本柏拉圖的《理想國》。

她想要一座理想國。

而謝容琢就是她的理想國。

沈谧望着面前的男人:“我想要你。”

安靜一瞬,謝容琢猝地将她舉起來放到書桌上,他表情平靜,眼睛裏卻勾着欲。

“要我麽?”

沈谧對上他的眼睛。

“要。”

這是謝容琢從小生活的地方。

房間裏每一處都留有他成長的痕跡。而現在,又多了一個與他共度一生的女孩。

他想讓這個女孩成為他的女人。

門窗緊閉,沈谧的內衣散在桌上。

謝容琢拿了一顆櫻桃喂給她。

沈谧身體一僵,震驚地低頭,看着他又把那顆櫻桃勾進嘴裏。

她咬唇,垂眼看他烏黑蓬軟的發絲。

謝容琢吃得很慢,小小一顆櫻桃,他咬了十分鐘。

沈谧坐不穩,身體往後仰去,被謝容琢一把撈到懷裏。他托着她的背,擡起她的下巴低頭吻她。

沈谧嘗到了他舌尖甜鹹的味道,還有櫻桃的甜。

他拉開抽屜,取出一個小盒子,拆開,低頭戴上。

這幾天沈谧領會到了這事的曼妙,不那麽害怕了。

外面天還亮着,環境讓緊張感倍增。

謝容琢高大挺拔,沈谧吃不消。

一個想進進不去,一個想吐吐不出。

謝容琢抵着她,在她耳邊輕聲哄:“讓我進去。”

沈谧別開臉:“那你慢點。”

“嗯。”

謝容琢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臉,強勢又溫柔地擠進來。

沈谧閉了閉眼睛。

感官放大,謝容琢的心跳在她身體裏存在感極強,一下又一下,震耳欲聾,像是要炸開。

她仰着頭,眼泛淚光。

“你手沒事吧?疼不疼?”

謝容琢沒管他的手。

“你疼不疼?”

沈谧搖頭,這還在她可承受範圍。

“十分鐘你夠嗎。”

謝容琢:“不太夠。”

沈谧哭出聲,有點小破音:“你要待多久。”

謝容琢:“感覺會很快。”

确實很快。

不過他很快就生機勃勃,之後越待越久。

應該有三十分鐘?好像不止。

他應該專門查過相關視頻資料,做得很好,沈谧沒心思再去記時間,也不再催促,仰頭望着飄動的窗簾,聲音斷斷續續。

“師父。”

謝容琢盯着她纖細的脖頸:“換個稱呼。”

沈谧仰躺在他手掌上,長發落在桌邊,窗外陽光照進來,影子在地板上搖曳,分不清是樹影還是她的身影。

她改口:“老板。”

謝容琢使了勁兒:“換個字。”

沈谧知道他指的是哪個字,但她叫不出口了。他的這一下,讓她觸到了滅頂的快樂。

夜幕降臨。

沈谧倒在謝容琢懷裏,揚臉欣賞起男朋友的美貌。

她伸手,戳了戳謝容琢精致的下颌,氣若游絲還不忘誇他:“冷美人。”

除了呼吸,謝容琢發絲都沒亂,襯衫整齊,西裝領帶妥帖。

他低眸凝視她的臉,說:“沒有你美。”

沈谧扭頭看了眼窗外走動的人影,推推他的肩:“出去呀。”

謝容琢低聲:“再待會兒。”

作者有話說:

百度搜了一下,櫻桃的禁忌人群:糖尿病患者、內火旺盛者。

很符合謝小叔近期的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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