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蕭元淩反應最快,他想從桌上跳下來,沖去門口圍着梁閑的腳邊轉兩圈,給四個護衛争取躲藏時間。別墅這麽大,四只黑貓躲哪不行。
可想象永遠脫離現實,他剛從桌上跳下來就看到四條黑影如離弦之箭,噌噌噌噌全都沒影了。
蕭元淩:“……”
他正好不想去蹭人呢,省事了。
于是梁閑進屋的時候就看見橘貓抖着肥肚腩蹿上沙發,尾巴一盤,屁股沖着門口,絲毫沒有家裏進來人的緊迫感。
梁閑扶額,他覺得剛撿回來的貓,還是個可能有主的貓,不親自己很正常,可你好歹在外頭受過那麽多白眼,得有點警覺性,萬一進來的是小偷怎麽辦?
“殿下,家裏進來人,你稍微緊張下行嗎?”梁閑把胖貓扭過來,臉對臉痛心疾首地教育。
橘貓翻翻眼皮,臉上寫滿了你有病。
對視三秒,梁閑放棄了。
小偷入室盜竊先對付貓那才是有毛病,橘貓又不是名貴品種,和這屋子裏随便一樣比都不值得小偷下手,橘貓無動于衷反而最安全。
“行吧,你開心就好。”梁閑把新買的貓包拉開,把據說沒有貓不喜歡的小零食湊到橘貓鼻子前晃一晃,然後往貓包裏一撒。
橘貓瞅瞅他,瞅瞅包,明白這是要帶他去醫院。雖然他很确定自己沒毛病,但他迫切需要洗個澡,他穿過來的時候身上只是有點髒,經過他不懈的鑽垃圾桶運動,這身皮毛他已經無法直視了。
堂堂皇子豈有蓬頭垢面的道理,簡直有辱皇家尊嚴。
蕭元淩慢條斯理爬起來,感覺脊背繃得有點緊,他伸了個懶腰——
兩只前爪前伸,脊背向下歪曲,屁股翹起來。
梁閑默默瞧着,心快融化了。這麽可愛的橘貓,哪個不長心的主人舍得弄丢……瞧見飽滿的蛋蛋了,應該是發情從家裏跑出來的。聽說貓咪不絕育會得很多病,要不他先讓醫院切了?不然就算送回原主人手裏,貓也會再跑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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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快到了。
蕭元淩不知道梁閑打得什麽歪主意,他伸完懶腰跳下沙發,邁着小方步走進貓包。零食的味道充斥着狹小的空間,蕭元淩越聞越鬧心,大尾巴一甩,把包裏的零食全都掃到外面去了。
梁閑:“……”
這是知道他要給它去勢,生氣了?
橘貓被梁閑提走了,四只黑貓從各自藏身的地方跳出來,火急火燎從小窗出門,追車他們追不上,但他們兄弟多,接力打聽也能把人挖出來。
以前他們的職責是保家衛國,同時保護殿下安危。如今他們全都穿越到這個陌生的時代,國已經沒有了,他們要是連殿下再保護不好,哪還有顏面下去見列祖列宗。
寵物醫院的檢查很常規,無非是醫生掰着貓的牙齒看看有沒有口腔疾病,翻翻耳朵看髒不髒,皮毛有沒有跳蚤,然後摸摸全身有沒有異常。
梁閑擔心橘貓這麽胖會有隐性疾病,加錢給做了個全套體檢,得抽血。
醫生擔心橘貓撓人,給它剪了指甲。
橘貓從始至終都很淡定,連針頭刺進血管都沒掙紮一下。
“奇了怪了,”醫生把血裝在玻璃容器裏,邊說,“最近來的貓都可乖了,好久沒挨撓還挺不習慣的。”
蕭元淩:“……”
都是衛梁國的精英勇士,面對敵人的鐵蹄都不曾畏懼,誰能怕看病。
他正想着,隔壁突然傳來一聲貓咪慘叫,緊跟着是另一名醫生和幾個護士的慘叫。
蕭元淩扭頭一瞧,一只白貓從隔壁診室沖出來,直奔醫院大門而去。正巧有人牽着只哈士奇推門進來,只見白貓一躍而起,跨過狗子的同時趕在大門關閉前靈巧鑽出去,眨眼就沒影了。
裹着羽絨服的年輕女孩哭着追出去,給白貓看病的醫護人員也都追出去,一群人浩浩蕩蕩,引得路人紛紛圍觀。
梁閑這屋的醫生叫住個護士問怎麽回事,護士說:
“那只貓來做去勢,前面檢查都好好的,馬上就要抱進去打麻藥做手術了,結果貓突然跟瘋了似的跑了。”
正縮在椅子上假寐的橘貓抖抖耳朵,他沒聽錯吧,去勢?那不是給太監淨身的程序嗎?
他騰地坐起來,一臉警惕地盯着梁閑。這小子今天說是帶自己來體檢,該不會打得也是這個主意?
正好看過來的梁閑被橘貓盯得一哆嗦,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居然在那雙綠色的貓眼裏看到了殺氣。
他以前在窮途末路的殺人犯眼裏看到過這種狠厲,那時的他不曾畏懼,可現在他莫名有點害怕。
不怕殺人兇犯怕只貓?被師父知道了還不笑話死自己。
想起自己的師父,梁閑的表情一點點沉了下去。
他的師父陳默是個從警十五年的優秀警察,人如其名,平時沉默寡言,面對兇犯從不退縮,時刻謹記自己肩上的榮耀與職責,把人民的生命財産看得重于一切,包括他自己。
梁閑不信這樣的人會攜槍出逃,那天他和陳默帶槍出任務,回來的時候槍都交回去了。可無論他怎麽說,上頭還是認定陳默帶槍失蹤,全局上下沒有一個人肯為陳默說話,全都寧願相信跟他們出生入死的戰友背叛了當初宣誓的信仰。
他想過陳默是不是去執行秘密任務了,可沒道理全局的人都知道,唯獨瞞着他一個。即便真是去執行任務,除了高層領導,下面那些人表現出來的也是他們真實的态度,所以梁閑沒事幹這段時間去了食堂,你們擺出惡心的嘴臉,就別怪他惡心你們的胃。
“這位先生?”
梁閑回神,微笑着看向寵物醫生。
“你的貓起名字了嗎,咱們得先給它建個檔案,這樣開過什麽藥做過什麽檢查就會全部記錄好,方便以後随時查詢。”
“殿下,它叫殿下。”梁閑溫柔地摸摸貓頭。
蕭元淩的貓瞳動了動,他确定這個叫梁閑的人剛才有很大情緒波動,外人也許看不出來,他卻能清晰感受到。可一轉頭他又恢複常态,好像那些情緒都是假象。
這個人,還挺有意思的。
現在他倒是信了三分雲王所說:跟着這小子,以後的生活絕對不安生。
可他有什麽好怕的,從人變貓這麽驚悚的事他都經歷了,他倒要看看這小子後面能幹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來。
他正想着,腦門上又多了一只手,他的胖腦袋頓時不堪重負,向桌面磕去。
梁閑瞧見了,立刻把手墊到桌子上,胖貓的腦門正撞在他手心裏,軟軟的,和他手掌的尺寸嚴絲合縫。
這就是他的天選之貓,他不想把橘胖送回去了。
他第一次見橘貓的時候橘貓渾身就髒兮兮的,看得出來流浪過很長時間,弄丢他的人這麽久還沒找到它,已經沒資格再做它的主人了。
醫生不知道自己随手一模能改變這麽多,他接過護士送過來的檢查報告,各項數值顯示橘貓非常健康。
“不過你也不能大意,它的體重嚴重超标,得控制食量加強運動,絕對不能再胖了。”
梁閑連連點頭,他也覺得橘貓胖的有點過分了。
“這個是驅蟲藥。”醫生捏住橘貓的下颚,把兩粒驅蟲藥喂進去。
梁閑看得直皺眉,醫生喂藥手法娴熟有效,就是看起來怪暴力的,他問:
“我看剛才有只貓才吃一片,它怎麽吃兩片啊?”
醫生把藥盒遞給他,上面明确标注:每五公斤體重吃一片。
梁閑沉默了。
醫生又拿出個伊麗莎白圈套在橘貓脖子上,捏着它的後頸給它噴藥,一面給梁閑講解:
“二十四小時後你就給它把圈拿下來,它身上太髒了,你可以在保證室溫的情況下用溫熱的濕毛巾給它擦一下,千萬別着涼,疫苗打完之前盡量不要給它洗澡。
還有,這幾天你多觀察下它的皮膚狀況,流浪貓入戶一般都會有不同程度的應激反應,貓癬是最常見的,發現不對勁立刻帶它過來。疫苗要等它各方面情況都穩定之後再打。這是我的聯系方式,你也可以随時給我發信息溝通。”
梁閑覺得這個醫生很負責,感激地和他握握手,裝起自家橘貓回家。
直到上車,蕭元淩還在怨念——
不給洗澡啊。
透過車窗和醫院的落地窗,他看見那只哈士奇正被一群人圍着洗澡,哈士奇上蹿下跳,那些人上下其手。
蕭元淩:“……”
不洗也挺好的。
堂堂皇子豈有被人摸來摸去的道理,就算他現在是只貓,那也是有尊嚴有隐私的貓。
這輛車後面的隐蔽處,一只白貓正向四只黑貓哭訴:
“四位爺,我以後跟你們在外頭混,說什麽都不回去了,家貓沒有尊嚴和隐私啊!蛋都保不住啊!”
四只黑貓憂心忡忡,怪不得雲王傳話說跟在那小子身邊有危險,原來是指這個?
那小子太過分了,竟然敢對殿下動如此龌龊的心思,有朝一日他們回去非把那小子也帶回去不可,送進宮裏當太監去。
作者有話要說:
惡趣味小劇場——
雲王:淩兒還是離開姓梁的小子吧,跟他在一起太危險了。
大頭:雲王所言有理,殿下,您就聽雲王一次吧。
二虎&三胖&四兒:是啊殿下,聽雲王一次吧。
蕭元淩冷笑:皇叔倒是沉得住氣,那個叫姚天啓的沒觊觎您的蛋?
雲王臉色慢慢變黑。
蕭元淩嘴角開始上揚:喲,原來侄兒說晚了,您切完了呀?
雲王暴跳如雷:你好歹也是皇子,滿口污言穢語成何體統!
蕭元淩但笑不語,這麽多年終于氣了皇叔一次,爽!
——以上,純屬胡說。
下章開啓主劇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