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富陽小區中心別墅裏,四只黑貓齊刷刷站在蕭元淩面前,磨破嘴皮子想勸殿下挪挪地兒。
“你們不用再說了,本王以後不會再跟他去醫院,你們擔心的事也不會發生。”蕭元淩心裏也有點後怕,要是沒有今天的前車之鑒,他恐怕被打了麻藥都不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麽手術。
現在他知道了,梁閑就別想得逞。這個隐藏的最大危險已經排除,他為什麽還要走。
“可是……”
“別可是了。”蕭元淩被他們吵得頭疼。
四護衛見殿下真生氣了,誰都不敢再說,一個個低眉順眼伏在地上,不知道的還以為五只貓在開茶話會。
“梁閑那邊似乎出了案子,你們去查查怎麽回事,及時回報給我。再通知弟兄們,如果梁閑有危險,務必救下來。”
“哦。”四只黑貓不情不願應下來。
“大頭,”蕭元淩叫住要走的黑貓,把他從冰箱裏摳出來的凍肉以及部分貓糧交給對方,“這些你拿去分給兄弟們。”
“殿下,一次拿走這麽多不太好吧?”大頭瞅瞅拼在一起比自己塊頭還大的凍肉,這些能讓不少弟兄吃幾天飽飯,可家裏少這麽多肉,梁閑一定會發現。
“我們不白吃。”他都派人去保護梁閑了。
大頭無語:“殿下,我的意思是咱拿走這麽多,他要是發現是您偷的……”
其他有主的兄弟每次只敢偷一點點,上回請殿下吃雞腿那已經是最奢侈的手筆了。
“無妨,”蕭元淩瞅瞅那堆自己根本用不上的玩具,“拿去吧。若是被他發現,本王自有方法應對。”
大頭知道殿下主意正,也就不勸了,叼起凍肉,扒拉着裝好的貓糧,一個縱躍蹿出小窗戶,三閃兩跳不見了。
蕭元淩望着手下遠去的靈活身影,再次陷入沉默。他其實更想親自去保護梁閑,如此一來他拿家裏的東西接濟兄弟也能心安理得些。可他如今的身材實在太影響身手,這麽大一坨又比其他兄弟明顯,遇到危險沒準會幫倒忙。
Advertisement
對自己有着充分客觀認知的蕭元淩決定趁減肥這段時間先學會上網,他看到二樓有筆記本電腦,以前蹲家電城的時候經常在電視裏看到那東西。
梁閑不知道家裏快被一只貓全面占領了,他正和姚天啓在周莊走訪。
周莊規模不小,全村上下近千人,大部分人外出務工,只有過年這段時間熱鬧些。
村裏都是自建房,有些人家會在門口安裝攝像頭,梁閑和姚天啓的任務就是查看是否有攝像頭能拍到死者一家。
“你為什麽覺得不是仇殺?”跟幾位老人侃了會大山套了套話,姚天啓叼着村裏老人塞給他的卷煙,任由嗆鼻子的旱煙味辣得眼睛水霧迷蒙,既不吐掉也不吸。
他并沒有吸煙的習慣。
梁閑瞧了他一眼,透過煙霧,姚天啓那身正氣有些變了味道,他像是個出來混的花花公子,很符合時下很火的一個詞,痞帥。
打從第一天進警局,梁閑就覺得這才是姚天啓的真面目,也不曉得一個玩世不恭的少爺為什麽非要混進警察隊伍,偏偏還做得有模有樣。
除了在陳默這件事上。
他實在搞不懂,替陳默說話并不違背警察原則,姚天啓為什麽咬死都不肯為陳默講一句好話。
他說:“仇殺一般出于洩憤心理,兇手會在鮮血的刺激下陷入短暫癫狂狀态,對受害人展開兇殘攻擊。簡單說就是兇手會在目标身上多戳幾刀。”
他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劃幾下。
“就算兇手是特例,喜歡用這種幹淨利落的方法殺人,也沒必要把人擺成那樣,特別是那兩個小的。”
梁閑頓了頓,把兩張稚嫩的死灰面龐從腦海中擠出去。
姚天啓把燒到底的煙扔掉,聞聞手上的旱煙味,表情看不出喜歡還是厭惡。
他問:“如果不是仇殺,你覺得兇手為什麽殺人?”
梁閑盯着姚天啓似笑非笑的眼睛,他知道姚天啓心裏早就猜到了,這是故意考自己呢。
這也是陳默破案時的習慣,他希望徒弟和搭檔能夠獨立思考,不管面對多詭異的案件都要大膽假設小心求證,這樣才有可能在案子進入死胡同的時候給自己開辟一條新出路。
“祭祀。”梁閑緩緩吐出這兩個字。
“祭祀?”姚天啓似乎對這個答案很失望,“這種迷信的東西你也信?”
梁閑面無表情:“我信不信不重要,兇手信就夠了。”
“你是看他們被擺成對稱的姿勢,就覺得他們的死是有人在祭祀?”姚天啓眼底的笑意蕩然無存,周身多了些生人勿進的氣場。
梁閑搖頭,能幹出滅門案的兇手,心理多少都有點扭曲。一個心理不正常的人,你永遠揣測不到他在殺人時腦子裏想着什麽。
可被害人不一樣,他們面臨突如其來的滅頂之災不可能毫無反應,一旦死亡奏響命運的旋律,被害人必定會拼命反抗。
很多人覺得成年人,尤其是成年男性遇到危險時會留下更多搏鬥痕跡,但如果從表情來衡量,孩子的恐懼才是最直觀的。
他們的生命被定格的瞬間,一定會留下他們死前最真實的情緒。
那兩個被吊起來的孩子臉上沒有絲毫畏懼,這才是這起案子最奇怪的地方。
“現場沒有一滴血,要麽案發現場不在那裏,要麽兇手手法精準并且準備充分,他在割喉的同時将受害人的血液全部收集起來,帶走了。”梁閑說:“我傾向第二種情況。”
姚天啓低下頭,瞧着自己那兩根捏過旱煙的手指,慢慢摩挲着,他忽然說:“死者頸部的傷口很小。”
他看到屍體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傷口只有指甲大小,細細一條,正好切斷頸動脈。即使受過訓練的職業殺手也很難在抹人脖子的時候把傷口控制得那麽恰到好處。
傷口越小,收集血液就越容易。
梁閑沒有言語,他也注意到了。
“走吧,”姚天啓似乎看夠了手指頭,他擡起頭,又恢複了平日裏的嚴肅正氣,“說再多也沒用,先找證據,盡快把兇手抓出來。”
兩人剛走,一只花貓從牆角的陰影裏轉出來,深黃色的眸子眯了眯,然後朝着相反方向狂奔而去。
蕭元淩捅咕半天總算把筆記本打開了,沒等他研究明白這些英文字母怎麽打出文字呢,四只黑貓就帶着情報回來了。
“祭祀?”蕭元淩把筆記本扣上,從桌上跳下來,擠着毛絨絨的眉頭問,“确定沒聽錯?”
二虎肯定地點頭:“肯定沒錯,梁閑和那個姚天啓說話的時候,咱弟兄就在跟前,聽得真真兒的。”
蕭元淩問:“有兄弟見過現場嗎?”
三胖搖頭:“那倒沒有,剛來的時候那頭有幾個咱的兄弟,後來得知殿下您在市裏,他們就都趕過來了。今天過去的兄弟都是得了您的令現趕過去的,屍體已經都被裝上車拉走了。”
四兒跨前一步:“殿下,他們把屍體拉走之後我溜進現場看了,裏面特別幹淨,一點血跡都沒有。兇手很高明,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一刀割喉,傷口很小,放血,祭祀……”蕭元淩反複念叨這幾個詞,他總覺得有點耳熟,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在哪聽過,“吩咐下去,兄弟們盯緊這個案子,不要光盯着梁閑。”
三胖和四兒領命下去傳令,大頭和二虎留下保護蕭元淩。
大頭問:“殿下,您是想查這個案子?”
蕭元淩點頭:“的确有這個想法,只是如今我們很多事沒法深入……大頭,你去找雲王,就說本王要見他。”
二虎的貓眼立馬瞪圓了:“殿下,雲王跟這事無關。”
大頭給了他一爪子:“殿下找雲王是商量正事。”
“正是。你跟他說,如果他不方便出來,本王可以過去。”蕭元淩甩甩尾巴,大頭去送信了。
“殿下,您為何要查這事啊?”二虎小心翼翼地問。
“本王也不知道,”蕭元淩揚起下巴,後脖頸立刻堆起幾層漣漪,“就當是本王閑得久了,想找些有意義的事做吧。”
他生在皇家,即使這不是他的天下,他也該為百姓出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