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VIP]
傳銷案和細高挑案都有了突破性進展,雖然後續還有許多更細致的工作要進行, 但這其中大部分的活歸緝毒大隊, 所以梁閑這頭就閑了下來。
于是許久沒進過廚房的梁閑說到做到,不僅親自下廚請蕭元淩和雲王吃飯, 還邀請群貓也去家裏吃肉。
上回請群貓吃生肉後,他就買了足夠多也足夠大的鍋,現在全都架在院子裏, 統統由他親自下廚招待。
“年後許得承諾現在才兌現,實在太不好意思了,我自罰一杯。”寬敞的別墅院子裏,梁閑舉着杯酒,向一望無際的貓貓們致意。
群貓一個個蔫頭蔫腦, 誰都不敢去看梁閑臉上的表情。那些擺在他們面前的肉食仿佛是皇帝賜給忠臣的毒|藥,吃吧心有不甘,不吃又不行。他們只能寄希望于殿下和雲王,希望他們能夠吸引梁閑的全部炮火, 從而讓他們這些無辜群衆得以逃生。
可惜有幸上桌的蕭元淩和雲王各自假裝縮脖鹌鹑,誰都不敢在這種時候站出來吸引梁閑的注意力。
一杯酒下肚的梁閑沐浴着陽光,眯起了眼睛。他以前只覺得這麽多流浪貓很可憐, 是蕭元淩這個古老世家出來的馭獸師給了它們溫暖和生存的契機。可現在他隐隐意識到古老世家和馭獸大概也是蕭元淩編出來掩蓋穿越身份的瞎話——
真懂馭獸就不用編什麽“絕育後就無法溝通”一類的爛借口了,之前那兩只被攪了啪啪啪雅興的野貓就是最佳證明。
馭獸是假的,那這些貓恐怕也是假的了。這麽多貓如果全部變成人, 放到古代可不是小規模,聯想橘貓的名字, 梁閑基本也就想明白了。
梁閑轉向蕭元淩:“老蕭啊。”
蕭元淩立馬給梁閑空了的酒杯斟滿酒。
沒等他舉起自己的杯子,梁閑往他手裏塞了雙筷子:“這些都是我專門給你做的菜,你多吃點。”
蕭元淩的手有點抖,梁閑生怕他把筷子抖掉了,緊緊握住他的右手。
雲王見狀立刻笑成了一朵花:“閑兒與淩兒感情如此之好,大夥還不趕緊敬他們一杯。”
群貓人手一個小酒杯,裏頭裝着奶白色的液體,是梁閑親手熬制的魚湯。聞言,群貓後腿蹲在地上直立起來,兩只前爪抱住酒杯,朝蕭元淩和梁閑的方向拜了拜,然後一飲而盡。
可惜貓嘴構造不支持硬往下吞咽液體的功能,所以這些腥得異常獨特的魚湯全都順着他們的嘴角淌到地上,真正入口的并不多。群貓在心底長出口氣,這猶如鬼門關的一遭可算是躲過去了。
撂下酒杯,他們才後知後覺想起來敬這杯酒的由頭。
剛剛雲王說什麽來着?閑兒與淩兒感情好?
群貓借着後腿站立的姿勢伸長脖子望向梁閑和蕭元淩交疊的手,而向來不近女色的殿下竟然沒有甩開。
原來殿下與梁先生間竟是那種關系!怪不得梁先生如此大方,一而再請他們吃肉,還給他們分配吃飯錢;怪不得每次梁先生出任務,殿下都會派人保護;怪不得殿下明明都有錢了還總穿梁先生的衣服;怪不得……
上萬只貓就有上萬個腦補版本,蕭元淩強忍着吃下一口菜的工夫,群貓已經自動默認梁閑是他們的王妃了。雖然男王妃有點驚世駭俗,但他們連穿越加變貓這麽驚悚又糟心的事都經歷過,也沒什麽是接受不了的。
眼見梁閑往蕭元淩嘴裏塞了一筷子菜,而蕭元淩明明覺得菜很難吃卻還是艱難咽下去,将士們激動了,他們紛紛匍匐在地,發出一連串的喵嗚之聲。
梁閑被他們搞出來的動靜吓了一跳,回頭一瞅,端坐的貓貓們趴了一地,仿佛給遲遲沒做綠化而顯得有些淩亂的草坪上鋪了層花裏胡哨的毛絨地毯。
就……挺滲人的。
姚天啓推開梁閑院子大門瞧見的就是這樣一幕,擡到半空的腳就那麽懸住,遲遲沒敢落地。
“梁閑,在院子裏鋪皮草地毯是不是有點太不環保……”他還沒說完,就見腳邊的幾張“皮草”的大尾巴甩了甩。
他順着這幾條尾巴一點一點向遠處望去,結束跪拜禮的群貓全都坐起身,扭着毛絨絨的腦袋,正直勾勾瞪着他。
姚天啓:“……”
被上萬只貓盯是什麽感覺?
反正比被上萬個人盯可怕多了。
梁閑瞧見他,眉頭皺了起來。今兒算是“私宴”,姚天啓怎麽跑來了?
“是我叫他來的。”雲王站起身,從群貓自動讓出的小路走到門口,朝姚天啓微微一笑:“姚副隊,好久不見。”
姚天啓一瞅見他就沒好臉,冷冰冰地哼了一聲,繞開雲王就往裏走。可他才走出去兩步,雲王的來路就被群貓封死了。這些看起來乖得不得了貓一個個兇巴巴地瞪着他,好像他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罪。
雲王在他身後輕輕一笑:“早跟你說過我的哈尼前世是神仙,就算這輩子不小心轉世成一只貓,那也是貓中魁首,這些貓都是它的小弟。你再板着你那張棺材臉,我怕你今兒走不出這院子。”
離門口比較近的貓全都站起身,背毛炸開,兩眼兇光四溢,給足了雲王面子。
梁閑顧不得再欺負蕭元淩,他扯扯老蕭的袖子,小聲問:“叔兒叫老姚來幹嘛,不會是想借貓殺人吧?我可告訴你,貓殺人也犯法,會被城市給清理掉的。”
蕭元淩下意識拍拍梁閑的手背以示安撫:“放心吧,叔兒有分寸,不會亂來的。”
梁閑瞅瞅蕭元淩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手,肚子裏僅剩的一點怨氣也消散了。
現代人習慣了各種穿越設定,面對穿越往往較為冷靜。可對古代甚至其他時空的人來說,穿越可是想都沒想過的怪事,任誰到了陌生的環境都會提起幾分小心,何況蕭元淩帶了這麽多人一起過來,還都好死不死變成貓呢。見誰都說實話,他們這會都團滅好幾撥了。
蕭元淩不知道自己的無心之舉化解了眼下最大的危機,他的手還搭在梁閑的手背上,且因精神突然緊繃而下意識握住了梁閑的手。
梁閑被他握得有點心猿意馬,正醞釀着說點什麽把倆人的關系正式确立下來,卻聽那頭響起姚天啓的慘叫。梁閑吓得一激靈,什麽旖旎的心思都死光了。他瞅瞅被十幾只貓按在地上撓的姚天啓,又瞅瞅蕭元淩,咬牙切齒地問:“這就是你說的有分寸?”
蕭元淩也沒想到雲王真敢對姚天啓下黑手,急忙喝止:“都住手。”
話音未落,他的人已躍至雲王跟前,壓低聲音道:“皇叔,适可而止。”
雲王眨動着無辜的雙眸,一臉天真加委屈地說:“我怎麽了?”
此時,圍攻姚天啓的貓已全部散開,姚天啓毫發未損,就是全身的衣服被撓了個稀巴爛,連最私密那塊遮羞布後面都被撓出好幾條口子。
雲王笑眯眯地對蕭元淩說:“淩兒你看,我沒說謊吧。”
蕭元淩:“……皇叔這是何意?”
雲王故意提高了嗓音:“我聽說某些人特喜歡探尋別人的隐私,不檢查清楚,我怎麽能随便什麽人都放進門。”
他邊說邊朝姚天啓露出個純真如驕陽的笑臉:“你說對吧?”
姚天啓氣夠嗆,偏偏他理虧,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
梁閑瞧着姚天啓這造型,憋笑快憋瘋了,急忙趁回屋取衣服的機會大笑三聲。
聽着屋子裏頭那幾乎掀翻房頂的笑聲,姚天啓的臉變成了黑鍋底,可他現在的形象實在沒法見人,否則非得被巡邏的保安抓去派出所不可。
“你叫我來就為了羞辱我?”姚天啓壓着火氣質問雲王,“我承認之前監視你是我不對,可我的貓時常外出,我在它身上裝定位和監聽也沒錯,你不碰我的貓,我根本監視不到你。”
梁閑取來衣服給他披上,臉上的笑意早被滿滿的僞正經取代。
姚天啓瞪了他一眼:幸災樂禍,你給我等着。
梁閑緊繃的表情差點破功。
哪想雲王切換了正經模式,他瞅瞅姚天啓,又看看梁閑,公事公辦地說:“今日把大夥聚起來是為詳談一事。”
他調出相冊中陳默的照片,在梁閑和姚天啓面前晃了晃。
兩人各異的表情瞬間被抹平,臉上只剩嚴肅。
“走吧,有話進屋說。”
雲王率先邁步,群貓自動讓路。衆人一言不發,跟随雲王進了屋。
“這個人大家都認識吧,”雲王再次亮出照片,“本來此事應該先跟閑兒你說的,可我不希望某些人動不動就懷疑這懷疑那,與其造成不必要的誤會,不如大家開誠布公。既然姚副隊和閑兒算是一師之徒,有些話咱們不妨面對面講清楚。”
梁閑盯着手機屏幕上那張陳默的照片,胸膛劇烈起伏幾下,最終将洶湧的情緒壓回心底。
他說:“叔兒,您有什麽話就說吧。”
姚天啓沉默地點頭,算是應和雲王的開場白。
雲王點點頭,很滿意大夥心平氣和的态度:“上次我受委托去找熱衷抓壞蛋的熊孩子,你們也都在場。據那個小李說,他去年高考結束在木市見過這個人,也就是你們的師父陳默。”
梁閑和姚天啓對視一眼,說:“去年夏天師父不止一次協助外地警方辦案,不過都是和附近省市合作,離木市有點遠。”
姚天啓補充:“他去年七月休了一周假,有可能是那段時間去了木市。”
雲王點點頭:“你們先回答我另一個問題,你們對自己的師父了解多少?我不是問他的為人和行事,而是他的身世,比如他是哪裏人,家裏都有什麽人,你們與他相識這些年他的性格和習慣是否有變化。請你們仔細回憶,不帶任何個人感情|色彩來回答我。”
蕭元淩生怕梁閑情緒激動,不動聲色地挪到梁閑身旁,手臂伸到梁閑和沙發靠背間的縫隙中,隐隐做了個攬抱的姿勢。可惜梁閑似乎正在想事情,沒留意到他的動作。
姚天啓審視着雲王和蕭元淩,問:“在我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請你先說清楚為什麽要問這些?”
雲王的姿态很放松,他似笑非笑地盯了姚天啓一會,然後轉向梁閑,說:“我幼年時見過一個人,和你們的師父長得一模一樣。”
姚天啓不明白這話隐藏的含義,梁閑卻聽懂了——
老蕭和叔兒都是最近穿越到現代的,此前他們一直生活在那個叫衛梁國的地方,那麽叔兒幼年時見過的又怎麽會是現代人。
難道兩個時空裏的兩個人如此巧合地長一樣?
如果只是巧合,又怎麽解釋師父給自己的那個圓片?老蕭和叔兒能變成人全靠那個圓片,而那個圓片又極有可能是老蕭那個時空的東西。一個又一個巧合串聯起來,真的還能用巧合來解釋嗎?
梁閑的聲音有些顫抖:“您的意思是,我師父很可能……”
雲王點了點頭。
梁閑全身僵硬地向後一靠,正撞進蕭元淩的手臂裏。蕭元淩順勢一收,将梁閑抱緊。
姚天啓皺着眉頭瞅瞅雲王,再瞅瞅梁閑,鬧不明白他們葫蘆裏在賣什麽藥。為什麽他提到陳默,梁閑就百般排斥,而對面這個來路不明的人随便幾句就讓梁閑變了顏色?這其中到底隐藏了多少他不知曉的秘密?陳默今年不到四十,對面這個長發的男人看起來也就二十多不到三十的年紀,若是他幼年時見過的人是陳默,那時的陳默至多十幾歲。
他記得資料上記載陳默是正規警校畢業,畢業時二十三歲,十幾歲的陳默應該在讀初中或高中,一個忙于學業的學生為什麽會和對面這個神秘的男人有交集?
姚天啓想從雲王和蕭元淩口中多套點信息再交底牌,卻沒料到梁閑已經說了:“師父就是林市本地人,念書工作也都在林市,他父母是普通工人,十幾年前就因病去世了。他跟親戚走動不多,這麽多年來也一直沒有結婚。不過……”
梁閑從自己的手機裏調出一張照片,那是他和陳默去湖邊釣魚時拍攝的,兩個人都是側面對鏡頭,身邊各放了個紅桶,而給他們拍攝這張照片人的正是姚天啓。
他凝視照片許久才說:“我記得師父說過,他小時候去農村的親戚家玩,不小心落水,差點被淹死。”
除姚天啓外的所有人心裏都有了計較——
幼年落水的小童,上岸之後怕是已經變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