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
陳末和沈則彥的情變,也不知什麽情況了。
安藝昨晚回學校了,安荀覺得這兩天還是要關注一下安藝的情緒,雖然平時和安藝相處得并不好,但是,宛姨對安荀也算照顧有加,一家人,安荀怎麽說也狠不下心來,放任不顧。
還有徐寒,突然這麽疏離冷漠,讓安荀有些無所适從。對徐寒的感情很複雜,一方面,安荀不想被徐寒牽制,另一方面,安荀又會不自覺地關注徐寒的一舉一動。
心情煩悶,安荀打算去健身房跑跑步。
健身房裏,倒沒什麽人。安荀把跑步機調試好,插上耳機,放上音樂,先是慢慢走,熱熱身,覺得差不多了,加速。
跑了半個小時,出了一身汗。安荀喘着氣,從跑步機上下來。拿起旁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今天的陽光幹淨,耀眼,安荀今日的不快,似乎驅散了大半。就是嘛,都會過去的,好的壞的,都會給個結果的啊。
想明白了,安荀先給陳末打了個電話,陳末好像剛醒來,聲音有些含糊。
安荀突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說你和沈則彥怎麽樣了嗎?
安荀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來。
“荀荀,早上好。”陳末迷迷糊糊地說。
安荀笑了起來,“天,11點了,中午了。”
陳末停頓了一下,大概去看時間了,“哇,真的呢!”
“看來你睡得不錯。”安荀看了看遠處的風景,有一群小學生在寫生。
陳末不搭腔,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道:“當然啊,我回義縣了。”
安荀微愣,“你帶嘻嘻一起回娘家了?”
義縣是江城下面的一個地級市,陳末的老家在義縣。
“沒有。我一個人。”
“那嘻嘻呢?”
“某人的媽媽帶着。”
完了,安荀聽出來了,這次兩個人是真吵架了。上一次,陳末用某人來代替沈則彥還是在……高考那年……
安荀這個人,就是這點不好,優柔寡斷,此時,想知道陳末的情況,又怕戳中她的傷心事,猶豫再三,沒有開口。
“不跟你說了,我媽和幾個阿姨在等我打牌呢。”
“那等你回來再約。”
說完,陳末已經挂了電話。
聽着冰冷的“嘟嘟”聲,安荀有點沒反應過來。她還天真地以為,這個世上,誰和誰都有可能分,陳末和沈則彥一定是個例外。
又給安藝去了個電話,結果,安藝挂了。
一分鐘後,安藝給她回過來。
“安荀。”
“安藝,你……還好嗎?”
“安荀,謝謝你。我沒事。”
從語氣判斷,安藝确實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我在做家教,剛才是休息時間。我要回去上課了,再聊。”
安荀舒了一口氣。
至于徐寒……算了,從前把他鎖在哪裏,現在也繼續把他鎖在那裏。
安荀打算再跑半個小時,就回家了。昨晚沒睡好,下午可以補個覺。
正準備朝跑步機走去,周路迎面走來。
“安荀。”
“哎,你……”安荀十分驚訝,因為她一直在這裏健身,但是從來沒見過周路。
“不好意思,我是……尾随你來的。”周路依舊毫不掩飾,直白簡練。
安荀歪了歪腦袋,被周路逗笑,“走,一起跑半個小時?”
“你決定。”
安荀第一眼見周路,就看出周路平時一定有健身習慣,果然,跑步對他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半個小時後,安荀坐在旁邊休息了,周路替她去拿水。
周路走到門口,迎面走來一位一手拎包,一手拿着咖啡的女士,大概是來咨詢健身的,周路沒注意,撞上了,兩個人,灑了一身咖啡,周路連連道歉。
那女士剛想發作,見來人風度翩翩,舉止文雅,一下子軟了下來。
周路堅持要賠償對方,對方又堅持不要,最後協商一致,留了電話,待周路買了同款的衣服給對方寄過去。
周路回來的時候,安荀已經休息得差不多了。
“走吧,我請你吃飯。”周路提議,“今天無論如何也給我這個機會吧。”
安荀知道,這是拒絕不了了,“吃什麽?”
“這一片你比我熟悉,你決定吧。”
安荀帶着周路去了一家湘菜館,到了門口,才想起來問周路,“你能吃辣吧?”
“可以。”
兩個人點了剁椒魚頭,還有其他幾個菜。
滿盆的辣椒,蓋着魚頭,一看就辣。
安荀卻吃得十分淡定,周路是能吃點辣,但是,剁椒魚頭有點辣了。
安荀嘲笑着,趕緊替他遞上一杯水。
周路接過水,也握住了安荀的手。
安荀大驚失色,扭了一下手腕,卻沒有掙脫。
周路也不掩飾了,兩只手一起握住安荀的手,“安荀,我對你怎麽樣?”
怎麽樣?
很紳士,很照顧。
“周路,你先放手。”
周路仍沒有放,“安荀,我們都不小了。我這個人也比較直接。我是真的很喜歡你。不想再試探,浪費時間。如果你也覺得可以,我們可以試試,你覺得呢?”
如果先前對周路還有一些好感,還有一些猶豫的話,那麽此刻,安荀十分清楚自己的感受了。
她不讨厭周路,甚至在第一眼看到周路的時候,還有些心動。但是,當周路問她能不能試試的時候,她內心的回答是肯定的。
她不想試。
“周路,你先放手,聽我說。”安荀低着頭,語氣堅定。
周路終于放下了手。
安荀收回被捏得通紅的手,放到了桌子底下。
她想了一會兒,組織了一下語言,也積蓄了一點力量。
“周路,謝謝你,但是,我對你,只有朋友之間的感覺。”
周路似乎已經料到這樣的答案。
“安荀,謝謝你這麽坦誠地告訴我。可能我太着急了。沒關系,你可以慢慢認識我。也許,你會有不一樣的發現。”
“周路,我……”安荀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了。
“安荀,先吃飯。”周路替安荀滿上茶水,又替她夾菜。
安荀看着對她照顧有加的周路,不忍心拒絕他第二次,況且,自己這段時間也心亂如麻,說也說不清,不如,下次再找個合适的機會,把自己心裏的想法,好好跟他說清楚。
一頓飯,吃得有些辛苦。
吃完飯,周路送安荀回家。
回到家,安荀接到電話,是跟她聊影視版權的事,約了安荀後天詳談。
☆、15 生病
影視公司的辦公大樓位于江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因為影視公司的老板是某集團的太子爺,不差錢。
安荀和影視公司的人聊完,出了大廈,背着包,去了附近的星巴克,畢竟,答應了讀者,下午兩點前要更新,結果,昨天腦袋空空,什麽都想不出來,只寫了三百個字……早上去影視公司的路上,倒有了不少靈感,趁靈感還是熱的,趕緊寫下來。
安荀帶着耳機,聽着音樂,喝了一口咖啡,然後才翻開電腦,翻了翻自己平時記錄情節的小本子。整理了一下思路,才慢慢開始敲擊鍵盤。
要在二點前寫完,還是很有挑戰的。
寫一會兒,停一會兒,咬着吸管,想半天,然後繼續寫下一段。勉勉強強,磕磕絆絆地總算寫完了,又修改了幾個地方以後,總算搞定。
扭扭脖子,伸伸懶腰,合上電腦,背起背包,準備走人。
“安荀!”古時下來買咖啡,等咖啡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安荀,待拿着咖啡過來的時候,安荀正在收拾東西。
安荀停下放電腦的手,笑意盈盈地叫了聲“古時學長”。
“你怎麽在這?來看徐寒啊?”
安荀納悶,跟徐寒有什麽關系?
“不是,我來這裏談點事情。”
“我還以為你知道徐寒住院,特意來探望徐寒呢?”
“徐寒?住院?”安荀完全沒有辦法把這兩個詞兒組在一起。她前幾天才見過徐寒啊,不是……好好的嗎……
“對啊,你不知道?”古時有點搞不清楚了,大學那會兒,女生裏面,徐寒跟安荀的關系算是最好的了。先是多年不聯系就算了,畢竟畢業以後,連同窗好友都各奔東西了,何況是社團裏認識的朋友。
大家好不容易再次相遇,徐寒和安荀的關系,還沒有自己和安荀來得好。
“他在哪家醫院?”安荀有點擔心,又不願意把自己的關心表現得太明顯,假裝關心一個普通朋友一般,口氣随意。
“就在這附近,天山醫院。”古時看了眼手表,他還有事情,不然可以親自帶安荀過去。
“古時學長,你去忙吧。我一會兒去看看他。”
古時點頭,正準備跟安荀告別,又轉過身來,很是為難地叮囑她:“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安荀:“……”
古時回到律所,又覺得不對,不是自己說的,安荀怎麽會知道徐寒生病!
安荀騎了一輛共享單車到的醫院,在醫院門口,猶豫再三,去問詢臺詢問了一番,得知徐寒在另一幢住院大樓。
天山醫院她來得少,不熟悉,差點找不到路。
進了住院大樓,有護士推着剛做完手術的病人,穿過走廊,匆匆忙忙地推到病房。
徐寒住在16樓,那裏是vip病房。
乘坐電梯上16樓的時候,安荀深呼吸了一口氣。電梯每上一層樓,安荀的心就跟着沉了一點。
為什麽這麽緊張?她自己也不知道。
16樓就是不一樣,沒有下面那麽喧鬧,連走廊裏都安安靜靜的,有醫生帶着護士照顧這些vip。
安荀找到徐寒的病房。
門緊閉着。
她擡起手,想敲門,又遲遲沒有敲下去。心裏想着,算了吧,醫生應該會照顧好他的。
安荀正欲轉身離開,病房的門開了,她傻眼。
是醫生剛檢查完,朝安荀颔首,便帶着護士離開了。
徐寒當然也注意到門口的動靜了,半坐在病床上,偏着頭,直直地看向門口。
安荀無處可逃,只好硬着頭皮,拿着水果,走到徐寒病床邊,拉了把椅子坐下。
“你等一下,我發完這個郵件。”見安荀進來,徐寒暫時暫停了敲鍵盤的手,跟安荀交待了一句,然後又繼續專注工作。
安荀坐在一邊,本來自己刷着微博,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看向了徐寒。
他的睫毛,依舊那麽長,忽閃忽閃的。
一個男人,長這麽好看的睫毛,真是要氣死誰。
他的手指,修長而骨幹,就這麽敲着鍵盤,有點性感。
安荀看着,心跳自覺地加速,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完全出神了。
“好看嗎?”徐寒眼睛對着電腦屏幕,随口說。
安荀回神,眨了一下眼睛,一時語塞,尴尬得漲紅了臉,伸手拍拍臉。
“我去洗草莓。”安荀立馬起身,準備去外面。
“不用這麽麻煩,那裏,可以洗。”徐寒指了指房間裏的獨立衛生間。
安荀立馬退了回來,躲進洗手間,關上了門。
徐寒嘴角露出一絲不經意的笑意,随後,便聽到汩汩水聲。
徐寒是因為過度疲勞,暈倒在公司以後被人送過來的。本來已經打算下午就出院了,結果古時告訴他,安荀會過來,才臨時決定,多住一晚。
安荀洗了草莓出來,徐寒正好結束工作。
安荀坐下,低着頭,挑着草莓,徐寒則看着她,一顆一顆地擺放好,又覺得不滿意,重新擺。他知道,她是心亂。
“就這顆吧。”徐寒突然出聲,安荀沒有一點準備。
“不是給我吃草莓嗎?”
安荀笑自己太傻了,一直拿着草莓,也不給徐寒,趕緊把手裏的那顆遞給他。
徐寒不接:“勞煩。”
安荀猶豫一下,還是将草莓送到了徐寒嘴邊。
徐寒這才心滿意足地吃了那顆草莓:“很甜。”
聽到徐寒的評價,安荀舒了一口氣。徐寒嘴挑,能得到他的肯定,實在是不容易。
“還要嗎?”安荀又挑了顆大的,問他。
“你吃吧。”徐寒翻下病床,走到窗前,活動活動筋骨。
安荀只好自己吃了草莓,味道确實不錯。
她正品味着,徐寒突然背對着她,穿來冷清的聲音。
“安荀,你真不喜歡我嗎?”
徐寒問得太突然,安荀驚了一下,手抖了一下,草莓翻了一地,那一顆顆,紅彤彤的新鮮草莓,就這麽散了一地。
安荀趕緊蹲下來撿,正好給了她機會,不需要面對徐寒。
正好,手機在安荀的口袋裏,劇烈地震動起來。
安荀半蹲着,接起電話:“末末,嘻嘻生病了?好,我馬上過去。”
安荀挂了電話,把撿起的草莓,放在了桌上,十分慌張且抱歉地跟徐寒說:“徐寒,我明天再來看你。我要去沈家,看看嘻嘻,哦,就是陳末的孩子……我……”
“安荀。我沒事。”徐寒依舊背對着安荀,聲音悠長。
安荀不再客氣,拿起背包,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轉過來,不舍地看了一眼徐寒,才輕輕掩門,出了病房。
幾分鐘後,徐寒從窗口,看到了安荀那急切又渺小如螞蟻的身影彙入人流。
☆、16 哭泣
嘻嘻是腹瀉。沈則彥出差去了,陳末又回了娘家,陳末婆婆見孩子拉稀,實在沒有辦法,只好給陳末打電話,哭哭啼啼,不知所措。
“末末,你快回來看看,嘻嘻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拉稀,一直哭,我一個人又不認識路……”沈則彥的媽媽是土生土長的農村人,是為了照顧孩子,特地過來的。
陳末當時在牌桌上,聽到電話裏傳來嘻嘻的哭聲,整個人神經緊繃起來,當場扔下她媽媽和幾個阿姨,回屋裏換了衣服,拿了車鑰匙。
“末末,怎麽了這是?”陳末母親一向不大關心陳末的事,這會兒看她神色慌張,心神不寧,應該是出了什麽大事。
“媽,嘻嘻生病了,我回去了。”陳末在門口換鞋,交待了一句。剛要出門的時候,陳末母親叫住了她。
“等等。”
陳末弓着腰,擡起頭,驚愕地看着她媽。結果,她媽轉身從屋裏出來時,手裏已經拿着一個牛皮紙信封。
“拿着。”
陳末拿着那信封,裏面是一張卡。她有點不敢相信……她一向以為,她媽活得自私自利,當初和她爸離婚,把她甩給她爸,自己又嫁了個老實聽話的有錢人。
以前,除了必要的贍養費,她從不會多給她一分錢,至于陳末的生活,她媽就更不關心了。以至于陳末以前考試成績不好,家長簽字,一定找她媽媽。她媽眼皮都不擡一下,二話沒說就簽了,也不管她到底考了幾分。
只有陳末要結婚的時候,她媽随意地說了句:“你非要跟着那窮小子,等着他飛黃騰達,我當然也不能攔你的發財路,免得你以後怪我擋着你去過好日子。”
陳末聽得出,她媽不看好她和沈則彥。可那時的陳末,哪裏聽得進去。
陳末摩挲着那信封,百感交集。她太知道這張卡的意義了。一時竟不知道要說點什麽,只是艱難地發出了一個“媽”字。
昨天晚上,她無意間跟她媽提起,想在江城租個店鋪,開家花店。她媽當時還是跟從前一樣,不屑地諷刺她:“陳末,你骨子裏流的是我的血,我比誰都清楚,你沒那本事。”
陳末當場無話可說,因為,從小到大,她确實沒有做成功什麽事情。
“好了,別賴我這了,快走吧。”
陳末的手機又響起來,她知道,一定又是她婆婆給她打電話了。
她沒接。
一邊下樓,一邊給安荀打了個電話,讓安荀先去沈家把孩子和她婆婆一起送到醫院,自己直接開到醫院去。
陳末到醫院的時候,安荀已經替嘻嘻挂了號。
陳末婆婆抱着嘻嘻,焦急地等待着驗血結果。
這段時間還有流感,兒科醫生忙得不可開交,孩子的哭鬧聲,回蕩在醫院的角角落落裏。
“荀荀,嘻嘻怎麽樣?”陳末風塵仆仆趕來,立馬接過孩子,心疼地擦了擦孩子挂在臉上的淚痕。
嘻嘻一見到陳末,又哇哇大哭起來,陳末又是抱,又是哄,才止住了哭聲。
“醫生說可能是吃壞了,不過要等驗血結果出來以後才能确定。”醫院裏到處都是人,沒有足夠的座位,陳末抱孩子,安荀便讓陳末坐下,自己站到了一邊。
“麻煩你了。”陳末略帶歉意地說。
“跟我客氣什麽。”安荀拉了拉嘻嘻後面的小帽子。
休息了一會兒,陳末才看到旁邊畏畏縮縮的婆婆,方才問道:“媽,嘻嘻到底吃了什麽?我不是在冰箱裏留了奶嗎?”
陳末婆婆支支吾吾不敢說,陳末再三逼問,才得知,婆婆抱着孩子出去玩,看別人吃米糊,想到沈則彥小時候也是吃米糊長大的,又聽說,嘻嘻吃的奶粉,三四百一罐,心疼錢,覺得陳末不懂事,于是,自作主張,給嘻嘻吃了米糊,結果,嘻嘻消化不了,一直拉稀。
陳末聽完,氣得口不擇言:“奶粉貴?我亂花錢?你知不知道,你兒子在外面找一次小姐要花多少錢?”
陳末婆婆打死不願意相信,自己兒子是這樣的人,立馬維護道:“末末,說話要憑良心。這麽多年,你不工作,吃的用的,都是阿彥辛辛苦苦掙出來的。他這麽疼你,你怎麽能污蔑他。”
陳末冷哼一聲,不再多說什麽。
有些人喜歡做瞎子,聾子,你能怎麽辦?
安荀在一旁,看着她們婆媳鬥嘴,心想,陳末和沈則彥的關系已經這麽惡劣了嗎?
這時,正好叫到她們。陳末帶着嘻嘻進了門診室,醫生一看,果然是吃壞了,開了點藥。
安荀跟着陳末她們,一起去了沈家。
陳末婆婆出去買菜後,家裏只剩安荀和陳末。
安荀終于按耐不住,問道:“末末,你跟沈則彥怎麽回事?上次去我家,不是還好好的嗎?”
陳末不作聲,把嘻嘻哄睡着以後,帶着安荀去了客廳,從電視抽櫃下面,抽出一打照片,扔在了茶幾上。
安荀定睛一看,雖然角度不是很好,但是,她認得出,那的确是沈則彥,坐在他大腿上,勾着他脖子的女人,陳末不認識,安荀當然更不認識。
“怎麽會這樣?什麽時候的事?”安荀十分不敢相信。
“呵,有段時間了。這兩年,他跟人創的小公司,融資了不少錢,就開始有點膨脹了。”陳末剛發現的時候,歇斯底裏和沈則彥超吵過鬧過打過,不過現在,她已經麻木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安荀不安地喝了口水,涼,冰涼。
“怎麽辦?我能怎麽辦?荀荀,不瞞你說,我現在恨死我自己了。如果畢業後,我好好工作,現在,至少還有份像樣的工作,能養活我和嘻嘻。可是……”陳末低下了頭,十分懊悔。
“你原諒他了?”
“他答應我了,不會再亂來了。”陳末哽咽着勉強開口。
安荀不再多說什麽。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她需要緩一緩。
沈則彥當初怎麽追的陳末?下雨天背着陳末去教室,腳不沾地。
沈則彥是那種,成績不錯,長得不錯,人緣不錯的社交達人。那時候,喜歡他的人也不少,偏偏他就喜歡陳末,走到哪裏,寵到哪裏。
這樣的人,怎麽會說變就變呢?
安荀回到家,疲憊地躺在床上,無力思考。
手機屏幕閃了一下,她看了一眼。
“到家了嗎?嘻嘻還好嗎?”
安荀看着那連帶着标點只有十一個字的短信,有點懵。
徐寒這是……在關心她嗎……
她還在措辭,想着該怎麽回答他的時候,他的電話進來了。
“喂。”安荀覺得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停止了,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一下一下,有力地撞擊着胸膛。
“在幹什麽?”徐寒的聲音,本是冷冷清清的,可此刻的安荀聽來,卻像火一樣,灼熱着她。
安荀抹了一下不知何時溢出的眼淚,吸了口氣,方才回答:“在看書。”
“在看什麽書?”
安荀本來也是撒謊,一時語塞,竟想不起任何一本書名。
“安荀,你哭了?”
“沒……沒有……晚上吹了風,嗓子有點啞……”
“嗯,那你好好休息。”
“你也是。實在不好意思,我明天再去看你。”
徐寒挂了電話,安荀才敢在空空蕩蕩的房間裏小聲啜泣。
陳末和沈則彥的事情,自然不會讓她這麽傷心。她不過是因此想到了已過世的父親和母親。
即使斯人已逝,安荀依然無法原諒那個男人。
☆、17 眉吻
第二天,安荀再次去看望徐寒,剛走到不遠處,就聽到喧鬧的交談聲,從他的病房裏傳出來,安荀以為是他家人或者朋友來看他,自己不方便進去,所以就在拐角處等來一會兒。
“寒,看慣了你工作狂的樣子,現在看你坐在床上看小說,我還真有點不習慣。”Steven抱着臂,調侃着,後面跟着唐巧。
“徐寒,你感覺怎麽樣?”唐巧眼神閃爍,不敢直視徐寒,怕自己跟着Steven來看他的心思被看穿,還好,Steven立馬替她解釋起來。
“哦,早上巧兒正好來找我,所以順道一起來看你。”
徐寒倒不是很在意,放下小說,下了床。他其實是在等安荀,否則他早就走了,結果,沒等來安荀,倒等來了Steven,還有唐巧。
唐巧眼尖,早就看到,徐寒手裏的小說,是安荀寫的,心裏突然不是滋味。
Steven也不知道是特意為這兩個人制造單獨相處的機會,還是真的想抽煙了,就這麽走開了。
病房裏,只剩下唐巧和徐寒。
徐寒就這麽挺直了脊梁,站在窗前,留給唐巧一個高傲的背影。
這是唐巧第一次和徐寒獨處。
唐巧聽到自己的心跳急劇加速,為了緩解這種緊張,她擡手,把落下的一束頭發,挂到耳後,盡量克制着自己的緊張,讓聲音不哆嗦:“徐寒,你喝水嗎?”
徐寒用略帶生疏的口吻回道:“不用,謝謝。”
唐巧忽然沮喪得像洩了氣的皮球。這麽多年,徐寒依然不肯多看她一眼。安荀到底有什麽好?他要這麽念着她。
唐巧忽生妒意和恨意,眼淚随時可能奪眶而出。
她的雙手忽然握成拳,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她需要勇氣,因為,下一刻,她做了一件在心裏排演了很多年的事情。
當唐巧的雙手突然從背後環上徐寒的腰的時候,徐寒也驚訝了一下。
“唐巧,放手。”徐寒聲音冰冷中帶着一絲不悅。
“不!徐寒,從我第一次看見你,我就一直這麽卑微地愛着你。我求你,求你看我一眼,哪怕只有一眼。”唐巧今天是豁出去了。
自從再次遇見徐寒,她的內心也一直在做掙紮,可是,既然讓她再次遇見,她就不能什麽都不做。
徐寒最不喜歡強人所難的事,唐巧抱得越緊,他心中的不悅就多一分,忍無可忍,伸手去扳唐巧的手,唐巧抱得太緊,他扳都扳不開。
徐寒再次警告她:“唐巧,放手,否則我只能動粗了。”
“我不放。徐寒,就讓我抱一下,就當施舍我,好嗎?”唐巧近似哀求。
徐寒不是那種心軟的人,“放手。立刻。”
唐巧依舊不放,徐寒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點。如果唐巧不是安荀的朋友,恐怕他早就動粗了。現在這種情況,他也顧不得什麽,剛想甩開唐巧,門口傳來了動靜。
“徐寒,巧兒。”
安荀其實站在門口很久了。她不是故意偷看的,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進去比較方便。
巧兒的告白,她都聽見了,直到她看到他們似乎有點争執,才決定打斷他們。
徐寒和唐巧同時回頭。
徐寒突然有點後悔,剛才沒有當機立斷,直接甩開唐巧。安荀要是誤會了怎麽辦?他們好不容易好像親近了一點。
唐巧也像做了什麽壞事,羞愧得不敢看安荀。
至于安荀,心情複雜。
一方面是對于唐巧的愧疚,這麽多年,她居然一點也沒發現唐巧對徐寒的感情。從前的很多事,突然清晰起來。
怪不得,徐寒每次來叫安荀去參加模聯活動的時候,唐巧一定會“剛好”要去自習,然後跟他們一起走。
怪不得,徐寒每次給安荀買零食的時候,唐巧都以不吃零食拒絕。
怪不得,徐寒畢業的時候,唐巧問安荀,你不去和徐寒告個別嗎?其實是唐巧想和徐寒告別吧。
唐巧的愛,熾烈,卑微。
她安荀一無所知。
“那安荀,徐寒,你們聊,我先回去了。”唐巧淚眼婆娑地抓起跑,瘋狂地跑出病房,快得安荀都沒有反應過來。
唐巧離開大概半小時後,安荀才消化了剛才的情緒。
“安荀,你還沒有回答我昨天的問題。”徐寒立在窗前,追問着安荀的答案。
昨天的問題,安荀當然記得,但是本能的逃避,讓她選擇了沉默。
“昨天的草莓沒吃完嗎?今天再不吃就要壞了,我再給你洗點吧。”安荀瞟見桌上的草莓,像找到了解救她的朋友,拿起草莓,躲進了洗手間,關上了門。
徐寒嘆了口氣,大步流星地走到洗手間門口,手剛搭上門鎖,門就開了。
安荀也沒有想到,徐寒會過來,撞上他堅實的胸膛,伸手揉了揉額頭。
徐寒又氣又悔又心疼,“撞疼了?”
“沒,沒有。”安荀只是覺得有點尴尬,所以用手揉額頭,可以擋住徐寒的視線。
“那你揉什麽。”徐寒偏開頭,咬咬唇,笑了出來。
“我……我……我額頭癢。”安荀就是這樣的,也就徐寒有這樣的本事,徐寒怼她的時候,她就會本能地怼回去。
安荀低着頭,徐寒突然把手伸到她後腦勺,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輕緩,溫柔,安荀有一點淪陷,但她不知道,更深的淪陷還在後面。
就在她眨眼的瞬間,徐寒在她眉心,輕輕地印上了一個吻。
安荀的心跳,停止了,身體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氧氣,無法呼吸,無法思考,無法反應。
隔了很久,徐寒才從她的眉心,移開了冰涼的唇,聲音酥麻:“乖,親一下就不癢了。”
親一下……
不癢了……
安荀睜着眼睛,手裏還拿着濕漉漉的草莓,腳卻動不了,今天真是刺激,一個接一個。
而始作俑者,已經躺回病床上,枕着手,交疊着雙腿,像惡作劇得逞的孩子一般,壞笑着,悠閑又得意地望着安荀。
“過來。我想吃草莓了。”
安荀回過神來,想到了什麽,笨拙地将草莓放在桌上,拿起包,想逃走。
徐寒卻沒有給她機會,因為他用力拉回了安荀,安荀一個踉跄,毫無征兆地跌進了徐寒的胸膛。
空氣仿佛在那一刻靜止了,連漂浮在空氣中的塵埃,都有了聲音。
而此刻,最劇烈的聲音,是她的,也是徐寒的心跳聲。
徐寒又趁機親吻了一下安荀的頭發,聲音低沉:“別再想着跑了。安荀,我們在一起吧。”
安荀的周身是徐寒的味道,霸道地禁锢着她的身體,她的神經,她的心髒。
隔了良久,她才恢複了思考能力,掙脫徐寒的懷抱,劇烈地搖着頭:“不。徐寒。我們,不行的。”
“那你為什麽還來看我?”徐寒緊緊地盯着安荀,讓她無處可逃。
“你忘了?我們說好的。”安荀本能地偏開頭,躲開徐寒的灼灼目光。
“說好什麽了?”徐寒冷哼一聲。
安荀不語。
“安荀,那是上一輩的事。我們是我們,他們是他們。懂?”徐寒突然有點心疼拉了拉安荀的手。
“徐寒,你知道的,我……我這個人有時候會很沖動……我怕……我怕……”安荀像想到了什麽恐懼的事情,劇烈地抖動起來。
徐寒坐起來,不顧安荀的反對,将她緊緊摟在懷裏:“不會的。有我在,那種事,不會有第二次。乖,不怕,不怕……”
☆、18 姑姑
安陸清回來了,一襲黑色風衣,墨鏡遮住了半張臉,身後拖着行李箱。
“姑姑。”安荀遠遠就看到了安陸清,在出口處招手。
“荀荀。”安陸清摘下墨鏡,給了安荀一個擁抱,“又瘦了。”
“哪有,比我上次去美國看你的時候,重了五斤呢。”安荀撒嬌道。
“那就是你健身的緣故,一點肉都沒有。”
安荀笑嘻嘻:“走,姑姑,我們先回家。”
安荀說的自然是她的公寓。
路上,安荀開車,最近,她的駕駛技術有了很大的提高。
安陸清多年沒有回國,感嘆江城變化很大:“這一片現在都這麽繁華了,我上次來還是一片破破爛爛的老房子呢。”
“是啊,江城這幾年發展很快。”安荀搭讪着。誰說不是呢,安荀的公寓,買的時候,才六千多一平,現在已經漲到三萬多了。
安荀不太熟悉機場的路,正打算看一下導航,徐寒的電話進來了,安荀本打算戴上藍牙耳機,但是,旁邊坐的是安陸清,她倒也不是很介意,于是,開了免提。
“安荀,接到姑姑了嗎?”徐寒略帶沙啞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
安荀跟徐寒說過,要去接姑姑的。
“hello,Sean。”安陸清認識徐寒,并且在國外生活多年,她習慣叫別人的英文名。
“hi,Tina。”徐寒也跟安陸清打了聲招呼。
“我和荀荀已經彙合,不用擔心我把荀荀拐跑。”安陸清本來就是個開明的長輩,而且,這些年,簡直是越活越年輕了,一點不像快五十歲的人了。
“姑姑……”安荀不好意思地打斷。
恰在這時,安陸清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笑意盈盈接起電話:“James,我已經到中國……”
James是安陸清新交的男朋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華裔。
這邊,徐寒大概問安荀什麽時候到家之後,也挂了電話。
今天路上倒也不是很堵,安荀順着導航,開到家裏。
徐寒已經在樓下等她,襯衫西褲,直挺挺地站着。
看到安荀的車回來了,走過去,幫忙拿行李。
安荀沒想到,徐寒會過來:“今天不是要去見當事人嗎?”
徐寒拿着東西,不忘和安荀深情對視一眼,眼神清亮:“來得及,先來看看你。”
安荀被徐寒盯得不好意思,催促他上樓:“走啦走啦。”
安陸清在不遠處,看着兩個年輕人打情罵俏上了樓,不禁露出欣慰的笑意。
安荀和徐寒的事情,她大概知道七八分。
“姑姑,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
安陸清當時正拿着紅酒,在陽臺上惬意地吹着風:“荀荀,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會不會後悔自己因為這些毫無意義的往事而錯過垂手可得的愛情?”
安荀沉默了。
“不要讓那些無聊的東西蒙蔽了你的真心。往事就讓它淹沒在塵埃裏吧。”
安荀一直視安陸清為自己的精神偶像。安陸清當年為了跟一個搖滾歌手結婚,跟安荀爺爺鬧翻了,氣得安荀爺爺跟她斷絕關系。
可即便如此,安陸清從來沒有後悔過,在國外逍遙自在。
“他不尊重我,我何必惦記他。”安荀問她想不想爺爺的時候,她回答得幹脆。
徐寒和安荀在廚房準備食材,安陸清在書房跟James視頻。
“徐寒,幫我拿一下剪刀。”安荀在處理一直波士頓大龍蝦,吩咐徐寒的樣子,讓徐寒想到大學的時候,兩個人準備模聯比賽的材料的時候,她也總是這麽神氣地指揮他。
徐寒失神,看着陽光透過窗戶,打在安荀的臉上,寧靜,美好。
“剪刀在你頭上的櫥櫃裏。”安荀見徐寒半天沒動靜,以為是他找不到東西,于是,又補上一句。
“就……”安荀轉過頭來,打算指給徐寒看。
徐寒突然傾身,輕輕吻上了安荀。
安荀貼着涼涼的料理臺,一時不知道要做什麽,只好閉上眼睛,跟着徐寒的節奏。
“咳。”安陸清着實不想打擾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