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喊師尊爹爹
偏偏只有掌門師兄與衆人不同。
奮力廝殺到他的面前,大聲問他,要不要同他一起上昆侖山。
那時的玉離笙自認為是沒有任何選擇的。
雖然說,他因機緣巧合,意外在菩提樹下頓悟,但為了擺脫從前肮髒不堪,幾乎被人玩廢掉的軀體。
自願将身體的一半都切割出去,徹底銷毀。
連同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七情六欲,甚至是心底的善念與良知,通通都分割出去,與那被銷毀的身體碎片,一同封印在了菩提古樹中。
等玉離笙醒來後,古樹已經消失不見了。
而他也擁有了從未有過的無上修為,足夠讓他颠覆整個修真界的能力。
只是讓玉離笙萬萬沒想到的是。
失去作為一個人,最基本的七情六欲和善念之後,他就成了這副不生不死的模樣了。
他曾經想過,想尋回一絲情丨欲。回歸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再也沒見過當初參悟的那棵菩提古樹。
在此間磋磨,不生不死,每一個午夜夢回,夢中都是當初被人欺淩的種種。
這月下小築太清淨了,冷得讓玉離笙有些發慌。
明明是炎炎夏日的夜晚,可他卻冷得渾身發抖,哆嗦着唇角,扶着走廊,緩慢地往寝殿裏走。
腳下的每一步,都留下一道冰印。
玉離笙好不容易挨到了寝殿。
裏面黑漆漆的,半分生氣都沒有。
他在夜中也能視物,熟練地點燃了屋裏的燭火。
炭火已經燒完了。他只能依靠着這一點點的燭火取暖。
幾乎把手掌都放在了火焰上炙烤,可就是無法抵禦自內心深處散發出的陰寒。
玉離笙抱膝縮至牆角,望着窗外的月亮發呆。
清冷的月光宛如流水一般傾斜而下,流淌了滿地。好似在他身上渡了一層淡淡的華光。
這個時辰,別人睡沒睡,玉離笙不知道。
但他知道,許慕言一定睡不着。
伸手一翻,掌心處便浮現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銅鏡,微風一吹,底下綴着的鮮紅色穗子微微搖曳。
玉離笙突然想知道,許慕言現在有沒有流淚。
伸手一拂,鏡面上便出現了畫面。
畫面中,許慕言仍舊保持着跪姿,兩只手臂被鐵鏈束縛着,宛如大鵬展翅一般,別扭地往後伸展着。脖頸上套的鐵鎖厚實粗重,已經在許慕言嫩白的脖頸處,磨出了血痕來。
玉離笙深知這其中滋味的。
他知道,這種姿勢最痛苦,也最煎熬,但實際上是可以保命的。
玄冰洞冰天雪地,許慕言的靈力又被他封住了,不着寸縷地跪在雪地裏,疼是疼,但能盡量保持清醒。只要人是清醒的,就有辦法讓血液持續流動。一旦暈了過去,不至于被吊斷手臂。
玉離笙曾經吃過這種苦頭,并且不止一次。
記得年少那會兒,他當師兄的爐鼎,師兄的外表十分陰柔,行事也頗為狠毒。
為了磨平他身上的所有棱角,最常用的辦法,就是把他吊起來教訓。
有時候一吊就是一整夜。
手指,手腕,胳膊,甚至是腿,被吊斷的次數太多了。
為了讓他屈服,強行迫他吞下魅果,可讓人短暫性地無條件聽從,哪怕是被人命令跪下,像狗一樣搖尾
乞憐。
只是,這些都是玉離笙經歷過的,所以他深知其中苦楚。
但許慕言又是如何知曉的?
平心而論,當初收兩個徒弟,玉離笙一個都不喜。
大徒弟檀青律乃魔族之後,他一直都知道。當初撿他回來,不過就是閑來無事,想尋些樂子而已。
難道天底下有什麽事情,是比操縱一個人的命運,掌控一個人的生死,更加有趣的嗎?
他就是要讓檀青律,一邊恨他恨到骨子裏,一邊又不得不對他畢恭畢敬。哪怕回個話,都得跪下來回。
每次玉離笙看見檀青律對他下跪,低眉順眼地喚他師尊,即便受了重罰,還要紅着眼淚,虛弱得像條小狗一樣,畢恭畢敬地說:“弟子謝師尊責罰。”
便會油然而生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就好像他将整個魔界都踩在了腳底下一樣。
狠狠把曾經受到的屈辱還回去一般。
至于小徒弟許慕言。
實話實說,當初玉離笙并不打算與這個孩子有任何的交集。
那是數年前,玉離笙意外窺見天有異象,便順着指引,來到人間。
在一處死人堆裏,發現了一個還在喘氣的東西。
因為當時,天色很黑,屍體将那會喘氣的東西壓在了身下。玉離笙第一眼瞥過去時,以為是條狗。
便欲轉身離開。
誰曾想,那天地異象彙集那夜荒地的鬼氣,盡數指向了那屍堆裏,氣若游絲的東西上。
玉離笙扒幵屍堆之後,才發現,那喘氣的東西不是狗,而是一個孩子。
髒得幾乎都看不清楚原貌了。當時雖然沒勘破其中玄機。
但玉離笙仍舊把這孩子帶回了昆侖,收為座下二弟子。因問孩子名諱,一問三不知,索性就以當日卦象起名為許慕言。
一晃過了多年,玉離笙仍舊未勘破當時玄機。
望着跪在地上,凍得瑟瑟發抖的少年,眸色漸漸深了。
為什麽不求饒?
跟自己的師尊求饒,難道是一件非常難以啓齒的事情?
還是說,許慕言寧願如此受苦,也不肯就範,僅僅是為了保護那最後一絲尊嚴。
還是想日後哭着同他師兄說,他是被逼迫的,從未屈服過,身子雖然髒了,但愛師兄的心,永遠是最幹淨純粹的?
玉離笙冷笑一聲。突然有些想念埋在徒弟體內的滋味了。
那驚人的滾熱,柔膩的爐身,緊繃的吸力,似有似無的痛苦低吟,無一不令人着迷。
片刻之後,玉離笙起了身。
特意揣着幾枚銅錢,悄無聲息地禦劍回到玄冰洞。
他的到來,有些讓許慕言驚慌失措,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許慕言沒想到,一夜還沒過去,師尊竟然又來了。
下意識往後躲避,震得鐵鏈簌簌作響。他佯裝鎮定道:“你又回來做什麽?”
“自然是想你了。”
玉離笙半蹲下來,二指夾着一枚銅錢,笑道:“這是師尊的不對了,先前忘記把這個給你了。”
“一枚銅錢?”
“是,一枚銅錢。”
玉離笙頓了頓,笑容更盛了,“你此前的侍奉,只值這一枚銅錢。”
許慕言晈緊牙關,死死瞪着玉離笙的臉。
已經完全确定,師尊不是來看他痛不痛,或者死沒死的。
只是單純過來羞辱他一番罷了。
一枚銅錢是什麽概念?
街頭的冰糖葫蘆,一串就得兩枚銅板。一枚銅板能玩上的妓,恐怕只有那些閱人無數的殘花敗柳,而且還必須是些勾欄院都不要的年老暗娼。
可師尊卻說,他只值一枚銅板。
許慕言的眼睛起了一層水霧,眼淚将落未落,一直含在眼窩裏。
他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其實也沒關系。只是穿書做任務而已。
這身體也不是他的,不過就是原主那個倒黴蛋的。
原來人與人之間真的天差地別。原主能做成的事情,他許慕言卻做不到。
老天爺真的不公平。早在穿書時,就該告訴他,他即将淪為總受的爐鼎,也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結果完全沒有。說好的金手指至今為止也沒出現。
許慕言努力把眼淚逼了回去,心道,不值得為這種人渣掉眼淚。
把臉一轉,他不說話總行了吧。
說得多,錯得多。沉默是金,還不容易激怒師尊。
許慕言覺得自己實在太聰明了。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了。
因為,他不說話,師尊有的是辦法逼迫他說話。
玉離笙當着他的面,将那指尖的銅錢,喂了進去,任憑他怎麽掙紮,怎麽破口大罵,全然沒有半分用。
甚至還惡劣地狠狠攪了兩把,笑着告訴他:“以後,每次行事後,為師都會根據你的表現,給你一些銀錢。每一枚都須得這般封存一夜,一夜之後,你便可以自行收起來了。”
許慕言晈牙切齒道:“我不要!我不要錢!”
“不要錢?”玉離笙的臉色冷了下來,“不要錢的東西,是不會有人珍愔的。”
“我不是東西!不,我是東西!呸!我的意思是說,我不是勾欄院裏的倌兒,不是妓,也不是你圈養的爐鼎!”
“以前不是,但以後可說不準了。”
玉離笙笑道:“師尊有的是辦法,将你馴化成你說的那個樣子。你那麽能吃會吃,以後輾轉在多個男人身下的時候,哪裏還會記得,你曾經是玄門正道的弟子?”
“不......不會的,你不會的,你不能!”
“我能。”
許慕言渾身的力氣,好似一瞬間就被抽幹了。整個人病怏怏地跪在地上。
頭發被玉離笙抓在手裏,被迫同他對視。
“但只要你足夠乖順,師尊又怎麽舍得把你推給別人?你的滋味甚妙......”
許慕言好似失了魂兒一般,軟綿無力地像個傀儡娃娃。面色麻木。
“你怎麽不掙紮了?你這時候應該破口大罵。”
玉離笙不滿意他這種反應,耐着性子教他。
許慕言哆嗦着蒼白幹裂的唇角,無限悲苦地輕喚:“師尊......”
“師尊,師尊......爹爹。”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喊他一聲爹,他還好意思趁他病弱,強迫他麽?許慕言這波開始曲線救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