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

地站在那裏,目送着江水明的背影。

我站在葛蕭面前磨牙。

葛蕭看着我,“幹嗎?”

我伸出手,“什麽都不許問,什麽都不許說。把手機給我!”

于是葛蕭就什麽也沒問,什麽也沒說,安靜地把手機從口袋裏掏出來遞給了我。這就是所謂的,死黨之間,絕少反抗。

我溜了一眼屏幕,果然是黑屏。我按開機鍵,屏幕就亮了。根本就不是什麽沒帶充電器、手機沒電了之類的問題!我舉着手機瞪了一眼葛蕭,又瞪着手機屏幕。

沒幾秒鐘。未接來電的提示就叮叮當當地到達了,此起彼伏,連綿不休。

從昨天上午11點多到現在,不過二十個小時,葛蕭的手機上有七十六個未接來電。這些未接來電,有葛蕭家的座機號碼,有葛蕭媽媽的手機號碼,有何曉詩的名字,還有大連區號的座機號碼。

我把手機塞在葛蕭手裏:“你怎麽解釋?你應該還記得,我告訴過你,要好好地對何曉詩。為什麽會做出這種類似逃婚的幼稚橋段?還把我連累其中?”

葛蕭看着我,忽然說:“你沒注意到嗎?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沒有人問問我心裏是怎麽想的?”

我有些沒聽懂,愣愣地看着他。

葛蕭苦笑着說:“這件事,大家都忙忙碌碌地調侃着、擁護着、促成着,可是沒有一個人問問我是不是願意。”

我一字一頓,“可是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拒絕,那所有人只能認為你是……樂在其中!”

葛蕭苦笑,“我真的沒有拒絕過嗎?”

我開始回想,我無話可說。是的,葛蕭是拒絕的,每時每刻都在拒絕,用各種各樣委婉的行動拒絕着,只是,在何曉詩那排山倒海、熾熱如火的追求面前,這種拒絕就像投入火焰的紙屑,只來得及紅影一閃,就死無對證了。

是何曉詩那無敵的勇氣和毅力,讓我們在整個事件中陷入了觀賞一場好戲的興奮,卻忽略了一貫有禮有節、不會傷人情感的葛蕭是處在怎樣的境地。

我看着臉上挂滿無奈的葛蕭,輕輕地說:“對不起,是我們太想促成一段情感。”不過,職業敏感還是讓我問出了這樣一句話:“那為什麽,現在,你才選擇這樣決絕的、任性的拒絕方式?”

葛蕭看着我,清澈的眼睛裏映着我的倒影。

我正等着他開口說話,江水明已經接完電話走了出來,他的表情是那種試圖很嚴肅,但又繃不住,露出一點含義不明的笑嘻嘻:“葛蕭,我覺得你應該馬上走人,我覺得不管是你媽媽還是何曉詩,很可能今天就會出現在這裏了。”

葛蕭看了看江水明,又看了看我。

江水明對他擠了擠眼睛,“放心,沒問題的,有些話我已經幫你說得很明白了。”

葛蕭仿佛下定某種決心一樣,他點了點頭,“那好,那我打電話給她們,有些話,我會回南京告訴她們。”

一念之間,我也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對江水明說:“嗯,我也回南京了,有些話,我也想當面告訴那個人,我只希望他還在南京沒有離開。”

江水明顯得有些吃驚,撓了撓頭,“啊?”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你說的話對我很有啓發。”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遇到情感上的問題,就應該來咨詢你這樣的資深人士,你是肯定會給我力量賜我勇氣的。”

江水明有些口吃,“我我我……那個那個那個……你就不想想我也可能會擺一個大烏龍啊?”他的目光有些飄忽,視線有些躲閃。我笑:“才不會呢,我覺得你是一盞明燈,會給我我想要的愛情。”

一直站在旁邊靜靜地看着我們的葛蕭忽然說:“走吧,現在出發,也許還能趕上中午那班飛機。”

在去機場的大巴上,靠窗坐的葛蕭始終看着外面,那些背道而馳的車輛、那些擦肩而過的樹木、那些停滞在遠方幾乎從來沒有移動過的雲層和地平線好像對他有着什麽特殊的意義,可以讓他那樣一動不動地凝視。

我遞上巴士站贈送的礦泉水,葛蕭低低地說了聲“謝謝”,但并沒有轉過頭來。他屏氣凝神的狀态,一直持續到飛機起飛。之後,他像我來時那樣,戴上了眼罩,陷入了安靜,睡眠,或是沉思。

決心一旦下了,時間的流逝就讓人有一種夾雜着百無聊賴的焦急感,我翻着機上讀物,那些文字和圖片經過我的眼睛,卻和我的大腦無緣。我保持着這種無厘頭的亢奮感,直到飛機快降落時,我忽然發現剛才發生的事裏有三個不尋常的疑點。

第一,那些未接來電中沒有譚晶晶的號碼。譚晶晶居然對這件事置之不理,這和她之前力挺何曉詩俘獲葛蕭的态度是多麽的不符合。

第二,葛蕭媽媽都認為葛蕭是和我私奔了,可他們居然都沒有給我打電話,包括處事嚣張且行事主動的何曉詩!是因為已經篤定了我就是拐帶葛蕭的不良少女,還是因為查無實據,不便打草驚蛇?居然沒人找我對口供,真是讓人忿忿然。我這一不小心就“被私奔”了。

第三個問題最為嚴重,那就是葛蕭手機上第一個未接來電的時間,那個時間讓我想到,葛蕭居然不是在昨天下午上飛機時才關機的。那個時間早在那之前。那是我們離開報社大樓時。葛蕭的逃離果然不是随性而為,他果然是早有預謀!

我思緒萬千地看了看一動不動的葛蕭,想着我這次又和高中時開始一樣,莫名其妙就被葛蕭當成了吸引“敵方”注意力的靶子,于是繼續牙癢。

下了飛機,我忽然想起江水明說過的那句“一秒和一光年,時間和距離”的話,覺得此刻想起來更是回味悠長,于是忍不住發了條短信,舊事重提,表揚了他的話有種醍醐灌頂的效果,沒想到一向容易洋洋自得、看起來一點都不深沉的江水明,回了一句既不是自我膨脹也不是自我調侃的話:“有時候,錯過一秒,距離幸福就有一光年那麽遠!”

這個江水明,從來都不會幹幹脆脆地給別人一個祝福。不過我相信,他不是居心險惡,也不是故弄玄虛,只是信奉節外會生枝、好景不長在。

我笑着回了條短信:“所以我現在決定,抓住那一秒!”

江水明回短信:“好自為之!”

葛蕭打開出租車的門,靜靜地站在那裏看我,就像這麽多年來一樣。

南京,我回來了!請你告訴我,我和師偉的那一秒在哪裏?我覺得我們之間已經相隔了一光年!讓我現在已經等不及的一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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