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笑，他握住婦人的手，親切的道：“媽，你們不能養我一輩子，我以後，會上進的，一定不讓你們在為我擔心。”
“好！好！！”婦人愣了好半天才驚醒一般拍了拍他的手，道：“小雲，那咱們下樓吃飯吧？媽今天做了你愛吃的！”
“呵，你又哄他，你哪天不做他愛吃的啊？我們都只能跟着小雲才能沾點光吃上自己想吃的。”
一個男人走了進來，他西裝革履，在外不茍言笑的面容在面對妻子與兒子的時候便笑的格外高興，他走過來，看了看坐在床上哭鼻子的小少爺，伸手拍了下他的腦袋，罵道：“臭小子，哭什麽呢？每天少睡那麽一會兒就這麽讓你痛苦啊！”
“才沒有。”楚際雲看着父親，眼睛又紅了起來。
“那怎麽了？做惡夢了？你小子壞事兒做多了吧，嗯？”
“臭小子，你怎麽說話呢！”他的奶奶，拄着拐杖走了進來，手裏拿了一個紅色的東西，一拐子敲在了父親的腿上，道：“什麽叫壞事兒做多了啊？我孫子是獨一無二的好！來，乖孫，奶奶昨天淘了個紅玉的杯子，你來跟奶奶看看。”
“看什麽看啊？你們是怎麽回事？叫小雲吃個飯都在他房間裏聊了起來，小雲啊，不想去公司就不去，來陪爺爺種花，以後也不缺錢！”
他的爺爺，慈悲善目，年過花甲脊背卻依舊筆直，每次自己成功種活了一株花，老人家便笑的比花兒還燦爛。
楚際雲的眼淚，止不住的掉了下來，他如今才發現，有這四個疼愛自己的長輩，是如此幸福的事。
“媽，我以後，一定準時早起，不會再讓您來叫我了，爸，我也不會再惹您生氣，一定每天準時上下班，爺爺奶奶，我保證，下班回家就陪你們，絕對不亂跑了。”
看着一家人驚訝的面容，楚際雲揚起唇角笑了起來，心中一角，卻忽然抽痛了起來。
寵兒……小黑……
“砰！”的一聲，窗子猛然被風刮開，刺骨的寒風從窗子裏吹了進來，楚際雲打了個寒噤，在黑暗中睜開了雙眼，他愣愣的轉過頭，望着雕花的木窗，心，一寸寸的沉了下來。
果然……是一場夢，他依然在這裏，沒有離開過半步，甚至，他的身子依舊倚在桌子上，身下的冰冷的地面正在不停的索取着他的體溫，他慢慢伸開發麻的雙腿，木然的坐在地上。
耳邊傳來啪嗒啪嗒的聲音，楚際雲後知後覺的發現已經是深夜，外面又下起了雨。
冷風從敞開的窗子裏灌進來，楚際雲打了個噴嚏，安靜的靠在了小桌子上。
刺骨的寒風侵襲着他的身子，他慢慢望着漆黑的房間，輕輕伸出了五指，喃喃喚了聲：“寵兒……”
空蕩蕩的空間裏，自己的聲音傳入耳中，楚際雲忽然一驚，轉而失笑。
自己，竟然還是舍不得。
不管夢中的情景多麽的幸福，可是，都不及自己的孩子重要。
如果自己不在了，就再也見不到寵兒了，沒來得及看着那孩子長大，真的舍得離開嗎？
楚際雲扪心自問，卻清楚的知道。
舍不得孩子，還有……
============================
作者有話要說：嗯……小虐怡情……表太在意，際雲要奮起了~！
話說今天昨天和前天都是六千嗳，為什麽留言反而變少了……嘤嘤……
☆、44章
次日醒來,楚際雲明顯感覺到頭有些暈沉沉的,他心知這是因為昨晚吹了冷風的緣故，便起身打算去找宋大夫拿藥。
結果剛走兩步門就被人推開,是小……
他重新坐回床邊，心想，怎麽總是改不了，該叫他樊一旭了。
樊一旭走進來,将一碗香黏軟糯的粥放在小桌子上，坐到床邊來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叫了聲：“際雲？”
楚際雲抽了抽手，沒能成功,就擡起眼睛看他，樊一旭嘆了口氣，道：“有什麽話，你能別老是藏在心裏嗎？跟我有什麽不能說的？”
楚際雲嘴唇抖了抖，有一瞬間，他想要緊緊的抱住眼前的男人。
“……你呢？”，最終，他只是反問了一句：“你難道沒有什麽話要跟我說的嗎？”
“有。”樊一旭輕輕摟住了他，一只手慢慢覆上他的腹部，低聲道：“我想請求你，讓我可以放心一點好嗎？”
楚際雲眼眸一閃，忽然看向他，道：“我要去奉城。”
樊一旭的眼睛微微一縮，面容卻是波瀾不驚的：“去那兒做什麽？”
“做生意。”
樊一旭一時沒有出聲，楚際雲把他推開，徑自坐在了桌前，端起碗開始吃飯。
也許是因為不太舒服的緣故，他的胃口并不是很大，飯後，樊一旭從櫃子裏拿了一件略厚的衣服給他穿上，輕輕摸了摸他微紅的面頰，嘆了口氣：“際雲，你又發燒了。”
“沒事。”楚際雲低下頭，将衣服系好，道：“我現在要去茶山，你呢？”
“我跟你一起，不過你要先去讓宋大夫看看。”
“好。”楚際雲沒有拒絕，随他一同走了出去。
等到宋大夫診斷出來，又給他開了藥，既然開了，那就必須得喝，這次楚際雲意外的沒有說苦，一口氣全飲了下去。
喝完了之後，樊一旭本想說讓他睡一會兒，可是看他明明很難受還強自打起精神的樣子，心知自己多說了他又要煩，于是只好把話吞回了肚子裏。
等到馬車搖搖晃晃的到了茶山的時候，楚際雲已經昏昏欲睡，感覺到馬車已經停了，他本想起來，可是頭卻昏沉沉的，身上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只好趴在自家男人身上小憩了一會兒。
于是，待到二人一同到了江白的家中時，他們剛剛吃過午飯。
看到楚際雲的到來，最高興的莫過于江言了，他張着兩只手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楚際雲的腰身，軟軟的蹭了蹭，非常興奮的叫了一聲：“如玉！你終于來了！”
楚際雲有點站不穩，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江白見他似乎有點力不從心，便上前來扯過了自家弟弟，道：“別鬧，先生來肯定是有事。”
江小言撅了撅嘴，不滿的甩開他的手，仰着頭看着比他高了好多好多的楚際雲，問道：“如玉，哥哥說你有丈夫了！是真的嗎？”
“是真的。”說話的不是楚際雲，反倒是樊一旭，他看了看張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小童，道：“我就是。”
小童微微一愣，擡頭看了看楚際雲，後者搖了搖頭，拉過江白進了屋裏，隐隐聽到小童重重的哼了一聲，說了一句：“就算是真的，那我也要把如玉搶回來！等我長大了，你就老了，你搶不過我的！”
“先生，小言他……”
“沒事。”楚際雲淡淡笑了笑，在椅子上坐下，直接開門見山進入正題：“我今天來，是想問你，新摘的秋茶還有沒有？”
江白點了點頭：“還有一些，是今年秋季的最後一批了，先生要的話我去拿。”
“不急。”楚際雲按住他的手，抿了抿幹裂的唇，問道：“我上次交代你的事，怎麽樣了？”
江白心知他是在說要找縣令要錢的事，連忙點了點頭，道：“我叫上茶農們一起去了，你猜的沒錯，他不敢把事情鬧大，但是只付了三分之一的銀子，就讓我們走，我記着你的話，厲王爺路過茶山的時候帶着大夥兒把他告了，厲王爺給了我一個東西，讓我這個月初九去顧員外的府邸去找一個叫王隽的人，他說那個人會替我們做主。”
“為什麽這麽久？”
“我也不清楚，我前兩日去了一趟，顧員外府上并沒有厲王爺所說的那個人，我想，也許是那個人要到初九才來吧。”江白老實巴交的實話實說。
“也就這幾天了。”楚際雲揉了揉發癢的喉嚨，站了起來，道：“你把茶葉拿出來吧，我要回去了。”
“你們還沒吃飯吧？吃了再走吧。”江白看着他的臉色皺了皺眉，問道：“先生，可是出了什麽事兒？”
楚際雲看了他一眼，倒沒想到這孩子看人那麽仔細，他嘆了口氣，掩着唇咳了兩聲，喉嚨有些幹澀的道：“那狗官砸了我的茶館，我在這裏呆不了多久了。”
江白一駭，驚道：“先生要去哪？”
“出去闖闖吧，也不至于在這個小地方受人欺淩。”
江白愣愣看着他，此刻的楚際雲臉色淡漠，眼底卻有種說不清的陰霾，他的面容在午後的陽光下蒙上了一層柔柔的光，江白下意識低下了頭，輕聲道：“我去拿茶葉。”
楚際雲走出了屋子，正看到那小童在憤怒的踢打着樊一旭，嘴巴裏面氣勢洶洶的叫着：“我會打倒你的！一定會打倒你的！！”
看他小手緊握，噼裏啪啦的砸在小黑結實的肌肉上的樣子，楚際雲都替他疼，他走過去，輕輕咳了一聲，道：“玩什麽呢？”
小童仿佛一瞬間被施了定身術，慌忙收起了拳頭，換上了甜甜的笑臉，轉身朝他撲了過來，傻笑道：“如玉，你出來了？”
“嗯，你們在玩什麽？”
“沒！沒有什麽！”小童張大純真的眼睛，一副看我多善良多可愛多誠實的表情。
樊一旭一句話戳破他的僞裝，“他在試着能不能打倒我這個壞蛋，把你搶過去，事實證明我這個壞蛋還是比這小東西強很多倍。”
被不禮貌的稱為小東西的江小言惱羞成怒，臉蛋紅紅的吼道：“總有一天我會把你打倒的！”
楚際雲笑了笑，蹲了下來，輕輕撫了撫他紅紅的小臉，道：“對，小言只是還沒有長大而已。”
小鬼頭立刻挺直了腰板：“聽到了吧！等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肯定要比你厲害好多好多！！那時候如玉就要和我成親！”
楚際雲含笑看着他，目光柔柔的，樊一旭皺了皺眉，有些吃味。
下山的時候，江小言緊緊的拉着楚際雲的手，皺着小鼻子道：”如玉的手好涼啊，今天帶我回去好不好？我會給如玉暖身子的！”
楚際雲摸了摸他的頭，對于他單純的言語有些無奈，剛要開口就聽樊一旭接了嘴：“他已經有暖身子的了，特大號的，你可以忽略不計。”
江小言憤怒的瞪着他：“我又沒跟你說話！”
“你在跟我娘子說話。”樊一旭也毫不留情的瞪回去。
可惜的是江小言絲毫不怕他，他的小手捧起了楚際雲的手，輕輕吹了口氣，道：“如玉，是不是暖和了些？我也可以給你暖手的。”
楚際雲輕輕點了點頭，剛要伸手拍拍他的腦袋，卻忽然雙腿一軟，眼前一片漆黑，樊一旭一驚，伸手抱住了他，焦急道：“際雲？際雲！你怎麽了？！”
楚際雲撫了撫額，眨了眨眼睛，輕輕甩了甩頭，好半晌才慢慢看清眼前的景物，他緩緩拉開樊一旭的手，低聲道：“沒事，有點頭暈而已。”
“如玉……”小鬼擔憂的看着他，楚際雲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整個人忽然被樊一旭騰空抱了起來，男人臉色有些難看，道：“趕快回去看看，江白，你幫忙提一下茶葉，我們快走吧。”
“哦、好的！”
江白慌忙跟上他的腳步。
兩個人上了車，樊一旭伸手把茶葉接了過來，對車夫道：“趕快些，我們急着回去。”
江小言望着馬車飛快的消失在視線裏，扭頭看了看自家哥哥：“如玉怎麽了？”
“不知道。”江白重重在他頭上拍了一下：“以後不許亂說話了！”
回到宋大夫的醫館，意料之外的看到了一個脖子上纏着紗布的官差正在宋大夫面前看診，樊一旭面容一冷，快步的把楚際雲送回了屋裏。
楚際雲的臉色有些蒼白失血，兩頰卻泛着病态的紅暈，樊一旭扯過被子裹住他，柔聲道：“際雲，等喝了藥再睡。”
楚際雲張開眼睛看着他，迷糊糊的再次合上，眉頭微微皺着，看上去不太好受。
樊一旭摸了摸他的額頭，轉身飛快的走了出去，他走到大堂，拉過波子讓他去熬一下藥，然後一把揪起了捂着脖子根宋大夫面前哭喪着臉的官差。
那官差吓了一跳，再見他臉色跟閻羅王似得，不由心生怯意，下意識開始掙紮起來：“你幹嘛呀你！你放開我！宋大夫！救救我呀！救、救命呀……！”
宋大夫輕輕搖了搖頭，低下頭翻了翻桌上的醫書。
不一會兒，樊一旭便回來了，他看了眼打瞌睡的宋大夫，道：“別讓他死了。”
小風躲在藥臺後面，輕輕縮了縮脖子。
樊一旭卻沒有看他，徑直走向了後院，恰好看到波子正端着藥碗往楚際雲的房間走，便上前去接住了藥碗，道：“我來吧。”
“嗯。”波子不敢違抗他，乖乖點了點頭，輕手輕腳的繞過他走回了大堂。
推開楚際雲房間的門，只看到小崽子在床上躺着，楚際雲卻不見人影，他心裏一驚，連忙把藥碗放到了桌子上，伸手把自家兒子抱起來放到了四面帶着圍欄的小床裏，這才急忙轉身走了出去。
回到大堂，只見到小風和波子在笑着說些什麽卻依然沒有見到楚際雲，他四處張望了一下，問道：“你們見際雲了嗎？”
兩個孩子齊齊搖頭，樊一旭覺得有些不妙，轉身又進了後院裏，把每個房間的門都推來找了一遍，卻依舊沒有楚際雲的身影。
“你在找什麽？”
身後傳來一人沙啞的聲音，樊一旭猛然回頭看去，卻對上楚際雲疲憊的眼睛。
楚際雲皺了皺眉，轉身慢慢走回了房間，樊一旭緊忙跟過去，順手把他撈起來抱着，一邊走一邊道：“我把藥端過來了，際雲你剛剛去哪兒了？”
楚際雲有些好笑：“你以為我去哪了？”
樊一旭雙目一冷，抿了抿唇，沉聲道：“就是因為不知道你去哪了，所以有些擔心。”
他把楚際雲放在床上，然後走過去重新把小家夥從小床裏抱出來放在他身邊，小東西被抱出來抱進去的居然也沒脾氣，反而咧嘴笑了起來，楚際雲坐在床上輕輕把他抱在懷裏，眼眸溫柔如水。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輕生的。”
樊一旭瞳孔微微一縮，從桌子上端過藥碗開始喂他吃藥。
楚際雲一邊抱着小崽子，一邊張口含下他手裏黑漆漆的藥湯，苦澀的液體劃過發癢的喉嚨慢慢的流入胃裏，似乎連心也苦了起來。
可是，他卻依然面不改色。
樊一旭看了有些心疼，撫了撫他的臉頰，柔聲道：“我去拿些蜜餞來吧。”
楚際雲輕輕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我睡會兒吧。”
樊一旭忽然靠了過來，一口含住了他的嘴唇，長舌挑開他的齒縫，肆意的舔吻着可愛的口腔，分享他唇間的苦味。
楚際雲一時沒有動彈，他擡眼看了看樊一旭，卻聽他道：“際雲，別想太多，就算我真的恢複了記憶，也會一直對你好的。”
這話，便是承認了？
楚際雲抿住嘴唇，沒有言語。被他又一下吻在了鼻尖：“我愛你。”
愛嗎？
楚際雲忍不住微微笑了笑，目光溫和而沉靜：“嗯。”
樊一旭似乎很滿意，也露出了一個笑容，與他抵了抵額，輕輕扶着他躺下，道：“晚飯的時候叫你。”
“嗯。”
眼看着楚際雲慢慢合上眼睛，樊一旭又盯着看了一會，忽然道：“我叫樊一旭。”
楚際雲合着眼睛，旁邊的小崽子輕輕揪住了他的頭發，張着小嘴啊啊的叫了聲，樊一旭碰了碰他的小臉，繼續道：“暫時我還沒有想到回家的路，但是，我不是中原人，所以，際雲，你等我，等我把所有的一切都想了起來，絕對不再讓你受委屈，好嗎？”
楚際雲的眼睫毛抖了抖，淡紅色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把啊啊亂叫的小崽子摟緊，溫柔的蹭了蹭，微不可聞的應了一聲：“嗯。”
“本來不告訴你是因為怕你和我一樣沒頭沒腦的，可是，我不想再讓你胡思亂想了，看到你這樣，我很心疼。”
“以後，叫我一旭，際雲，別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了，你累，我也累。”
楚際雲緩緩睜開了眼睛，正對上小崽子黑葡萄般純真無邪的眼睛，他的面頰泛着淡淡紅暈，低聲道：“一……樊一旭……”
樊一旭忽然一笑，湊過來在他泛紅的面頰落下了一吻，道：“睡吧。”
這一次，楚際雲很乖的合上了眼睛，慢慢睡了過去。
感覺到他的呼吸慢慢平穩下去，樊一旭彎下腰，在眼巴巴瞅着自家的兒子臉上也親了一口，小家夥小手一把抓住了他的頭發。
小崽子手上本來還有楚際雲的頭發，這麽一拉一扯，樊一旭剛要起身，就發現，兩個人的頭發糾纏到了一起，他無奈的看了看寶貝兒子，輕聲道：“別鬧，讓爹親好好睡覺。”
小東西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松開了兩個爹的頭發，小小的身子往爹親懷裏鑽了鑽，眼睛又張了一會兒，慢慢張着小嘴兒呗睡了過去。
樊一旭看着床上兩個最親密的人，緩緩笑了笑，伸手輕輕解着兩人糾纏在一起的頭發，卻發現一段青絲似乎就這麽打了死結，怎麽樣都解不開，他想了想，手上猛然用力，将自己的頭發拔了下來，然後轉身走出去拿了把剪子，小心翼翼的将那段糾纏的頭發剪了下來，緩緩握在了掌心。
若是，兩人的情絲也能像這段頭發一般，永遠的糾纏在一起，不離不棄，該有多好？
到了晚飯時間，樊一旭再次推開了楚際雲的房門，卻再次驚訝的發現，楚際雲又不見了。
“砰！砰！砰！”
小院子裏的門再次被一扇扇的推開，到了最後一扇時，樊一旭下意識回頭看了看，他記得，上午的時候就是在推這一扇門的時候楚際雲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後的，他遲疑了一下，然後一把推開了門。
黑漆漆的房間裏，依舊空無一人。
身後只有清冷的空氣在嘲笑着他的無知。
樊一旭愣了愣，連廚房都找了一遍，卻依舊沒有見到楚際雲的人影。
他猶豫着重新回到了房裏，本想自己可能是看花了眼，卻發現房裏除了熟睡的小崽子外，依舊空無一人。
他這才真的有些急了，慌忙跑到大堂裏，張口就問：“你們見際雲了嗎？？”
宋大夫搖了搖頭，道：“不是在房裏睡覺嗎？怎麽？沒人了？”
波子也很驚訝，道：“你們不是一直在大堂嗎？如果都沒見他出去的話，肯定是還在後院啊。”
“沒有人！”樊一旭道：“每個房間裏都沒有人！”
“那他會去哪裏？先生應該不會這麽幼稚的玩捉迷藏的游戲的。”
樊一旭搖了搖頭，表情有些頹然，道：“不知道，我找不到他。”
“去把屋子裏的蠟燭都點上看一下，是不是天太黑，你眼花了？”
樊一旭轉身再次跑了進去，宋大夫和波子對視了一眼，也都跟了過去。
房間裏的蠟燭被接二連三的點上，慢慢的，整個小院子都被照的亮堂堂的，宋大夫忽然道：“茅房找了嗎？”
樊一旭抿住唇，提着燈籠奔到了茅房，推開破爛的小門，裏面卻依舊沒有人。
他愣愣的站在院子裏，有些出神。
“際雲……是不是回家了？”
莫名的，他忽然就想到了楚際雲以前說的一些話。
他口中的爸媽……還有爺爺奶奶……他是不是，回家了？
那個家，在哪裏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去找？
“回家？你是說回村子了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樊一旭轉身便跑了出去，宋大夫似乎有些着急，叫了聲：“小心一點！”
好久沒有回過村子了，樊一旭提着燈籠，飛快的穿梭在山上的小路上，手中的燈籠被空中帶起的氣流吹的搖搖晃晃，裏面的燈芯也在噗噗的東搖西擺。
他卻管不了這些，一路飛奔而去，跑到了以前的家門前，他從大門縫隙間看過去，裏面黑漆漆的一片。
不知識近鄉情怯還是生怕裏面沒有他要找的人，樊一旭忽然有些遲疑，他站在門前猶豫了一會兒，隔壁的門忽然被推開，吃完晚飯走出來的付大柱一眼看到了他，驚訝的道：“小黑？你們回來了？”
樊一旭一怔，擡眼看他，“我……來看看……”
“哦，回來拿東西是吧？”
付大柱笑了，道：“你們的鑰匙還在我這裏呢，小雲那孩子走的時候把鑰匙都給你大娘了，你等一下啊。”
鑰匙在他那裏，那麽也就是證明，楚際雲并沒有回來過？
小黑抿了抿嘴，等了一會兒，待到他拿着鑰匙走過來，打開了門，他默不作聲的跟了進去，黑漆漆的小院子裏，從能視的範圍來看，似乎什麽都沒有改變。
“你們走了之後，房裏的東西我都沒動，院子裏的菜被我們吃了，呵呵，來，進去看看，拿什麽來的？”
付大柱笑着推開了房門，小黑提着燈籠走進去，目光掃視一圈，心，猛然沉了下去。
什麽都跟他們離開的時候一樣，桌子上面甚至已經蒙了塵土，這一切都說明，楚際雲并沒有回來過。
==================================
作者有話要說：= = 好痛……
☆、45章
樊一旭拒絕了付大柱的邀請,慢慢走出了村子。
除了這裏,他想不到楚際雲還能去哪些地方。
手中的燈籠搖搖晃晃，裏面的燈芯忽明忽暗,搖曳不定，樊一旭忽然覺得自己這一顆心似乎也跟着顫動了起來。
疼。
楚際雲，去了哪？
一路慢吞吞的走回了鎮子上，醫館裏難得的依舊燈火大亮。
“找到了嗎？”
他嘴唇一張,剛要開口，便被波子的一句話給堵住。
那句“他回來了沒？”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輕輕搖了搖頭，緩緩走回了楚際雲的房間，坐在床邊愣愣看着床上蓋得嚴嚴實實的小崽子出神。
小家夥長得白白嫩嫩,睡着的時候與楚際雲格外的像，可是一旦睜開眼睛，那雙漆黑的發亮的眸子，便能讓人一眼認出來，這是他樊一旭的兒子。
宋大夫走過門前，往這裏看了看，輕聲開口道：“折騰了這麽晚，你連晚飯都沒吃，我讓波子熱了些飯菜，湊合着吃些吧。”
樊一旭揉了揉額頭，低低的嗯了一聲。
宋大夫搖了搖頭，轉身走開了。
樊一旭頹然的坐在床邊，他記得楚際雲晚上的時候去哪兒都會提着燈籠的，可是今天，屋子裏的燈籠卻沒有少，反倒是……
他忽然擡起了頭，目光緊緊的盯住了桌下的一小塊地方。
那裏，赫然有着幾片鮮嫩的茶葉落着。
而本來滿滿的一袋子茶葉，此刻卻空無痕跡。
他猛然站了起來，快步的走了出去。
端着飯菜走過來的波子正好看到他，下意識喊了一聲：“宋大夫讓我熱了飯……”
愕然的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堂處的簾幕之後，波子喃喃道：“……你還沒吃。”
已近子時，街道上面空無一人，樊一旭走在上面，停在了被官府封掉的茶館門前，這裏雖然被砸了，但是實際上官府并沒有真的使用這個店。
樊一旭仰頭看着上方的“憑水相逢”四個大字，這是楚際雲的筆跡，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樊一旭一下子記起了當日際雲寫字他在旁研墨的時刻，那個人心高氣傲，志向極大，他似乎還能記得他寫這幾個字時眼中的志在必得。
那時的他，整個人都被自信所充斥着，耀目的不可方物。
樊一旭慢慢從一旁走進了巷子裏，然後一躍而起，腳部借力在後方的牆面，一下子竄上了屋頂。
從屋頂跳下，便見小小的院子裏一片淩亂，那個人花高價買來的常青樹給人弄得亂七八糟，院子裏的水桶滾到了一邊，而那個小小的柴房，此刻卻亮着燈光。
他下意識停下腳步，靜靜的站在了拆房門口不遠處，望着裏面翻炒着茶葉的愛人。
剛才空落落的心房瞬間被什麽東西給漲的滿滿的。
小小的柴房裏，點了十來根蠟燭，那人站在裏面，明明的大冷的天，額頭卻有着清晰的汗珠，他的表情專注而認真，微抿的嘴唇可以看出他一如既往的自信滿滿。
這個人對未來，似乎一直這麽充滿了憧憬與期待，他不甘現狀，一心只要往上爬。
即使曾經再怎麽傷心失望，只需要過一天，他還是會勇敢的站起來，迎向未知的困難，越挫越勇。
樊一旭慢慢走了進去，楚際雲看到他的時候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再次專注于手中的茶葉上。
一旁的鋪着紙張的竹編的淺簍子上，已經鋪了不少的茶葉，由此可見他是忙了好一會兒了。
樊一旭沒有說話，慢慢走過去，在竈前坐下來，一聲不吭的幫他燒起了火。
楚際雲擡眼看了看他，道：“別添柴了。”
“嗯。”
樊一旭點了點頭，與他一同将袋中的茶葉炒了個遍，如此過了大半夜，才算忙完所有的事。
楚際雲伸手攤了攤炒好的茶葉，然後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側頭看了看他，笑道：“我就知道你能想到我在這裏。”
樊一旭握住了他的手，把他抱在懷裏，什麽都沒有說。
他沒有告訴他，我們沒有這麽心有靈犀，也沒有告訴他，自己是如何的找了大半夜的，更沒有告訴他，他曾有多麽的擔心害怕。
“怎麽了？”
察覺到他的沉默，楚際雲伸手捧起了他的臉，有些奇怪的的看着他。
“下次告訴我。”
樊一旭吻了吻他的耳邊，柔聲說了一句。
楚際雲眨了眨眼，道：“街上人來人往的，我好不容易才瞅着人少的時候翻牆過來的，沒來得及知會你。”
他嘆了口氣，大掌覆在了他的額頭，道：“你還發着燒，別老是亂跑。”
”沒事。”楚際雲道：“我身體很好的——阿嚏！”
“……”樊一旭默默看了看他。
楚際雲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鼻子，卻是抹了一把鼻涕，他的臉立刻燒了起來，眼巴巴的瞅着他，有點兒可憐兮兮的。
“好了，該回去了。”樊一旭裝作沒看見，一把把他抱了起來。
楚際雲卻不樂意：“不行，茶葉要等天亮了才能收。”
“天亮了我們再來。”
“到時候不好進來。”
“我幫你來收。”
“我不放心。”
“……”
樊一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只好把人抱到了以前用來休息的房間裏，兩人一同躺下，他皺着眉問道：“為什麽非要跑到這裏來炒茶？宋大夫院子裏不是有鍋嗎？”
“那種鍋怎麽能行。”楚際雲一沾到床，立刻有些暈乎乎的：“那種長期用來做菜的鍋，有一種抹不掉的油煙味，炒出來的茶會變質的。”
樊一旭輕輕撫了撫他的頭發，知道自己這方面沒有他懂得多，便知趣的轉移話題，他輕聲道：“今天有月亮。”
“月亮？”
楚際雲忽然跳了起來，卻被他一把按住：“你又要幹什麽？”
楚際雲看着他擔憂的神色，有些讪讪的指了指旁邊，道：“這裏，是個窗戶，推開就可以看到月亮，我特意留的。”
樊一旭頓了頓，伸手輕輕推了推，沒推動，便看了看他。
楚際雲爬起來，伸手勾住了上方的雕花，然後用力的一拉，咯吱一聲，窗子被打開了。
兩個人一同躺回床上，楚際雲蓋好了被子，乖乖縮在他懷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
樊一旭把他的腦袋按進去，道：“有風，關了吧。”
“看月亮是一件風雅的事。”楚際雲有些不高興：“你要懂得浪漫。”
“浪漫？”
樊一旭困惑的皺起了眉頭，楚際雲有些好笑，輕輕把頭往他懷裏鑽了鑽，道：“好吧，以後我慢慢教你，現在要睡了。”
樊一旭溫和的點了點頭，“好。”
楚際雲腦袋一埋，睡得很快，溫熱的呼吸輕輕的呼在他的脖子上，樊一旭側頭看了看他露出的半邊小臉，扯了扯被子，把他完全擋住，目光望着窗外巨大的明月，心中多了幾分安穩。
靜靜的看了一會兒，他感嘆着自家愛人竟然如此風雅的同時，忽然一揮手，一股氣力帶動起來，大開的窗戶驀然合上。
屋內霎時陷入了一片漆黑。
次日一早，樊一旭是被懷裏不安的蠕動給驚醒的，他下意識往懷裏看了看，便對上楚際雲無辜的雙目。
他有些讪讪的：“把你弄醒了？”
樊一旭沒有說話，他便抱怨道：“誰讓你抱那麽緊，我想起來都不行。”
“那麽早？”樊一旭坐了起來，順手把想要一同坐起來的他按倒，道：“你在躺一會兒，我去拿幾件衣服過來你穿上，不然一出被窩就冷。”
“哪有那麽嬌貴？”楚際雲推開了他，快速的從床上跳起來，道：“我已經好了，沒事的，咱們快去把茶葉收了回去吧，寵兒也該醒了。“
樊一旭皺了皺眉，被他一根手指按在了眉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