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別皺眉,你沒看都有皺紋了,乖!”

樊一旭看了看他,沒說話。

楚際雲快速的下了床,打了個呵欠,伸手随意的弄了下頭發,快速的奔進了廚房。

兩個人收好了茶葉,小黑一把把他抱起來,輕松的躍上了牆,楚際雲呆呆的看着他,一直回到了茶館的時候表情還有些懵。

好半天才喃喃道:“我以前,究竟錯過了什麽……”

“……”樊一旭溫聲道:“我去給你打水洗臉,你該吃些東西了。”

“嗯。”

看着樊一旭走出去,楚際雲跳過去,關上了房門,轉身從櫃子裏拿出了一個布袋,布袋不大,裏面塞着兩張百兩銀票,楚際雲的茶館着實是小賺了一筆,每日裏閑話做客的人很多,為此,他還知道了很多的東西。

奉城有些大茶商,他們一向注重茶葉質量,只要是被他們看好的茶葉,那種價錢是這個小鎮子的三四倍不止,楚際雲對于江白等人種的茶葉很看好,畢竟,碧螺春在他那裏還曾經作為貢茶送給過愛新覺羅皇室,如果他能夠找來那些茶商,說動他們購買明年的春茶,而他從中賺取其中的差價,這絕對是一個穩賺不賠的生意。

等他有了錢,便去奉城開茶館。

那裏的士大夫以及多數的王侯公子都是愛附庸作雅之人,而且在天子腳下,也不怕有人來找他們麻煩。

楚際雲主意已定,決心後天便出發,只是出發之前,還是要與樊一旭商量一下才行。

等到對方端着水盆走進來,楚際雲抽過毛巾洗了洗臉,然後看着他走出去端飯菜。

其實,這個男人真的很好,楚際雲想,如果自己就是雲筝的話,一定會很幸福的。

這個想法剛剛冒出來,便被楚際雲一把打斷,不能想下去,否則,他會嫉妒。

嫉妒那個名為雲筝的人,嫉妒那個被自己強占了身體的人。

楚際雲拍了拍臉,走到小床邊看了看小崽子。

他發現,不管自己心中如何讨厭那個叫雲筝的人,可是對于這孩子,他卻恨不起來,也許是因為潛意識的明白孩子是無辜的,也許是他早已被把這孩子當成了自己的,總之,縱然對雲筝百般怨言,他也無法少喜歡這孩子一分。

待到吃飯的時候,楚際雲邊漫不經心的扒着飯,邊擡眼看着樊一旭。

對方終于感覺到了他的眼神,擡眼看了過來,問道:“怎麽了?”

楚際雲咬住了筷子,道:“想跟你商量一個事兒。”

自他對自己坦言已經恢複記憶之後,楚際雲便對他厭不起來了,事實上,他其實也不是特別壞的人。

“嗯。”樊一旭放下筷子,認真的眼神看着他。

楚際雲見他态度如此端正,有點兒坐立不安,道:“過兩天,一起去奉城吧。”

樊一旭明顯一僵,楚際雲便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說了,輕聲表示:“在這裏的話,我們沒有任何的經濟來源,錢很快就會被花完的。”

“如果我說不去,你會留下嗎?”樊一旭習慣的皺起眉,眼睛深深的看住他。

“不會。”

楚際雲态度堅決的道:“不管你去不去,我都不會留下。”

樊一旭揚了揚唇,似乎想笑,事實上他只是扯了一下嘴角,低聲道:“我知道了。”

楚際雲低下頭,看着桌子上的飯菜,有些食不下咽。

縱然态度如此堅決,可是一個人去帝都,還是讓他有些膽怯。

他倒是真的希望能夠有個人跟他一起。

畢竟此去路途遙遠,他是極其舍不得小崽子的。

一天之內,兩人沒有說過幾句話,樊一旭的态度不明,楚際雲的決心已定,晚上的時候就開始收拾東西,很認真的喝完了宋大夫給開的藥,在合适的時間上了床,他的手,不自覺的覆在了腹部。

他似乎能夠感覺到了,現在的自己身體不同,腹部已經不是以前輕輕吸一口氣就能夠癟下去的了。

他忍不住想,或許該是坦然接受的時候了,即使自己心中再怎麽覺得接受無能,可這畢竟是一個生命。楚際雲不是心軟的人,可對于有着自己血脈的小生命,卻天生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寵愛。

他想要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給自己的孩子。

這可能是所有為人父母的都能理解的吧。

楚際雲很快的睡着了,夢裏有一大片的紅色花海,那是他從未見過的花兒,紅的豔麗逼人,似乎連天地都能夠染紅一般。

他看到自己身着翠衣坐在裏面,表情溫和而恬靜。

樊一旭躺在床上的時候就看到了他嘴角的一抹笑容,似乎,自從和他在一起開始,他便很少會露出如此恬靜的笑容,樊一旭想,若是他這麽想去奉城,那便去吧。

次日中午,楚際雲去采買了一些路上能夠吃的幹糧,他已經打聽過,出了這個小鎮子,前方要走很久才能到下一個城池,,如此一來,路上便可能要露宿野外,如今已經要進隆冬,只怕是還要買一些禦寒的衣物。

當晚,楚際雲把波子叫到了屋裏,開門見山的道:“我要去奉城了。”

波子似乎愣了愣,下意識接口道:“多久?”

“此去路途遙遠,今年應該就不回來了。”

波子眼眸閃了閃,道:“先生,喚我來,是要跟您一起嗎?”

“你想去嗎?”楚際雲看着面前的孩子,笑着問道

“我是先生的人,先生讓去,我便去。”

波子垂下頭,乖巧的回答。楚際雲看了他一會兒,問道:“你是打算做醫者還是想進官場?”

波子一頓,抿了抿唇,道:“我跟着師傅學醫,但是也不會荒廢功課的,先生放心。”

“你是個聰明孩子。”楚際雲輕輕拉住了他的手,道:“我也不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但是,學不貴多,貴在精,你若喜歡學醫,便好好學,日後開個醫館濟世救民,也是好的,若是想要入朝為官……”

楚際雲嘆了口氣,繼續道:“官場上爾虞我詐太多,稍一不慎便會丢了性命,無權無勢,想要在朝為官,那是不可能的。”

波子目光一沉,擡眼看他,道:“先生放心,我要做官,便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官,不會給任何人傷我的機會。”

楚際雲勾起嘴角,贊許的看着他,卻忽然道:“可若是你爬的高了,摔下來便可能,死無全屍。”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陰測測的,有些滲人,波子一震,瞪大了眼睛:“我一定會時刻居安思危!絕不掉以輕心。”

“若要為官,便要過那提心吊膽的日子,你做了好官,便會被一些惡事做絕的人所忌憚,你若是做了壞官,便會被那些自诩清廉的好人所彈劾,或許如你所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步步如履薄冰的日子,不是有些人能夠過得了的,人的精神時刻的處于緊繃狀态,總會有疲憊而疏忽大意的時候,再聰明的人都有糊塗的時候,再幸運的人也有倒黴的時候,老天不可能時刻罩着你一個人,更不可能時刻厚待你而薄待別人。我跟你說這些,你明白嗎?”

波子愣愣的看着他,良久,才輕聲道:“我知道了,我知道先生的意思了。”

楚際雲站了起來,伸手從床頭的櫃子裏拿了一個盒子出來,緩緩放在了桌子上,低聲道:“這是我許你的筆墨紙硯,沒事兒的時候,多練練吧。”

波子目光閃動,忽然跪了下來,輕輕給楚際雲磕了個頭,道:“多謝先生。”

楚際雲坐在桌前,把他扶了起來,道:“去睡吧。”

“嗯。”

波子抱起了楚際雲放在桌子上的盒子,轉身走了出去,與樊一旭擦肩而過。

樊一旭走進來,坐在楚際雲身邊,問道:“你跟他說那些,是什麽意思?”

楚際雲輕輕扶住了額頭,揉了揉眼睛,道:“波子從小便受虐待,恨意在他心裏已經根深蒂固,他聰明,心機重,野心也不小,我怕他若是真的入朝為官,會不小心鑄成大錯。”

“那你剛剛說的那些,有用嗎?”

“不知道,他現在白天跟着宋大夫學醫,晚上便鑽研功課,這樣的孩子,不是有志氣,便是有什麽目的,否則不會那麽拼命的。”

樊一旭走過來,輕輕幫他揉着額頭,道:“際雲,你呢?”

“我什麽?”楚際雲随口問了一句,忽然一愣,擡眼看他,“你是說我心機也重嗎?”

樊一旭見他面色不悅,伸手把他抱了起來,道:“不,我什麽都沒有說。”

楚際雲瞪着他:“你明明就是這個意思!”

“你想多了。”樊一旭把他放在床上,溫柔的順毛。

”我心機重是因為我要養你們!我不想老是過苦日子!我多疑也是因為你!我發脾氣也是因為你!誰讓你老是惹我不高興的!”

“嗯,是我的錯。”樊一旭溫柔的把他按倒,拉了拉被子。

楚際雲還是不肯罷休:“還不是你什麽都不跟我說!還不是你那天突然叫雲筝的名字!我是……”

楚際雲忽然頓住,下意識扭開了臉,縮進了被子裏,悶聲道:“我睡了,明天還要早起。”

樊一旭卻按住了他的肩膀,輕輕把他扳向自己,臉上一片喜色:“你知道雲筝?你想起來了?你自己就是雲筝!”

楚際雲靜靜的看着他,好半晌才道:“我叫楚際雲,楚際雲。”

樊一旭微微一愣,下意識道:“你剛剛說聽到我叫雲筝了,你就是何雲筝啊!楚際雲這個名字是你給自己取的吧?這個人根本就是不存在了,你是雲筝,雲筝……”

楚際雲抿了抿唇,面無表情。

☆、46章

那一聲聲的雲筝如同一根根軟刺,深深的插在他的心坎兒上。

楚際雲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有必要了解一下這個身體的過去了。

一直以來,他都在刻意的忽略這個身體的過去,這與他本來的性格實在是相違背的,可是那卻好像是個潛意識,他的腦海深處,有這麽一個人在阻止着他,讓他不要去考慮這個身體的以前。

即使每次都會做夢夢到很多關于何雲筝的事情,可是醒來之後,楚際雲也沒有真正的去深入探讨夢中的一切,他最多只是考慮一下,夢中的一切,是否會對他現在的生活造成影響。

樊一旭的話讓他忽然間意識到,何雲筝這個人的記憶,或許,還在這個身體裏。

這個認知讓他害怕,有一瞬間他幾乎覺得何雲筝已經和他重合在一起,或者說,何雲筝已經代替了他。

不光是在樊一旭的心裏,更是在他的身體上。

楚際雲忽然有些頭暈目眩,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副畫面。

一棵大樹,一個手拿佛珠的和尚,還有一個渾身濕透,唇色發白的人。

那個人臉色蒼白,手中提着那個花布的包裹,不知怎麽,楚際雲就是知道,那個包裹裏面是個人頭。

那人手扶在腹部,無力的朝和尚走過去,走了兩步,卻忽然跪在了地上。

楚際雲能夠清晰的看到他白玉般的肌膚下青色的血管,他的脖子很細,仿佛輕輕一扭便會斷掉,他的手指很白,很秀氣,那是一種常年生活在養尊處優的情況下的手指。

烏黑的頭發黏在滴着水珠的面頰,有一瞬間,楚際雲似乎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虛弱的呼吸,微弱的,仿佛下一刻便會斷氣。

他緩緩跪倒在地上,地上的樹葉被他的膝蓋壓碎,還有小小的樹枝被壓斷的聲音,輕微的“啪”的一聲,依舊非常清晰。

他看到那個手指滾動着佛珠的老和尚站起來,走到了那個人的面前,然後輕輕把他扶了起來,相比那個人清晰的面容,老和尚的面孔卻是看不清楚,仿佛籠罩在一團濃濃的霧氣之中。

他能夠聽到,老和尚說:“施主,因何到此?”

那個人的嘴唇蠕動,他豎起耳朵仔細耵聽,卻還是聽不清那個人在說什麽,他有些着急,眼前已經是那雙顫動的嘴唇了,卻還是一點的聲音都聽不到。

老和尚似乎搖了搖頭,念了一聲法號:“施主塵緣未了,還是勿要如此倉促下決定。”

那張俊秀的臉忽然間扭曲了起來,他在憤怒的吼着什麽,那種強烈的情緒盡管沒有聲音,卻更加的震動人心,那張眸中忽然迸射出了強烈的絕望與無助,他似乎在嘶吼,頸間的血脈清晰的凸起着。

“阿彌陀佛,施主請息怒,此事……”

老和尚的話沒有來得及說完,卻被他一口打斷,他的情緒多變,僅僅一瞬間便将所有的情緒都收斂了起來,濃密的睫毛緩緩的垂下,他撐起身子勉強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朝來路走去。

似乎走出了一扇門,路上便是青色的野草,那個人呢喃着什麽,目光空空,搖搖晃晃,一步步的走在路上。

視距慢慢拉遠,楚際雲只能看到他慢慢消失在濃重的白霧中。。

“雲筝……”

身邊的樊一旭輕輕推了推出神的他,卻忽然被他一把推開,楚際雲幾乎沖口而出:“何雲筝死了,已經死了。”

這句話說出口,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這不是他所要說的話。

很多時候,楚際雲說話都是經過大腦思考後的,可是這句話,卻不是他的本意。

他看着睜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樊一旭,忽然覺得很疲憊,他垂下眼睛,低聲道:“我要睡了,明天還要趕路。”

樊一旭頓了頓,道:“雲筝,你不能去奉城,不能去,那個人不會放過你的,你殺了他的弟弟。”

楚際雲睫毛微微一顫,清幽的眸子緩緩的望住他,低聲道:“我必須去。”

如果是以前,楚際雲考慮到自己的自身安全,大概會真的就不去了,可是現在,他必須要去了解何雲筝的事情。

這樣時不時的想起那個人的事情,時不時的夢到他和樊一旭的過去,再每天聽自己的心上人在耳朵邊兒嘀咕另一個人的名字,他一定會被自己逼瘋的。

與其這樣,倒不如現在就去一探究竟。

而且,何雲筝的潛意識似乎真的還存在着,每次都會讓他刻意的忽略掉對這個人的過去的好奇心,似乎根本不想讓他知道他的過去。

這麽一想,楚際雲下定了決心,不管怎麽樣,奉城,他是去定了。

何雲筝的以前究竟是什麽樣子的,他必須要去了解一番。

“你不能去,雲筝……”

“別叫我雲筝了!”楚際雲用力的揮開他放上來的手,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抽出去:“叫我楚際雲!”

樊一旭皺着眉看他,目光裏面是深深的擔憂,他柔聲道:“好……際雲,別去了,好嗎?”

“不去?”楚際雲揚起眉毛反問道:“在這裏任人欺淩嗎?一輩子窩在這麽一個小鎮子裏,能有什麽出息?寵兒長大了,也跟着這樣過?不出去,以後的日子怎麽過?寵兒的未來怎麽規劃,你有想過嗎?”

楚際雲咄咄逼人,目光冷冽,道:“我一個人去,不會連累你的。”

“際雲!”

“走開!”

樊一旭一把把他撲倒,兩只手緊緊的箍住了他的腰,“我要保護你,際雲……”

楚際雲被他勒的喘不過去,兩只手接連拍在他的背部,怒道:“快放開!”

“你說不去,我就放開。”樊一旭擡起頭看着他,臉頰輕輕蹭了蹭他的,“我知道際雲為寵兒的未來和我們的生活憂慮,可那是我應該愁得,際雲就不要這麽操心了,好不好?”

樊一旭抱着他的腰,輕輕蹭着他,已經發現嚴肅的抗拒不管用之後,他果斷的選擇了無節操軟磨。

楚際雲的臉被他蹭的發燙,腰部被他緊緊抱着,偏生這厮還無恥的壓在他的身上,他慢慢的喘息了起來,頭發淩亂,道:“先放開我……!樊一旭,你好重啊!”

樊一旭輕輕一個翻身,兩只結實的手臂依舊牢牢的纏在他的腰上。他溫聲喚着:“際雲……”

那一聲際雲,被他含在唇間,在舌尖繞了一圈兒,在緩緩的吐出來,千回百轉的溫柔蛛網一般覆在了楚際雲身上,他的臉上慢慢起了紅暈,瞪着那眉目溫柔含情的男人,一時無言。

“際雲,別去了,好嗎?”

樊一旭見他不出聲,心知已然把他說動,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滑嫩的觸感讓他的心中一軟,目光又柔和了幾分。

漆黑的眼睛平時的時候就很深情,此刻多了幾分刻意的乞求,就變得更加的讓人深陷,楚際雲将發燙的面頰埋在他的懷裏,咬住唇沒有出聲。

“際雲……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叫你雲筝了,際雲,別去了,我會好好掙錢給你的,際雲……”

“閉、閉嘴!”楚際雲耳根子發軟,心跳的像是不是自己的。

他無法想象,這個男人怎麽可以讓他這麽的快速淪陷,這個男人太懂得進退了,楚際雲悲哀的發現,如果這個男人一直這麽下去,他可能就永遠都無法把他擺脫了。

樊一旭當真乖乖的閉了嘴,輕輕把他往上抱了抱,一只手觸着他的面頰,深情溫柔而專注。

楚際雲洩氣般閉上眼睛,漲着通紅的面容任由他随意揉捏。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楚際雲安靜的伏在他的身上,嘴唇和眼睛都閉的緊緊的。

屋內一時只有蠟燭偶爾發出一聲輕微的炸響。

“不行。”

好半晌,楚際雲才低低的開口,他沒有睜眼,閃動的睫毛表示了他的內心也在掙紮着如何抉擇,一邊是樊一旭和孩子,一邊是自己的未來和雲筝的秘密。

基于感情,他應該選擇前者,可是基于理智,他又必須要選擇後者。

雲筝是他心裏的刺,不得不拔。

未來是他脫離貧困的所有押注,他不能不考慮。

樊一旭擦過他臉頰的手指微微一頓,手上的力道慢慢的松了開。

腰間的手臂慢慢的離開,楚際雲的心也緩緩的沉寂下來。

卻忽然間,一陣天旋地轉,楚際雲下意識睜開眼睛看他,一下子就失陷在他的眸子裏無法自拔。

該死的,這個男人怎麽可以擁有這麽深邃而充滿着吸引力的眼睛。

楚際雲很想把他的眼珠子挖出看看,那裏面究竟裝了什麽讓他失魂的東西,可他不能。

因為下一秒,那個人便輕輕低下了頭,溫聲道:“際雲,今晚……”

楚際雲合上眼睛,不敢再看他,只是微不可聞的嗯了一聲,便扭開了頭。

今晚的情|事格外的溫柔,和風細雨一般的小黑,一如他的眼神一般溫和,被帶着攀上快|感巅峰的那一刻,楚際雲還有些摸不定。

前兩次兩人的情|事都很激烈,他一直以為,這個男人在動情的時候便如武火一般猛烈而勢不可擋,可是現在他才發現,原來他也有文火慢炖的時候。

楚際雲靠在他的懷裏,伸手輕輕撫着他肩膀上的黑蠍子,那蠍子格外的可怕從肩膀到手臂,長度也很驚人,仔細看去,蠍子所在的肌膚溫度,的确是比其他地方要熱上幾分,楚際雲的手指無意識的從頭部慢慢摸到了尾部,卻忽然發現,蠍子的尾巴處竟然是紅色的,鮮豔的紅與幽暗的黑融入在一起,有一種詭異的美感沖擊着視覺。

“疼嗎?”

楚際雲輕輕按了按,擡頭看他,樊一旭搖了搖頭,輕柔的把他摟緊,“見了水的話,碰着會疼。”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楚際雲聽他說不疼,也就放心了,手指輕輕在上面摩擦了起來,極盡親昵和溫柔。

“蠱。”樊一旭摟着他,柔聲道:“寄生蠱。”

楚際雲一頓,仰起頭看着他,有些迷茫:“寄生……?”

在楚際雲看來,寄生和蠱這兩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這下子兩個不好的東西融合在了一起,楚際雲忽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不由得往後撤了撤。

樊一旭捧起他的臉頰,看着他驚疑的目光有些好笑:“想什麽呢?這是家族寄生蠱,是血統的象征。”

“你怎麽知道?”楚際雲皺眉,忽然想到了什麽道,:“那你一定也知道自己的家了?”

樊一旭遺憾的搖了搖頭,:“這是宋大夫告訴我的,他是看寵兒和我身上都有,才推斷的,他說他曾在一個遙遠的部落裏見過這個東西,我也不太清楚。”

聽他說起這個,楚際雲下意識問道:“你和宋大夫什麽關系?”

“沒有什麽關系啊。”樊一旭摟着他,大掌在他腦袋上揉了揉:“別亂想。”

“我沒亂想。”楚際雲仰起頭看他,道:“你別騙我,我不是蠢貨,有眼睛,也看的出來。”

樊一旭無奈的看着他,好半晌才道:“宋大夫他是……”

他眼眸一閃,忽然道:“我的家好像在……縛龍山……”

“什麽?”

楚際雲不悅的推了他一下,樊一旭将他摟住,溫聲道:“該睡了,際雲。”

“縛龍山是什麽地方?我們去查一下。”楚際雲忽然坐起來,說風就是雨。

樊一旭一把把他拉回來按在被子裏,捏了捏他的臉頰,“乖,快睡吧,等我都想明白了再跟你說。”

楚際雲悶悶的埋在他的懷裏,“睡不着。”

樊一旭一愣,緩緩勾起了嘴角,手指從他的腰間劃下,探向了那深陷的股縫之間,感覺那處濕潤的觸感,他輕輕朝他耳朵吹了口氣:“看來太溫柔也不行呀。”

楚際雲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被他一根手指穿進去才猛然漲紅了臉,一把拍了過去,怒道:“你混蛋!”

樊一旭翻身覆上他的身體,目光落在他胸前點點吻痕間紅豔的乳|尖上面,輕聲道:“本來體貼你明天要趕路的,但是現在看來,是我的錯了,沒能把娘子喂飽,真抱歉。”

這個男人說這種話的時候也是一本正經的溫柔姿态,楚際雲一口氣噎在了嗓子眼,瞪着眼睛看他,紅着臉道:“閉嘴!”

“說句話的功夫就等不及了?嗯?”男人微微皺了皺眉,露出一抹寵溺又無可奈何的表情。

楚際雲覺得臊的都要起火了,偏生身體因為他的目光而變的異常敏感,他一把拉下了樊一旭的頭,揚起脖子用力的吻了上去。

樊一旭被他一把拉住,頭部控制不住的朝他貼去,兩人的唇瓣用力的撞在了一起,楚際雲主動的探出了舌,霸道的舔舐着他的齒根,樊一旭輕輕轉動着眼睛,看着面前濃密的睫毛,慢慢啓開了嘴唇,縱容的任由他的小舌伸進來,霸道的纏住了自己的。

楚際雲賣力的吻着他,盡管專注于唇舌,可是還是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樊一旭正在認真的看着自己,他的睫毛抖動了半晌,忽然睜開了眼睛,于是,大眼對小眼。

楚際雲放開他,一下子把腦袋砸在了枕頭上,微微喘了喘,有種被戲耍的感覺,”你看什麽!”

自己那麽賣力的專注于吻他,可是被吻的人卻張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什麽的實在是想想就很囧啊,更何況這個家夥看自己的目光還是那麽的縱容而寵溺,根本就跟瞅着孩子胡鬧的大人沒什麽兩樣好嘛!

楚際雲見他還在看自己,不由得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命令道:“把眼睛閉上!”

男人輕笑出聲,楚際雲感覺掌心被他的睫毛刷過,又酥又癢的趕緊收回了手,看着他,有些郁悶:“你又在笑什麽啊……”

“際雲。”他閉着眼睛,溫聲道:“看際雲是因為際雲很好看。”

“笑是覺得際雲很可愛,我很喜歡。”

因為他毫不吝啬的誇獎,楚際雲再次紅了臉,“你……”

“嗯?”

見他你了半天,樊一旭輕輕問了一聲,盡管依舊很乖很乖的閉着眼睛,可他卻似乎已經能夠感覺到,自家娘子又紅了臉頰。

楚際雲有些氣急敗壞的,修長的雙腿一把纏上了他的腰,重重一拉,喊道:“你還……做不做了……”

那做不做了被他含糊的說出來,難得樊一旭居然聽懂了,他忍住要彎的嘴角,問:“我要睜開眼嗎?”

楚際雲看透了他是故意的,目光一厲,惡狠狠的道:“你得保證你閉着眼睛也能塞進去!”

樊一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忽然一把把他抱了起來,嘴唇貼在他的耳邊,低聲道:“那麽際雲就看看,我閉着眼睛能不能進去。”

“……”

楚際雲忽然有種悚然的感覺,他吞了吞口水,回頭看去,便對上了一雙含笑的眼睛,頓時氣急敗壞的把拳頭揮了過去。

次日一早,楚際雲趴在床上直哼哼,那混蛋,真當他是橡膠人還是怎麽的,仗着閉着眼睛能塞進去就使勁撞,真想爆粗口。

盡管渾身酸痛,可是該起床還是要起床的。

楚際雲看着他端着洗臉水走進來,輕柔的抱自己起來,不讓動一根手指頭,心中有幾分傷感的情緒在慢慢發酵。

臉頰被溫軟的手巾擦過,楚際雲半垂着眼睛,靜靜望着水盆裏清澈的水中倒映的人影,有些失神。

樊一旭拿着手巾擦過他的臉頰,看着他失落的樣子,低聲道:“際雲,是不是昨天累壞了?不然改天再走吧?”

還不是一樣要走的?

楚際雲有氣無力的看他一眼,再次悶悶的垂着頭,樊一旭撩起水給他洗手,輕聲道:“際雲如果不想走的話,就不要去了,在家裏陪我和寵兒也挺好的。”

不好、一點都不好!

楚際雲很想反駁他,可是卻說不出任何的話,任他給擦幹了手,輕輕擡起手臂摟住了他的脖子,坐在他懷裏戀戀不舍的蹭着。

他很想說讓小黑跟他一起走,可是這種話卻說不出來。

楚際雲皺了皺眉,忽然道:“我走了,你會不會找別人呀?”

樊一旭看了看他,楚際雲長得好看,玉似得臉,狹長的眼,也許是湘人的特征,他的鼻子和嘴唇有些小巧,下巴尖尖的,肌膚有些蒼白,他擡起手臂的時候,都能看到薄薄的皮膚下面,淡青色的血管。

樊一旭的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湊上去落下一吻,“別瞎想。”

楚際雲皺起眉頭:“你怎麽知道我在瞎想?”

“你要相信我。”

“除非你在我身邊,不然我怎麽可能相信。”

樊一旭微微一愣,楚際雲臉上有些發紅,這麽一說,他其實真的很想這家夥在自己身邊,對于奉城的局勢。他都不清楚,還有那顆人頭的身份,以及樊一旭昨晚說的“那個人”,雲筝所遇到的這一切他都不知道,搞不好不自覺的就會丢了性命。

這麽一想,楚際雲嘴巴微微一癟,有些想哭。

“際雲,我希望你能留下。”樊一旭嘆了口氣,望着他癟着的嘴有些傷腦筋的揉了揉他的臉:“不想走就留下吧,別去了。”

楚際雲忽然瞪着他,心裏在默默的想着既然一樣舍不得我幹嘛不跟我一起去憑什麽我要為了你留下你卻不能跟我一起!!

所以說,楚際雲這個人在很多的時候都是一個自私的家夥,他忽然用力的咬住小黑的脖子,用力之大連一向皮厚不怕疼的小黑都微微的一顫。

待到他頸間被咬出了血,楚際雲探舌舔了舔,道:“你敢偷人下次我就咬斷你的動脈。”

“……”樊一旭默默看着他。

楚際雲慚愧的低下了頭。

☆、47章

早飯之後,楚際雲将一些需要的物品都收拾了一下放在包裹裏。

他心細,想的多,生怕路上遇到了強盜土匪,故而将自己的衣服全部都縫了雙層,銀票全在裏面,連樊一旭都沒告訴。

好在已經近冬天,他即使穿的再厚也沒人起疑。

楚際雲提着茶葉放上馬車,動作慢吞吞的,把所要帶的東西全放上,心中有着不舍的情緒在發酵,這種即将遠行的心态有些酸,有些澀,還有一些楚際雲摸不清的東西,他坐上馬車,轉頭看向将東西遞過來的樊一旭。

樊一旭将裝着衣服的軟包袱遞給他,擡起眼睛看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人,眉頭又皺了起來:“不想去就不要去了。”

楚際雲一聲不吭,用力的把包袱拽到了懷裏,身子一縮,用力的甩下了馬車的門。

這輛馬車是可以冬天用的,為了避免馬車跑起來的時候風吹開簾子灌進來,特意裝了一扇窗子一樣的門,馬車裏面不大,但是很嚴實,也很暖和,楚際雲坐在裏面,心酸的要掉金豆豆,要哭不哭的瞅着馬車四壁。

車窗被輕輕的敲了兩下,樊一旭的聲音響在耳邊:“際雲,別折騰自己,不想去就不要去了。”

楚際雲沒理他,呆呆的坐了一會兒,聽到他輕輕嘆了口氣。

楚際雲發了會兒呆,車門忽然被人敲了敲,有人叫他:“楚先生?”

這不是樊一旭的聲音,楚際雲伸手打開門,看到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沖自己不好意思的笑:“楚先生,我家婆娘說了,您要去的地方實在是太遠了,我不能跟着,您看……”

楚際雲這才想起來,這人是自己一同雇來的車夫,當時他去記車行雇車的時候,很多車夫一聽說他要去奉城就都退縮了。

這種窮鄉僻壤的百姓們,多數是跑跑近路的,奉城離這裏實在太遠,這一去至少是三個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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