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周清衍接到宸風電話那天是宸南松出去買車的那天下午,那陣兒肩膀上的傷還沒好,他坐在樓上卧室的轉椅上看教案,鼻梁上撐了副眼鏡,金斯框的,但他不經常戴,就看電腦的時候帶一會兒。

手機在充電,嘟嘟響了兩聲,他挂了。

緊接着又連續響了幾分鐘,最後實在沒辦法,接了。

“您好。”周清衍還在做PPT,手上鍵盤敲得啪啪響。

“是周清衍嗎?”電話那頭的聲音太過于陌生。

“是,您是?”周清衍被迫停了動作,後背朝椅背上靠,端着檸檬水在嘴裏抿了幾口。

“宸南松認識嗎?”男人說,周清衍這邊還沒答話,“我是他爸。”

周清衍愣了幾秒,“您怎麽知道我電話的?”

男人沒回答,就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和他分手。”

就是這次臺詞沒說完,後面那句分手給你五百萬沒說出來。

周清衍笑了幾下,“這哪兒能說分就分啊。”

男人那邊沒什麽耐心,“你們怎麽愛我不管,但宸南松跟的是我的姓。”他頓了一下,“絕對不可能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電話那頭吼的人耳朵痛,周清衍和電話拉開了點距離,開了免提放在桌子上,繼續敲鍵盤。

“南松也不小了,又不是十幾歲,您也用不着死抓着不放對吧。”周清衍還是那股溫柔勁兒。

“我們家的事還用你插手?”男人聲音又大了點,“我不知道他跟你說過什麽,但這次不管怎麽樣,他都要回來,趁着....”

“這事兒我說了不算。”周清衍打斷了話,啪的一下合了電腦,“除非他松口,我這邊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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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

話沒說完,周清衍抓着電話就給挂了。

他這輩子沒故意挂過誰的電話,更沒有對誰橫着說話。

周清衍坐在椅子上用手臂撐着腦袋,撐了有五分鐘,他擡頭看了一眼表,六點半了。

他給宸南松打了個電話,沒人接。

按理說沒人接他就不會再打了,但剛才宸風那通電話鬧得他心裏慌,他怕宸南松真的會出點兒什麽事。

一連十幾個電話打過去都沒人接。

他真急了。

最後的第十二個電話,接通了。

宸南松那邊在大喘氣,嗓子還是啞的,周清衍手裏的紙張被他捏皺了,肩膀也一下一下的痛。

他想問宸南松有沒有出事,衣服還合适嗎,車買好了沒了。

最後頓了半天,憋着嗓子說了一句,要我接你嗎?

不讓接他也要去接。

宸南松說要的時候周清衍心裏疼了下,八成就是出事兒了。

周清衍鎖了門基本算是一路飛奔過去的,他知道宸南松打拳,也知道不開心的時候才去,他一路上心是繃着的,到了門口人還沒出來。

手裏面電話轉了幾圈還是忍住了,沒打。

宸南松出來就對着他笑,笑得他心裏更難受了。

太想知道他怎麽了,最後還是憋着沒問出口,他不想讓自己表現的那麽慌亂,最後就只會握着他手。

宸南松吻他的時候他确實有點懵,反應過來後用着最大的努力回應着他,他想把宸南松壓着,再親一親他腰上的疤。

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反應過來,身子朝後退了點兒。

那天的事兒之後再沒有問過。

從南莊回來的那天早晨,他剛到學校,講臺上還沒站兩分鐘,校長在門口招了幾下手。

“先自習。”周清衍出門的時候還是滿腦袋的問號。

跟着校長一路走到辦公室才說話。

“周老師,你需要停職一周,上面接到舉報電話,說你...教學內容有誤,品行..不端。”校長說完頓了幾秒。

周清衍被這一句話整懵了,校長說的話已經算好聽了,電話舉報,說的肯定更難聽。

“不好意思,我沒明白什麽意思?什麽叫品行不端?”周清衍深呼吸了好幾口氣,不自覺的聲音大了點,再好的脾氣也會生氣。

“我知道你沒有,但是。”校長看了他半天,“我不可能就當沒看見,電話已經打我頭上了,樣子還是要做,就一周,一周之後沒事你就回來。”

空氣安靜了不知道多少秒。

“沒有做過的事情憑什麽就認了!”周清衍沒這麽發過火,校長楞了兩秒,說讓他冷靜一下。

周清衍兜裏的電話震動了幾下。

他也覺得自己語氣不太好,低着頭說了句對不起,轉身出了門。

手機上來了條短信,就幾個字。

想清楚。

宸風發的。

周清衍進了廁所,手臂支着水池朝臉上撲了幾把水,潑的額前頭發全濕了。

他平時不喝酒,就那天,硬是跑到酒館喝了一瓶。

天黑的時候還沒回家,宸南松的電話一個接一個的響,他沒接。

電話鈴沉默的時候,周清衍砸了一拳頭在桌子上,回了個電話。

宸南松那頭說話跟開了倍速似的,估計急了。

周清衍心裏面罵了自己一句有病,看着那幾個來電未接心裏難受,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催的,他感覺自己快吐了,胃裏翻攪着難受。

“晚上再說,你別着急。”周清衍說完就朝廁所跑,吐完了又奔到便利店,買了瓶漱口水,站在樹底下一個勁兒的灌,又坐在路邊清醒了一個小時才回去。

宸南松在沙發上等他,他又放回了平時的模樣,聊了幾句宸南松毫不意外的生氣了,看着他罵人周清衍想笑,最後憋着說累了,要睡覺。

宸南松蹲在門口給陳北打電話的時候他聽見了,他聽到宸南松對着電話那頭說,求你幫個忙。

他站在門口聽完了全程,趕在宸南松進門前上樓了。

宸南松那副樣子讓他心疼,周清衍低頭把宸風那條信息删了,又回了最後一條:想清楚了,還是之前那句話,不可能。

他躺在床上裝睡,旁邊人帶着一股冷氣兒進來的時候他還清醒着。

旁邊的人一個勁兒嘆氣,翻身,還在苦惱是誰幹的破事兒。

周清衍怎麽說啊?說你爸幹的,你別查了。

誰能說的出口。

後半夜的時候他看着旁邊人睡着了,轉身抱住了他,小聲說了句,我不會放開你。

當然宸南松睡得死,什麽都沒聽見。

第二天晚上兩個人去逛公園,宸南松給他買了個氣球,裏面帶彩燈的那種。

周清衍透着那股彩燈看宸南松的時候,他看到了這人身上散着七彩的光,美得讓人心動。

停職的一周,周清衍每天都跟吃了蜜糖似的,宸南松不知道從哪翻出來的故事書,天天繞在他旁邊講,後來又說書沒意思,非要自己編。

周清衍每天推着他腦袋說煩,結果還是隔一陣兒就湊過去問一句,兔子先生今天過的怎麽樣。

回學校工作的第一天并不順心,校長雖然說着可以回學校了,結果還是讓他寫了一堆申明,申明了半天也不知道在申明什麽東西。

但他不想在揪着這事兒不放了,再鬧下去,宸南松就該知道了。

周清衍硬着頭皮寫了一天的文件,晚上下班的晚。

那天路燈壞了一個,拐角處的燈光暗了很多。

周清衍開車放慢了速度,在紅綠燈十字路口,綠燈亮起的時候,油門剛踩下去沒幾秒,一輛橫着開過來的貨車直沖沖的朝他這邊沖。

車翻了,他聽到了警報聲,還有不知道誰在打電話,叫的宸南松的名字。

他手機電話記錄翻開,十個裏面九個都是他的。

早晨打,中午打,沒事兒幹了也要打,非要震動幾秒,接了再挂掉。

宸南松說:“那樣顯得你每時每刻都惦記着我。”

周清衍沒幾秒就徹底昏了,渾身像被人撕開肉撬開骨頭似的疼,最後徹底沒意識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昏了幾天,醫生說他前兩天都沒意識。

可是他迷迷糊糊的好像聽到了點兒聲音。

手指被人勾了幾下。

周清衍感覺自己在做夢,渾身都是飄在空氣裏的。

他好像聽到有人說。

“我求你以後好好的。”

周清衍在夢裏回了一句,“我求我們以後,一起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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