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周淩扶着腰,艱難地一步步走到西園外。柏簌青見他渾身都是虛汗,臉色慘白,連忙上前扶着他進去擦洗上藥。
這次承歡最為艱難,由此可知卓無極的耐性被他磨得一幹二淨,但他卻并不後悔。卓無極對方楚楚的感情與日俱增,如果自己不趁早多約幾次,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三天以後再去找卓無極,只是他随口吓唬卓無極一下而已,他養傷都不止要五天。如果他也是先天境界就好了,完全可以運功療傷。
把趙停山給他的那瓶藥取出來,看了半晌,他倒出了一粒。這丹藥有一股奇異的香味,讓他忍不住想吃。
鹹魚也是有夢想的,萬一他吃完以後,真的能易筋洗髓,變成本土人的體質了呢?
由于趙停山說過,吃完後會昏迷三天,他便交代自己在府裏的心腹,讓他們關注雲夢樓那邊的動向,看雲夢樓的人對于昨天的事有什幺反應。
他激怒卓無極的同時,其實也是在故意激怒方楚楚,如果她忍不住,讓人繼續來給自己下毒,也許就能被自己抓到把柄。
只是這種機會未必會有,有也不一定能捉住,沒必要花過多時間關注這件事情。
他試着吃了一顆丹藥,心境平和地躺在床上,過了一刻鐘,都快要睡着了,什幺事都沒發生。既沒有疼痛,也沒有昏迷。如果不是這藥的味道和趙停山說過的一樣,他幾乎懷疑是不是被人換了藥。
甚至對于他中毒的症狀也沒有緩解,他現在仍舊是頭暈目眩,反胃想吐,渾身疲倦。一覺睡醒過來,依舊是嶄新的第二天,不是趙停山所說的第四天。
周淩失神了半晌,随後便有人來禀報,申公子回來複命。
縱欲的後果在今天體現得淋漓盡致,他幾乎下不了床,只好披了衣裳,在卧房裏見客。
申玉衡也不見外,讓人照例上了飯菜過來,一邊吃一邊說。
他對周淩說,東陵侯果然不願意收受禮物,但在他的軟磨硬泡下還是送成功了,而且東陵侯還給周淩寫了親筆信。
周淩看了信,讓人取了筆墨過來,回了一封,又讓申玉衡送過去,但這次要注意,不要讓任何人看到。
申玉衡忍不住道:“爹啊,你和東陵侯鴻雁傳書,這是要抛棄盟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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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淩沒回答,笑了笑道:“乖兒子,別多問,快去吧。”
申玉衡忿忿不平:“都叫人家兒子了,還要人家出門,爹你好意思嗎?”
“就是因為把你當兒子,才對你好啊!和東陵侯交好,不知道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申玉衡一聽,還真是這個道理,于是興高采烈地拿了書信出去了。
這個傻孩子還真是讓人擔心。不過和東陵侯這種接近天道的人交往,還是需要申玉衡這樣赤子之心的人,像自己就是心眼太多了,所有人都提防。就連與他相識多年的卓無極,有時也是說話只說一半。
雲夢樓那邊果然毫無動靜。如果是以前,那個叫小茹的丫鬟或許還要來教訓他一頓,但現在卻是悄無聲息。
對方越是能忍,也就表示自己在他們眼裏,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周淩沒讓廚房給卓無極送十全大補湯,就算給他送了,自己的身體熬不住,反而便宜了情敵。再一個就是,他想知道,自己出爾反爾,卓無極會不會感覺到奇怪,會不會有點關心。雖然他經常喜歡開玩笑,可是在情事上從來不開玩笑,說主動就主動,說給他口就給他口,說喜歡就是真的喜歡。
他已經在心裏做了決定,如果卓無極三天之內主動來看他,他便把自己可能中毒将死的消息告訴他,畢竟兩人同甘共苦多年,這種事情不應該瞞着他。但如果他不來,那就表示兩人的緣分已盡,這件事純屬他的私事。
這三天當真是度日如年,所幸他最近嗜睡,一覺能睡很久。
第三天的晚上,他聽說卓無極去雲夢樓,據說是方楚楚描了一幅繡樣,想給卓無極繡一條腰帶。卓無極表示,女孩子整天待在房裏會煩悶,既然方楚楚練過武功,可以對練一番,順手指點她一下。
對練……指點……那樣的畫面,一定是很溫馨的吧。
既然卓無極做出了選擇,他也應該放下了。
明明理智占了上風,但在他心底,還是隐隐有了鈍痛的感覺。
他心灰意懶,連帶地處理內務也不怎幺在意了。不過自從他卸下了副盟主的位子,很多事早就不親自出面,管事們也就過年的時候聚一聚,把下一年的計劃書做好,給他過目。
絕大部分管事都不知道他退居幕後的原因,是被卓無極納了,很多人不明就裏地來問過他,管事和副盟主做的事明明是一樣的,為何換了一個叫法,聽起來還沒有副盟主威風。他也只是笑而不語。
天道盟的運轉已上了軌道,就算他不出面,一兩年內也不會大亂。一兩年後,只要卓無極習武不辍,繼續保持武力上的優勢,便還能坐穩盟主的位子。
……
風平浪靜地過了幾天,周淩的外傷好了大半。他沒有再去找卓無極,卓無極也不來尋他。原先他是打算想趁着這一個月多約幾次的,但身體實在撐不住,只好放棄。看來上次并不算太愉快的幽會,竟是他們的最後一次了。
白天閑暇無事,他便去劉王孫那裏習琴,或者去找孫大夫學一些粗淺的醫術。兩位老師都有些嫌棄他心不在焉,學了一兩年,都沒學出什幺來。他只好每天只去一小會兒,沒多打擾他們。
定州在北地,入秋以後,天氣涼得很快,周淩卻并不覺得冷,穿了一件單衣,在窗前撫琴。
悠閑自得地彈了一遍,即将收尾音時,門外忽然傳來卓無極強忍着怒氣的聲音:“你們總管在哪裏?讓他出來!”
這話當然不是對他的小厮說的,而只是放話讓他趕緊出去。
周淩停下了撫琴,為最後幾個音沒有彈完而皺了皺眉。
卓無極已闖入了內室,将一塊陳舊的絲絹丢到他的琴桌上,冷冷問道:”這是什幺?”
“沒想到這東西這幺快就到盟主手裏了。”周淩似乎不必看那塊絲絹,便知道是何物。他先屏退了房中的童仆,伸手撫摸了琴穗一把,才将琴挂了起來。
卓無極怒極反笑:“這藏寶圖果然是你放出去的。你究竟有什幺陰謀?”
仙宮他只帶了周淩一個人去過,裏面的所有秘籍珍寶都被兩人帶走,離開前兩人都許下了宏願,所有秘籍都會讓有緣的人學到,珍寶用來開拓一片功業。可以說現在的仙宮除了一個空蕩蕩的仙人洞府以外,別無他物。
這份本該廢棄了的藏寶圖,竟然在江湖上大肆流傳,最可怕的是,竟然還是真的,和他原來得到的那份一模一樣!
周淩沒回答,反而問道:“是不是別的門派進獻給盟主的?是要和盟主一起去尋寶嗎?這流傳的速度比我想的要快很多。”
卓無極見他不動聲色,似乎全在掌握之中,于是也只好将心裏那點不安的念頭放下,放緩了語氣:“你究竟想怎樣?”
周淩微微一笑:“卓哥稍安勿躁,我是覺得,你我二人的智慧,也不過只是尋常,仙宮也許還有我們倆還沒發現的寶物,現在把寶藏圖散布出去,讓別人去尋找,或許會有更多發現。”
“這件事你與我分說,或者可以交代天道盟的人去做,沒必要散布得天下皆知。”
“卓哥心心念念都是天道盟,是不是如果不是我們天道盟的人,就不配拿到仙宮之物?”
“我只是指出你話中不合理之處!以你的秉性,你會這幺好心?”
周淩露出受傷之色:“卓哥信不過我?”
卓無極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這份藏寶圖你總共繪制了多少份?星象圖的秘密也散布出去了?”
周淩想了想道:“暫時只有二十份,梅花譜是星象圖的這個秘密當然也散布出去了,不過是分開散布的。如果繪制的時候寫清這一點,或者藏寶圖太多,反而讓人懷疑是假的。”
他頓了一頓,又道:“卓哥特地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件小事嗎?還以為卓哥思念我,想和我春宵一度呢!”
卓無極沒理他的調笑,漠然道:“你最好說的是實話,要是我知道你用這份藏寶圖為非作歹,我定不輕饒!”
周淩笑道:”卓哥這話說的,好像我經常為非作歹似的。”
“你最好記得你說的話!”卓無極拂袖而去。
他不由得苦笑了一聲。最近好像很多人都要他記得他自己說過的話,只可惜在毒藥作用下,他的記憶力好像也有所下降了。
将藏寶圖展開,看着上面錯落的梅花,他不禁露出懷念的表情。
他們同行去尋寶時,曾經誤入過一家黑店,無意中看到客棧後院的鮮血從門縫裏流了一地。當有人出來,門從裏面打開,即将露出後院中的景象,卓無極擔心他受了刺激,連忙用手遮住他的眼睛,囑咐他在外面等待,獨身一人拿了匕首進了後院。
那個時候的周淩對卓無極滿是崇拜,即使卓無極将那群罪魁禍首殺盡以後出來,吐了很久,也改變不了卓無極在他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如今卓無極的外表幾乎沒有變化,對他的态度卻是不一樣了。他起初還以為,是卓無極練武遇到難題,所以心情不好,又或者是手掌大權,為了不教人看輕,故意掩飾自己的內心。如今見到他待方楚楚那幺溫柔,他才知道,并不是卓無極變了,只是卓無極認為他變了。
周淩不得不承認,卓無極的直覺強到可怕,在別人都意識不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就已知道,在這件事裏有自己的首尾。
既然藏寶圖已經傳播開來,那幺另一件事也将很快發生,離開天道盟也将提上日程。
雖然從小茹姑娘那裏拿到了一個月的時間,但只要事情辦完就好,提前離開他也是無所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