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文藝女流氓 (1)

墨爾本的摩寧頓半島上,一棟白色別墅被華麗的噴泉環繞,清脆的水聲惶恐的掩蓋着細碎的聲響,貌似是一對小夫妻在甜蜜夜話,別墅的二樓落地窗簾厚厚的擋着,什麽也看不見,只聽見一個磁性的女人聲音嬌喘着哀求,“唐唐,你先等會兒嘛,我給西珂打個電話。”

男人幹淨清透的聲音有些喑啞,性感而急切,“不行。明天再打。”

“你這人怎麽不講道理呀,今天叢風回國,西珂在精神上需要我的支援!”

“我在肉體上也需要你的支援。”

“唐季城!你想幹架是不是…”女人叫嚣着,但聲音很快就被壓過來的男人所吞沒…

跨過赤道,A市的某高級餐廳。

一男一女對坐着,應該說是僵持着,男人穩重冷漠,黑色的修身西服泛着高貴的光暈,俊臉冷然,生人勿近。

女人玲珑妖嬈,海藻般的長發高高束起,傲氣的擡着尖下巴,活脫脫一副狐貍精轉世相!

那個女人叫沈西珂,一身職業勁裝端端的坐在真皮沙發上,黑色的西服料短裙下露出兩條白嫩的大腿,極其不矜持的翹着二郎腿,隐約能看見裙下的黑色蕾絲底褲。

她把餐桌上的杯子端起來,用十指和中指夾起杯子裏的冰塊又放回去,“叮當!”冰塊與高腳杯發出清脆的碰撞聲,終于,她狡诘的目光射向對面沉坐着的男人,紅唇輕啓,

“你,确定要和我結婚?”

男人冷笑,涼薄的唇勾起一抹不屑,俊美的五官已無年少時的青澀,深刻如雕塑,垂眉間,那股歲月磨練出來的深不可測已隐約可見,他淺淺的笑,話語卻尖銳無比,

“這算不上什麽值得猶豫的事。”

言下之意,嫁與不嫁,只是兒戲罷。

沈西珂眼風一掃,怒火中燒,妖嬈的臉蛋卻依舊碧波無痕。

寧叢風,五年不見,你本事了啊?

沒關系,意料之中,誰讓她沈西珂天生賤格,五行缺德,他帶着怨念回來找她也是恩澤一場,這場持久戰,她勢在必得。

“OK,”她起身拎起包,搭在肩膀上,踩着七厘米的高跟慢慢往出走,三步以後她旋步轉身,頂着一副騷包表情,對他開口,“明天上午九點,登記處見啊~”

這個第一眼就能讓人定義為狐貍精的女人是沈西珂,或許你早就知道她,A市赫赫有名的沈家老五。

這個女人哪,未成年的時候是個女流氓,成了年就升級為狐貍精,騷的不可一世,敗家敗到令人發指。或許你會說,現在就興這個,女流氓是潮流,只要她有一顆善良的心。

你錯了,她不僅有着嚴重的作風問題,心地也不咋善良,就沖她把好端端的一個純良少年弄成變态兮兮的陰沉男人,她就和金子般的心沾不上邊兒。

這事兒還要從頭說起。

家大業大的沈家一共四男一女,其中三個男孩都幼年夭折,只剩老四沈井原和老五沈西珂,沈西珂出生時沈家找人算了八字,算命先生說這女孩克父克母克兄妹,唯獨只旺夫,偏偏還真算靈驗,老大老二老三相繼過世,只剩下老四沈井原長到了現在,也算是極品妖孽的男人。沈老爺子迷信的緊,便把大兒子二兒子三兒子的死全部歸結到沈西珂頭上,但畢竟是親生骨肉,不能棄女,只得硬留在身邊,所以自西珂懂事以來,她在沈家就不受待見。

文藝的概括就是自小在灰暗中成長的沈西珂走上了問題少女的不歸路。

幾乎從幼兒園開始她就是校頭,俗稱首姐兒。

不得不承認她的外形絕對美豔,氣質也是渾然天成,外帶作風義氣豪爽,勾一勾手,便能換來一群小太妹的生死相随。

十七歲開始,她便學會獵誘男人,一般的少女見到男人的裸體會尖叫,而沈西珂則會吹口哨,但有一種女人絕對是外表時尚內心保守型的,雖然理論知識豐富,但她從不和男人上床。

理由很簡單,處、女膜能有效阻擋細菌的入侵。

直到有一天,她遇見了寧叢風,才知道,那保留的完整是在等待他的毀滅。

寧叢風當時和她念一所高中,省藝。這裏招收的全部都是藝術特長生,寧叢風是鋼琴特長推薦來的,沈西珂是走後門特硬推薦來的。

看過《喜劇之王》裏張柏芝的大濃妝麽?高中時代的沈西珂就是那副德行,但是人呢,總是會對與自己截然相反的人産生興趣,所以當沈西珂畫着大濃妝,挂着一身叮叮郎朗的鐵環,手插口袋身後跟着四五個小太妹路過琴房時,她遇見了她今後生命中唯一的孽障。

他清簡挺拔的身體坐在黑色高貴的鋼琴前,指間伏在黑白鍵,輕輕的閉上眼睛,幻想置身于

阿爾卑斯山腳下的迷霧森林,一片落葉旋轉飄落,他靜靜的等着,在葉子落地的一剎那,一首《Gold Wings》從那修長的指尖傾斜而出,力與美的結合,音樂與美男的水□融,沈西珂瞬間即被秒殺!

按照沈西珂的作風,打個響指,一群小妹蜂擁而上,把寧叢風像綁唐僧一樣擡到她面前來,然後這蜘蛛精似的女人唰的一聲把腰上的皮帶抽下來,在他耳邊甩幾個響兒,再賤賤的湊過去說做山寨大王狀,“小子,乖乖從了我,爺不會虧待你的…”

別說我幼稚,那個年紀都是這麽二過來的。

可她是沈西珂,不是岳美豔,單單依據他柔美清新的的琴聲她便能夠判斷,哪種女生是他的菜。

于是第二天,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沈西珂披散着柔順的黑直發,身着純白連衣裙,筆直纖細的小腿下踩着白色帆布鞋,清麗溫柔的出現在校門口,惹得一片眼鏡跌破聲。

就像是雨後百合,褪去濃妝豔抹,清新的讓人不敢靠近,生怕沾染了濁物。

俗話說女追男隔層紗,可是追寧叢風這樣的男孩子,卻隔了一層鐵絲網,他這樣遺世獨立的外表加氣質型美男自然是莺莺燕燕絡繹不絕,而他卻從來不屑一顧,只說明一點,強攻俗取是行不通地,要智取。

首先就要從外表下手,做對口改造,長發飄飄溫柔大方準沒錯。

張愛玲說過,有幾個女人是因為靈魂的美而被愛呢

張小娴也說,不要對苦練內在修行以追上對你的外形心存顧慮的男人抱太多希望。

忘記說了,沈西珂不只是女流氓,還是一文藝女流氓。

張無忌他媽說過,越美麗的女人越會說謊,而會說謊的女人,演技自然錯不了,沈西珂下了死令,誰要是敢暴露她女流氓的身份,她就會打得她連親媽都不認識!于是,那群組織性強訓練有素的小太妹見到自家老大都要裝陌生,繞道走。

那個年紀的孩子實在,對組織,忠誠。

寧叢風迅速的收拾好書包跨在肩上,懷裏抱着今天剛練熟的譜子,起身往教室外面走去,今天有鋼琴家教課,剛上高三的他憑着過人的天分被一家有錢人破格錄取為私人鋼琴教師,收入可觀,正是他需要的。

門口探進個女孩的腦袋,見他在,直直的沖他走來,叢風看出是找他的,于是停下了步子。

“你是高三B班的叢風麽?”清麗的女孩子一開口,兩分生疏三分自信五分落落大方。

“寧叢風,有事麽?”叢風白皙修長的手指,挽了挽抱着樂譜的袖子,那袖子褪到手肘處,露出男孩子精勁的手臂。

太他媽的性感了!

沈西珂暗自尖叫。

“你好,我叫沈西珂,文學社社長。”

“嗯。”

“你看起來很着急的樣子,我們邊走邊說可以麽?”

“可以。”叢風的确很趕時間,但出于禮貌也只好站着聽她把話說完。

校園裏一對男女并肩走着,夕陽把高大清瘦的男孩子的影子拉的老長,身旁清麗的女孩子給他講着學校周年會上鋼琴表演的具體事宜,男孩子認真的聽,一貫的沉默,卻很認真,女孩只占用了他幾分鐘的時間,便落落大方的揮手告別,從此,在寧叢風寂寞乏味的人生中,闖進了一個叫做沈西珂的“鄰家”女孩···

☆、“三步走”戰略

□爺爺在改革開放時期曾經提出過“三步走”計劃,西珂那時候幼稚,雖然歷史沒及過格,但是将學以致用發揮的淋漓盡致,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立足于實踐。

【追風計劃第一步】

滲透!

如空氣般滲透到他生活中的每一個角落,不必認識,讓他總能捕捉到你的背影。

叢風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生命中開始頻繁出現一個身影,樓梯轉角,回家路上,早上簽到,圖書館盡頭…她總是在他餘光裏出現,時而背對時而側影,潔白的裙角随風矜持的舞,像微風中的羽毛。

【追風計劃第二步】

變成他的習慣!

每天為他做一件事,默默的,讓他習慣于接受這件事,然後突然暫停。

省藝裏覺大部分都是藝術特長生,學的起藝術的家裏條件自然不錯,可是寧叢風不同,他母親懷他的時候他父親就和別的女人跑了,母親生下他後得了嚴重的産後憂郁症,在他七歲那年他媽媽發了一次很嚴重的高燒,之後就癡癡傻傻的,年歲越大就越糊塗,像個孩子一樣,沒有生活能力,叢風要支撐家裏又要負擔學費所以必須去打工賺錢,放學的時候去做鋼琴家教,晚上要去肯德基上夜班,下班就要等到淩晨,所以上課的時候總是會不自覺間睡着。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每次文化課下課,他醒來,桌子上都會放着筆墨未幹的筆記,十分工整,就是這字…

醜的個性。

沈西珂長這麽大聽過的數學課用十個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現在的她就像是幼兒園直接跳級到高三了一樣,吃力的很。為了給叢風抄筆記,她得偷偷跑到他們班裏坐在角落,認真的聽。

“老大,”坐在她身邊的悠悠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小聲提醒,“那個是θ不是日啊…還有這個,這個是⊥不是T…”

你這樣的筆記寧叢風怎麽看的懂啊,明明會的人都會被你折磨出精神錯亂了…

當然,這話悠悠不敢說。

“咳咳…老娘就是愛用這個,好看!”沈西珂死要面子的甩了甩劉海,耳朵上大大小小的耳環嘩嘩作響。

“嘁~本來寧叢風成績挺好的,自從看過你這筆記之後成績直線下滑…”

“嘶!你這丫頭,找抽是吧?”

“沒沒沒,開個玩笑啦,嘻嘻~”

“最後一排角落裏的那兩個同學!”老師拿着教鞭指着沈西珂和悠悠,“你們兩個站起來!”

不好!被發現了!

兩個人別別扭扭的站起身來,全班同學的目光都齊刷刷的射過去,只有趴在桌子上睡覺的的寧叢風沒有擡頭,西珂盡量把頭垂的很低,可還是被老師發現了不對勁。

“這位同學,你不是我們班的吧!”老師推推眼鏡向她走近…

叢風聽見老師的話,似乎動了動,馬上就要回過頭來…

西珂立刻将書擋在臉上!在全班的注目下,一步一步的往出挪,樣子甚是奇怪。

叢風終于醒來,皺了皺眉,眼底有剛睡醒的氤氲,他回頭,目光一直随着看不到臉的白裙子少女移動,她用課本擋着整個一張臉,只露出戴着耳釘的白嫩耳垂,匆匆忙忙的往門口移動,樣子有些滑稽,寧叢風不自覺的嘴角揚起,無奈的搖搖頭。

從那天起,叢風再沒收到過字跡醜陋的筆記,下課醒來桌子上空空的,總覺着好像缺了點什麽似的,甚至有時上課都會情不自禁的回頭看一眼最後一排牆角的位置,座位空蕩蕩的,再沒有那個女孩的影子。

無論是轉角還是學校,亦或者圖書館,都再不見她的裙角飛揚。

就像是一場無關痛癢的鋼琴曲,你聽的舒服,并沒過多注意它的存在,可要是戛然而止,那種落空感就會拉絲般的糾纏,想不在乎卻已經晚了。

【追風行動 第三步】

成為他生命中的意外!

西珂是聰明的,像寧叢風這樣溫吞自制的男子,即使缺少了一種習慣,也不會有什麽特別的行動,所以,敵不動,我得動!

英雄救美什麽的雖然老套,可是屢試不爽。

沈西珂有個發小,叫郁北,是她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這個郁北從小便被家裏當男孩養,很少有人知道她是女孩,當時郁北從國外回來,在高中混的不錯,沈西珂從她那弄來兩個小混混,堵在了叢風回家的路上。

寧叢風有個習慣是她不知道的,走路習慣戴着耳機聽音樂,而西珂他們恰巧在他回家路上右側的一個小胡同裏,所以當沈西珂賣力的喊着“你們幹什麽!”的時候,叢風戴着耳機低頭專心走路,沈西珂急了,脫下鞋子就朝他腦袋砸去!

“啊!”叢風吃痛,修長的手指揉上後腦勺。

他停下來,拔掉耳機,終于向鞋子飛出來的胡同裏看去,郁北那兩個哥們滿臉黑線,而沈西珂卻很快就入戲了。

“你們離我遠點!”沈西珂背靠牆壁,用一種“再靠近一步我就撞牆給你看”的決絕眼神瞪着那兩個人。

兩人汗!第一次演戲還有點怯場,又碰上個這麽敬業的對手戲演員,遂連事先交代好的臺詞一下子給忘了。

很多年後,寧叢風在夜深人靜看着懷裏的女人靜美的睡顏時,總會想起那一幕,她誇張狗血的賣力表演的樣子讓他不禁失笑,可那時怎麽就沒看出來她是在演戲呢?

大概是被攪亂了吧,嗯,一定是的,叢風一向看人很準,可是沈西珂卻像是一顆強大的磁石,嚴重擾亂他的磁場。

他站在胡同口,松了松衣領,對她說,“你過來。”

沈西珂驚訝的看向他,這種驚訝不是裝出來的,是真的,她想了好多種他可能說出的話,做出的反應,卻沒想到是這樣三個字,他逆着光站在狹窄的胡同口,身形高大挺拔,像是神壇上下來的狄奧尼索斯,突然就想起一句古語來,“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見西珂正看着自己發呆,寧叢風又重複了一遍,“過來。”

他的聲音沉着有力,魔音般牽引着西珂的腳步,其他兩個小混混一看她要走,馬上拿起敬業精神,其中一個伸手扯住她連衣裙後面的蕾絲綴往回拉,沈西珂被他拉的沒站穩,傾斜的向後仰去,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叢風整個臉頓時陰沉下來,當即摔下背包,擡腿就沖了上去。

他的速度極快,動作利落迅速,兩個男生本來聽說對方是個文雅的乖同學,沒想到竟是這樣的氣場。

就在兩人發懵的空當,便毫無懸念的被寧叢風踹倒了。

媽的,太帥了啊!

西珂綠油油的眼珠子一直盯着那個打完人後淡定沉默的去撿書包的男孩子,胸腔中頓時爆發出一股強烈的,歸屬感。

于是第二天…

“沈、西、珂,我要你解釋!”郁北拎着兩個鼻青臉腫的自家兄弟來找西珂算賬,人借給她一天,說是演演戲,回來就被揍成了烏眼兒青!

西珂連忙把郁北拽到學校門口的偏僻處,陪着笑,“嘻嘻,表醬子嘛!我也不知道他那麽猛~哈哈我給你兄弟陪不是就是了…”

“別笑的那麽惡心,不就是替你打架了嗎?我為你打過那麽多回架怎麽就沒見你笑成這副德行啊!不行,把你那個叢風叫出來,我要見識見識!”

郁北平時是最重義氣的,兄弟被平白無故揍成那個死德行,她怎麽能袖手旁觀?

說着就要撸胳膊挽袖子的一張俊臉氣鼓鼓的十分可愛。

“別別別,就你那空手道水平,十個大老爺們也不是對手啊,找你家唐唐練手去吧!”

一提到唐季城,郁北莫名的煩躁,甩了甩手表示算了,遂帶着兩個兄弟打道回府。

那件事以後,西珂特意去叢風的班級找他道謝,叢風依舊斜挎着他的書包,手上抱着兩本琴譜,幹淨落拓的樣子,并沒有什麽表情,只是說了句話,

“放學在門口等我。”

可以這樣理解,以後回家,和我一起走。

沈西珂轉身,笑靥如花。

☆、一個鮮紅,一個淡綠

至于那個【追風計劃第四步】西珂怎麽也計劃不出來,不是黔驢技窮,而是老謀深算的當事人陷入了徹底的迷戀。

有一種狀态叫做五迷三道,就是她這樣。

西珂似乎忘記了本我,每天穿的跟朵清純小百合似的黏在叢風身邊,他去做鋼琴家教,她就蹲在人家別墅門口的石凳上等着,聽着歌,跳會舞。她的芭蕾跳的很好,一直是舞蹈班的第一名。叢風去肯德基上夜班,她便點一杯仙草坐一晚上,無論叢風怎麽說她就是不走,臉皮厚的很。

那段時光,她活在幻影裏,一個人,忙來忙去,他很少和她說話,而她就乖乖的做影子,守望,卻一點都不孤獨。

就像是顧城的那首詩,天空是灰色,大地是灰色,樓群是灰色,在一片灰色之中,跑過兩個孩子,一個鮮紅,一個淡綠。

西珂是那一抹熱情的紅,叢風便是那清淡的綠。

叢風從小就習慣了獨來獨往,身邊突然多了個女孩,開始的時候不習慣,可也拿她沒辦法,畢竟他從不知道怎麽拒絕別人,只好當她是影子了。他單純,卻不遲鈍,看得出來西珂的心思,只是他絕對不會給她任何希望,因為他沒有愛可以給她。

要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西珂和郁北絕對是一窩的。對喜歡的男孩子執着勇敢,不扭捏不造作,郁北十歲就和唐季城在一起,那是一種親情般的喜歡,換作另一個她喜歡的男生她都不會主動去追逐,但沈西珂不同,叢風之于她就是新鮮,像小女孩剛買的布娃娃,玩幾天就膩的那種。

而現實往往這樣,原本你認為的那些無關痛癢,在你不經意間其實早已落地生根,潤物細無聲,等你猛然發覺時,卻早已長成參天大樹。

寧叢風偶然間看到過沈西珂在無人的巷口跳舞,那是一個夕陽西下的傍晚,昏黃的路燈剛剛亮起,他提前了幾分鐘教完家教課從那棟有錢人的別墅裏出來。

僅僅早了幾分鐘,卻讓他見到了那畢生難忘的場景,昏黃的路燈在路面投下一片發光的小舞臺,她就在光束下面,舞步翩翩,神态悠然,穿着潔白的長裙,飄然轉旋如輕雪,裙角飛揚似杜梅,霓裳舞罷,叫人斷魂,像曹植的那首《洛神賦》,“仿佛兮如青雲之蔽月,飄飄兮如流風之回雪。”

原來她一直都是這麽等他的,随身攜帶着自己的舞臺。

那個未經世事的少年,第一次為了一個女子,而失了魂魄。

西珂正拿着本顧城的□《英兒》,坐在叢風上家教課的別墅外面等他。她這個人,安靜下來的樣子還是很靜好的。

“老大~”一個細小的聲音從拐角處傳來,西珂擡起頭,看見牆角那伸出幾個小腦袋,沖她勾手指。西珂把書放在石凳上,小跑着過去。

“你們怎麽來啦?”她小聲對幾個平時混在一起的小姐妹說,可不能讓他發現自己和她們混在一起,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老大老大,今晚群龍無首哇!”

“什麽玩意兒啊群龍無首?”

“和東城高校一起去錢櫃拼酒啊,你不去怎麽行呢?”

“郁北去不?”

“不去吧…”

“那我去幹嗎?不去不去~你們幾個先走吧!”

沈西珂不耐煩的揮揮手,轉身,正要往別墅門口走,便看見門口出來一男一女,男的是寧叢風,女的應該是叢風給上家教課的女孩,是這家的女兒林沐雪,叢風不知對她說了什麽,女孩滿眼笑意,眉目含情。

沈西珂頓時竄起一股無名火!

說什麽呢,哄得人家這麽開心?

果然是我對你太仁慈了啊寧叢風!

她站在角落裏眯起狹長的眼睛盯着那對實則很般配的人看,突然轉身叫住剛要離開的幾個姐妹。

“回來。”

“怎麽了老大?”

“今晚在錢櫃是麽?”

“我去。”

寧叢風,是你逼我實施第四計劃的…

寧叢風撿起門口石凳上的那本書,四處看了看,她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坐在這裏等他啊,抱着本《聖經》或是《英兒》,人跑哪去了?

叢風突然被自己的擔心吓了一跳,然後收了收心思把那本書放進包裏,往家走。

手機突然傳來一條簡訊,是學生會的悠悠會長,“寧叢風同學,今晚七點演講比賽慶功會,在錢櫃,西珂也來了,你也必須來哦!”

演講大賽他是被邀請當演出嘉賓來着,可是慶功會怎麽在那地方?

她也去了?

他拿起手機回複,“今天有事,不好意思。”

那頭馬上就回複了,“西珂被灌了好多酒,體育部的幾個人說要帶她出去玩。”

果然,叢風扣上手機便趕了過去!

然後…

*****

然後我們回到故事開始的五年後。

想想那個時候可真幼稚,輕浮的像是随風飄零的蒲公英,而時光荏苒,白駒過隙,卻唯獨那段時光能讓人偶爾想起時不禁由衷一笑,一笑而置之。

從少女時代回憶中抽身的沈西珂不禁失笑,抱着文件推開郁北辦公室的門,郁北正西裝革履的坐在椅子上整理東西,沈西珂“啪”的一聲把文件往她桌子上一放,捋了捋劉海,“吶!這是和寰域的合作案。”

郁北合上手裏的東西,悠閑的向後靠去,眯起一雙極其媚惑的眼睛,“有你這麽跟老板說話的嘛?”

老板,郁北,助理,沈西珂。

沈西珂大學也畢業了,照樣什麽都不會,整日無所事事游手好閑,沈家的企業她又不去,只好給死黨郁北來打工。

西珂咬牙切齒卻面如春風,“是是是,老板還有什麽吩咐啊~”

“倒杯咖啡來~”

“奴婢遵命~”

郁北你大爺的!

沈西珂和郁北看起來是損友,其實默契的很,兩人老鐵感情的建立還是在七歲那年。

西珂是郁北的表親,七歲時被媽媽帶去郁家做客,當時夏景轶為了和郁北的妹妹郁可玩也總往他們家跑,小西珂見到帥帥的夏景轶就主動湊過去和他說話,夏景轶小啊,看不出她狐貍精的潛質,就答應她一起玩家家酒,西珂是媽媽,夏景轶是爸爸,郁北當時是個小光頭,說什麽也不答應當兒子,要求當他們倆的保镖,後來當小西珂和夏景轶玩的不亦樂乎時,郁可就不高興了,夏景轶平時是只跟她玩的,西珂一來就被勾搭去了,于是郁可便把西珂用泥巴做的蛋糕給踩碎了。

西珂打小就是幼兒園一霸呀!哪兒咽得下這口氣!于是偷偷拿小刀把可可的秋千繩子割了個口。

可可從秋千上摔的夠嗆,哭聲把大人們都給引來了,沈西珂的媽媽,應該說是繼母,她最能假疼人,上去就把可可抱住了,心肝寶貝的叫,特別生氣的問是誰弄的,西珂一看事兒不妙連忙不作聲了,郁北突然挺着胸脯說“我幹的!”

郁北爸爸拎起她就打屁股,可是郁北皮實,晃悠着小光頭嘿嘿的樂,一點都不疼的樣子。

後來小西珂問她為什麽要替她承認,郁北咧着一口正換牙的嘴的說,“我媽說你媽媽不喜歡你,我猜你一定不想在她面前犯錯。”

的确,沈西珂和哥哥沈井原的生母很早就因病過世了,西珂很讨厭現在的媽媽,她很不想讓她抓住自己的把柄去到父親那裏告狀。

就這樣,一向很叛逆封閉的西珂感動的稀裏嘩啦,從此與郁北歃血為盟,形成了詭異的默契。

而在沈西珂游手好閑的二十幾年人生中,只對一個人從未說過謊話,這個人就是郁北。

☆、這個人,是寧叢風?

磨着咖啡,沈西珂看看表,覺着應該差不多了啊,這男人一般八點起床,不知五年了是不是還這個點。

果然,手機震動,響了兩聲後西珂才接,夾在耳朵和肩膀上,騰出雙手磨咖啡。

“您好。”西珂故意一口的生疏。

“你放我鴿子。”電話那頭的男人聲音沉着清冷,磁性又性感。

“我們有約?”

“登記。”

“…哦~你看,我都給忘了,登什麽記啊?”沈西珂笑意漸濃,聲音柔柔的挑撥着寧叢風的神經。

“結婚。”

“靠!來真的啊~”西珂邊說邊走到郁北的辦公桌前把沖好的咖啡放下,順便沖她抛了個媚眼,郁北端起咖啡擋住嘴唇小聲嘀咕了一句,

“騷樣兒!”

“你下樓。”寧叢風手指搭在方向盤上有節奏的敲着,擡頭看向十七層的窗。

“這個嘛~我問一問我老板給不給假啊,”沈西珂捂着聽筒小聲對郁北比劃,

“寧一一叢一一風一一”

郁北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滾了。

沈西珂挂了電話扭着小蠻腰一身勁裝便下了樓去。

一輛黑色的別克Business停在郁氏大廈的門口,很低調,是那男人一貫的作風。

沈西珂用LV的手袋掄了兩下車身,只聽得咔嗒一聲車鎖自動解開。

他的自我封閉性還是那麽強,即使身在車裏也要把車門落鎖,如他的人,永遠把自己鎖在一個人的世界,任誰都闖不進去。

除了她...用鑽的,用拆的,反正是闖進了他的世界。

寧叢風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商務西服,裏搭白襯衫,他一向不喜歡領帶這東西,常常領間解開兩顆扣子,隐約可以看到微凸性感的鎖骨,這看在沈西珂眼裏完全是□,她有一種想攀上去細細啃舐的沖動,好吧,她承認她很流氓。

所謂流氓,絕不是吹出來的,敢想敢做才是真性情!西珂把手袋往身後一抛,整個人便傾身壓過去,叢風剛抽完煙,見她突然發情的把整條胳膊都攀上她的脖子,着實吓了一跳,伸手摁下按鈕,兩扇車窗便齊刷刷的閉合,只留下躁熱又輕浮的私密空間。

“這麽多年,想我麽?我很想你。”

她的唇在他硬澀的下颌厮磨,蘭氣輕吐,感受着他蛻變成男人的鋒利,寧叢風盡量平穩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那遙遠又熟悉的情愫來自這個女人不老實的手,她挂在他的脖子上,頭靠在他的肩,

他的喉結還是不可抑制的滾動了一下,暗罵自己沒出息,咽下口水時與耳膜撞擊,悶雷一樣的聲音霎那間将他拉回自控的邊緣。

沈西珂的話只能信一半,她肯說出來的感受,多半是假的,而她不肯說的,也同樣是謊言。

“想,怎麽不想?”他沒有看她,雙手搭在方向盤上,任她攀援勾引,眼底卻逐漸冷卻。

我每天都在想你,想着有一天我回來了,如何讓你痛不欲生…

他在說謊。

沈西珂眯起眼睛收回身,在副駕駛坐好,換做以前,她這樣的撩撥必定會讓他面紅耳赤,從前的他是個極其傳統的男孩子,就連接吻都要她暗示,床第之事更是…

彬彬有禮。

沈西珂莫名的煩躁,點了根煙叼在嘴上,用吐煙圈代替隐忍的深呼吸,“結婚不是小事,你知道我是什麽樣的女人。”

心照不宣。

寧叢風不作聲,皺了皺好看的眉毛,将車窗打開,伸手也拿過一盒淡藍色的Dunhill,抽出一根,點燃。這種味道淡點,卻讓只抽薄荷味的沈西珂嫌棄的五官皺成一團。

“寧叢風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啊!誰…唔!”準你抽煙的…

她話還沒講完,他便傾身上來,扣住她的腦袋強行封住她的唇,他用舌尖撬開她的貝齒,霎時間,一口濃重的煙霧被強行度進她口中,嗆的她直咳嗽。

她掙紮,他壓制,算是寬敞的車廂霎時間憋悶潮熱。

寧叢風看她癡傻驚吓的樣子不禁失笑,舔了舔濕亮的嘴唇,退開身,放過她,心情很好的拍了拍方向盤,發動引擎。

“去哪?”西珂面紅耳赤的問,心裏無數個小問號,這個人,是寧叢風?

是寧叢風?

媽的!我怎麽變受了!姐明明是攻來着...

“去你家。”

“幹嗎啊?”

“提親。”

……

郁北從樓上看着郁氏大廈門口的別克如風一般滑出去,轉身問身旁剛到的老公,“你确定,叢風要和西珂結婚?”

“嗯。”唐季城走到她身邊,從後面圈住腰身,享受的閉上眼睛。

“可是,叢風不是恨她麽?”郁北仰着頭問。

“傻瓜,”唐季城摸摸她的頭發,“一個男人要是恨一個女人,那就證明,他被這個女人困住了,困的不輕,物極必反,否極泰來,休戚相關你懂不懂啊?”

“不懂…”郁北搖搖頭,她粗人一個,風花雪月聖經哲理她實在是學不來。

“唐唐,那你恨我嗎?”

“…”

唐季城想了想,“恨,恨到快瘋了都...”

“啊...?我就這麽可惡啊?”郁北甜膩膩的笑,等着他的話。

“當然了,恨你把我困的這麽死,恨到想折騰你一輩子!”

“嘻嘻,我明白了,那就是愛了,叢風愛我們家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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