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今夜不點燈:暴君,妾身不伺候

作者:帝國兔子

銷/魂血色夜

北蒼國

一一三三年,冬

陰森潮濕的地牢中,水滴穿牆而下,叮叮咚咚的敲出森冷的音律。

深長的石壁上只點着幾盞燭燈,殘光摻着寒意,若非隐約聽到有人交耳低語,要說這裏是陰曹地府都不為過。

最深處。

獨獨關着人的牢房之中,透着粗實的木栅欄,鐵架子上綁着一個身穿白衣囚服的女子,只是說白衣已經名不副實——

殷紅的血泊泊的從皮開肉綻的血口中印出,染紅了整件白衫,手臂上的幾處甚至都能看到血肉黏連的骨頭……

景象觸目驚悚,刺鼻的血腥味萦繞梁柱刻入木心,卻又詭異的妖冶撩/人——

如墨黑亮的長發絲絲縷縷的擋在額上,雖看不清容貌,但那臉龐的輪廓卻是姣好到不可思議。

兩個看守的獄卒正坐在對着牢房的桌邊喝着小酒,一個已經醉意上心,眼裏燒得通紅,冒起了洶洶色/欲之光,“老二,我說你知道那什麽牡丹花下死的下一句是什麽麽?”

“呵呵,不就是做鬼也風流麽,老大,突然問這個做什麽?”

“呵,因為——老子今夜就要做鬼也風流!”

獄卒說罷,酒壺一甩就沖上牢房,越看那女人玲珑嬌靥的身子,他下身就燒得緊——

要說這被囚的女人,來頭可不小,當今皇帝獨寵了整整半年的女人!

生得半張容顏盡毀的臉孔,卻迷得皇上夜夜不歸,後宮三千佳麗因她花容凋零,形同擺設。

近日卻不知犯了什麽事觸怒龍顏,交到了刑部手中,皇上口谕:一日不認罪就日日鞭刑伺候。

但這都鞭打了三天三夜,她硬是連口都沒張過一下,又怎麽會求饒認錯?!

反正這麽下去也是一死,死之前就讓他嘗嘗這醜女到底有多銷/魂味美可以迷得一國之君流連不知返,只要他不說,死人不說,又有誰知道?!

“可是,老大——”

“別急,我幹完了,就讓你上!”

色蟲鑽心,就是天皇老子來了也阻止不了他,可就在他一手掏出鎖匙之際,刺骨蕭寒的冷音劃破長空,直竄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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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娘娘

色蟲鑽心,就是天皇老子來了也阻止不了他,可就在他一手逃出鎖匙之際,刺骨蕭寒的冷音劃破長空,直竄他身——

一只毒镖行無影的從獄卒的身後刺入,從心口而出,帶出一腔黑色的血飛濺半空,“救”字還含在口中,那身子已經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血口冒出詭異黑沫,侵蝕着整具軀體腐敗潰爛。

“老大!!”

眼前驚悚一幕逼得人驚聲嘶叫,老二以為是有人劫獄,側過身拔劍而出,“大膽狂徒,竟敢暗殺獄卒,納命來!”

這人也有點醉了,提着劍就沖過去,可他怎麽雙腿都還沒跨開步,那人就已經站在了他的跟前,一把冷劍跟着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那人身後的侍衛冷言一句:“禦大人,殺還是留?”

禦大人?!

老二一雙醉意的眸子猝然一亮,那映入眼中的俊冷臉龐不就是那——不就是那……

啪啦啪啦,地上的屍首發出驚悚森冷的聲響,回眸一瞥已是一堆潰爛見骨的骷髅。

哎呦,我的老祖宗哎兒,今個兒是踩着了死神爺的尾巴了!

老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抓着那男人的褲腿兒求爺爺告奶奶的央求着,“禦大人,饒命,求禦大人饒奴才一條狗命啊!!”他可不想做那第二具死無全屍的骷髅,顫抖的雙腿間懼得灑出一泡急尿。

男人生得朗眉星目,好不俊俏,身着一襲繡着青瓷圖案金色底兒的皇室錦服,誰人不知他就是當今聖上的貼身禁衛、錦衣衛統領,殺人如麻的禦景秋。

放眼整個皇城,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沒人敢招惹他!

一腳踢開那肮髒的雜碎,空冷的眼神從走進這地牢開始就只向着一個方向,“開門。”

“是。”

獄卒爬起身跨過地上那堆白骨抖着手打開牢房大門,男子如疾風般來到那女子身邊,出衆的臉孔上始終沒有一絲表情,“解開。”

瞥了一眼禁锢着女子四肢的鎖鏈,獄卒不敢怠慢的立刻給她開了鎖,虛軟的身子沒了依托猛地向下墜落,男子一把攬腰抱她打橫入懷,“娘娘,臣帶你回殿。”

冷寒的語調似乎綻起一方溫情,女子滿是血痕的額搭在他的肩頭,黑亮半睜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嘴角跟着微揚——

她是在笑,不過是哂笑,因為那一聲“娘娘”。

她不是娘娘,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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剜心與背叛

龍景宮,燈火搖曳着春色旖旎的影子。

明黃香木的榻上是一雙未着寸縷的男女炙熱交/纏——

嬌柔妩媚的女子嘤嘤呀呀的呻/吟繞耳,如無骨的蛇一般雙腿纏繞上那身段健碩的男子腰間,含羞的雙眸迷離地半睜半閉——

忽起忽落的幔帳中深深淺淺的傳出讓人不住羞紅的喘息,有人這時在門外禀告:“皇上,人已帶到。”

榻上的男子精眸一頓,似是等待良久。

“皇上……”

女子立刻吃味地纖臂摟住他的脖頸,修長的十指捧着那張俊美如神祗的臉龐看向自己,閃閃爍爍的妖豔眼眸是在誘/惑他,只能看着她一個——

呵,漂亮的女人總是心胸狹隘,薄唇微咧一輪哂色的笑靥,“進來!”男人抓住身下柳腰,欲/火直灌花心——

“啊嗯!!”

女人故意仰頭似痛似歡的高吟,那是饋贈給門外那女子的送禮。

禦景秋推開門就見那激情一幕,一手摟着懷中站不穩的伊人,避諱的眼眸一側,“娘娘……”

“留我一人,即可。”

女子聽出那話音中的擔憂,眼眸亦傷亦漠然的側開。

倆人交頭耳語,隔着幔帳遠觀是那樣的親昵,榻上的男人眼底深處迸出一團怒火,埋在女人體/內的利刃猛地狂烈迸發——

“啊嗯!皇上!”

大刺刺的嘶吟灌入女子的耳中。

禦景秋松開手的一剎,她無力的跪倒在地,摸樣煞是狼狽,榻上的男人一邊肆虐,冷色的眼卻是掃過她身下長長短短,或深紅淺的血痕,眯起的眼角幽光暗閃,錯雜懾人——

即使去了半條命仍不願就範,呵,他是該為此是喜還是怒……

榻上的女子賣力演出,男人抱得她越疼,她越是喊得歡,那是對跪在塌下那敗/花殘/柳的報複——

直視着那張半邊臉孔被一塊紅瘢覆蓋,醜陋驚人的臉孔,微睜的眸子裏滿是嫉妒的冷光,半年前,明明被冊封為妃的人是她,但是得寵的卻就那該死的醜婦!

停不下的呻/吟交雜着男性低沉的喘息,輪番的折磨着女子的耳朵——

端木離!你召見我就是為了讓我看此等肮髒的茍/合?!

呵,他以為這樣做她會在乎,她才會心死?

他錯了,錯得離譜!從那夜開始,她的心就早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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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還是不嫁

他錯了,錯得離譜!從那夜開始,她的心就早已死了……

女子唇角勾起不屑敖冷的哂笑,耳邊回蕩起那道曾在枕邊對她親昵:這一世将只愛她一人的聲音,此刻是多麽的可笑,因為她曾相信過。

她撇開了眼,額前的亂發雖然擋住了她的臉孔,但那微小的動作仍舊逃不過榻上男人的眼——

朕抱着其他的女人,你當真毫不在乎?!

男人狠狠的撞入那甬/道最深處随即不帶留戀的抽出真身,“皇上……”女子餘韻猶在,精壯的身子側身躺着,一手托腮,另一手則在那還未平複情/潮,起伏挺翹的渾/圓上打轉。

有一下沒一下的煞是缭繞,邪魅魍魉閃爍着幽綠精光的眼卻在塌下女子的身子上打轉,仿佛此刻伏在他身下的人是她。

“嫁還是不嫁?”

削去往日溫情,只剩冰冷寒涼的威逼生冷的突然灌入耳中,心口深處的那根弦兒被挑撥的好痛。

那閃着詭異邪光的瞳眸睨着她的臉孔,似是有些期待,她強硬不改的态度。

果然,她一字未語,幽亮的黑眸透着絲絲縷縷的濕發瞪向他。

恍然間仿若初見,男人的眼前閃現與她初遇時的那一眸,她就像她的名字——

念滄海,清冷孤傲,頓空一切。

這樣的眼神喻意着什麽,沒有人能再左右于她,包括他,端木離……?

男人的心狠狠一獰。

他想要的就是她的決絕,只是當她的眸中當真剜去了他的身影,痛得竟猶若一條毒蛇一圈圈的纏繞,最後張開毒牙咬入深處,無藥可救。

啪的清脆一聲,指骨分明的大掌淩空打了個響指——

抓起床頭的錦袍披上一躍下床的同時,念滄海身後的大門被人推開,一具不知是死是活的身子猛地被扔在她的身邊,渾身血跡斑斑,數不清的鞭痕不亞于她身上的,“小幽!!”

怎麽會?!

念滄海虛軟的身子不知哪來的力氣,飛撲到那消瘦的小身影邊,眼淚轉瞬湧落眼眶,她的小幽……她不敢相信端木離竟然對她的小幽也……

面頰貼着冰冷地磚的小臉動了動,一雙明亮的大眼眸半睜眨了眨,硬是擠出一縷笑意,“小姐……小幽……幽……沒事。”聲音卻是低啞的發顫。

端木離,你毀盡了我對你最後的一絲期冀!

“嫁。”

念滄海動了一下唇,咬牙切齒的磨出一個字,聲音極低,卻在這寂靜的寝宮中異常的洪亮。

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榻上的女人是喜上眉梢,門口的禦景秋是驚憂繞目,獨獨端木離俊美鬼魅的臉孔一側,仿佛在遮掩那一剎的僵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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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月圓

她終于答應了他,因為他終于找對了她的軟肋!

端木離,為何你不笑呢?!

念滄海直視着那張讓她深深愛過,恨過,就在這一刻選擇定要忘卻的臉孔——

好卑鄙!

最無恥!

為了逼她下嫁他人,暴/行施/虐還不夠,竟還用她最在乎的人來要挾她,只是為何她從那雙孤傲眼眸裏找到了一絲不該有的挫敗?

哼!端木離,你是在懊喪,原來一個小小奴婢竟比你殘毒的鞭刑更有效?!

也許早早用下這招,便能省下你精貴的時間,擺布我成為你的傀儡,乖乖聽之任之?!

念滄海幽亮的瞳眸滿是憎惡和鄙夷,有一半是怨念自己,是她愛錯,所以她決不允許自己的錯,懲罰在她愛的人的身上——

躺在她身側的小丫頭叫做小幽,是從小侍奉了她十年載的奴仆,但她從未将她視作下人,她同她一直情同姐妹,是她教會了她什麽叫做“不離不棄”。

是她讓她明白,情深可以勝過血濃!

所以為了這個小妹妹,她什麽都可以不要,包括這條……命。

念滄海眼睛一瞬不瞬瞪着那高高在上的男人。

桀骜不羁,恨深似海。

端木離從未見過有任何一個女子敢用這樣的眼神對視他,她可忘了他是一國之君,她就不怕單憑這一記眼神就足以招致她主仆倆身首異處?!

是的,她不怕。

她攥着他的心,又或許是他的心仍放不下她……

“海兒,你變了……”

端木離猝然薄唇一張,快得讓人不敢相信他說了什麽。

他又那樣親昵如故的喚着她的名字?

黑亮的眼眸驚詫地對着閃着妖冶幽綠的精瞳,有人當即眸珠一側收起了那暧昧不清的暖色……

修長的腿邁開傲立在念滄海的身後,端木離面朝當空明月,敖冷的身影染着月光的清冷,煞是清寂:下一個月圓之際,他的心結能否一償所願的光明于天下。

俏俏睨了眼身後曾依偎在他懷間的倩影,沒有人能看清此刻他臉上的表情,朦朦胧胧的光籠着他,籠着他的心,籠着那個不能說的秘密。

念滄海阻止自己回眸而去,身子卻感覺到了那道炙熱的視線,只是眼眸一側之際,一輪茭白的月光直射心房,眼前一片頓白,耳邊落下的是他又再冷冰的語調——

“送娘娘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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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難忘卻

合歡宮,北蒼皇室千百年來,只有皇帝最寵愛的妃子才能入住的宮殿。

躺在寝宮床榻上的女子空寂的眼神望着房梁,唇角一勾揚起傻哂的弧度,此刻想來是多麽的可笑,她甚至連一個名分都沒有,竟然堂而皇之的在這裏住了足足六個月。

就算他日客死異鄉,她也該為此感到滿足了,不是麽?

笑聲悲涼的擴散,低低啞啞的就像是呻/吟——

“娘娘,是奴婢弄痛你了麽?”

正在替念滄海包紮身上傷處的小奴婢以為是自己下手重了,怯生生的問道。

“別再喚我‘娘娘’。”

念滄海只是淡淡開口,眼眸一合——

眼前冒出那張被月光遮掩的臉孔,太過朦胧,太過刺眼,什麽也看不清,端木離,那一刻,你的臉上究竟是怎樣的表情……

滿是血痕的手掌暗自握緊成拳,自己被那個男人視作賤草,狠狠踩踏還一腳棄之,卻仍忘不了他一個微小的動作——

念滄海,你就只能活得那麽沒出息麽?!

“出去吧……”

煩躁纏着心,她突然收起還沒綁完紗布的手臂,小奴婢微微一怔,“可……”

“喲,什麽事讓姐姐大動肝火?!”

門外一道突兀的女音搶去了小奴婢的話兒,接着是一雙穿着金履的腳邁了進來,念滄海瞳珠一側,幽亮的眼眸裏映現出一張來者不善的臉孔——

“怎麽了,見本宮而來很意外?”

嬌聲酥麻得銷魂,與方才龍榻上的春宮呻/吟如出一轍——

念雪嬌媚眼如絲地微眯着,滿面春風得意的笑,緩步而進,只聞榻上一道輕哼,“呵,剛才妹妹叫得那樣慘烈,我還以為妹妹會三天三夜下不了榻!”

極冷的話音極盡嘲弄,念滄海孤傲的眼神落在那招搖的細柳腰上,只瞧一雙好看的墨眉猝然抽動:“念滄海,你此話何意?!”

她三兩步逼至榻前,故意一把拽起那受傷見骨的左臂,痛得人咬着牙,薄汗密密麻麻的滲出前額,“雪妃娘娘,請別這樣,娘娘她身子還很虛弱……”小奴婢護了上來。

什麽娘娘,她念滄海什麽都不是!

“住口!本宮說話幾時輪得到你這低賤的奴才!”

這醜女人究竟生得什麽魔力,都死到臨頭了還有人甘願為她亡命!

念雪嬌反手一巴掌揮落小奴婢的臉,打得她癱倒在地,那可怕的眼神還不放過人,兇狠地恨不得要将她剝下一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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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告全天下

念雪嬌反手一巴掌揮落小奴婢的臉,打得她癱倒在地,那可怕的眼神還不放過人,兇狠地恨不得要将她剝下一層皮。

不解恨得擡腳跟着踹下去,念滄海立馬一把拉住她,用力之大令紗布下的傷口一剎裂開,血随即又源源不斷的淌了下來。

“雪妃娘娘何須對一個小奴婢失了貴妃娘娘的儀态?!滄海的确什麽都不是,卻怎麽也改變不了身為雪妃娘娘您親姐姐的身份,所以一個姐姐擔憂妹妹的身子,何錯之有?”

哼,好一張伶牙俐齒!

念雪嬌面笑肉不笑的轉過身,念滄海趁此向小奴婢打了個眼神,讓她趕快退下。

姐姐?

這稱呼真是可笑得讓人惡心,雖說這醜女人的确和她算得上姐妹一場,可十六年來,她在她眼裏不過就只醜陋的怪物!

就連爹爹都不願多瞧她一眼,從她出生起就被幽禁在深院——

六歲之前無人問津,六歲之後,十年載就對着一個又笨又蠢的丫頭,可她非但沒因此變成啞巴,嘴皮子倒還鋒利的像把匕首,一張便見血。

“那是妹妹誤會姐姐了,不過姐姐也不能責怪妹妹,妹妹是聽到了一個好消息,太為姐姐感到高興了,才興沖沖的跑來,誰想姐姐似乎不怎麽歡迎妹妹……”

念雪嬌說着就變了臉上的顏色,活脫一條變色龍,親熱的坐在榻邊,握住念滄海的手。

這一口一聲姐姐,念滄海還真是無福消受,她淡淡的垂着眸子不應話,因為她知道她想要說的是什麽——

“知道麽,方才皇上已經親筆拟旨将姐姐你賜婚于北域王,不日昭告天下。”

果然,念雪嬌朱唇翕動,念滄海便聽到了心狠狠碎裂的聲音,明明早已料想到了,可會痛的還是會痛呢!

呵……紅唇豔目的一勾,這一刻那紅瘢覆蓋的醜顏上堆滿了壓抑痛苦的神色教念雪嬌相當滿意——

念滄海你就故作傲慢的姿态來掩飾你渾身的瘡痍吧!

你以為皇上會一生都癡愛你這醜婦?!

皇上不過見多了美人才會好奇醜陋的你,只是日子久了,新鮮褪去,你這張醜陋的臉只會讓人作嘔!

“姐姐……聽說那北域王可是個會吃人的鬼,妹妹在此祝姐姐好運,‘長命百歲’!”

念雪嬌鑽着念滄海走神的空子,忽地俯首貼她的耳邊低咒,随即張開豔紅的雙唇猖狂大笑。

誰料——

正欲起身,一只手猛地攥住她的手腕,“是麽,那姐姐豈不成了鬼夫人,小心姐姐以後夜半回宮敲妹妹的門呢。”搖曳的燭光下,青絲淩亂散開,一雙幽亮凜然的黑眸襯着那淌着血的手臂,像極了煉獄而來的鬼!

“你——!”

念雪嬌脊梁骨一冷,笑靥滿面的臉猝然一僵,該死!她當真被她吓到了。

那張臉孔,才這麽一會兒工夫就尋不到先前半點痛苦的痕跡,她這是從頭都在戲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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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北域

念雪嬌被這麽一吓,十多天都不敢再來合歡宮,那夜走之前,她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瘋女人,你就等着死在北域,屍骨無存吧!

念滄海本沒有将她的話放在心上,早前也聽說過不少北域王的傳聞,可道聽途說并非親眼所見的,她一概不信。

不過這幾日小幽喋喋不休在耳邊碎碎念,她漸漸感到此次遠嫁許是真将兇多吉少——

北域王:前朝九皇子,當朝九王爺,封地北域,封號修羅。

修羅,顧名思義就是天神,天神自當在天子之上,可見當年先帝立了太上皇為太子,卻更器重他。

聽聞,他的出生是個謎,十歲被先帝從民間帶回皇宮,獨占先帝寵溺,但生性怪癖,成日帶着詭異的鬼面具,無人見過他的真容。

他睿智過人,骁勇善戰,從不笑,只露出懾人的眼,眨瞳剎那便能殺人于無形,十五歲那年率千人橫掃十萬敵軍,一夜血洗百座城池,浮屍遍地,就連神鬼都要敬畏他三分。

朝中無人敢與他為敵,先帝更有意将皇位傳位于他,身為太子的太上皇看出皇太祖的意圖,便痛下殺手,弑父在先,又篡改了遺诏,一并登上皇位,并将他驅逐北蒼,幽禁北域。

當然,這些流言蜚語都無從佐證。

只是那之後朝政內都在說北域王其實就是個被妖魔俯身的邪,此等的謠言是長久不衰的。

因為,北域曾是傳說中妖魔肆虐的邪土,自古都無人敢靠近。

然而二十年前,是僅有十一歲的北域王帶兵開辟了那片新地,還一手建造起足以比拟皇城的帝都,若非邪力相助又豈能做到這些。

原本自太上皇登基後,北蒼完全斷了同北域的任何聯系,可邊界幾次三番受到外族侵擾,太上皇便派遣了不少大臣去北域同北域王和議,希望借由他的騎軍助北蒼一臂之力,從此歸好。

但派遣去北域的每一個大臣的下場不是死就是瘋,死的斷臂殘腿,無一全屍,瘋的那幾個是只要一聽到“北域”二字就狂性大發,自殘自虐!

一邊還喃喃自語說親眼看到那個男人嗜血,殘暴——

以飲處子血為生,以殺戮人命為樂。

紅牆金頂的皇宮之中,深長的回廊由鮮紅的血液鋪成,壁面上是一具具被抽幹血液的女屍。

夜色下,茭白的月光打在血色的池面上,一朵朵盛開的血蓮會食人。

寒涼驚悚的狼嚎響徹天際,毒蛇盤旋在梁上,豺豹垂涎在屋外,動一步,走一寸都是死。

“小幽,你說那些傳聞都是真的麽,世上真的有那麽可怕無情的人?”

念滄海站在門邊,望着蔚藍的天,微微蹙着眉,淡淡道。

若是依靠那些詞彙的聯想,恐怕浮現腦海的就只能是個面目猙獰恐怖,長滿獠牙,似妖似人,滿口是血的魔鬼,足以教人不寒而栗。

“所以說小姐,咱們要帶點紙錢上路,好歹到了陰曹地府,也能做個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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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厭惡女人

“所以說小姐,咱們要帶點紙錢上路,好歹到了陰曹地府,也能做個有錢人!”

念滄海側眸朝床榻邊瞥了一眼,只瞧小幽抹着眼角兒,正兒八經的正打點着整整齊齊堆在床榻上的一捆捆紙錢,呃……這丫頭,是來真的呢。

“你啊,還真是長志氣呢!”

走到她的身後,一個爆栗落在她的小腦袋上,十多天不好好養病,這都是在瞎忙什麽。

“哎喲,小姐,你想想好好的一個人被說的似魔如妖的,就算不都盡然,可不是也有句話叫做空穴來風未必無音麽,知道麽,那些傳聞還不算什麽,最要命的是說那北域王獨獨鐘情男色,讨厭女人,厭惡女人,已經到了見着女人就眼泛紅絲,殺人如麻的地步,那狗皇帝以前就不知送了多少絕色美人過去,結果你瞧瞧有哪個是活蹦亂跳回來的,所以有點準備總是好的!”

小幽捂着吃痛的小腦袋,說的煞有深度,繪聲繪色的就好像親眼看到了那北域王食人不吐骨。

可有點準備……就是準備一堆紙錢跑到陰曹地府耀武揚威,光宗耀祖?!

鐘情男色,憎惡女人麽?

念滄海尋思着又眉頭微蹙,轉而睨了眼一臉凝重、猶若就要上沙場的小幽——

這丫頭跟了她十年,她從沒給過她什麽好日子,如果此呈必将有去無歸,她又有什麽沒理由自己去送死還要拖着這個小可憐——

“我說小幽,不如我半路放你離開,還你自由,好麽?”

聞聲的小身子當即一僵,面色跟着變了,“嗚啊!!小姐不要小幽了,小姐狼心狗肺,小姐——不是人!”

小幽猛地撲入念滄海的懷中,又推又打,這力道一下下的教她腹間和背上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又要裂開了。

哎……要說她狼心狗肺,那這丫頭就是沒心沒肺!

身子在痛,念滄海卻忽地朗聲失笑,“你啊,都說你這丫頭腦袋不好使了,只見過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你倒是還要争着和我一道去送死!”捧起懷中任性哭鬧的小臉,好看的杏眼鳳眸深蘊着無盡的寵溺。

小幽泣着酸酸的鼻子,“我才不是那個冷血無情的狗皇帝,也不是冷酷無心的壞老爺,他們抛棄了小姐,是他們根本就不愛小姐,小姐怎麽可以把那些混蛋和小幽相提并論?!難道小姐不知道,小幽……最愛最愛的就是小姐,最怕最怕的就是……和小姐分開,要是小幽不在,試問……誰來保護小姐?!”

小幽天真無辜的大眼哭得紅紅的,深處還凝着一股責怪。

念滄海心裏疊起陣陣動容,她都不曾那樣怨過恨過,她卻為自己鳴不平。

自己到底是幾世修來的福,得了這麽一個生死不離的好姐妹?!

“小幽,那咱們就好死不如賴活着,有的活幹嘛要死呢?!塵世之大,我就不信沒有容得下你我二人的容身之所!”

念滄海刮了下小幽的小鼻子,旋在唇角的笑神秘又狡黠,小幽微微一愣,随即,“小姐,你的意思是——逃婚?!”

“噓……”

念滄海趕忙捂住小幽的嘴巴,“呵,這可是抗旨,咱們要低調行事。”

所謂的低調就是天高皇帝遠,只要出了皇城,誰都別想攔住她。

小幽點點頭,兩人四目交彙,随即默契一笑。

卻不知屋外已然站着一道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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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女人

禦景秋進屋的時候,小幽正巧被什麽人叫了出去。

他是來告訴念滄海皇上定下了送她出嫁的日子,就在明日卯時。

呵,那男人是絕了情的要将她推入萬劫不複的火坑!

禦景秋本以為會看到她憂傷的臉龐,沒想眼前的女子竟是超脫預料的淡定自若,看不出喜也尋不到怒,嘴角只露出點點鄙夷的弧度。

他這是在看什麽?!

念滄海睨了眼仍沒走的禦景秋,從他從進屋開始,那目光就落在她露在衣外的脖頸和雙手上,好像還一一掠過彌留在她肌膚上深淺不一的鞭痕。

“哼!收起那憐憫的表情,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假慈悲!”

念滄海露出氣惱的冷眸,狠狠瞪過來。

假慈悲?

禦景秋一怔,立刻收起眼底過分憐惜的光彩,他本以為他的眼神很收斂,卻還是讓她誤會了。

“景秋若有冒犯,還望娘娘恕罪。”

屋內的氣氛沉悶得就像萬物停止了流走。

這個男人還真是奇怪,人人都說他殺人如麻,冷血無情,只是對她,他是一次次相救,還極盡保護。

念滄海凝着那歉疚而垂下的臉,明明是那混賬的人,她卻不忍心讨厭他。

說到底,她再怎麽憎惡那個冷面獸心的男人,也不該遷怒于他,身在皇朝,身為臣子,他和她一樣都沒得選擇。

今次一別,不知何時才有機會重見,或許就是永別。

将臉上過分決絕的冷色斂起,念滄海緩步走向禦景秋,因為她還欠了他一句,“謝謝你,禦大人,不過別再喊我娘娘了。”

俊美的臉孔擡起,映入眼瞳的是一張微微含笑的容顏——

耀目的冬陽透着半開的窗戶,絲絲縷縷的撒在她白如雪的臉上,鍍上的一輪淡金隐去了右邊的臉龐,左邊是一張不施粉黛,朝霞映雪的傾國之顏……

很美,她的笑一如初見,是他此生見過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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