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是夜,一片墨色,夜闌人卻不清淨。
來福客棧的某個獨立小院兒裏,一直飄蕩着嗚咽聲,那聲音壓抑,萋萋楚楚,讓人聽之尤憐......才怪。
時謙躺在床上,睜開了眼睛,盯了很久的屋頂。而後将一只胳膊搭在額頭上,無奈的嘆了口氣,他當初就該一匕首廢了那小短腿的舌頭。
屋子外在院兒裏哭得正傷心的是花花。
她中毒了,中的虞毒。
上午的時候相公和那個大夫說的話她都聽到了,自己中了虞毒。
她剛剛在屋子裏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任誰在确認了自己中毒之後都會睡不着的。
她想了很多,例如,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中的毒?沒印象。是誰給她下的毒?不知道。她好好的回想了一下,難道是在鵲兒村的時候?
因為鵲兒山的年巫醫也給自己診過脈,他沒跟自己說過關于毒的事情,現在相公确診自己中了毒,那這毒很有可能是在鵲兒村中的。
但她沒覺得那些人會給自己下毒,他們之前對自己很好的,即使要燒自己也是那天臨時提出來的。
哎呀,不管這些了。她現在應該在意的是虞毒是什麽,這毒厲不厲害,能不能解?
不曉得。
不,能解。花花回想了一下相公這兩天的舉動以及與老大夫的對話,她确定這毒能解,而且只能她相公會解。
想到這裏,她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急急忙忙的出了屋子,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收拾整潔。
現在是半夜,小院兒裏一片寂靜,連蟲鳴都沒有了。
涼風嗖嗖的,花花縮着脖子攏了攏自己的衣裳。因為小院兒黑,她還将自己屋子的門大大的打開,好讓屋裏的一些光轟亮小院兒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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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她去拍相公的門,但根本沒人應她。
相公這是生氣自己之前不相信他的話,所以現在不搭理自己了,他這是不準備給自己解毒了嗎?
她又拍了拍,然後推了推門。
這什麽門,推也推不開,為什麽相公可以輕輕松松的進自己的屋子,而他的屋子,自己使再大的勁兒都打不開?
破門。花花急的伸出腳朝着門踹了兩下,門還是沒開,倒還把自己的腳給踹痛了。
就着腳痛,花花蹲在正房的門口不遠處,嗚嗚的哭了起來。
雖然她也知道大晚上在這裏哭一點也不好,但她只要想到若是相公生氣了不給自己解毒,那遲早有一天自己會毒發的,那種慘狀,她不能承受。
嗚嗚嗚。
正沉浸在傷心之處,花花突然聽到側邊發出了“吱呀”的一聲,是主屋的窗戶打開了。
窗前站着一人,着素色裏衣,眉眼間書卷之氣難掩。
“相公。”花花止住了哭聲,用袖子揩了下臉,歡喜的騰的站了起來,結果頓時頭暈目眩,踉跄了好幾下還差點摔倒,等了好一會兒她才穩住身子,揪着自己的衣角看向他,“相公。”
窗前的時謙抿着嘴,不悅的看着在冷風中瑟瑟發抖的小短腿,“滾回屋去。”
花花聽見相公冷冰冰的話,又見相公抿着嘴,臉色不是很好的樣子,頓時紅了眼眶,相公這是打算不給自己解毒了。
還挺委屈?時謙盯着她,微微眯起了眼。
花花覺察到相公警告意味明顯的眼神,眼眶更紅了,她癟了癟嘴,抽抽搭搭一步三回頭的往自己屋子走去。
在進門的時候她又回了一次頭,結果看見窗戶邊沒人了。
她停下腳步,猶豫了一下,便蹑手蹑腳當走到了窗戶邊。
這窗戶半人高,且還大,又是開着的。
花花踮着腳,通過窗子朝屋子裏望了望,沒看見相公的身影,應該在裏間。
于是她小心翼翼哼哧哼哧的從窗戶爬進了這間屋子。
屋內暖意叢叢,燭光潤黃,花花掃了一眼全屋,家具擺設跟自己屋子裏的大致差不多,只是這裏的地方至少大了一倍,所以顯得比較寬敞。
她進到了裏間,見相公穿着衣服躺在床上,閉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劍眉挺鼻,怎麽看怎麽好看。
花花知道他還沒睡着,剛剛才進來,怎麽可能一會兒就睡着了?
也知道相公曉得自己進來了,他相公的警覺一直很高。
她伸出小嫩手,捏着相公的一點衣袖輕輕搖了搖,軟軟的開口,“相公,救,救我。”
見相公并沒有睜開眼,花花瞬間淚眼模糊了,嗚嗚的哭,“相公,你救我,你不救我,那我毒發了怎麽辦嘛,嗚嗚。”
時謙真的是服了這個小短腿。
大晚上的不睡覺不說,還在外面哭,這還不算,現在還杵在他耳邊哭,他真的是想一匕首甩過去。
強忍着沖動,時謙兀自翻了個身,面朝裏背對着她,強壓着不悅,“閉嘴,滾。”
花花聽見相公突然出了聲,很是高興,他肯理自己了,那就說明他不生自己的氣啦。
“那相公會救我的是嗎?”花花還想确認一遍。
“......滾。”
花花松了一口氣,然後碎碎念,“會的吧,相公是巫醫,那麽老的大夫都叫你師叔,那你醫術一定很好。這點毒應該根本就難不倒你的。”
“......”
花花覺得,相公沒有否認自己的話,那就是默認了,所以這點毒根本就難不倒他!
想到這裏,花花的世界一下子就亮了,就像垂垂老矣的人突然獲得了新生一樣,感覺到了希望的光芒。
她抓着自己的衣袖胡亂的擦幹了眼淚,湊近床榻,想跟相公道聲謝。
氣息越來越近,帶着一種甜膩膩的味兒,她的手攀到自己肩上,時謙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小手的綿軟。
“相公......”
“哎喲,”猝不及防的,花花被相公一個肘子給推到了床下。
這一肘子力氣不大,但因為花花的身板本來就小,而且又是雙腿跪趴在床邊,所以還是讓她摔了個結實。
她甚至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要不是床榻邊都鋪着厚厚的地毯,花花覺得自己估計得摔殘。
“滾到你該滾的地方去。”
此時的時謙哪裏會知道,之後的他會為今日的這一肘子付出什麽樣的艱辛。
“哦。”相公的聲音有點冷,花花聽出來了。
該滾的地方,相公這是要自己回自己的房間去。好吧,她還是聽話些。
花花從地上爬了起來,坐在地上揉了揉胳膊,緩和過來後才從地上起來。
但正打算回自己屋子的時候,花花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情節。
這個情節是她今日看的話本子上的。之所以想起來,是因為跟她現在的情況很像,也是當相公的想方設法的趕她的妻子,但那個妻子怎麽都不走,她說,“夫妻就該睡一個屋子。”
!!!
花花想到這裏,兀的轉過身看向床上的相公。
“我不走!”她挺直了小腰杆,有點膽怯,但一想到話本子後就又變得理直氣壯,“按照話本子上說的,你是我相公,我們就是夫妻,夫妻的話就要睡在一個屋子裏。”
相公沒理自己,花花也不惱,她噔噔噔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在枕頭底下翻出了話本子,然後按着記憶翻到那一頁,定睛看了一會兒。
對,沒錯,書上就是這麽說的。
于是她拿着話本子風風火火的又進了相公的屋子。
“相公你看,我說的是真的!”相公沒翻過身來看,花花也不在意,她自顧自的讀起上面的文字來,甚至為了增強效果,還特意學着上面描述的語氣。
“我們是夫妻,是夫妻當然就該睡在一個屋子裏,現在你卻要将我趕走,這是什麽道理,你還有沒有良心?嗯?翠花講到這裏,停了下來,鞠起一把辛酸淚,然後繼續說,我不走,我們就要睡在一起,不然就便宜了其他的小妖精!哼!我看你是想把我攆走,好舒舒服服的跟其他小妖精過日子,我告訴你王二狗,沒門!”。
花花情感豐富的将這段話念完了。
然後盯着上面的字,沒音兒了。她正在疑惑,這其他的小妖精是個什麽意思?
她翻了翻後面,這書上也沒寫。
不懂就問,“相公,其他的小妖精是什麽意思?為什麽這個王二狗想要跟其他的小妖精過日子啊......相公?”
時謙被她鬧得沒了瞌睡,他很清醒。
現在是半夜,之前小短腿一直在門外哭,他沒睡着,現在小短腿又在這裏鬧,他也沒睡着。
時謙睡得不好脾氣就不好,哦,他本來脾氣就不好。
他掀了被子坐了起來,瞪了一眼小短腿。
花花被這一眼瞪的不自覺的後退了好幾步,但她不能慫。
她提着膽子又走上前,在他面前攤開書,指了指書上面,小聲的有點委屈的說道,“相公你看嘛,書上就是這麽說的。”
時謙順着她的手指,瞄了一眼她指的地方,上面是些花花綠綠的圖畫,配了一些文字。
“這書上還說脫衣服,那你也脫?”
“脫啊,我睡覺本來就要脫衣服的。”花花眨了眨大眼睛,覺得相公問這話多此一舉。
時謙深深的看了眼小短腿。
花花以為相公看她是因為不相信她會脫衣服,于是将話本子撂到一邊,伸手就開始解自己的衣服。
時謙真的是懶得搭理她,他覺得小短腿怕不是有病?
哦,她本來就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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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花花:所以,其他的小妖精是什麽意思?
歡迎小可愛們戳茶的圍脖,晉江山茶不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