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眉山縣裏稍微偏僻一點的地方,有一座老舊的府邸。從外面看就是一個普通的屋子,但其實這裏很多年前就是人販子的中轉地。
花花他們已經被關在這裏兩天了。
在這兩天裏,花花心情很低落,經常盯着那天他們拳打腳踢的地方發呆。
那個人被一群人打得鮮血淋漓,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要不是外面的人聽見動靜開了鎖進來制止住,那個人鐵定會被他們當場打死。
後來,那個人被幾個人販子擡出了屋子,不知去了哪裏。
“花花,”傅芗坐在角落裏的通鋪上,拍了拍旁邊花花瘦弱的肩膀,“今日有沒有好點?”
花花微微偏過頭,撞見了傅芗滿是擔憂與關切的眼睛,鼻子就是一酸,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就是有點想哭。
傅芗見她紅了眼眶,知道她還在難受,雖然她不知道花花在難受什麽,但也環過花花,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芗芗,我們快點告訴他們我們是女的,”花花的情緒低落,說的話也軟軟糯糯的,“我想快點離開這裏。”
傅芗撫了撫花花的背,正想說話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陣陣腳步聲,還伴着嘈雜的聲音。
衆人的表情漸漸緊張起來,紛紛盯着門口。
花花聽到聲音,瞬間充滿了力量,她一骨碌直起身子,朝悠悠看了一眼,小聲的說,“是不是他們來了,我們現在就去跟他們說,我們不是男的。”
聽這些腳步聲,應該人很多,不是送飯的那一個人。這幾天被關在這裏,除了打架那天出現了幾個人以外,平時只有個送飯的人來,她本來想跟那人說的,結果那人完全不搭理自己,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她還沒說到正題呢,那人就跑了。
“等等......”傅芗下意識的拉住了花花,朝她搖了搖頭,讓她稍安勿躁。
正在這時,從屋子外面傳來一個賤兮兮的聲音,“大哥,剛剛那娘們兒的滋味怎麽樣?”
“就那樣,生澀得很,沒意思。”一個粗聲嘎氣的聲音答到,“橫豎是随便抓來瀉火的,能有什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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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想起開鎖的聲音,接着破舊的老門“吱呀”一聲響,門從外面被人打開了。
有日光照進來,接着進來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神情各異,但都像打量着物品一樣瞧了瞧屋裏的人。
那領頭的大漢一臉兇相,眼角還有道傷疤,看起來更加兇殘。
花花不由自主的朝傅芗靠了靠。
那個人朝屋子裏打量了一圈。
他虛擡着手數了數,然後又數了數,最後露出滿意的笑,“這次的不錯,不僅人數量比上次多了些,質量也高了不少。”
“那是,這可是小的們好不容易弄來的。最近板城那邊不是鬧瘟疫嘛,那附近地方的人擔心瘟疫蔓延,紛紛逃難出來了。”旁邊的一小個子谄媚的笑,看着大哥饒有興趣的樣子,他拍了拍馬屁,“不若大哥挑個來嘗嘗?”
但沒想到拍到了馬肚子上,他被大哥重重的踹了一腳,“滾你丫的,老子是個正經的大老爺們,沒這些特殊癖好。”說完還嫌棄的朝一邊呸了一聲。
而後他轉過頭來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又看了看剛剛附和的幾個人,“你們也給老子勒緊褲腰帶,這些可都是買家預定好的,你們要是敢去禍害了,那就自己脫了褲子去伺候。”
這群人被說的菊花一緊,紛紛閉了嘴。
那老大警告了一番,感覺是被剛剛的話給惡心到了,帶着他們又匆匆離開了,邊走還邊在吩咐,“今夜子時,趕緊将這批貨給老子送走。”
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傅芗終于知道哪裏不對勁了。
她記得有次自己貪玩偷偷跑到七叔的書房內,恰巧七叔進來了,她怕七叔發現就趕緊藏了起來。
不知道他們在談論什麽,但最後她是聽清楚了的,“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
語氣平淡,帶着一絲儒雅,但她卻聽出了一聲冷汗。
由彼及此,她若是現在說出自己是女的,那麽她多半會被滅口的。且依着剛才他們談論的內容,肯定會被這些窮兇極惡之徒欺辱之後而滅口。
想到這,傅芗打了個冷顫,她趕緊捂住了正想開口的花花。
“唔唔,”花花掙紮了下,傅芗伸出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她不要說話,然後放開了她。
“不去說了嗎?”花花有點不解,但看見傅芗一臉的驚懼,她越發小聲的問道,“怎麽了?
傅芗見她疑惑的樣子,湊近跟她細細說了一番。
“不,不會吧?這也要死?”花花雖然這樣問,但她顯然信了傅芗的話,心有餘悸。
“保險一點,什麽也不要說。”
“嗯。”花花咽了咽口水。外面也這麽危險的嗎?她一直覺得鵲兒村是最危險的地方,如今看來,外面同樣不安全。
夜半三更,花花她們被人從被子裏薅了起來,然後個個綁上了雙手被拉出了屋子。
此時外面萬籁俱靜,烏漆嘛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路上只有零星的幾只火把勉強将路照亮了點。
花花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傅芗後面,旁邊還有個五大三粗的漢子。
“快點。”那人一鞭子抽到花花後面那人身上,皮開肉綻的聲音,花花聽着都覺得疼。
“磨蹭個什麽?跟個娘們似的。”說完又罵罵咧咧的抱怨,“那些貴人也真他娘奇怪,口味這麽重。”
“就是”另一個同伴接了話,“還是女的來勁。”
花花加快了點速度,其實她沒多少力氣了,在這兩天裏,花花她們每個人每餐就只有一個饅頭加一碗稀粥,花花不知道其他人什麽感受,但她已經餓得快遭不住了。現在又趕了一會兒路,她覺得自己手腳發軟,腦袋暈乎乎的,
趁着就近看守他們的那兩個人閑聊的時候,花花上前拉着傅芗,“你說,他們要把我們帶到哪裏去?”
“不知道。”傅芗其實也被吓到了,她害怕得聲音都着哭腔,手緊緊的抓住花花的不放開。
花花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所謂不知者無畏,她其實并沒有特別害怕,就是覺得走在這靜谧的小路上有點滲人。
很快,她們被帶到一個碼頭,隐隐火光中,花花能夠看見這裏停着一條船,很大的船。
這難道就是自己要找的碼頭?花花心裏下意識的想。她看了看這條船,不是樓船,到像是裝載貨物的貨船。
又有鞭子抽在皮肉上的聲音傳來,這是人販子們在趕他們上船。
忽然,有疾馳的馬蹄聲傳來,由遠及近,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四周便圍上來一群人。
穿着統一的制服,個個拿着火把,身手敏捷的樣子。
“是官兵!官兵來了,快跑!”有人在慌亂的驚呼。
火把把四周照得一片亮光,為首的幾個官兵騎着馬,“這些都是猖獗的人販子,抓起來,全部帶回去!”
“是!”一大群官兵便湧了過來。
突然見到這種陣仗,人販子們頓時慌了陣腳,紛紛驚慌的四處逃竄。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會驚動官府,運了這麽多次貨,從來都是相安無事的,也就掉以輕心了。
再說,他們這麽大的組織,全國各地都有,官府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哪裏會想到他們會動真格的?
官兵們見他們四散跑了,自是圍追堵截,順便解救被人販子抓着的這些人。
見被解救的人們也一窩蜂的往四外湧,為首的一人發話了,“将他們也帶回衙門,登記了情況才行。”
于是大家又被官兵控制住了。
但這時的花花她們已經趁剛才的混亂藏到了不遠處的一條小船上。
人販子們都被捉住押走了,這些少年也被帶回了衙門,剛剛還吵嚷的碼頭一下子就變得清淨多了。
她們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來,
“我們為什麽要藏起來?”花花她倆互相解了繩子,她捏着聲音,指着那些人的背影,“他們是來救我們的。”
“我不想被官兵帶回去。到時登記了之後,肯定會被遣送回府的。”傅芗說,“我好不容易從府裏出來,不想再回去,我想去帝都。”她才不要回去,她就是為了逃離傅府,逃離七叔才偷偷跑出來了的。
“我也去帝都!”花花一聽到傅芗也
要去帝都,頓時笑得眯起了眼,“我們可以一起去!”
“嗯?嗯!”傅芗同樣有點高興。
“傅芗,你去帝都找誰?”花花有點好奇。
“三年一度的選秀開始了,我母親帶着我妹妹去了帝都,我去找她們。”雖然母親對于自己的到來可能會不高興,但畢竟是親生的,應該不會把她趕出去吧,“你呢?”
“我去找我相公。”
“相公?”傅芗睜大了眼睛,“你都有相公了?你看起來這麽小。”
“嗯,我相公比較大。”說到這裏,花花抓了抓頭發想了想,她還不知道相公的年紀呢。
“哦。”傅芗了然的點點頭,應該是童養媳吧。
“可是我把相公給我的玉佩給弄丢了,怎麽辦?”花花有點沮喪,“怎麽找都沒找到。”
“可能是被那些人拿走了。”傅芗說道,“我的東西也沒了,那你知道你相公家的具體地址嗎,帝都很大的。”
“知道,在帝都長寧街東的王府。”這個花花是特意記過的,不會錯。
“王府?”傅芗聽着有點雲裏霧裏的,這王府到底是王家的府邸還是王爺府?
雖然傅芗也上過族學,但是畢竟是身在深閨,她也不知道帝都長寧街東只有一個府邸,即堇王府。
傅芗比較傾向于是王家的府邸,畢竟若是王府裏的女眷,不至于流落在這裏。
“那我們可以結伴同行,我家在帝都的府邸在長成街,聽名字應該隔得不遠。”
“是嗎?那太好了。”花花很高興,本來她就覺得一個人出門十分的不安全,現在兩個人了,真好。
“那你有錢嗎?我藏在身上的錢也找不到了。從這裏坐船直接可以去帝都,但是據說船費很貴。”
“啊,我的錢也沒了。”傅芗也愁,她當初是帶了不少的金銀珠寶,但是也被搜走了。
說完兩人頓時又沮喪,一直持續到天亮。
這裏一到白天就非常的熱鬧,時不時有貨船到碼頭,卸貨裝貨,搬貨工人來來回回,行人也來來回回。
花花他們站在碼頭邊,眼巴巴的看着行人一個個的上了一艘三層高的雕花大船。
從他們的談話中,花花知道剛駛進來的這條樓船是到帝都的,每三日一發。若是短途的,就有一些小船。
唉,花花望着船直嘆氣,她們也想去帝都啊。
正當兩人垂頭喪氣束手無策的時候,忽然,傅芗似乎想到了什麽,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沒摸到什麽,又想了想,取下了自己的發簪。
從發簪上幾番搗鼓,她竟然從裏面拿出了一張卷紙,那卷紙鋪平開來,傅芗看着,眉眼帶笑,“花花我們有錢了!”她當時只是藏着玩玩的,沒想到如今卻有大用處。
“銀票!”花花眼睛都瞪直啦,超欣喜,“多不多,夠不夠我們坐船?”
“嗯!肯定足夠了,還夠我們這段時間的吃食。”這可是一千兩的銀票,肯定是夠的。
“船家,等一等,我們也要上船。”花花朝着正要啓航的大船拼命呼喊,聲音清脆,帶着甜。喊了好久,總算有人從船艙裏出來回應她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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