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花花沒怎麽見過遠處站在雕镂屏風邊的那人,好像最近才出現在相公身邊的。相公剛剛叫他晉白?花花偷偷瞄了一眼,一點也不白,皮膚是古銅色的。
似乎是相公的小厮,但為什麽叫相公“少主”?其他人明明都叫相公大人或者侯爺的。
花花一向都是不懂就問。她坐在床榻上,往床頭靠了靠,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相公他為什麽叫你少主啊?”
時謙早已經習慣花花時不時的冒出些問題來,但他現在正在思索給花花喝的藥,暫時顧不上回答,他看了眼晉白,“你來解釋。”
說完便到案桌邊,撲上宣紙準備着手将藥方寫下來。
相公讓這個晉白解釋,于是花花看向他,“你為什麽叫相公少主?”
晉白對着這邊微微躬了躬身子,眼睛并沒有看向這邊,他一臉認真的解釋,“因為少主是我們的少主,所以叫少主。”
哦。花花還在翹首等着他繼續說,卻見他已經斂下臉,一副不準備再說的樣子。
嗯?這就完了?花花一臉懵,所以為什麽叫相公少主?她聽了這個解釋還是不清楚啊。
花花根本沒弄清楚,但因為她跟這個晉白也不熟,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想讓相公回答,但見相公此刻正提着筆在案桌邊忙着,不好打擾。
當時謙将藥方寫好放在案桌上,擡頭便見花花乖乖坐在床榻邊,一雙繡鞋也沒好好穿上,正無聊的汲着繡鞋玩兒。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幾步走近,彎腰,握着花花的小腳将她的鞋子一一穿好。
花花的腳很小很軟,隔着羅襪,時謙都能感受到它的柔若無骨。
穿好後起身,時謙看了眼至始至終低垂着眉目沒有亂看的晉白,問道,“解釋清楚了嗎?”
“解釋清楚了。”晉白朝着少主微微點點頭,古銅色但還算青秀的臉上一臉坦然。
解釋……清楚了嗎?花花眨了眨眼,她現在反應有點遲鈍,但她好像确實沒聽懂啊。她抓了抓頭發,陷入了自我否定當中,哦,那應該是他解釋清楚了,而自己沒有理解清楚。
“嗯,”時謙過去将案桌上的藥方遞給晉白,“去盡快熬出來。”
“是。”
出門本來就比較麻煩,更何況是這種寒風凜冽冰天雪地的時令。
花花穿了件藕白襖裙,外面罩了個特別厚實的銀朱狐裘,她覺得自己都被裹成個包子了,luei都luei不動,行走都變得笨拙了好多。
她是直接被相公打橫抱上馬車的。
馬車裏鋪着柔軟的絨毯,角落炭盆子裏紅蘿炭燒得正旺,相較于外面來說很是暖和。于是花花解了外裘,又扔了手裏的湯婆子,這才覺得輕松了幾分。
今日元月十五,新元的氣氛還沒怎麽消散,大街小巷還處處餘留着喜慶和熱鬧。
馬車在寬敞幹淨的街道上緩緩而過,很慢,但花花卻慢慢覺得不舒服,她神情厭厭的,軟軟的開口,“相公,我有點暈。”
本來喝了藥已經好多了的花花,這時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又有點暈了。
聽着花花說暈,時謙心又提了起來,趕緊摸了摸花花的額頭,又探了探脈,并沒有什麽異樣,想來應是馬車滾滾的原因。
“晉白,走慢點。”
“是。”外面的晉白答,于是馬車更慢了幾分。
但馬車再慢,也多少會有些晃動,看着花花蹙着眉臉色仍然不是很好的樣子,時謙搭在花花手腕子上的手用了點力,稍稍一帶,就将她帶進了自己懷裏。
時謙讓花花的小腦袋靠在自己肩上,自己雙手環着她。“還暈嗎?”他問。
“不了。”花花朝相公懷裏拱了拱。
不僅不暈了,還很舒服。因為相公的胸膛是硬的,衣裳是軟的,花花貼着,就像貼着溫暖的牆一樣,又穩又暖,絲毫感覺不到馬車的搖晃了。
聞着相公身上淡淡的龍涎香味兒,花花覺得腦袋都不再昏昏沉沉的,而是清新了幾分。
從堇王府到公主府,約莫一個時辰的路程。她無聊,卷了幾圈相公的寬袖袖角玩兒。相公的衣裳是藏青色的,用以金絲線鑲邊,袖口還繡着繁複的花紋。花花卷着這些花紋,玩得不亦樂乎。
玩了一會兒,因着馬車內暖意融融,花花打了個哈欠,有點昏昏欲睡。
又轉過一個街角,前行的馬車突然便停了下來。因為停得急,花花感受到了馬車猛烈的颠簸,但因為她此刻窩在相公的懷裏,所以她并沒怎麽晃動。
但外面卻響動一片,人仰馬翻。到處都是馬兒的嘶鳴,百姓的議論紛紛,嗡嗡的,透過窗子傳進來,有點吵。
“怎麽了?”花花迷糊的睜開了眼,稍微直起了身子,見相公正掀着車簾子看向外面,“外面怎麽了?”
“有使臣來,街巷裏臨時封路了。” 時謙放下了車簾。
“使臣?”
“嗯,可能得好一會兒,花花再睡會兒?”
“哦。”花花又打了個哈欠,眼角沁着淚。她還有點困意,于是重新窩到相公的懷裏,懶洋洋的閉上了眼睛。
見這花花閉着眼睛的乖順樣兒,時謙自己都沒察覺的眼帶笑意。他輕輕撫過花花的烏發,擁着她,靠在馬車壁上閉着眼睛小憩。
假寐,所以聽清了外面雜亂的絮絮音。
“……”
“這是怎麽回事啊?”
“聽說是西北邊的外族使臣來了,幾日前都說要到了,沒想到今日才到。”
“知道嗎?這次的這個外族,是個女尊國!”
“女尊?什麽意思?”
“就是在那個地方,女人最大,男人靠邊站。”
“嘿,稀奇,還有這樣的地方?”
“怎麽沒有?”
“有什麽有?馬上就沒有了。沒聽說嗎?那邊幾年前發生內亂,男人造了反,現在都是男人當家做主。”
“是不是真的哦?”
“騙你作什麽?沒見這次的使臣是男的?中間那個王女,只是獻給聖上的貢品罷了。你想想,女尊國的王女,不就等于咱們的皇子嗎,據說還是個獨苗苗,若不是被奪了權,她會被送來這裏?”
“說的也是。”
“……”
馬車內,撫着花花發絲的手兀的一頓,時謙睜開眼,而後垂眸,視線落在睡得香甜的花花身上。
西有女國,方圓九百裏。貴女子賤丈夫,王姓……有姜氏。
花花說她叫有姜。時謙眯了眯眼。
“相公,外面還沒好嗎?”花花醒了,從相公懷裏起來。她覺得自己剛剛似乎又睡了好一會兒,外面應該能過了吧,但醒來後這馬車仍然停着。
花花沒聽見相公回答,卻見相公盯着自己若有所思,眸色深邃,仿佛透過自己想得很遠。
她伸手輕輕的戳了戳他的手臂,“相公?”
“嗯?”時謙回過神來,重新看向了花花,帶着打量。
“外面還沒好嗎?”
“嗯。”
因為相公是靠近馬車窗邊的,所以花花離雕花窗子也近,一伸手便掀起了簾子,視線越過相公的肩膀朝外面看。
街上有好多穿着統一服飾的人,他們将百姓們趕在兩邊,讓出中間的一條道來。
街道盡頭漸漸傳來了馬蹄聲聲,然後便看見了長長的車馬。
最前面的馬車,四面無檐壁,只撐了一把顏色豔麗的大傘帽。花花從沒見過這樣的馬車,覺得新奇,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傘下端坐着一個女人,容貌因為離得遠,沒怎麽看清楚,但她華冠麗服,氣質高雅,想來應是個貴人。
車馬緩緩而來,花花忽而聽到了旁邊有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阿娘你看那個人,她在哭呢。”
這時候靓麗的馬車正好駛近,花花稍稍一擡頭,便看清了馬車裏的女子。
豔麗,高鼻闊眼,帶着異族風情的美。
她确實臉色不太好,神情凄苦的樣子。看來童言無忌,童言最真。
看了新奇,花花正想放下車簾子,沒想到兩輛馬車擦肩而過的時候,那人卻在這時突然稍稍側過身,眼睛堪堪對上了花花的眸子。
花花一愣,而後便看到對方眼裏毫不掩飾的詫異。
嗯?這是什麽表情?
花花有點莫名其妙,手一松,直接放下了車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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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花花:恢複記憶,我是女國最大的王。相公你怕不怕?
時謙:該配合你表演的我……該怕還是不怕?
不是女尊,花花依舊是花花,軟萌軟萌噠,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