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更合一
石岚出手夠快,消息傳得就更快了,愣是攔下了想要組團出動的禦史們。
禦史連夜寫的折子沒能送上去,頓時心裏有點遺憾。
不過康熙新提拔的這位詹事是那位最近十分受寵的定嫔的親阿瑪,原本還以為借着裙帶關系起來就要作威作福,看來還是個乖覺的。
也是,拖爾弼剛被提拔起來就安耐不住,那也太着急了一點。
朝廷裏的聰明人,比如戶部尚書和李光地想到康熙這道旨意挪到明年才開始,分明就是要護着拖爾弼。
明年才開始,那石岚給他的孝敬就不用交稅了。
拖爾弼不知道自己差點就要被禦史們組團狂噴,這會兒他就接到康熙派的第二個差事。
康熙自然在宮裏也跟萬琉哈氏先提起道:“朕打算讓拖爾弼暫時負責拍賣行那邊的事宜。”
萬琉哈氏聽得一愣,想到那個書呆子阿瑪,忍不住問道:“皇上,阿瑪對拍賣行的事并不清楚,貿貿然去負責這個會不會辦砸了?沒能給皇上分憂還添麻煩,那就不妥了。”
要是別人聽見這個差事,只怕恨不得替拖爾弼立刻接下。畢竟拍賣行的差事幾乎就差臨門一腳,之後都是收獲,油水必然多。
她卻不一樣,第一時間是怕拖爾弼辦砸了差事,壞了康熙的好事。
康熙摟着萬琉哈氏笑道:“放心,朕讓戶部侍郎和拖爾弼一起辦此事。”
萬琉哈氏聽說還有戶部侍郎,不是阿瑪一個人負責,頓時放心了。
拖爾弼得到消息,是被戶部尚書請過去的時候知道的。
戶部侍郎王談也在,見到拖爾弼還起身行禮。
拖爾弼趕緊回禮,畢竟人家就是客氣,戶部侍郎卻是正二品,比自己的品級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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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又給戶部尚書行禮,尚書可是從一品。
戶部尚書請拖爾弼坐下,笑眯眯道:“詹事不必多禮,此事緊要,皇上急着這幾天讓拍賣行開門,有些事得好好定下來才行。”
說是戶部侍郎協辦,其實就是戶部協辦了,戶部尚書自然都是清楚的。
原本戶部侍郎去跟拖爾弼詳細說一說就足夠了,不過因為詹事是皇帝直屬,拖爾弼又是定嫔的親阿瑪,戶部尚書自然給幾分薄面,特地把人請過來,親自說明一番。
拖爾弼聽了一會,有點摸不着頭腦,小心翼翼問道:“拍賣行如此重要之事,我之前并不清楚,要是耽誤事就不好了,要不……”
要不他去跟康熙說說,這事自己就不摻和了吧!
戶部尚書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見過上趕着要差事,就沒見過往外推的,于是安撫道:“詹事不必擔心,此事戶部協辦,皇上想必看定嫔娘娘的算數學得極好,琢磨着詹事的算數也不差,接手拍賣行的事最為适合。”
這話拖爾弼已經聽了不止一回,自家女兒的算數究竟有多好,怎麽滿朝文武都誇贊?
他不清楚,卻不好說什麽,免得多說多錯,壞了自家女兒的名聲就不好了。
于是拖爾弼只能硬着頭皮聽下去,把拍賣行的事牢牢記住,免得之後出差錯。
戶部尚書說得十分清楚,還讓人列了一份單子,讓拖爾弼拿着看,也能記得更加深刻。
這事自然是戶部尚書特地交代的,不做誰也挑不出錯來,拖爾弼收下後鄭重道謝。
拍賣行的事交給兩人負責,卻也不需要兩人特地趕去,自是底下有人能幫着跑腿辦事。
他們只需要在京城這邊看着點兒,随時搜集消息給宮裏禀報消息就行了。
拖爾弼松口氣,起身要告辭,戶部侍郎王談卻親自送他出去。
他有點受寵若驚,王談一邊走一邊笑着道:“早就聽說過詹事了,只是一直沒有打交道的機會。之前聽聞定嫔娘娘的算數尤為厲害,而且還替皇上整理算數的筆跡。”
等到了門口,王談從懷裏拿出一疊紙,有些不好意思道:“想着定嫔娘娘的算數如此厲害,詹事想必更好,我有一些疑問許久無法解開,想要詹事幫忙一二。”
拖爾弼茫然接過他手裏的一疊紙,在王談期許的目光裏只好帶着回去詹事府。
詹事府除了詹事之外,還有少詹事一人,府丞兩人。
少詹事是正四品,府丞則是正六品了。
如今的少詹事叫林明,算的上是詹事的佐官。
拖爾弼被戶部尚書召見的事,林明是知道的,這會兒見他回來連忙起身。
拖爾弼擺擺手,拿着手裏的一疊紙進去裏面屬于他辦公的房間。
他坐下掃了兩眼,很快怔住了。
還以為戶部侍郎給的什麽,居然是算數題。
拖爾弼看的書多,也很雜,對算數書也是看過的。
畢竟當今皇上喜歡算數不是什麽秘密了,底下的臣子或多或少都會一點。
聰慧勤勉一點的,就學得多一點深一些。
沒什麽悟性的,起碼也不至于兩眼一抹黑,一點皮毛都不會。
拖爾弼自認他看的算數書不少,知道的不算是皮毛了,看着紙上寫的題目。
他略微一思索,提筆計算了一番,很快就寫了出來。
剛開始的題目比較簡單,拖爾弼不費什麽勁。
越到後邊,這題目就越來越難了。
拖爾弼解題的動作就越來越慢,還感覺有點頭疼。
他寫了好一會忽然擡起頭松快一下,忽然就有些茫然。
自己為什麽拿着戶部侍郎的算數題目,提筆就開始做起來了?
而且看這些題目還是精心安排過的,從易到難。
拖爾弼皺了下眉頭,就見林明拿着文書過來,是關于拍賣行的,底下人需要詹事過目。
聞言,拖爾弼只讓林明放下。
林明放下文書的時候,掃到桌上被拖爾弼擺在一邊的幾頁紙,上面寫着算數題目,不由雙眼一亮:“大人,下官那邊也有兩道題目實在解不出來,可否幫忙解惑一二?”
拖爾弼是想拒絕了,但是對上林明亮晶晶又帶着期盼的目光,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就實在說不出口了。
見他猶豫,但是并沒有立刻拒絕,林明麻溜回去自己的地方把兩頁紙送了過來:“大人,就只有這些。大人事忙,這些不急,哪天空閑了再幫忙看看就好。”
林明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拖爾弼就只好點頭,讓他把題目放下。
看拖爾弼點頭,林明歡天喜地放下題目就告退了。
拖爾弼翻了翻林明的題目,第一頁還算簡單,後邊第二頁就難了,但是他隐約記得家中有兩本藏書就關于後邊這個題目的,回去看看也能解出來。
于是他就放松下來,想着回家看看書也能解出來的,就先把文書處理好了,然後帶着一疊紙回家。
拖爾弼平日回家後也是直奔藏書閣,他的夫人索綽羅都見怪不怪了。
今兒卻見他眉頭緊鎖,盯着手裏的書有點苦大深仇的樣子,索綽羅就有點奇怪問道:“怎麽,老爺可是遇到難處了?”
拖爾弼這人愛書,對書之外的事其實不是很放在心上。
這次突然晉升,他從起初的驚訝到如今已經頗為淡然了。
成親這麽多年來,索綽羅除了萬琉哈氏剛要進宮,拖爾弼發愁手裏銀錢不夠多的時候才露出過這樣的表情來。
拖爾弼見是自家夫人送了熱茶來,就拉着她坐下才嘆道:“娘娘在宮裏如今被皇上看中,她這算數極好的事不知道怎的在朝堂也傳了個遍。我今兒上差,被戶部侍郎和底下的少詹事都塞了幾頁算數的題目來。”
索綽羅還以為是什麽大事,聽聞後不由笑了笑,滿臉驕傲道:“這不是娘娘太厲害,叫前朝的大臣們都敬佩不已嗎?你之前提起的時候滿臉得意,如今怎的開始發愁了?”
拖爾弼指着桌上已經解開的大半題目說道:“我确實為娘娘感到驕傲,就是看這送來的題目從深到淺都有,就明白是同僚們在試探我呢。”
“要我解不開這些,未免要給娘娘丢臉。但是我對算數着實不算特別擅長,要是再難一點的題目,我恐怕就擺不平了。”
他一臉發愁的樣子,索綽羅就安慰道:“娘娘不也是看着書自個學起來的,老爺多看一些是不是就可以了?”
如今也只能這樣了,拖爾弼想着藏書閣裏确實有很多自己曾經謄抄過的算數書,他通通拿了出來,打算這幾天重新熟讀一遍。
萬琉哈氏可不知道因為她這算數厲害的事傳到朝堂,讓拖爾弼成為衆人的解題器。
拖爾弼還擔心給她丢臉,正準備挑燈夜讀,拿出懸梁刺股的勁頭來學習算數。
這會兒神通廣大的李德全已經把紅薯找了來,送到禦膳房那邊做熟了,還做了好幾樣。
一是簡單只蒸熟了紅薯,什麽都沒放。
二是用紅薯做成糕點,做得要漂亮一些。
甚至還把生的紅薯送上來,給康熙過目。
當然,這能送到康熙跟前,李德全自然是找人試過毒,又讓禦醫親自看過試過,沒問題才敢呈上來的。
就這盤子上還放着綢布,萬琉哈氏看得一頭黑線,不知情的還以為這紅薯有多貴重來着。
康熙看着面前盤子上擺着的兩個土疙瘩,确實樣子長得不怎麽好看,一個紅薯表面帶着泥巴,另外一個則是洗幹淨了。
紅彤彤的表皮,掰開看裏面卻是淺黃色的。
蒸熟的紅薯透着香甜的味道,萬琉哈氏率先伸手掰開一個,剝了皮低頭咬了一口。
比起後世改良過的紅薯,這個其實沒那麽甜。
不過紅薯是越煮越甜,如果放進鍋裏做紅薯粥,多煮一會兒,那粥就會變得更加香甜。
這是因為在加熱的過程中,澱粉會轉變為麥芽糖,所以甜絲絲的。
康熙沒想到萬琉哈氏的動作那麽快,轉頭就吃了兩口,還眯起眼一臉滿足的樣子,頓時無奈道:“你這也吃得太快了一點。”
哪怕李德全已經讓禦膳房那邊的人試過毒了,但是送來這邊,也該是底下兩個太監先吃一口,甚至萬琉哈氏身邊的宮女也吃一口,沒事才讓主子動手的。
畢竟是外來物,康熙就要謹慎得多了。
萬琉哈氏聽着就笑道:“這是我提起來的,自然該由我先試着才是。我吃着沒事,皇上再用也不遲。”
擺明她是要幫康熙試吃,這樣就更穩妥了。
康熙頓時神色更無奈了,一時不知道該說萬琉哈氏太魯莽了一些,還是該說她信不過其他人,倒不如親自試吃才放心給他吃用。
不過他還是擔心,兩個老禦醫也在門外候着了。
這會兒康熙一擡頭,李德全就立刻請了兩位禦醫進來給萬琉哈氏把脈。
老禦醫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兩人小心翼翼給定嫔仔細把脈,好一會兒卻沒把出什麽來,不由互相看了一眼,這才謹慎答道:“皇上,定嫔娘娘的身子骨有些弱,除此之外微臣暫時沒能看出什麽來。”
禦醫們在宮裏呆久了也是人精,很清楚有些話不說明白,甚至糊弄過去,康熙就得發怒了。
康熙這會兒聽了老禦醫的話,并沒有點頭,而是自己也伸手給萬琉哈氏把脈。
萬琉哈氏滿臉驚訝,他連這個都會?
康熙把脈的姿勢跟老禦醫是一模一樣,顯然并非會一點皮毛,片刻後他才松開手道:“脈象有些松軟無力,氣血不足,倒也沒有大礙。”
見萬琉哈氏看着自己的眼神亮晶晶滿是敬佩的樣子,康熙就笑着道:“朕小時候病得厲害,躺着休養的時候就想着能學一學也好。”
她一聽就明白,康熙說的是當年自己感染天花之事。
雖然他活下來了,也受了大罪,年紀那麽小就得早晚跟湯藥打交道,休養了許久才算是養回來了。
都說久病成醫,康熙也不例外。
甚至他比任何人還要學得深,就怕這些禦醫随意糊弄自己,用些四平八穩卻沒什麽用的溫和湯藥,并不對症,卻也吃不壞人,簡直雞肋極了。
萬琉哈氏這才明白剛才禦醫為何說得如此爽快也詳細,絲毫不敢有所隐瞞,原來是因為康熙懂這個。
不懂的人才好糊弄,懂的人再糊弄那就是找死了。
見她沒什麽大礙,康熙就揮手讓禦醫退下,拿起萬琉哈氏掰開放在一邊的半個紅薯,低頭吃了一口。
紅薯的樣子不好看,确實是甜的。
萬琉哈氏還說放進粥裏,就能做紅薯粥,能讓更多的人吃用。
這樣在赈災的時候,米糧可以少放一點,添上紅薯,國庫撥款赈災的壓力就會稍微少了一些。
紅薯的畝産比米糧還要高,飽腹感還要更強一點,價錢還便宜得多,是再适合不過了。
而且還不挑土地,哪怕不太肥沃的土地,甚至沙地上也能種植。
在一些田地不太好又災荒的地方,這樣産量高又不挑的糧食是最為适合了。
康熙微微颔首,之前只聽說,如今親自看過又嘗過後,他心裏就有了決斷:“這紅薯是從哪裏來的?”
李德全連忙禀報道:“回皇上,這是陳家人帶上京來的。陳家在江南一帶碰了壁,想着北邊缺糧,就從官道北上。”
陳家也不是直接北上,而是離開江南後一路上來還在路上一邊推銷紅薯,所以就走得慢了點,這時候才到了京城落腳,準備過兩天就北上。
也是巧了,李德全接到消息派人出宮去尋,恰逢知道陳家人到了京城,就在城門口的客棧住下。
守門的侍衛跟禦林軍的一人是兄弟,恰好看到陳家帶着紅薯進京來。
那東西在車上一個個土疙瘩特別奇怪,還親自帶人檢查了一番,于是印象深刻,回家還跟兄長提了一嘴。
禦林軍這人一聽康熙要尋陳家要這個土疙瘩看,二話不說就領着人去客棧了。
那麽多侍衛突然沖進客棧找陳家,客棧的掌櫃還以為陳家犯事了,差點吓死了,幸好是虛驚一場。
李德全拿到紅薯之後自然問了經過,不然康熙問起的時候說不出來就麻煩了。
這會兒他就從禦林軍這邊的兄弟說了起來,直到侍衛沖進客棧找陳家,然後得到紅薯送到太醫院再轉到禦膳房。
萬琉哈氏聽得有趣,又覺得陳家真是有心了。
他們是真心想要把紅薯讓更多的人耕種,也叫更多人能填飽肚子。
難能可貴的是,他們不止一代人努力,如今都第五代了,他們還到處奔波努力着。
陳家既不求名也不求利,帶着這些紅薯天南地北去,光是路上的盤纏就不少。
更別提這些紅薯都是他們種的,就這麽到處散出去,也是花用不少,卻依舊堅持着。
萬琉哈氏就忍不住對康熙說道:“皇上,陳家人實在堅持,這都第五代人了,還在努力帶着紅薯到處推廣。幸好我從雜書裏看見過,不然就要錯過這麽好的東西了。”
康熙輕輕點頭道:“确實,陳家是用心了。”
旁邊的李德全一聽,就明白陳家幾代的苦心,如今是終于看到了曙光,以後的好日子要來了。
陳家帶來了一車的紅薯,在江南散去了一部分,路上讓福建那邊又運來了一些。
如今一車都被宮裏要了去,一小部分呈到康熙面前,餘下大部分都送去皇莊準備耕種了。
陳家人也得了康熙送去的賞賜,康熙不說虛的,直接賞的就是黃金百兩,又附上一幅親筆書寫的牌匾,上面是忠厚二字。
這把陳家人激動壞了,小心翼翼捧着牌匾,恨不能立刻送回老家,供奉在祖先面前。
他們這麽多年來的努力,終于有了結果,也得讓祖先看看,一起高興才行!
對于耕種紅薯,自然陳家人更為清楚。
他們每代人都要親自耕種三五年,這才能天南地北出去推廣紅薯。
不然他們一知半解的,出去真讓人收下,卻說不出怎麽耕種,怎麽才能種得更好,産量更多,那就違背了初衷。
所以康熙賞賜完,就讓侍衛把陳家人打包去皇莊,圈了一百畝地給他們種紅薯。
當然冬天并不是适合紅薯種植的時分,京城的天氣還那麽冷,種下去就要凍死了,得來年春才合适。
康熙派了差事,陳家人也得準備一二。
陳家到京城來的人手太少,分批去各地,如今是召集其他人盡快到京城來碰頭。
陳家在京城自是買不起府邸,康熙大手一揮把皇莊附近一座三進的宅子賜給了他們。
人多的話住進去也可以,離皇莊近,種植紅薯的時候來回走也方便。
除了各地的陳家人趕過來需要時間,再就是紅薯得從福建再運送一批來。
送的數量大,路途遙遠,時間就長了。
正好陳家人安置下來,等送紅薯的人到了,再一起過個年,高興高興,也差不多是适合耕種的時候。
膳食只用紅薯自是不可能的,康熙嘗了嘗,就沒讓萬琉哈氏用這個。
畢竟紅薯這個對脾胃弱的人顯然不太友好,要是實在沒吃的,那只能吃這個。
萬琉哈氏就沒這個必要了,吃禦膳房做的不香嗎?
禦膳房的吃食,味道一如既往的好,今兒還送來一碗筍幹老鴨湯。
鴨肉性寒,添上筍幹正好,畢竟竹筍是滋陰補血的。
一看就是專門給定嫔準備的,之前萬琉哈氏喝雞湯多了,聞着味兒就受不了。
于是雞湯就撤掉了,但是今兒康熙一把脈,發現她還是體虛。
他都不需要親自吩咐,李德全這個人精就去跟禦膳房交代了,不要雞湯,要別的,能讓定嫔能喝下去又滋補的湯水。
禦膳房直接跑去太醫院,找剛才把脈的兩位禦醫纏着問了一通,最後定下了竹筍老鴨湯。
如今竹筍自然是沒有新鮮的,筍幹卻是有,作用也是一樣,鮮味更是差不多。
萬琉哈氏喝完一碗湯,感覺渾身暖洋洋的。
等她吃過飯,更是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因着明兒就要去西大營看比試,康熙也沒鬧她,兩人分別洗漱之後,他只摟着萬琉哈氏就睡下了。
天公作美,早上起來的時候是個大晴天。
萬琉哈氏被金桂和清霞伺候着換好衣服,就準備跟着康熙出發了。
康熙看一眼卻吩咐道:“朕記得庫房裏有一件兔毛披風,拿過來給定嫔穿上。”
這才是初冬,萬琉哈氏覺得穿毛披風還是有點早了。
不過康熙開了口,她自然沒敢反對。
很快兔毛披風就給送了來,毛茸茸的摸在手裏特別舒服,金桂給萬琉哈氏披上。
領子上的一圈兔毛,顯得她的臉就更小了。
康熙怕萬琉哈氏覺得冷,還伸手幫忙整理了一下,裹得更嚴實了一點。
如果披風帶着帽子的話,估計他都會給萬琉哈氏戴上。
她感覺太誇張了,等會出去可能就熱了。
兩人用過早膳,卻沒直接出去,而是去了最前面的小廳。
裏面放着幾個火盆,因為這個小廳是重華宮裏唯一沒有地龍經過的地方。
萬琉哈氏原本還奇怪這地方怎麽沒有地龍,是地下有什麽攔着讓地龍過不去才空出來的嗎?
如今她是知道了,原來是從有地龍的地方出去的話就太冷了一點。
這個小廳用上火盆,溫度比地龍要稍微冷一點,等坐一會适應過後再出去,就不會驟熱驟冷,容易着涼了。
身體對溫度的感覺沒有那麽靈敏,從一個暖和的地方出去,短時間內身體還保持着原本那個溫度的狀态。
如果直接去了很冷的地方,等身體回過神來,很可能已經凍着了。
康熙平日很少用這個地方,自然因為他從小練武的關系,身強力壯,并不怕冷。
但是萬琉哈氏就不一樣了,她這身子虛,好不容易養回來一點,要着涼就麻煩了。
等她适應了,出去的時候坐的是有簾子擋風的軟轎。
萬琉哈氏剛坐進去,懷裏就給金桂塞了一個手爐,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準備的。
還別說,手爐放在懷裏,她渾身都暖融融的。
軟轎一路到了宮門,還得換了馬車前去西大營。
西大營就在後世大興這一塊地方,從宮裏過去也要一段時間。
康熙牽着萬琉哈氏上了馬車,卻沒急着出發,李德全還幫着泡茶斟茶,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
她正覺得奇怪,就聽見馬車外傳來兩道稚嫩的聲音:“兒臣拜見皇阿瑪。”
萬琉哈氏就明白,馬車外頭估計是大阿哥和二阿哥了。
也正是如此,兩道一高一矮的小身影就在外頭。
因着萬琉哈氏在馬車裏面的緣故,兩人隔着車門拜見,聽見康熙的聲音就上了後邊的馬車。
她後知後覺道:“皇上,兩位小阿哥也要跟着去西大營嗎?”
乖乖,一個才七歲,一個就五歲,去西大營看打打殺殺會不會太早了一點?
別是孩子吓着了,晚上回來就要做噩夢了!
康熙看出萬琉哈氏的顧慮,伸手撫了撫她皺起的眉心,好笑道:“放心,他們年紀不小了。咱們大清以後的巴圖魯,沒那麽容易被吓着的。”
她才得知兩個孩子都已經練武了,大阿哥就算了,好歹有七歲,二阿哥才五歲,這也太喪心病狂了!
如果自己以後有孩子的話,肯定要讓孩子玩到六七歲再考慮讀書和練武的事。
不過如今看來,康熙分明就是個虎爸,對兒子的教育十分嚴厲。
萬琉哈氏想到後世的九龍奪嫡,也是康熙把兒子培養的太優秀了,然後兒子還多,他們還能不打起來嗎?
見她還憂心忡忡的樣子,康熙就笑着解釋道:“放心,他們二人平日練武,身邊至少四個武師傅在,絕不會讓他們受傷的。”
這說的自然沒算上小傷,一點擦傷在康熙眼裏都不算是傷了。
除了武師傅之外,每個小阿哥身邊還有兩個哈哈珠子陪着,另外更有好幾個太監伺候。
要是兩個小阿哥還能傷得厲害,那麽這些人全都得落罪,一個都別想跑的。
所以都不必康熙說什麽,他們看着兩個小阿哥比眼珠子還緊張,生怕他們磕着碰着了。
馬車停在這裏,明顯就是等着兩個小阿哥分別從東宮和阿哥所坐軟轎過來。
東宮上課,阿哥所比重華宮還遠,兩人到的時辰跟康熙他們是前後腳,足見也是一大早就起來準備的。
聽着康熙的意思,早上還是太冷了,兩個小阿哥不敢讓他等,于是提前過來。
小阿哥要凍着就麻煩了,索性是在旁邊一個空置的房間裏,放了好幾個火盆的地方候着。
等康熙過來了,兩人才過來請安。
兩個小阿哥坐上後邊的兩輛馬車,前面康熙的馬車也就開始動了起來。
康熙跟萬琉哈氏又說道:“除了兩個小阿哥跟着,也會有大臣一起去西大營看看。”
難得的武藝盛況,大臣們當然不會錯過。
他們從宮裏出發,大臣們自是從家裏坐馬車出發直接去西大營的。
大臣們當然不敢比康熙到的要晚,早早就到西大營了。
他們也沒有兩個小阿哥的待遇,能有個房間取暖,只在外頭瑟瑟發抖等着。
畢竟西大營自然是康熙第一個進去,大臣們在外頭凍了一會,就見一隊儀仗隊浩浩蕩蕩過來。
萬琉哈氏在馬車裏自然沒看見,天子出行的儀仗隊,最前面的是清道的,然後是禦林軍,再之後才是康熙的馬車,跟在後邊二阿哥,然後是大阿哥的馬車,最後面也墜着禦林軍。
她要看見只覺得康熙出行一次實在大陣仗,不過對旁人來說,這樣簡單的儀仗隊已經算是輕車出行了。
大臣們在門口紛紛行禮,讓出道來讓康熙的馬車先進去,接着是後邊二阿哥和大阿哥的馬車。
二阿哥作為襁褓裏就被立的太子,身份上跟其他阿哥自然不同,能緊緊跟着康熙的馬車,也不必跟大阿哥共坐一輛了。
大阿哥這次能出宮去西大營還挺高興的,但是只能跟在最後頭,心裏就有點不痛快了。
好在他這不痛快來得快,去得也快。
畢竟年紀還小,大阿哥看着外邊的西大營,滿眼都是新鮮,那點不愉快早就抛諸腦後。
到了地方,下車之前,萬琉哈氏得戴上面紗才是。
一來能擋風,二來也能遮掩一下她這張臉。
康熙先下去,然後伸手扶着萬琉哈氏下車。
一陣冷風吹來,她哆嗦了一下,緊緊抱着懷裏的手爐,頓時覺得康熙讓自己穿上披風是對的!
西大營就在京郊,到處平坦沒遮擋,這冷風直往人身上鑽。
只站了一會兒,萬琉哈氏感覺自己都快凍透了。
難為那些大臣穿着官服,外邊也不能穿上厚披風,在門口等着估計快凍傻了。
康熙伸手緊了緊她的披風,帶着人就往裏頭去。
西大營的将領早就迎了上來,給兩人行禮後,領着他們上了二樓的高臺。
這地方視野更好,能看見前面有一個大擂臺。
之後的比試就在這上面,在二樓能一覽無遺。
幸好将領也不傻,不至于弄個光禿禿的高臺,視野是好,但是也夠冷的。
哪怕康熙不怎麽怕冷,被風凍着,他們的罪過就大了。
更別提還帶着一個嬌滴滴的定嫔,聽聞她之前大病一場,要被冷風吹病了,康熙心裏不痛快,肯定要拿西大營開刷。
将領就在二樓的高臺搭了個棚子,三面有遮擋能擋風,最前面用的幾層薄紗簾子。
既能擋住大部分的冷風,在裏頭放着火盆,暖意也沒那麽快給吹沒了。
又能看清楚前面的擂臺,不至于被簾子擋住了,這麽個高大又皮膚黝黑的粗漢子也實在夠細心的。
高臺是兩層的,最上層中間最好的位置當然是康熙和萬琉哈氏的。
兩位小阿哥就坐在西側,視野也不錯。
重要的幾個大臣就坐在東側,來的是幾位內閣大臣。
康熙帶着萬琉哈氏剛坐下,索額圖就過來行禮,小聲請示道:“皇上,噶布喇帶着他家小女兒要來給皇上和太子請安。”
聞言,康熙皺眉看了他一眼。
索額圖當然不敢私自帶着人上來,先問過康熙之後才行。
哪怕噶布喇是索尼的長子,那位赫舍裏氏家先皇後的生父,也是他嫡親兄長,索額圖也不敢善做主張。
這就讓康熙的心情不至于那麽壞,卻也沒什麽興致道:“請安就不必了,他們是來看比試的,在底下安坐就是了。”
之前噶布喇說要帶着女兒來看比試,康熙就明白他的醉翁之意,顯然不是想來看比試,而是想要借此來見一見他。
他也明白之前赫舍裏氏有意送另外一個庶出的小女兒進宮,好加深赫舍裏氏和二阿哥之間的關系。
如果說康熙之前覺得可有可無,這個赫舍裏氏家的小女兒進不進宮都無妨,只不過是給赫舍裏氏家一個定心丸罷了。
如今他就覺得沒這個必要了,以前後宮女子一個個都差不多,哪怕長得不一樣,相處起來也沒什麽不同。
等康熙有了萬琉哈氏之後,就感覺跟其他嫔妃相處有些索然無味了。
可能是珠玉在前,跟萬琉哈氏在一起的時候實在太投緣了,不管康熙起了個頭想說什麽,她立刻就能會意。
這種感覺在其他嫔妃身上根本不可能有,要康熙說得深奧一點,對方就滿臉茫然。
更別提是跟萬琉哈氏一樣,不管康熙想聊什麽,她都能立刻應答上。
如果沒有她做比較,後宮嫔妃都差不多,康熙也不覺得有什麽。
畢竟要求嫔妃跟自己一樣博學,這就太為難人了。
然而有一天,後宮真的有一個人做到了,康熙就不太願意将就了。
赫舍裏氏就跟後宮那些嫔妃沒什麽兩樣,年紀還要更小一點,要不是因為她的出身,估計康熙之前就直接拒絕了。
索額圖在康熙身邊多年,自然眼力勁不錯。
之前康熙的态度是赫舍裏氏的人進宮也行,不進宮也行,如今卻是堅決拒絕。
他既是不想,還做了決定,那麽就沒有誰能改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