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更合一

被人羨慕嫉妒恨的拖爾弼在同僚面前依舊神色如常,絲毫沒有一點驕傲和得意的樣子。

同僚們看着心嘆他不愧是定嫔的阿瑪,哪怕如今受皇帝重用,又連續得了兩件重要的差事,還得了皇上重賞,仍舊如往常一樣。

要拖爾弼得了差事和賞賜後就眼高于頂,驕傲自得的模樣,其他人就不敢深交了。

畢竟這樣的人只怕是在這官職上坐不久的,甚至還可能犯大錯,到時候就得連累自己了。

如果是個拎得清的,那倒是值得來往。

于是拖爾弼的府邸開始門庭若市,來拜見的人衆多。

當然送拜帖的多,真能進去見到他的人就少了。

但是也不妨礙有人不停送,就盼着有可能見上拖爾弼一面。

他這備受追捧,仍舊神色如常,淡定得很。

下值後的拖爾弼也很少應酬,都是徑直回府。

他下了馬車,進入府邸後,那張一整天鎮定如常的臉就垮了下來。

迎面而來的索綽羅見怪不怪了,畢竟這陣子拖爾弼每天下值回家後都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拖爾弼對着她嘆了一口氣,接過帕子淨了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說道:“我這一天笑得臉都快僵了。”

最慘的還不是這個,而是給他送算數題的人更多了。

之前大家想要跟拖爾弼來往,卻苦于沒有理由。

不知道誰打聽到戶部侍郎王談跟拖爾弼相交,就是因為同樣喜歡算數。

Advertisement

衆人眼睛一亮,感覺找到了跟拖爾弼相處的玄機,于是他們認定拖爾弼喜歡算數,還喜歡解開很難的算數題。

一個個到處搜羅難解的算數題,然後遞到拖爾弼的面前求解。

拖爾弼起初沒能拒絕王談,後邊這些人就更不能拒絕了。

畢竟他接受了戶部侍郎的算數題目,不接其他人的,是看不起他們嗎?

這要給自家女兒招來麻煩,那就不好了。

別看這些同僚們品級都不是很高,哪怕芝麻小官,得罪了都很棘手。

拖爾弼能怎麽辦,只好都笑着收下,轉頭回府就對着索綽羅嘤嘤嘤,差點要落下寬面條淚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這都快忍不住的。

畢竟這些算數題目越來越難,拖爾弼解開花的時間越來越長。

每天從宮裏下值後回府,他都要挑燈夜讀。

藏書閣的算數書都看完了,拖爾弼還去翰林院借了一些。

叫其他官吏見了,心裏只想着拖爾弼果然很愛算數!

這樣美麗的誤會就産生了,讓拖爾弼收到更多的算數題目,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源源不絕的算數題,簡直沒有盡頭!

索綽羅見這陣子拖爾弼都熬瘦了,也是心疼不已,遲疑道:“要不老爺就說家裏的算數題已經太多了,後邊再送來都婉拒了?”

拖爾弼的臉色更苦了,他沒有拒絕嗎,分明是那些人跟耳背一樣。

他們不是聽不見,而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第二天送來更難的題目,簡直讓自己愁死了!

這是以為拖爾弼看不上那些太簡單的題目,要更高深更難解的嗎?

索綽羅聽着有點哭笑不得,對自家老爺就更是心疼了,想了想只得道:“這過年宮宴,以往咱們是去不成的,如今老爺晉了官職,今年就能進宮……到時候見着娘娘,老爺問一問,讓娘娘拿個主意?”

拖爾弼緊皺的眉頭微微舒開,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

但是離着過年宮宴還有一段時間,他只能捏着鼻子繼續解題的。

萬琉哈氏不知道自家阿瑪如今過得水深火熱,外頭傳着拖爾弼的算數跟她一樣厲害。

這會兒她跟平常一樣洗漱吃過早飯,就打算去偏殿的書房繼續寫書,卻被金桂攔下了。

金桂一臉無奈道:“娘娘,這離着過年沒多久了,新衣裳和首飾都得準備起來才是。”

過年宮宴,那後宮嫔妃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萬琉哈氏總不能還随意穿着去年的衣服,打扮得過分素淨了。

她聽得一頭霧水道:“以往的宮宴都樸素得很,畢竟慈寧宮那邊帶頭要節儉來着。”

這個節骨眼裏,內務府哪裏敢辦上一場花團錦繡的宮宴,哪怕過年也不行,不然就要被太皇太後叫去喝茶了。

金桂抿唇笑道:“娘娘,今年自然是不同的。哪怕奴婢在宮裏,偶爾也能聽說宮外一車車的金子往宮裏送,今年想必要熱鬧一些。”

萬琉哈氏想到只辦了一場拍賣會,雖說一次性進了不少金子,但國庫那點窟窿要全補上是不可能的。

不過也是難得的喜事,好幾年征戰連連,眼看着雲貴估計明年就差不多擺平了,是該樂呵樂呵一下。

要不是工坊做的瓷器和玻璃需要時間,她還真想每半個月辦一場,那入賬就更可觀了。

只是薅羊毛有點狠了,半個月每次砸那麽多真金白銀,哪怕西洋的貴族有金山銀山恐怕也不能這麽砸下去。

萬琉哈氏站着琢磨,金桂讓她擡手就擡手,不動就不動來量體裁衣。

文雪在旁邊記錄下來,回頭她親自給定嫔做新衣裳。

外頭不是沒有繡娘,但是宮女們商量了一下,感覺還是文雪來做比較好,其他人幫着打下手也能分擔一些。

畢竟誰知道其他繡娘會不會別人家的釘子,要在衣服上做手腳,哪怕只拖上幾天才做好,或者撞了別家娘娘的衣裳顏色,那都會讓定嫔在宮宴上大失風頭。

見自家主子在發呆,金桂也見怪不怪了。

萬琉哈氏總有很多想法,琢磨的時候都察覺不到周圍的情況。

她自顧自量好衣服,就拿出了布料,擺了一桌子都不夠,炕上也放了一些,就等萬琉哈氏回過神來看看。

定嫔想了想,很快腦袋跟燈泡一樣亮了。

對啊,只薅西洋人的羊毛,怎麽不薅自家人的羊毛呢!

對外可以三個月,對內可以一個月的嘛!

至于工坊那邊,擴大生産的話,應該也能供上?

她都迫不及待想跟康熙分享這個,等回過神來就被金桂請去看看布料,選上最适合的來做新衣裙。

萬琉哈氏看着布匹都差不多,文雪也明白她對這個不太在意,只挑選了最适合的三樣擺過來讓自家主子從中選一樣了。

定嫔給文雪遞了一個贊許的眼神,從一大堆差不多的布匹裏面選,她真是選擇障礙都要犯了。

三選一那就要容易得多,萬琉哈氏想了想就選了一匹顏色沒那麽豔麗,卻也不會太樸素,又帶着點漂亮的花紋。

不張揚卻也不過分素淨,顏色又襯得人面色不錯。

文雪也覺得這布匹最是适合定嫔,于是就記下了,抱着布料去內裏裁剪一番。

月瑩跟着過去幫忙打下手,萬琉哈氏沒急着去找康熙,而是坐下後,在桌上拾起毛筆就寫寫畫畫起來。

她之前的想法有些偏了,工坊出的最好一批留在宮裏,次一等的送去拍賣會,再次一等的就閑置了,可能送去給商人便宜賣掉,那就有些浪費了。

貴族們也是分等級的,最好的自然錢多,次一點的錢沒那麽多,人數卻更多一些。

如果把這些拍賣品分級別,有最好的,也有次一些,價錢沒那麽天價的,是不是也能吸引不少小貴族過來?

不說小貴族,就是國內一些有錢卻不是排行前幾的商人們也能吸引過來砸錢?

她這邊剛寫完,康熙又溜溜噠噠過來了。

他聽聞定嫔今兒沒去英華殿,還有些稀奇,就徑直到重華宮來的。

一看她埋頭苦寫,康熙湊近一看就笑道:“你這寫的被戶部尚書見了,他又得哭了。”

不是哭窮,而是喜極而泣。

天知道戶部尚書這老頭這兩天喜極而泣了幾回,在康熙面前是誇了又誇,一副“他這輩子終于能看到國庫慢慢充盈,要死而無憾”的表情,讓康熙都要無奈了。

萬琉哈氏聽見後笑道:“尚書大人這也是一心撲在國庫上面,想為皇上分憂,如今終于有了法子能填補國庫,自然高興得很。”

康熙想想也是,戶部尚書這老頭在先帝的時候就已經為國庫操心了。

等到了他這時候,也是操心了快二十年,确實挺不容易的。

戶部尚書這年紀沒過多久估計就要致仕了,能在之前看到國庫的情況終于好起來,他确實也能安心退下,回鄉過舒心的養老日子,不用再惦記着這個事了。

康熙微微颔首道:“這些年确實難為他了,你這法子倒是不錯,就不怕放在一起,那些人不買賬了?”

當然那些買家不是嫌棄不好,而是放在一起,好的自然沒事,次一等的,他們肯定琢磨着能不能壓下價錢來。

要是他們聯手壓價,每人買一兩件,其他人不插手,那定嫔的如意算盤就要落空了。

康熙坐在萬琉哈氏身邊,等着聽她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她就笑道:“皇上可是聽說過在麥田拾麥穗的故事?”

聞言,康熙立刻就會意了。

人從田頭往後去拾麥穗,看着挺大的就收了,但是越往後走去,發現後邊有更大的,就也會想要撿起來。

後邊越來越大,收得就越來越多。

拍賣會也一樣,先把次一等的拍賣品放上,看着不錯,就讓人趨之如骛。

然後他們發現後邊還有更多更好的,那自然也搶着買。

于是前邊那些次一等的價錢也不會下去,後邊更好的拍賣品的價錢還可能更高一點。

康熙摸了摸定嫔的腦袋,只覺得她這主意簡直不要太搶錢,不過他也很喜歡就是了。

光是想想,就能明白那些商人搶了個天翻地覆的樣子了。

如此,次一等的瓷器和玻璃制品也不會浪費,還能賣上好價錢的。

都不必康熙多吩咐,只讓李德全告訴戶部尚書那邊,就能辦妥了。

戶部尚書正發愁餘下那些怎麽分配,要直接便宜賣了,那可肉疼得很。

要閑置着,放在倉庫裏落灰也浪費了。

如今得了這個好主意,他立刻把戶部侍郎和拖爾弼叫了過來,告知他們這件事。

王談看戶部尚書如此興奮的樣子,還偶爾偷偷看一眼拖爾弼,就明白這很可能又是那位定嫔娘娘的主意。

他拿着算數題目給拖爾弼,算得上是試探對方的深淺。

之後很多人都跟風,或是想跟拖爾弼攀上關系,或是跟王談一樣想試出深淺來。

最後拖爾弼全都解出來了,讓王談感覺他的算數造詣也是深不可測,只覺得之前小看他了。

尤其拖爾弼最近瘦了許多,一看就是沉迷算數。

王談可知道送去題目的人家究竟有多少,拖爾弼這簡直是廢寝忘食在研究算數,确實是個老實人。

因為是自己起的頭,有點欺負老實人了,于是他心有愧疚,這會兒忍不住勸道:“雖說鑽研算數是好事,詹事也得仔細身體才是。”

拖爾弼笑着答應,心裏卻腹诽,要不是王談起了頭,他如今也不會一直過得水深火熱的。

不過王談未必猜得出其他人跟的那麽快,拖爾弼還不知道怎麽拒絕,才鬧得如今的地步。

王談看拖爾弼答應得爽快,也不知道有沒聽進去。

他覺得拖爾弼太老實,估計不會拒絕人,于是就幫着跟其他人隐晦提了提:這邊拍賣會正紅火,別送又多又難的算數題去給拖爾弼,不就耽誤公事了嗎?

這一提醒,其他人頓時收斂了一些,讓拖爾弼稍微也能松口氣了。

拍賣會如今改變模式,驗資也能往下降低了一點。

大商人知道後肯定不高興,萬琉哈氏想的法子就是給他們二樓的貴賓包廂。

其他人則是坐在大堂裏面,這身份自然就區分開來。

大商人一聽,感覺自己的身份跟底下人不同,于是也就不鬧了。

底下的小商人能參加上就不錯了,自是不會挑剔坐在這裏還是上二樓。

而且他們也未必一直都是小商人,只要拍賣下來,轉頭高價轉手,賺個幾回,指不定也能挪到二樓去了。

一樓的小商戶是摩拳擦掌,二樓的大商人也絕不能給底下比了去,拍賣的時候砸錢一個比一個瘋了。

光是看到單子和金子,戶部尚書就樂開了花。

不過讓康熙更高興的是,林潤那邊借着收購青花料的借口跟當地百姓混熟了,甚至說服對方裏應外合。

徘徊在附近的将士早就準備好了,只等林潤這邊成功,讓百姓親自帶路進城就行了。

後邊的進展很順利,将士從小路進城,叛軍壓根不知道怎麽後門忽然開了,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尤其還是半夜偷襲,叛軍就更加沒有防備。

幾乎不費一兵一卒就一口氣拿下了好幾個城池,還是最難啃的幾個。

其他城池一見,頓時士氣下降。

尤其很多人得知那些投降的城池,也就叛軍被收拾幹淨,當地百姓卻是好好的,甚至還運來了糧食。

康熙讓陳家人把福建那邊的紅薯一部分送到京城,大部分卻是送去雲貴了。

那邊是山地,耕種就更難了,卻偏偏很适合種這個紅薯。

紅薯送過去,一部分留種,等春天的時候跟着來的陳家人能手把手教導當地百姓種這個。

另外一部分就放進粥裏,煮一大鍋的紅薯粥給百姓吃用。

當地被叛軍霍霍了,百姓們基本上都沒有口糧,這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

糧倉是保住了,卻不多,好在紅薯及時補充進來,也沒叫周邊城鎮運糧過來,壓力就變大了。

畢竟周邊城鎮也要熬過冬天,還經常被叛軍騷擾,之前戰亂過後還沒完全恢複,糧食就勉強夠,再分大部分過來救濟的話,他們也要活不下去的。

如今有了紅薯還好,雲貴當地和周邊城鎮都很是松了一口氣。

其他城池的百姓過得不好,也是饑一頓飽一頓,一聽投降後能有吃的,還有新的糧食能種,自然一個比一個積極。

于是都不必康熙再派人過去打探,雲貴各地的城池很快就被百姓們偷偷開門,收複的速度越來越快。

半個月下來,大部分的城池已經收回來了,剩下的那些也翻不出風浪來,投降也就是時間的問題。

說不準過年的時候,餘下的城池就能全部收複下來了。

這天大的喜事傳進京城當中,早朝的時候朝臣都滿臉笑容,樂意融融。

畢竟這場仗打了好幾年,從康熙十二年打到如今十八年,終于要打完了,群臣能不高興嗎?

他們這邊正高興着,那邊又收到消息,施琅對戰彎島也開始了。

這真是驚呆了不少大臣,康熙居然如此大膽,兩邊一起來嗎?

要是之前,他們還要擔心國庫吃不住,很容易玩脫,糧草跟不上,後繼無力。

如果雲貴那邊也需要費時費力來攻打下來,那糧草的數目也是十分可怕。

幸好使了妙計說服了當地百姓裏應外合,不然彎島那邊的水師也是個燒錢的,光是炮彈就不知道花費多少。

戶部尚書自然知道彎島要打,還得盡快打完,不然國庫也是要吃不消。

畢竟打過去都不是炮彈,而是銀錢啊!

李光地其實也有點緊張,擔心他極力推薦施琅,然後施琅沒成功還敗了。

施琅哪怕沒失敗,只是久攻不下,對國庫的負擔也是極重。

最後雖然勝了,那也只是險勝,還算得上是慘勝了。

萬琉哈氏也有點緊張,畢竟施琅這歲數有點大了,還要一個月內趕路過去,她真擔心施琅老爺子在路上就要累暈了。

剛到了地方,他還要立刻布置起來,跟新水師在最短的時間內互相熟悉和配合。

然後施琅就要上船悄悄出發,趁着彎島沒得到消息的時候去偷襲,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打的就是時間差,一點時間都不能浪費。

老爺子那歲數剛趕完路沒幾天就要上船出發,這身子骨能吃得消嗎?

好在施琅想要攻克彎島實在太久了,久到在心裏再三盤算模拟過所有的可能,對彎島附近更是十分熟悉。

他這些年來也沒有閑着,除了反複琢磨攻打彎島的最佳路線之外,周邊也是出錢請漁民打聽得一清二楚。

可以說附近哪裏有礁石,哪裏的水最湍急,平日吹的是東南風還是西北風,施琅就沒有不知道的。

前後十天的時間,施琅就已經帶領水師功上了彎島,再花了三天功夫就完全拿下了。

這消息傳來,康熙正在英華殿,聽見後一拍桌子大聲叫了一句“好”!

他滿臉笑容,起身在殿內來回走動,別提多高興了。

康熙回頭看着萬琉哈氏就笑道:“朕盼着這個好消息,已經等了好多年了。”

如今雲貴也擺平了,彎島也是,雙喜臨門,着實值得慶賀!

萬琉哈氏也笑道:“恭喜皇上得償所願了。”

康熙大步走來握住她的手笑道:“還不是你給朕提了不少好主意,才能如此順利。”

她聽着卻搖頭道:“還是皇上英明,不然我那些紙上談兵的辦法也不能逐一實現。”

萬琉哈氏确實想得挺好的,但是要落實就沒那麽容易了。

不說朝臣們會不會同意,再就是底下官員能領悟這些要怎麽做,從哪裏開始做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不是有康熙大力支持和督促,也不能實現得那麽快了。

兩人彼此心裏都覺得沒了對方,這些事都幹不成,于是看着對方忍不住相視而笑。

康熙拍了拍定嫔的手背,笑眯眯道:“今年過年,着實要好好慶賀一番。”

有他發了話,後宮就開始忙碌了起來。

佟佳氏剛見完兩個嬷嬷派下差事,剛有時間喝了一口茶水歇一下,那邊內務府又有人來求見了。

灼瑤心疼佟佳氏累得有些發白的面龐,小聲說道:“主子不如歇一會,差事總是辦不完的。”

佟佳氏無奈搖頭道:“原本過年宮宴已經安排好了,如今好消息接踵而來,皇上高興着呢,難得要大辦一場。”

宮裏多久沒有這麽熱鬧了,要是宮宴沒辦妥當,那就太掃興了一點。

她是絕不能有絲毫差錯的,又道:“只累一陣子,等都安排妥當,我也能徹底歇一歇了。”

灼瑤想着前陣子佟佳氏也是這麽說的,一年到頭都在忙碌,就沒多少歇息的時候。

眼看宜嫔那邊就要發動了,到時候佟佳氏又得忙起來。

哪怕宜嫔住在慈寧宮那邊,有皇太後照應着,省了佟佳氏不少功夫,卻也得時不時派人去問一問,讓太醫院那邊診平安脈。

她還得擔心會不會累着皇太後,慈寧宮的布置還缺什麽東西之類的,反正佟佳氏這心完全操不完。

就連去慈寧宮請安的時候,太皇太後見着佟佳氏的臉色都忍不住問了問,擔心她這要把自己徹底累壞了。

佟佳氏當時只笑着回答說沒事,不累,轉頭喝着參湯咬牙撐了又撐,如今這臉色是更難看了。

灼瑤是憂心忡忡,太皇太後也跟康熙提起此事來:“佟佳氏這臉色,上回我瞧着就不大好,這兩天就更糟糕了。宮宴的事繁瑣細碎還雜亂,光就她一個人,身子骨原本又不怎麽好,着實太累了一些。”

聞言,康熙就沉吟片刻道:“叫皇祖母擔心了,原本朕想着後年的時候再分封,如今趁早也好,有人能給佟佳氏分擔一些。”

太皇太後哪裏看不出他的心思,估計打算提早大封後宮,順着康熙的意思就道:“明年後年差別也不大,正好如今雙喜臨門,三喜臨門的話就更好了。”

康熙就知道,不管他做什麽決定,太皇太後都會支持,就笑着應下了。

“如今匆匆忙忙的,冊封大典恐怕來不及,只能暫時先提份位,其他緩一緩到年後甚至年底也無妨。”

太皇太後也是這麽覺得的,冊封大典得有,如今先把人提起來,也能給佟佳氏先分擔一二。

別是這年還沒過,佟佳氏就要給累病了。

佟佳氏這邊咬牙撐着,就聽說康熙到承乾宮來了。

她連忙讓灼瑤給自己匆忙上了點胭脂,瞧着臉色要好看一些,這才迎了出去。

康熙之前聽太皇太後提起,這會兒親眼看見,也發現佟佳氏這臉色着實太難看了。

她雖然上了點胭脂,卻因為太匆忙的緣故,沒有擦太多,顯得面色反而更加慘白。

康熙示意佟佳氏坐下,轉頭就讓李德全去請禦醫過來。

佟佳氏心下一暖,只笑着搖頭道:“皇上,我沒事的,只這陣子有些累了。等忙過去歇一歇,也就能好起來。”

康熙沒有接話,李德全依舊出去了,派了個腿腳快小太監請了禦醫過來。

禦醫上來要給佟佳氏把脈,她無奈之下只能伸手了。

她這一伸手,禦醫兩指搭在手腕上,漸漸眉頭皺了起來。

半晌,禦醫才斟酌着說道:“娘娘之前大病一場,身子骨原本有損耗,後來稍微養回來一些,卻因為最近過分操勞,有些外強中幹。”

他就差沒說佟佳氏這樣表面看着沒事,其實就一口氣硬撐着。

等真辦完事後,她松了這一口氣,人只怕就要病倒,還病得來勢洶洶。

禦醫這話說得隐晦,康熙卻是聽出來了,眉頭皺得更緊。

他對佟佳氏道:“你這樣一直累着也不是辦法,宮務不是一朝一夕的。今兒辦了宮宴,明兒還得別的瑣碎,總歸沒完。”

更別說佟佳氏這身體原本就不好,前幾年還大病過一場,如今一累,身子耗損就更厲害了。

佟佳氏聽得有些心慌,雖然明白康熙這是怕她把自己累壞了,卻覺得後邊的話可能是自己更不想聽見的。

果然康熙示意禦醫去寫方子,扭頭對佟佳氏說道:“原本朕打算後年才大封後宮,如今正是雙喜臨門的時候,索性提前一些。”

“這樣一來,你也能有些幫手,不至于把自己累壞了。”

佟佳氏抿着唇,明白康熙這是深思熟慮過的決定,容不得自己勸幾句就能改變的,只好低頭應下:“皇上既已決定,不知道是怎麽樣的章程?”

康熙早就想好了,直接說道:“後宮幾個有孩子的嫔妃也該晉一晉了,惠嫔、榮嫔和德嫔,另外還有孩子快出生的宜嫔一起晉妃位。”

“對了,還有庶妃鈕钴祿氏晉為溫妃。”

佟佳氏聽得點了點頭,跟她想得差不多,也算是在意料之中了。

幾個有孩子的嫔妃,惠嫔和榮嫔是最早進宮來的,生的孩子也是最多的。

雖然最後立住的不多,可是康熙念舊情,肯定會讓她們晉一晉。

德嫔和宜嫔不用說,之前都頗為受寵,自然也不會落下。

鈕钴祿氏是遏必隆的孫女,出身尊貴,哪怕進宮的時候是庶妃,其實享受的就是妃位的待遇,如今也就是名正言順而已。

這些都交代完,康熙又繼續道:“定嫔多次立功,晉為定貴妃。”

佟佳氏一聽,渾身一震。

她知道定嫔最近極為受寵,康熙幾乎每天都去重華宮,要麽就去英華殿,都是跟定嫔見面。

但是這定嫔顯然比佟佳氏預料之中還要受寵,直接越級晉為貴妃,要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佟佳氏深吸了一口氣,才把滿心的震驚壓下去,忍不住小聲說道:“皇上,定嫔這樣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直接從嫔位晉為貴妃,實在是史無前例。

就連佟佳氏自己,也是進宮後被晉了妃位,然後才被封為貴妃的。

尤其幾個嫔位的因為生育有功晉了份位,鈕钴祿氏是因為出身,那麽定嫔暫時既沒有孩子,出身也一般,其他人會不會有意見?

當然後邊這個,佟佳氏沒有說出口,因為她自己也是沒有孩子卻坐在貴妃的位子上。

她沒說出口,康熙卻能會意,揮手讓李德全帶着宮人退下,這才對佟佳氏說道:“定嫔的功勞在于平雲貴和充盈國庫,另外找到了一種新的糧食,可用在赈災,也能當做将士的新糧草。”

他沒有說得太具體,佟佳氏一聽就明白,定嫔這功勞赫赫,一個貴妃确實當得起了。

這幾個功勞裏面,光是其中一個,都足夠讓她晉為貴妃,更別提居然是三個。

佟佳氏知道定嫔這腦瓜子好使,不但博覽群書,還在算數上相當厲害,但是竟然可怕如斯!

康熙會告訴她,就是知道佟佳氏有分寸,不會随意對外說。

而且他也想讓佟佳氏明白,為何定嫔能夠被越級晉為貴妃。

以後兩人平起平坐,要是一開始佟佳氏這心裏就留下隔閡,跟萬琉哈氏相處起來估計也難受。

就萬琉哈氏那個性子,佟佳氏如果不夠友善,陰陽怪氣或是使點小絆子,估計她都沒能察覺出來。

索性康熙這裏先給佟佳氏透個底,讓她心裏有數。

當然他也是在隐晦提醒佟佳氏,定嫔是因為立大功被晉升的,而不是單單因為自己的寵愛。

這也讓佟佳氏心裏明白,定嫔在康熙心裏的地位跟其他嫔妃是不一樣的。

這叫她心裏跟喝了一鍋酸湯一樣,別提多酸澀了。

偏偏佟佳氏都找不出勸阻的理由來,畢竟這些功勞換做朝廷的大臣,哪怕只有一件,被提拔進內閣都綽綽有餘了!

她什麽都不能說,除了心裏泛酸之外就只能應下,着手準備年後冊封大典。

康熙還道:“趁着年前後宮也高興一下,先把人晉上來,讓惠妃、榮妃、德妃和溫妃幫着你安排宮宴之事。”

冊封大典可以往後挪一挪,讓內務府那邊先準備着把妃位該有的都給各宮分一分。

佟佳氏看康熙決心已下,也不拖拉,直接就叫來內務府總管吩咐下去。

內務府的手腳很快,連夜準備妥當,第二天一早就往各宮送,挑的還是臉盤圓,看着就喜慶的太監去報喜的。

第一個去的自然是被晉為定貴妃的定嫔那個重華宮了,一行人浩浩蕩蕩過來。

萬琉哈氏還在睡夢中被金桂叫醒,整個人還迷糊着。

她昨晚靈感大發,一口氣寫了好幾頁的心得,興奮過頭就是輾轉難眠好久才睡着。

前後才睡了一個多時辰,萬琉哈氏感覺腦子都是木的。

被金桂叫起,所有宮女太監都在,對着自己就是一通跪,還滿臉笑意道:“恭喜主子晉為貴妃娘娘。”

這麽大的餡餅撲面而來,萬琉哈氏更懵了,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夢還沒醒過來:“什麽?我可能沒睡醒吧……”

她扭頭就要重新躺下,吓得金桂趕緊上前扶着自家主子道:“主子沒聽錯,報喜的內務府太監就在外頭候着,只等主子起來去領旨了。”

自家宮女從來不會說謊,萬琉哈氏還有點懵圈,還是趕緊起來洗漱,然後出去領旨了。

她心裏納悶昨天見着康熙,他也沒提過這事,算是一個驚喜嗎?

說真的,對萬琉哈氏來說,這更像是驚吓了。

不過可能康熙就是想看到她被吓着的樣子,也不是第一回。

萬琉哈氏收拾好趕緊出去接旨,要換做別人,宣旨的太監可能心裏就有點嘀咕。

不過換做這位在皇帝面前的寵妃,太監等多久都是笑臉迎人的。

他等萬琉哈氏跪下就宣讀了聖旨,不外乎是誇了又誇。

她在底下聽着太監一口氣念下來,氣都不帶喘的,心裏也是佩服。

各宮接到旨意也是極為歡喜,惠嫔,也就是如今的惠妃當場就哭出來了,吓得太監遞聖旨的手僵在原地。

他這是縮回手還是繼續僵着呢?

還是身邊的宮女提醒,惠妃這才接過聖旨,給了太監一個厚厚的荷包。

各宮也不例外,去宜嫔那邊的宣旨的自然得去慈寧宮。

如今的宜妃也十分歡喜,摸着大肚子感覺這孩子的運氣真好。

在出生的這時候,遇上連接數年平三藩大捷。

不說別的,康熙想起這個孩子的時候,總會感覺他是個運氣不錯的,也就能多記住一下了。

只在大宮女明露在外邊打聽了一番回來,告訴宜妃各宮晉升的情況。

她得知定嫔竟然直接晉為定貴妃,不由大吃一驚!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