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鳳鳴山莊
胡鐵花被一個女人追的落荒而逃幾乎成了每天都會上演的戲碼，楚留香也早已習以為常，只是仍不免感嘆一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李尋歡喝酒時的豪爽卻不能中和寂寥時的憂傷。縱然兩情相悅，卻仍不能相惜相守，相依相伴，此情可憐不可追，此義可憫不可悔。
人世間最讓人懊惱的事情莫過于你想要喝酒，卻發現滿桌子的人都不喝酒。胡鐵花這一走，連這酒仿佛也冷了，李尋歡端起酒杯卻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喝酒的興致。這對于一個酒鬼而言簡直 不可思議。
三個女孩也覺得陪兩個大男人喝酒實在沒什麽意思，好不容易出來一次，若不能玩的開心，實在辜負了這大好的時光。便一起結伴而去逛街了。
店家給李尋歡端上了兩壺女兒紅。“客官，這是您剛才想要的酒。”
楚留香分別給李尋歡和自己倒上酒。“李兄若覺得無趣，楚某願陪李兄飲上幾杯。”
李尋歡看了看酒壺，卻笑着搖搖頭，婉言謝絕了。
楚留香略感詫異。“為何，難道楚某不配與李兄對飲？”
“楚兄誤會了，香帥乃雅致之人，并不好酒，而我始終不想勉強別人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楚留香連連擺手，李尋歡此人看似豪爽，實則心思甚重，太過屈己從人。“诶，你又怎知我不喜，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啊。”
李尋歡笑的爽朗“這酒還是不飲為好”，話音未落，忽覺胸肺一陣刺癢，不禁微微皺眉，一陣悶咳。楚留香忙轉過桌案，輕輕拍打着李尋歡的後背，良久，李尋歡才終于安靜了下來，臉上泛出了病态的潮紅，嘴角處有一絲未曾抹淨的血跡。
“可好些了？”
李尋歡歉疚的一笑。“無礙。有勞楚兄挂心了。”
楚留香雖不懂醫術卻仍不免憂心，此等人物若日日被病魔纏身，耗損了身體，折短了壽命，那當真可惜了。“等回到船上，讓紅秀與李兄好好看看，或許喝上幾服藥，會有所好轉。”
“藥是治病的，但它救不了命，何必還把它浪費在我的身上。”李尋歡在面臨自己的生死時倒也灑脫，只是他此等随性，生生傷了人心。
楚留香故作惋惜。“哎！李兄如此看輕自己生命，豈不是讓那些真正在意你的人傷心。”
Advertisement
李尋歡故作輕松。“楚兄所言極是，放心，只要還有人希望我活着，只要這個世上有人還需要我，我就不會死，至少不會自己尋死。”
楚留香蹙眉。“難道李兄活着，就只是為了別人？”
李尋歡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曾經也有人問過他同樣的一個問題，那是一個女人，一個曾經想要他命的女人，那個義氣不輸于男人的藍蠍子。‘你活着，是為了自己嗎？’
楚留香自知得不到答案，不由得心中喟嘆，自斟自飲起來。李尋歡擡手攔住了他。“這酒不能喝。”
楚留香神秘的一笑。“此酒乃人間極品，若是不喝，豈不是浪費了主人家的心意，當真罪過，所以，要喝，一定要喝。”
李尋歡見對方一派從容淡定，知他心中有數，便不再阻攔，想來楚留香闖蕩江湖多年，素有威名，豈會是泛泛之輩。
楚留香将杯中之物一飲而盡，仍贊不絕口，竟不禁想再多飲幾杯。
就在這時，酒館的後堂闖出十幾個人，手拿兵刃将李尋歡與楚留香圍在當中。為首之人年已不惑，須發花白，一身富态的貴氣。身後有幾個年輕人護持，精神飽滿，目光如炬，看得出竟也是少有的高手。
“楚大俠，幸會。”老者拱手，似笑非笑，眼底中是掩藏不住的殺氣。
“原來是薛總管，當真是稀客，可是楚某不記得曾經取用過鳳鳴山莊的東西啊？”楚留香一副無辜的表情。
“薛某并不曾指認楚大俠不告而取，只是奉莊主之命想請楚大俠過莊一敘。”
楚留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莊主盛情，楚某心領，只是今日着實不巧，楚某有貴客要陪，等改日閑暇，楚某必登門叨擾。”
薛總管道“莊主之命不敢違抗，所以還請楚大俠務必賞光。您的貴客也就是鳳鳴山莊的貴客，這位朋友也可以一同随行。”
楚留香輕搖折扇，顯得有些不悅。“讓鳳鳴山莊招待，豈不是顯得楚某失了誠意，怠慢了貴客，還是不去為好。”
薛總管冷笑一聲，威脅道“此事恐怕由不得楚大俠，在下不才，剛剛不小心在您方才所喝的那杯酒裏加了一些可以讓您保持安靜的東西。只要您跟我們走，等到了地方，我們自然會把解藥給您。”
李尋歡低頭苦笑道“為什麽江湖名門都喜歡以這種方式請人。”
楚留香道“我雖不怕麻煩，卻也不希望被人算計，更不想欠人情。所以，這酒還是還給你吧!”說着，但見楚留香小腹向內一收，一股內力自胸腔而起，嘴一張，一口酒箭噴射而出，直射薛總管。
薛總管急忙閃身，堪堪避過，不由得臉色發白，大驚失色。一層冷汗襲遍全身。“你，你沒喝酒！”
楚留香悠閑的笑道“如果一個人做過兩件事中的任何一件，那麽他一定會後悔。”
薛總管緊緊的攥着拳頭，腳下不自覺的用力。“哪兩件事？”
楚留香好心的解釋道“第一，在自己的老婆面前誇贊別的女人漂亮，第二，在一個酒鬼的酒裏下毒。”
李尋歡接口道“而我恰恰是一個酒鬼。”
楚留香調侃道“這樣做的人肯定不是瘋了，就是傻了。”
李尋歡繼續說道“但薛總管看上去既不像瘋子，也不像傻子。”
楚留香好奇的問道“哦？那他像什麽？”
李尋歡想了片刻說道“像一張風幹後歷經百年，幾近風化的皮影。”
楚留香朗聲而笑“有趣，當真有趣。”
兩個人就這樣一唱一和的調侃戲弄起了這位薛大總管，只聽得他面部肌肉抽搐，怒不可遏。“休要在此呈口舌之利，今天就算你們不想去，也得給我去。給我上！”
話音未落，周期的十幾人一擁而上，就要去拿楚留香和李尋歡。
楚留香眉梢一挑，眉宇含笑。他一把攥住了李尋歡的手腕，腳尖點地，拉着李尋歡就躍過衆人頭頂，飛出了窗外。衆人再去追時，兩個人已經跑得遠了。楚留香的輕功天下聞名，只要他想離開，沒有人能追的上。
直到離開了洛陽城，楚留香才停了下來，楚留香雖不敢在自己的輕功上誇口，卻也自知在江湖上無人能出其右。想來身邊之人身體堪憂，方才如此迅捷的移動，只恐他身體吃不消。“李兄可還好？”
李尋歡輕輕咳嗽幾聲，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容。“楚兄的輕功果然了得，李某佩服。”
楚留香一聲喟嘆。“我雖不怕麻煩，可是麻煩卻總是自己找上門來。”
李尋歡自嘲道。“我果然是個不祥之人，無論走到哪，都會給別人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楚留香道“李兄何出此言啊，他們要找的人是我，與李兄無關，而我也不想連累了李兄。”
李尋歡道“既是朋友，何談連累。”如果站在這裏的人是胡鐵花，你可還會如此客套生分。
楚留香道“呵呵，此言甚妙啊，我發現，李兄也是一個喜歡把麻煩染上身的人。”
李尋歡笑道“而楚兄卻是一個最喜歡管閑事的人。”
楚留香搖了搖手中的折扇。“這天底下沒有閑事，只有不平事。走走走，你我回船上一敘，等那三個丫頭回來。”
李尋歡低頭不語，誰又能管盡這天下不平事。
兩人攜手而行，狀若兄弟，潇灑的背影消失在遠處的林中。
李尋歡問道“楚兄，這鳳鳴山莊是何地？他們為何要來尋你？”
楚留香略帶驚詫的看着李尋歡，這江湖中有誰不知道鳳鳴山莊，就像練武之人不知道武林盟主一樣？不過，李尋歡也确實不像江湖中人，他更像是一個讀書人，只是身上沒有那些文人的酸腐氣，反倒多了些江湖人的豪爽義氣。想到這裏，楚留香也就釋然了。
“這鳳鳴山莊有江湖第一山莊之稱，據稱是當年陶朱公後裔的一支，亦商亦武，屹立數十年，至今無人能撼動其尊位，雖不曾有號令江湖的權利，卻擁有無尚的權威，江湖中人莫不敬他三分。鳳鳴山莊之所以有如此高的威信是因為他們擁有令世人聞風喪膽的武功秘籍和絕世神兵，但又從不參與江湖紛争，與江湖各方利益均無沖突。且每隔三年便會四散家財，得益者數不勝數。這次，恐怕是山莊內部出了什麽變故，否則也不會突然找上楚某。不過，這次失利，他們定不會善罷甘休，肯定還會再次找來。我雖願信他是光明磊落之人，但李兄還是一定要多加小心。”
李尋歡道“陶朱公範蠡的後裔？這事甚是蹊跷。恐怕不足為信。”
楚留香笑道“且不論這商聖後裔是真是假，楚某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只是不知李兄可願效法陶朱公與西施姑娘，随楚某泛一葉扁舟于五湖之中，遨游于七十二峰之間。”
李尋歡擡頭看去，不知不覺已到水邊，水中一艘大船，精致玲珑，賞心悅目。“呵呵……楚兄雅致盛情，李某卻之不恭。”
李尋歡随楚留香登上船，船上空氣濕潤，對李尋歡的肺痨之症大有裨益。深深吸上一口氣便只覺神清氣爽了。連頻繁的咳嗽也少了許多。
直至太陽落山，三個丫頭才趕回來，幾乎買齊了楚留香可以想到和無法想到的所有東西。女人雖然麻煩，但你一定要有足夠耐心，因為很多時候她們能讓你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楚留香深有體會。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