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暗中暗（上）
徐徐的山風吹幹了四人臉上的汗珠，身上的疲憊也漸漸得到了緩解。
這時，高亞男驚呼一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唉，你們快來看啊，這石頭上居然有字耶，這寫的是什麽呀，一個都不認識。”
三個男人聞聲，湊到近前仔細看來。不算太大的石頭上刻着一首詩，字跡有些模糊，看不真切，字體也略顯稚嫩，好像應該只是個孩子随意塗鴉。但是，什麽孩子會如此膽大，在這荒山野嶺的石頭上刻字，而且字體模糊，應該已經有很多年了。
楚留香摸着自己的鼻子，緩緩念來。“鳳凰山上鳳凰游，百鳥翔空鳴啾啾，青鸾暫息梧桐下，他日扶風破九重。呵呵……看來這個孩子志向不小啊！”楚留香輕笑之餘，角落裏的一個名字讓他眼前一亮。“薛小乙？”
李尋歡歪着頭看向楚留香。“楚兄有何發現？”
“此地喚作鳳凰山，而且，我們遇到熟人了。”
李尋歡輕笑道“此話何解？”
“這個薛小乙就是現在蘇杭一帶大名鼎鼎的財神爺，沈遺錯沈二爺啊。尋歡可還記得他曾經喚鳳鳴山莊的薛總管為父親，如果我猜的不錯，應該是他當年被賦以薛姓，以薛總管之子的身份進入山莊。而且到現在為止，鳳鳴山莊裏的很多人都直呼他為小乙，這樣就不難猜了吧。”楚留香慢慢道來。
李尋歡點點頭，手指輕輕的撫上那塊幾近風化的石頭。“也就是說，沈兄曾經在他離開山莊之前就已經到過這裏，而那時候的年紀應該不會超過十歲。不過，他自比青鸾，卻又将青鸾與鳳凰分開，從他的字裏行間早已透出了他不甘人下的信念。”
胡鐵花整個人躺在草叢裏，嘴裏叼着一根野草，高亞男怎麽拽都拽不起來。“現在的關鍵是，他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不會只是為了想要留下自己的墨寶？”
李尋歡不以為然“胡兄，你想的太多了，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來這山上會有什麽目的，無非是貪玩罷了。再說，他又怎麽會預想到二十多年以後我們會來到這裏。”
“哼哼……”胡鐵話冷笑一聲。“我看啊還真就不一定，那小子挺陰險的。哎喲！”胡鐵花突然跳将起來。
“嗯？鐵花，你怎麽啦？”高亞男立時緊張了起來。楚留香和李尋歡也湊了上來。
“有什麽東西咬我的腿啊！”
衆人回頭看去，只見一條小蛇鑽進草叢，很快就消失不見了。楚留香出手如電，點住了胡鐵花身上的穴道。唯恐小蛇有毒，毒液擴撒，危及性命。“老酒鬼，早就跟你說過了，嘴上留德，心裏存善，你就是不聽，現世報啊你！”
胡鐵花疼得面容扭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肯定是那個姓沈的養得毒蛇，故意報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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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尋歡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高亞男緊張的趴下身來，卷起胡鐵花的褲管。只見兩個小血洞出現在小腿肚上了，周圍的皮膚泛出了紫黑色。高亞男毫不猶豫的用自己的雙唇附上了那兩個血洞，用自己的嘴巴去吸傷口周圍的毒血。
“亞男！”胡鐵花心頭一顫，一種強烈的酸澀湧上心間。李尋歡與楚留香也為之震撼。
高亞男并不理會，反複幾次将吸允這毒血，直到吐出血跡變成了鮮紅色。才直起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長長的松了口氣。“鐵花，你感覺怎麽樣了？”
胡鐵花強忍着奪眶而出的眼淚，笑道“沒事，就是傷口有一點疼，我皮糙肉厚的，這種小蛇毒不死我。”
楚留香點點頭。“既然感覺到疼，那應該就不是什麽劇毒之蛇。”
“那我就放心了。”高亞男用酒幫胡鐵花清洗着傷口，并替他包紮好。
胡鐵花站起身來，也只是覺得疼得厲害，并沒有其他不适。“沒想到咱們四個當中，居然是我先挂了彩，丢人啊，若是以後說出去，我胡鐵花還怎麽混。”
楚留香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酒鬼，人有旦夕禍福，誰也無法預料下一刻會發生些什麽，你現在不是沒事了嘛。”
“哎呀，走啦走啦，這個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說着，胡鐵花拾起一根木棍，一瘸一拐的朝山上爬去。
“鐵花，等等我……”高亞男也追了上去。
楚留香和李尋歡互望一眼，無奈的嘆了口氣，很有默契的誰也沒有說話，也跟了上去。
大約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四個人的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前方的不遠處竟然有一塊相對平坦的高臺，高臺之上是一間茅舍，茅舍前搭着涼棚，而茅舍的背後就是懸崖峭壁。涼棚之下似乎還坐着什麽人。四個人同時冒出了一樣的想法，這個人會不會就是失蹤多時的範謹之，如果是，那就再好不過了。
四個人加緊的速度，朝那片空地走去。等來到近前，所有人都不禁失望，因為眼前之人根本就算不是什麽範謹之，而是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而範謹之的年紀不過二十多歲，怎麽可能會是同一個人。老者面前的木桌上放着茶壺茶杯，裏面騰出袅袅的霧氣。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鋒利的小刀和一塊木頭，似乎在雕刻着什麽東西。神情專注，根本沒有注意到走近的四個人。
胡鐵花偏過頭去，對着李尋歡低語道“李兄弟，你找到同行了。”
“恩？什麽？”李尋歡一頭霧水。
“你跟那個老頭都喜歡雕木頭。”
李尋歡苦笑連連，刻木頭不過是為了寄予相思之情，讓這個是酒鬼的自己握住刀柄的手更穩罷了。
楚留香瞪了他一眼，制止了他的口無遮攔。并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施了一個禮。“前輩您好啊。向您打聽一件事。”
老者還是沒有擡頭，繼續刻他的木頭。
楚留香繼續說道“晚輩與幾位朋友尋人至此，初到貴地，不慎迷失了方向，還請前輩指點一二。”
老者冷笑一聲，嘲諷道“你都找到了這裏，難道還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自從被蛇咬之後，胡鐵花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差，不由得出言頂撞。“我們要是知道還問你幹嘛！”
話音未落，老者突然發難，但見他手腕一動，一道寒光直撲行動不便的胡鐵花。所有人都大驚失色，這樣的變故來的實在太快，而胡鐵花有傷在身，也根本來不及躲避，非死即傷。只見眨眼之間，一切都平靜了下來，李尋歡的目光銳利，食指與中指之間夾着一柄飛刀，卻還是忍不住悶咳了幾聲。衆人不由得長舒一口氣。
縱使脾氣再好楚留香也不禁有些惱火，這樣毫無緣由的突然出手傷人，實在是過分。“我敬您是前輩，處處恭謹，您何故傷我朋友。”
老者偏着頭，陰鸷的目光直視着楚留香“他出言不遜！”
胡鐵花心下惱怒，剛要發作，卻被李尋歡制止。李尋歡将飛刀收于袖中，走了過去。
“前輩，您方才的一手飛刀絕技，出神入化，爐火純青，着實讓晚輩欽佩，恕晚輩眼拙，請問前輩高姓大名。”
老者陰測測的笑了“年輕人，還是你說話中聽。什麽高姓大名，江湖上早就沒有我這號人了，不提也罷。”
“前輩久居于此，相比對着山裏的情況了如指掌吧。”
“呵呵，你小子挺有眼力啊，老頭子我在這隐居了快四十年了，這山裏的一草一木沒有我不知道的，就是他是埋在地下的一塊石頭，我也能給他摳出來。”
楚留香對着身邊的李尋歡投來了贊許的目光。“此話未必屬實吧，前輩恐怕不知道，這個山裏最近新來了一個人。”
“不是一個人，是一雙。範家的大少爺和她的老婆。”
四個人眼前一亮，看來這個老頭确實知道的不少。
胡鐵花一瘸一拐的走過來，直接問道“那他們兩個現在在哪？”
老者冷笑了兩聲，沒有說話，站起身，弓起的背的有些駝，誰也不理會的朝屋內走去。“從哪來回哪去，我是不會告訴你們的！”
高亞男過來扶住胡鐵花。“鐵花，那個老頭是不是跟你有仇啊。”
胡鐵花的脾氣似乎變得有些焦躁，語速也加快了。“我從來沒見過他，我怎麽會跟他有仇，是他在看我不順眼！”說完，胡鐵花又要往茅屋裏面闖。“老頭，你給出來把話說清楚，你若不出來，信不信我點了你的茅屋！”
“老酒鬼！你要幹什麽！”楚留香怒斥一聲。
胡鐵花全身一震，不耐煩的擺擺手。“我不知道，我現在腦袋很亂，感覺很煩躁，我需要冷靜一下。”說完，胡鐵花在不遠處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下來。
楚留香來到茅舍前高聲道“前輩，晚輩的這位朋友無意冒犯，只是事關重大，所以才口不擇言，還請前輩海涵。我們這才來找範公子并非是要為難與他，不過是想問他幾句話，探求事情的真相。還請前輩指點迷津。”
老者推門而出“真相？一個毛頭小子，能知道什麽真相。”
楚留香道“至少他經歷了別人不曾經歷過的事情。”
老者點點頭。“是誰讓你們來這找他的？”
李尋歡突然接口道“很多人，都是那些最在乎他的人。”
老者弓着腰，背着手，上下打量李尋歡與楚留香兩個人“你們有什麽理由讓我相信你們有這個能力來揭開這個真相？”
李尋歡與楚留香互望一眼，随即，楚留香上前一步，施禮道“還請前輩賜教。”
老者眯起眼睛，然後搖了搖頭，一指李尋歡“我要他！”
“我？”李尋歡并不畏懼一戰，只是這樣指明讓他出戰确實令人不解，畢竟在他所處的江湖，經過金錢幫一役後，沒有人敢再向他挑戰。小李飛刀，例不虛發已經成為了江湖中永恒的神話。
老者道“你剛才接住了我的飛刀，是否也該物歸原主了呢？看你接刀的手法，那也是一位暗器高手吧，氣定神閑，出手如電，确實不凡，與這樣的高手對決，那才有意思嘛！”
李尋歡不禁莞爾。“前輩過獎，晚輩從命就是。”
“尋歡！”楚留香不安的看向他。
李尋歡安撫的笑了笑。“放心吧，沒事的。”
楚留香點點頭，退到了數丈之外，此刻，楚留香所能做的就是相信李尋歡，信任，信任他的能力，信任他的為人，就是對他最大的尊重和認可。李尋歡需要的不是別人的擔憂和保護，而是一個值得可以完全彼此信任的同伴。
老者緩緩的直起身，原來的駝背竟然神奇般的消失了。他一步一步走向了平臺的中央，幹枯的手指間多出了數十種暗器。
李尋歡立身站定，唇邊挂着淡淡的笑意，依舊是雲淡風輕。“前輩請……”
老者眯起眼睛，一臉不悅的樣子。“刀呢？”
“無刀。”
老者冷笑“年輕人，你未免太托大了些，你就打算這樣赤手空拳來應付我老頭子，告訴你，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李尋歡淡然而笑“手中無刀，心中亦無刀，這便是我所追求的武學境界。”正所謂仁者無敵，這便是他苦耗一生而對武學的真正感悟。
老者輕輕撫掌“好，說得好，果然不同凡響，只是不知道你的武功會不會像你的口才一樣精彩。”
作者有話要說：
☆、離人曲（作品無關）
2010-5-7 12:35:39
離人曲（上）
紅豆生兮怨采之
心思君兮君可知
琴瑟動兮流波轉
瑩珠落兮止弦聽
厲電卷雲兮破冰壁
芒刺九霄兮黯天罡
殘陽曝血兮無歸路
怒向蒼天兮笑淚狂
迢迢星漢兮劃南北
天上人間兮永相随
蒼曉衣寒兮緣是淺
悲歡離合兮古難全
皎皎銀河兮化為情
淚眼相望兮始無聲
瑤宮寂寞兮千秋鎖
斂眉空怨兮嘆長庚
思君一曲兮離人曲
幾時重兮幾時重
離人曲（下）
2010-5-7 12:36:34
山有蘭兮林有芝
心悅卿兮卿可知
簫管奏兮心電轉
凝眸盼兮誰與合
鴻雁逍遙兮歸雲巅
嘯傲紅塵兮縱波瀾
蘸盡四海兮舞豪墨
疏狂淺醉兮賦新篇
風華寥落兮意闌珊
浮生夢斷兮逝水寒
憐取笑靥兮桃花落
濕蕉蝶夢兮苦心殘
青鸾峰頂兮湮殘柯
黃泉碧落兮鎖寂寞
徹寒襲人兮掌中杯
空裏悲辛兮對影酌
悅卿一曲兮離人曲
幾時重兮幾時重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