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兩全之策
楚留香意味不明的緊緊的盯着範謹之，那溫柔的笑容卻越發讓人心虛。
範謹之有些煩躁的嚷道“你盯着我幹什麽！”
楚留香搖搖頭，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很是惬意的坐下。“沒什麽，就算我不說，少莊主自己也是會回去的，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範謹之拂袖上前，怒道“一派胡言，不管是誰來到這裏，都不可能說動我回去，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
楚留香不急不躁，連連擺手。“嗳，話不能這麽說，如果莊主同意了少莊主與春心姑娘在一起呢。哦，不對，現在應該叫少夫人。”
“你說什麽？”年輕人明顯的一愣，随即搖搖頭，但看上去似乎已經開始動搖。“不可能，我爹是不可能同意我和春心在一起的。”
高亞男從門外闖了進來，高聲道“為什麽不可能啊，現在江湖中所有人都知道，你的那位原配的少夫人已經在新婚之夜被人給害死了，你爹總不能因為一個死人，讓你一輩子不娶媳婦吧。那你們範家可怎麽傳宗接代啊。”
範謹之瞪了高亞男一眼，呵斥道“哪裏來的山野村姑，好生無禮，我鳳鳴山莊豈是你們這等人可以随便品評的！”
胡鐵花從後邊走了出來，一把攬住了高亞男的肩膀，高高揚起下巴，挑釁道“她是我的女人，怎麽，你有意見啊！”
範謹之氣哼一聲，別過頭去。“簡直不可理喻！”
楚留香走過去，給胡鐵花遞了個顏色。“老酒鬼，你又何必為難少莊主，大家都是自己人嘛！”
胡鐵花毫不領情“我跟他可不是自己人，不過，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計較。畢竟，這都是你的事！”
年輕人冷哼一聲，翻了一記白眼，也不肯退讓半步。“你也配！”
楚留香急忙攔在兩人中間，若是再對峙下去，恐怕真的一言不和，剛一見面就要打起來了。老酒鬼的脾氣似乎暴躁了許多，難不成是因為那蛇毒的緣故。
高亞男急忙将胡鐵花拉到一旁，免得他因為火爆脾氣再耽誤了正事。
楚留香笑道“少莊主與沈二爺的關系不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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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昂起頭，斜着眼睛盯着楚留香“那又如何，小叔他是真心在幫我，不像有些人，總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其實就是自私，虛僞。”
楚留香故作恍然的點點頭，又一副哀傷的樣子嘆息道“可是，沈二爺真心幫助少莊主，卻讓我這個外人背了黑鍋呀，而且還幾次險些喪命。”
“什麽意思？”年輕人疑惑不解。
楚留香嘆了一口氣。“少莊主新婚之夜，陸少夫人慘遭不測，不幸身亡，鳳鳴山莊的劍譜被盜，少莊主突然失蹤，下落不明……這一切，所有人都懷疑是我做的，沈二爺更是懸賞十萬兩白銀要拿我這條命啊，若非我身邊還有幾個朋友，此刻恐怕早已成為冤死的鬼魂了，唉，我真是冤沉海底啊。為了自證清白，我只能四處打探少莊主的下落，所以，我來找少莊主，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我自己。”
年輕人驚疑的瞪着楚留香，一臉的難以置信。“怎麽，怎麽會有這種事？我沒有想到……那你？”
楚留香哀怨的說道“自然是要為自己讨回個公道啊，少莊主情深意重，深明大義，不會見死不救吧。”
範謹之頓時啞然，這樣的狀況讓他始料未及。“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啊……小叔他，他怎麽能這樣……這……要不，我給他寫封信，讓他不要為難你。”
楚留香愁容滿面，憂心忡忡，連連擺手，訴苦道。“沒用的，沈二爺明明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卻還是要懸賞拿命，無非就是要找個替罪羊，為整件事情負責，就算沈二爺不再為難我，只要少莊主不出現，還會有人為這件事頂缸。少莊主心地仁慈，何苦再害了他人性命。”
範謹之低下頭來，好像覺得自己闖了什麽大禍。“我，我沒想過要連累什麽人，更沒想過要害你，可是，我不能回去啊。”
楚留香不解的問道“為什麽？難道，就是因為莊主不同意您跟春心姑娘在一起？”
範謹之面露難色“也不僅僅是因為這些，怎麽說呢，就算我跟陸佩兒不能成為夫妻，我爹還是會找第二個，第三個，或是更多的陸家人成為我的妻子，因為鳳鳴山莊的劍譜和隐劍山莊的寶劍乃是陰陽合璧，這些都只能由範家人和陸家人來繼承。就是因為這套劍法，才有了鳳鳴山莊在江湖中屹立百年而不倒，被稱為江湖第一山莊的美譽。但是，如果不能達到心靈上的默契，這套劍法是根本練不成的，而我真正愛的人是春心……”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的探問道。“所以，少莊主就将劍譜和寶劍一起帶了出來，準備和春心姑娘研習劍法。”
範謹之點點頭“是的，只要我和春心學會了這套劍法，我爹和山莊裏的所有人就沒有理由在讓我們分開，至于以後怎麽面對陸家人，我想，那時就是我說的算了，大不了撕破臉皮。”
楚留香沉默片刻，忽而問道“春心姑娘是沈二爺身邊的人吧。”
範謹之猛然擡頭，疑惑不解。“嗯？你怎麽知道？”
楚留香笑了笑。“沒什麽，猜測而已，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春心，好名字。”只是不知道這位春心姑娘是真的愛着這位少莊主，還是蓄謀已久，為了替某個人謀取這份劍譜，或是其他的什麽目的。
範謹之格外自豪的說道“自然是好名字，而且，她也是人如其名，冰雪聰明，嬌俏可愛，有一顆七竅玲珑心呢。”
楚留香慧心的一笑，果然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啊。“不知道少莊主這劍法研習的如何了？”
範謹之嘆了口氣“唉，實不相瞞，這劍法精妙絕倫，又無高人點撥，研習起來确實有些吃力，不過，有春心在，她總是能夠給我鼓勵和信心，還能在關鍵的時候說出自己獨到的見解，倒也不覺得辛苦。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完全掌握這套劍法。”
“那看來少莊主一時半刻是不能下山了，那我怎麽辦啊，少莊主就忍心見死不救？”
“這……”範謹之頓時為難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見小叔，告訴他不要插手這件事了，更不要為難任何人了。”
楚留香連連搖頭，一副無奈的表情。“少莊主，您還是沒明白啊，沈二爺是站在山莊的立場上去處理這件事的，他只是山莊意志的代為執行者，就算他不插手，令尊也會插手，陸少夫人慘死，家傳秘籍丢失，鳳鳴山莊總要給陸家人一個交代，更要堵住江湖衆人的悠悠之口，所以，絕不會不了了之，一定要有一個人站出來為所有的事負責。為了山莊的聲譽，就算真的有人被冤死，也在所不惜。您說，是嗎？”
範謹之的情緒有些激動，似乎陷入了兩難的境地。“這……其實我也不想這樣，我就不明白，為什麽範家的老祖宗非要定下這麽不可理喻的事情，就像我爹和我娘，明明沒有感情，卻還是不得不在一起，害得我娘痛苦了一輩子，我都怨恨我爹。甚至連我爺爺都是和外面的女人有了我的小叔。我不想重複他們的悲劇，我想争取自己的幸福，難道這樣也有錯嗎。”
楚留香一臉無辜的說道“或許，他們是刻板了一點，但是，他們也是站在山莊和家族的利益上才定下了這樣的傳統。”
範謹之不屑的冷哼出聲“他們那就是虛僞，人前一副仁人君子的模樣，人後卻幹着見不得人的勾當，從來沒有考慮過被娶進範家的女人的感受啊，只是彼此的利用罷了。我就是氣不過，我曾經親眼看見我爹□了一個剛剛被小叔救過，暫時安置在山莊裏的女人，那個女人現在就在小叔身邊，還是他親近的手下。”
楚留香一皺眉，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女人？手下？難道是遺珠姑娘？”
範謹之愣了一下，倒也并沒在意。“你也認得她啊，她原本和小叔一樣，都是出生在妓院裏，小叔可憐她的身世，就想辦法，在她快要到接客的年紀時，把她給贖了出來，暫時安置在山莊，沒想到竟然就被我爹……聽說，她還懷了孩子，只是被她自己拿掉了，還受了很多的罪。好好的一個姑娘，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妖精。”
楚留香沉默了片刻，一種感傷的情緒從心底湧出，果然，每一個人的背後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哎，對啦，說了半天，我還知道你是誰呢。”範謹之剛剛意識到自己似乎說的有些太多了。
楚留香輕笑一聲，突然覺得這個少爺直率的可以。“在下楚留香。”
“你就是盜帥楚留香？”範謹之吃驚非小。“真是想不到啊，怎麽會是你……難怪他們會懷疑到你的身上，但是，我剛才對你說的那些，你只當聽聽就好，萬不可說出去，毀壞我山莊的聲譽。”
楚留香笑了笑。“楚某省得。”
兩個人談了許久，太陽早已下山，外面的天色也已經黑了下來，縱然是江湖中的俠客，夜間去走這樣陌生的山路，也難免出現意外，更何況他們中間還有一個女人——高亞男。這座房間的女主人提着一壺水從走了過來，笑意盈盈的給衆人道了個萬福。“此間天色已晚，夜間行路多有不便，三位若不嫌棄，就暫且在寒舍休息一晚，就算真的遇到了什麽難處，大家在一起也能商量出個對策，我相信，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
範謹之連忙将春心攙扶坐下，畢竟是有身子的人，行動不便。
楚留香深施一禮，對眼前這個年輕的婦人不由得多出一絲贊許，那種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從容雅致的風度不禁讓人折服。“多謝少夫人，那我們就多有叨擾了。”
春心淺淺的一笑“楚大俠客氣，春心雖然是一介婦人，但對楚大俠的威名卻也早有耳聞，楚大俠之所以能找到這裏，恐怕早已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如指掌了吧，而且，似乎也已經有其他人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如此說來，楚大俠不辭辛勞，來到這荒山，真的只是為了所謂的洗清冤屈嗎？”
楚留香微微驚疑，到底不是一般人，這話裏有話的意思到更是入木三分了。“少夫人慧眼如炬，到讓在下慚愧了。楚某來此，只為尋個兩全之策。”
“兩全之策……”春心的面容上露出了絲絲幽怨和決絕“世間若真有什麽兩全之策，事情又怎麽會到這種地步。如果一切真的無可挽回，我與謹之緣盡于此，我願舍身成仁，絕不讓謹之身負惡名，亦可還楚大俠清白。這便是最好的兩全之策了。”
範謹之立時緊張起來，他走過去，将妻子擁進懷裏。“不！春心，我絕不會讓你這麽做的，更何況我們已經有了孩子，你們就是我的全部。”
楚留香起身深施一禮，不管這話是真是假，從這個女人的嘴裏說出來，總讓人心弦一顫，不忍坐視。“少夫人，您言重了，您與少莊主就安心在此居住，待得來日，楚某回到山莊，一定勸得莊主回心轉意。到時，再請兩位回莊。”
春心起身，拉着範謹之再次拜謝。“楚大俠果然仁義無雙，如此，那便多謝楚大俠了，若能成功，我二人必永生不忘楚大俠的恩德。”
楚留香苦苦一笑，伸手将兩人扶起。
胡鐵花将楚留香拽到一旁，低聲道“喂，老臭蟲，那女的好生厲害啊，不過兩句話，就說的你為她賣命了？”
楚留香瞪他一眼，沒有說話，既然已經答應了，就不可能再反悔。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