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以毒攻毒
看着姬冰雁火急火燎的沖出客棧,楚留香心中只覺好笑,看來大公雞又要大賠一筆了。這樣的想法似乎有些不厚道,卻好像很得人心,至少老酒鬼跟自己的想法一致,不然,他也不會将這種有待考證的事情直接透露給姬冰雁。如此看來,我們真要成了他口中時常叨念的損友了。
李尋歡不解的看向楚留香“楚兄,在笑什麽?”
楚留香幹咳兩聲,摸了摸鼻子。“沒什麽,大公雞做生意也有走眼是時候啊。”
高亞男撇撇嘴,指了指楚留香和胡鐵花“他最走眼的事就是交了你們兩個當朋友。”
胡鐵花不以為然“他應該感激我們才對喲,我們這是在幫他積德。”
李尋歡哭笑不得,他們兄弟之間的相處之道還真是特別。“那,這些請帖……”
“去,自然是要去的,有好酒的地方當然少不了我胡鐵花。說不定還有熱鬧可以看喲,你說是嗎,老臭蟲!”
“哎,請帖已下,到時候就算我想不去也不行啊。”說話間,楚留香的目光看似無意的瞥向客棧的門口,幾個可疑的人影一閃而過。坐在四周吃飯的客人也都格外的留意他們四人。
胡鐵花突然提高的嗓門,大聲嚷道“老臭蟲,你知道嗎,我胡鐵花平生最讨厭那些盯梢的人,他們簡直就像跟屁蟲一樣,甩都甩不掉。怎麽,胡爺的屁很香嗎,若是被我逮到,我一定要讓他們嘗嘗胡爺我的拿手好戲!”
楚留香瞪他一眼,回身攬過李尋歡的肩頭“尋歡,我送你回去。”李尋歡默然應允。
回到客房,楚留香将李尋歡安置在床榻上,并給他倒了一杯茶,算是解解乏。折騰了三天兩夜,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會受不住。“尋歡,你說那些人是誰派來的?”
李尋歡手捧着茶杯,向床裏面靠了靠,給楚留香讓出來了一個位置。楚留香就勢坐在了床頭。“目前還不能确認,不過,沈兄嫌疑更大一些。可是,他既然已死,還有什麽理由這麽做。”
楚留香慢慢貼近李尋歡的臉頰,暧昧的低語道“或許,他還對你不死心呢,變成鬼也要來找你!”
李尋歡白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譏諷道“再厲害的鬼也比不上你這個偷兒……”
楚留香心裏偷笑,額頭輕輕抵住李尋歡的眉心,四目低垂,笑靥如花的眉眼已經可以看清對方領下精致的鎖骨。吐氣如蘭,帶着郁金花香的芬芳輕輕的軟語道“哦,是嗎,那尋歡說說看,我這個偷兒都哪裏厲害呢……”
李尋歡輕笑出聲,帶着小小的得意挑釁道“我憑什麽要告訴你!”
Advertisement
楚留香狡黠的一笑“因為我是楚留香……”話音未落,楚留香已經俯下身去含住了李尋歡柔軟的雙唇。李尋歡的心髒漏跳了一拍,腦海中一片空白,在逐漸沉醉的迷情中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似乎要完全融化在這份柔情蜜意中。深情一吻,傳達着彼此不宣的心意,十指相扣,無論過去未來,只願生死不離。
“老臭蟲!李兄弟!梁先生過……”胡鐵花高高的嗓門在客棧中回響,哐當的一聲巨響,客房的屋門被應聲推開了。“來了……”眼前的場景驚得他目瞪口呆,簡陋的床榻上,兩個修長的身軀糾纏在了一起。“你,你們……”
楚留香心頭一聲抱怨,忙翻身而起,整理好有些淩亂的衣衫,十分不滿的瞪了他一眼。“老酒鬼,你進門不知道要敲門的嗎!”
胡鐵花一臉尴尬,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突然闖入竟然會壞了老臭蟲的好事。“那個……其實這事也不能全怪我,我哪能想到大白天的你跟李兄弟就……”
楚留香狠狠的瞪他一眼,邁大步走過去将胡鐵花推到了一邊。“你還敢說!”
胡鐵花連連舉手告饒“我不說了,我不說了行了吧,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什麽都沒看見,你們繼續!”說話間,胡鐵花就想畏罪潛逃。
“胡兄!”李尋歡突然開口叫住了胡鐵花,但見他面色如常,沉靜似水,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擡手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衣襟後身坐起。“方才聽得胡兄說,梁先生過來了,怎麽不請他進來?莫要怠慢了客人。”
胡鐵花手足無措,進退兩難,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楚留香強壓心中對胡鐵花的不滿,走過來,扶着李尋歡的肩頭。“尋歡,你身體不适,要好好休息,我去請梁先生過來。”說完,便走出了客房。
粱重樓一直跟在胡鐵花身後,只是不曾像他一樣莽撞的突然闖進別人的房間,聽到房內的對話,梁先生已經猜透了端倪,輕笑着搖了搖頭,頗為識趣的背過了身去,似乎對這一切全然不知。直到楚留香親自出來相迎,才如往常一樣客氣寒暄了幾句。
“梁先生,讓你久等了。”
“楚大俠客氣,前些時梁某倒是來過一趟,只是諸位皆不在客棧,聽客棧的夥計說是出了遠門。幾位大俠行走江湖多年,梁某自是不擔心的。只是,李公子身有宿疾,且傷勢未愈,還是不要太過颠簸的好。梁某身為醫者,不能不替病人考慮,還請楚大俠不要介意。”
“梁先生說哪裏話來,尋歡的身體也是在下的一塊心病,之後還要多多仰仗梁先生。梁先生,裏面請。”
李尋歡已經衣衫齊整的坐在了桌旁,此時,他确實也有些疑問,李尋歡并不怕死,只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粱重樓一見到李尋歡,原本輕松的心态一下子沉重了許多。只是他并未多言,而是像往常一樣坐下來,輕輕的扣住了李尋歡的手腕。只是這一次,他停留的時間很長,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麽。
李尋歡笑道“梁先生,我自己的身體,只有我自己才應該最清楚。您說是嗎?”
粱重樓會意的點點頭,站起身,打開藥箱,将裏面的東西一一取出。随後又微微的搖了搖頭,自顧自的懊惱道“怎麽就忘了帶呢?”
胡鐵花探過頭來問道“梁先生忘了帶什麽?我可以幫忙去拿啊!”忍受着楚留香要吃人的目光,胡鐵花恨不能早點找個理由,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粱重樓取出紙筆,随手寫了些東西,交給了胡鐵花。“煩請胡大俠轉交給小女,她一看就明白了。”
胡鐵花接過紙條,一溜煙的逃走了。
楚留香過來,關切的問道“梁先生,尋歡的身體如何?”
粱重樓埋頭又開出了一記方子,遞給了楚留香。“李公子的身體暫時無礙,還是那個老毛病,需要好好調理。不過,在下方才似乎察覺到些許異常,但不足以确認,所以,想請楚大俠按照這個方子去尋些藥材回來,最好再找些烈酒!”
楚留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蘇杭之地多好酒,可是這烈酒倒是真真成了稀罕物。”
粱重樓笑着點點頭“确實如此,不然,也不敢勞動楚大俠。”
楚留香道“只要是我楚留香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尋歡,梁先生,你們且稍待,楚某去去就來。”
“楚大俠辛苦了。”
楚留香答應一聲,便離開了客棧。
見客房中已無外人,李尋歡站起身來,沖着粱重樓深施一禮。“在下多謝梁先生。”
粱重樓急忙将李尋歡扶起。“李公子不必多禮,适才代為隐瞞,梁某深覺不妥,還是讓楚大俠知道的好。”
李尋歡連連擺手“在下本已命不長久,又何必再讓楚兄挂心。只我自己知曉便好。”
粱重樓嘆了口氣。“據梁某觀察,李公子應該是中了毒,而且是兩種毒。這兩種劇毒随便拿出一種,都足以置人于死地。但不知道李公子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以毒攻毒’。這兩種毒藥相互排斥,相互牽制,相互抵抗,反而減弱了彼此的毒性。當兩種藥性趨于平時,李公子就會平安無事。如果其中一種毒性過強,打破了這種平,那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那……”李尋歡心中忽而一陣自嘲的輕笑。看來自己又陷入死地了。
粱重樓繼續說道“這種平很微妙,很難維持,更難以化解。若要解毒,必須将這兩種毒同時化解。而且,到現在為止,我根本看不出這其中的一種毒是什麽。所以……”
李尋歡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知何時,他也形成了這樣一種習慣“所以,尋歡就只有聽天由命了。”
“梁某慚愧。”粱重樓一抱拳,自己愧疚的低下了頭。
李尋歡并不在意,忙安慰道“梁先生不必如此,至少我現在已經知道自己的真實狀況。”
粱重樓輕輕嘆了口氣“但兩種毒若長久的積聚體內,勢必會影響李公子的感官,漸漸蠶食你的身體,嚴重的,很可能會全身麻痹,五感具失。”
李尋歡聽到這裏不禁皺起了眉頭,死不可怕,可怕的是這樣不死不活。“那與死何異?”
“比死更痛苦。而且,從即刻起,李公子斷不可妄動內力,強大的內力對于維持兩種毒藥的平至關重要。其實,說句難聽的話,若非李公子內力渾厚,僅這肺痨之症也早就要了李公子的命了。”
李尋歡笑着搖搖頭,顯然不以為然。“很多人都這樣說,只是這人生在世,若不能恣情縱欲,那可真是了無生趣了。人生若太過無趣,活着也就等于死了。”
粱重樓面色凝重,語重心長的說道“人活着,從來都不是為了自己。李公子本就不是一個灑脫之人,又何必故作灑脫,反倒讓那些在乎你的人傷心了。李公子珍重自己,也就是對別人的珍重。”
李尋歡沖着粱重樓一抱拳“梁先生金玉良言,尋歡受教。”
粱重樓站起身,鄭重的說道“李公子放心,梁某一定竭盡所能,找到破解之道。”
李尋歡回禮“尋歡再次謝過。”
又過了片刻,胡鐵花氣喘籲籲的趕了回來,手裏還拎着一個藥箱,站在門外猶豫了半天才試探的跨進了門檻。左右張望一通,才長長舒了口氣。“梁先生,這是你要的東西。對啦,老臭蟲人呢?”
李尋歡故作神秘的笑道“他去找一些你會感興趣的東西了。”
胡鐵花卻聽得渾身發毛,只覺得這李尋歡話中有話。“我感興趣的東西?”
梁先生也不點破,輕笑着搖搖頭,說道“兩位且稍待,我去準備一下。”說着,便只身離開了。
胡鐵花搬了把椅子坐到了李尋歡的對面,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的樣子。李尋歡卻神情自若的喝着酒,一面看着對方手足無措,一面在心中嘆笑不已。
胡鐵花猛灌一口酒說道“那個,李兄弟,大家都是男人,我也就直說了。方才我胡鐵花絕不是故意要撞破你跟老臭蟲之間的那個……”
李尋歡面色如常,似乎并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方才那件事,你我都只當不曾發生便好。或許胡兄心中仍然會有芥蒂,但李某問心無愧。”
胡鐵花道“李兄弟,作為朋友,恕我老酒鬼說句不中聽的話,你跟老臭蟲真的合适嗎?若此事傳揚出去,你們兩個人就真的毀了。畢竟人言可畏啊。”
李尋歡輕笑一聲,搖搖頭,目光堅定而決然。“尋歡與楚兄心意相通,情義相合,生死相托,肝膽相照,不求天長地久,但願榮辱與共,無愧于天、地、人、神,只在于順從自己的本心,與他人無幹。我們都只是游走于江湖中的浪子,又豈會在乎世俗的眼光。”
胡鐵花張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出來,因為他已知道不好再勸。“你們好自為之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