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解鈴系鈴
楚留香和李尋歡來到了鳳鳴山莊，山莊依舊繁盛，手下的門人已經開始着手準備範莊主的壽宴。能将江湖中所有知名之人全部請到，也可謂武林中的一大盛事。江湖第一山莊的美譽又豈會浪得虛名。其實，蘇州城內早在幾日之前已經開始變得熱鬧起來，遠方的客人早早的便到了這座聲譽已久的古城。各色的江湖人士齊聚一堂，引來了不少城中百姓的觀望。城中的客棧也已人滿為患，紛紛告罄。讓城中的店家着實大賺了一筆。
範莊主剛剛送走了一波客人，迎面就看見楚留香和李尋歡，立時露上了笑臉，将兩人讓進了正堂。“楚大俠，李公子此時親自登門，想必是有要事吧。”
楚留香笑道“再過幾日便是範莊主的壽辰了，楚某和尋歡在這裏提前恭賀範莊主澤被萬千，福壽綿長。”
範天雄朗聲大笑“哈哈，借你吉言，多謝楚大俠，多謝李公子。”
楚留香笑道“楚某此來，并未帶什麽賀禮，卻只給範莊主帶來了個消息。範莊主千萬不要嫌棄在下寒酸就好。”
李尋歡坐在一旁靜靜的聽着，一言未發，時而颔首而笑，時而微微蹙眉，似乎已然明白楚留香的用意。
範莊主道“楚大俠字字千金，多少人求而不得，比之其他賀禮，起止要強上萬倍，又怎會寒酸。不知是什麽消息？可是犬子的下落？”
楚留香道“範莊主果然思子心切，楚某亦為之動容。只是，我這裏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不知道範莊主想先聽哪一個？”
範天雄思量片刻，說道“先說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我已經找到了少莊主的下落，而且與他見過面，少莊主平安無事，陸少夫人起死回生，在一個人的安排和陸家人的默許下離開了蘇州城，遠嫁他方。一切總算是不負辛勞，都已水落石出，楚某沉冤得雪。”
範天雄沉吟半晌，似乎在消化楚留香的這一席話。如此說來，這一切不過是有人安排好的一個局，從頭至尾，什麽都不曾發生，而楚留香卻成了這件子虛烏有的案子的替罪羊。是誰設下了這個局？他不認為自己的兒子謹之會有如此周密的安排，盡管他是受益者。可是陸家人為何要出爾反爾，違背祖上定下的規矩？難怪他們對佩兒所遭受的不幸顯得如此寬宏大度，甚至不了了之。“那……壞消息呢？”
“壞消息就是，少莊主此刻正和一名女子在一起，如果莊主不能接納這名女子成為鳳鳴山莊的少夫人，令郎就不會回來。”
“混賬！”範天雄拍案而起，怒聲斥道“簡直豈有此理，這個逆子到底有沒有把他爹和整個山莊的規矩放在眼裏！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忤逆祖訓，簡直大逆不道。竟然還敢威脅起我來了。楚大俠，這個逆子現在在哪？”
楚留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輕輕的搖了搖頭，歉疚的笑道“抱歉，範莊主，我已經答應過少莊主，暫時不能将他的下落透露給任何人。其實，少莊主有句話說的特別好，他不能因為死人的一句話，就毀掉三個活人的幸福，除非他也變成死人。”
範天雄面色陰沉，似乎對楚留香的回答很不滿意“楚大俠，我希望您能看的明白，這是我們範家人自己的事，理應由我們自己解決。”
楚留香不以為然的擺擺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況，楚某當初也是被牽連進來，并非毫無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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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天雄強忍怒氣，沉聲問道“那楚大俠可否告訴在下，跟在我那逆子身邊的女人是不是j□j心？”
楚留香點點頭，既然事出有因，而且早有由頭，也就沒有隐瞞的必要。
範天雄重新坐下，說道“果然是那個狐貍精，真不知她到底有什麽魅力，謹之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既然陸家人毀約在先，我也不好再說什麽，江湖之中自有公斷。但是，對于謹之要娶得人，鳳鳴山莊的少夫人，可以是任何人，但惟獨春心這個女人，不行！如果他還想認我這個爹，還把自己當做範家的後人，就趕緊和那個女人斷絕一切往來，回到鳳鳴山莊。否則，我範天雄就只當沒有這個兒子！”
楚留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這一點上，他始終不得明白，為什麽範天雄如此反對自己的兒子和春心姑娘在一起？甚至不惜斷絕父子親情，難道這裏面還有什麽隐情？
李尋歡苦笑着搖搖頭。“範莊主又何必如此堅持呢，對于令郎的所作所為，為了真愛而敢于反抗一切的勇氣，李某深感羨慕和佩服。人生不複再年少，為愛能有幾回搏。韶華易逝情不改，莫到白首嘆蹉跎。人生能得一真愛，是比任何財富都更加珍貴的！”
範天雄說道“李公子果然才華橫溢，出口成章，我等江湖武人才疏學淺，口快心直，還請李公子不要見笑。春心，別看只是一個女人，卻胸有城府，着實精明的很。她根本就不愛謹之，不過就是把他當做傻小子一樣利用罷了，來達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她還屢次挑撥我們父子之間的關系，甚至讓我們父子兵戎相見，謹之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從來都沒有見他這樣過。若不是因為這個女人，謹之也不會叛逃出家門！要想讓我接受她，除非我死了！”
楚留香不以為意“我想，範莊主之所以不肯接受春心姑娘，可能是對她的身份存在些許顧忌和偏見吧。因為春心姑娘曾經是沈老板……哦，不對，是薛小乙的屬下！我曾經見過這位姑娘，确實冰雪聰明，卻也深明大義，不似莊主方才那般描述。當然，楚某之所以希望他們二人在一起，還有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春心姑娘已經懷有身孕，孩子的父親就是少莊主。楚某一直認為，如果一個女人願意為這個男人生孩子，那麽這個女人就可以去為這個男人去做任何事，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會為這個男人着想。所以，我不認為春心姑娘會做出什麽傷害少莊主的事！還請範莊主三思。”
範天雄明顯的一愣，似乎有些始料未及，不禁自語道“怎麽會這樣？他們竟然已經有了孩子？這個孩子……”
就在這時，薛總管從外面走了進來，湊到範天雄的耳邊低語幾句，範天雄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就好像一語點醒夢中人，一切豁然開朗。
自從薛總管走進來，李尋歡的目光始終盯在他的身上，總覺得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潛意識裏，他覺得自己應該上前一把抓住他，可是，李尋歡并沒有動，而是靜觀其變。
薛總管站起身，笑呵呵的對楚留香和李尋歡說道“楚大俠，李公子，恕我這個做下人的多一句嘴，春心姑娘懷有身孕一事，您應該早說啊。少莊主有了孩子，這說明我山莊後繼有人，乃是天大的喜事啊，而且，再過幾日便是我們家老爺的壽辰，那更是喜事一樁，如此雙喜臨門，您說值不值得慶賀？”
楚留香點點頭“是值得慶賀。”
“可是，衆家賓客到場祝賀，身為人子人父的主角卻不在場，豈不冷落了諸位賓客，毀了我山莊的名聲。”
楚留香忍俊不禁，已然明白對方的意思。“确實如此！”
“所以，無論如何，少爺一定要在場啊。其實，不管老爺再怎麽讨厭春心姑娘，也都是在為謹之少爺着想，既然少爺已經有了子嗣，春心姑娘功不可沒，老爺也都會接受春心姑娘的。您說是嗎，老爺？”薛總管別有深意的看向身後的範天雄。
範天雄點點頭“既然謹之已經有了孩子，那到底是我範家的子孫。如此流浪在外，傳揚出去好說不好聽，還是早些回來的好。至于春心，孩子不能沒有母親，等壽宴一過，再安排他們兩人正式成親，進我山莊，豈能沒名沒分。我的意思，就煩請楚大俠代為傳達了。”
“在下義不容辭！”
李尋歡突然說道“範莊主，我這裏有個疑問，不知道莊主能否解答？”
“李公子請講。”
“前些時，尋歡的好友姬冰雁姬老板與沈二爺，也就是您口中的薛小乙談了筆生意，近日，姬兄怎麽也找不到沈二爺的下落，不免有些擔心，唯恐自己的銀子打了水漂，不知道範莊主可知道沈二爺現在何處？這樣也好讓姬兄安心些。”
範天雄和薛總管互望一眼，不禁嘆道“實不相瞞，小乙出事了，我也是今天剛剛知道的，好像是被仇家尋仇，丢了性命。自從上次天香樓大火之後，我就好久都不曾見到他，聽說他一直在家中養傷，生意上事大部分交給了薛總管進行打理。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李尋歡看了看楚留香故作驚訝的驚呼道“怎麽會這樣？沈二爺如此精明之人怎麽會就這樣死了，前些時我們還在一起喝酒！到底是什麽人幹的！”
楚留香在心中忍不住嘆氣，沒想到李尋歡做起戲來竟能如此逼真，若非提前知道真相，當真要被他騙過去了。下回定要好好的審問一番，看看有沒有欺騙自己。到底還有多少人被他孱弱純良的表象給蒙騙了。他又豈會知道，曾經的一場戲，騙過了林詩音，騙的李尋歡自己孤苦半生。
範天雄嘆了一口氣“小乙掌管山莊的生意多年，雖說在生意上頗有建樹，但是他為人處世的方式不近人情，太過狠絕，因此得罪過不少人，我也曾多次提醒過他，但是小乙仗着山莊的威勢根本有恃無恐，甚至還變本加厲。以至于有今日之禍，也不足為奇。”
李尋歡也深覺惋惜“鳳鳴山莊以武立世，沈兄卻無半點武功在身，倘若沈兄會一些防身之術，我想也不至于有此下場。”
範天雄道“李公子所言甚是啊，我山莊上下，人人習武，從不懈怠。可是唯獨小乙，他自恃有幾分頭腦，從不将那些武功放在眼裏，甚至譏笑我們這些人為武夫，一心想要追求那種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境界。我也曾屢次勸誡與他，莫要因為他一人之故，壞了山莊的立世之本。可惜，小乙都不屑一顧。說到底，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李尋歡不動聲色“那以後山莊的生意怎麽辦呢？我姬兄弟剛剛談攏的買賣，豈不是要血本無歸？小本生意，比不得鳳鳴山莊家大業大，可是經不起折騰。”
範天雄高聲笑道“李公子盡管放心，山莊的生意暫時交由薛總管代理，以前是什麽樣，以後還是什麽樣，絕不會虧欠誰！”
“若能如此，那自是再好不過了。只是沈兄原來的那些手下……”
範天雄擺擺手“他的那些屬下，皆是些江湖敗類，烏合之衆，只因貪戀財色，才被小乙借機收攏到了一起，幹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若非他們，小乙也不會落得現在的下場。如今小乙已死，有道是樹倒猢狲散，那些不知道忠義為何物的江湖匪類，恐怕早已另謀出路去了，我也就做個順水人情，就地遣散也就是了。說到底，他們與我鳳鳴山莊并無半點聯系。”
李尋歡不住的搖頭，自嘲的冷笑出聲。只将範天雄笑的渾身不自在。
“李公子為何發笑？”
“沒什麽，只是忽然覺得很有趣。因為我剛剛看到一條狗，因為偷了東西要被主人攆走，這條狗惱羞成怒咬死了自己的主人，并對其他人炫耀說‘我的主人真該死’。您說是不是很有趣。”
範天雄面容抽搐，渾身發抖，肌肉僵硬，想要發作而不得。
“尋歡！”楚留香低低的喚了他一聲，算是提醒。
李尋歡恍若未聞，大笑一聲，揚長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