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張延卿臉色沉得可怕。
所有弟子繃直了身子。
沈冬藍差點就跪下了。
“誰教的?”冷冷三個字一出,學房裏的氣氛一下降到了冰點,凍得人心裏直發顫。
少年們寂靜無聲,無一人敢答話。
沈冬藍更是怕得雙腿都在發抖。
張延卿壓低了聲音:“再問一次,誰教的?”
“他!”十幾個聲音同時響起,弟子們整齊劃一的用手指向沈冬藍。
沈冬藍心裏“咯噔”一下,瞪着虎目,道:“我靠!你們……”說着看向縛小司,縛小司一愣,心虛的縮回了指着他的手指,抓耳撓腮的躲避着他的視線。
沈冬藍委屈至極:“師兄……就連你也……”
“沈冬藍。”張延卿一聲歷喝,沈冬藍被喝得身軀一震,雙腿随即一軟,慫巴巴的跪了下來:“師……師尊……”
“自去太上尊那領罰。”
“不……不要啊師尊……”沈冬藍可憐巴巴的攤開自己的手掌,上次打的還沒消腫,睡覺都疼得要命,還要打板子,這不要了他的命麽。
張延卿眼眸沉了幾分。
見勢,沈冬藍立馬縮回了手,不敢再說話,乖乖的低着頭退下了:“弟子這就去……”
沈冬藍走了。
張延卿把一臉無辜的龍龍拎了起來,扔到了走廊上,坐回到了學房,持着書本,繼續講課。
卯時,散課。
弟子們恭敬與張延卿拜辭。
張延卿拂袖離去。
縛小司收拾好書卷站了起來,其他少年們伸了個懶腰紛紛圍着他。
“大師兄,今天吃什麽呀?”
“有沒有肉?”
聽到肉,某只在走廊上昏昏欲睡的小龍頓時打了個激靈,坐了起來,搖了搖腦袋就朝着縛小司爬了過去。
“有的。鶴來峰戒葷兩月,他們的肉材都發配到我們元陽殿了。咱們可以吃兩個月的大魚大肉。”
“哇……”少年們歡呼雀躍。
“瞧把你們饞的。”
“師兄,那交給你啦。我們去玩了……飯熟了喊我們。”
“嗯。切記不要離開元陽殿,不然我找不到你們。”
“好勒!”
縛小司正在和他人說話呢,褲角就被人拽住了,拽着他那人,此時正流着哈喇子朝他讨肉:“肉肉……”
他蹲了下來,抱着龍龍,好笑道:“小家夥,你也要吃肉呀?你不是只愛吃竹子麽?”
說起竹子,縛小司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這小家夥胃口不是一般大。
自從上一次吃了他的屋子,他現在都心有餘悸,晚上睡覺時都不敢把它從鐵籠子裏放出來。
如果他要吃肉,那後果更不堪設想了。但是又不能不給它吃,畢竟這是師尊養的。
想着,縛小司抱着它走了,去了廚房準備今天弟子們的晚飯。
龍龍被他扔在了院子裏,他随手抱了一捆燒火的竹子給它吃,對它說:“龍龍乖乖的,師兄去做飯給你吃。”
言罷,他叉着腰去了廚房,望着廚房裏堆積如山的菜葉,嘆了一口氣,快速的忙活了起來。
很快,廚房裏飄來了濃郁的菜香味,飄到了小幼龍的鼻子裏。
在院子裏啃竹子的龍龍先是愣了愣,而後,探着鼻子嗅着菜香味爬進了廚房。由于它個子太小,縛小司根本沒有注意到它進來了。
菜籃裏的蘿蔔突然消失了。
牆上角的南瓜也消失了。
盆裏跳動的魚,杆子上熏制的臘肉,統統都沒有了,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一切都那麽詭異。
縛小司撓了撓後腦勺,翻炒着菜鍋,炒着炒着,轉頭去拿辣椒的一瞬,鍋裏的菜又消失了。
某少年終于反應過來,轉過身再看廚房,廚房空了一半。他愣在原地一臉茫然:“怎麽回事?我菜呢?”
“呃……呃!”細小的打嗝聲在火竈下響起。
龍龍蹲在火竈口,一動不動的盯着火竈裏跳動的火焰,雙眸閃閃發光,似乎對紅紅的火焰起了興趣。
它伸出小手去觸碰火,奇異的事忽然發生了。
它的手放在火中摸索着,把玩着裏面燒得通紅的火棍,但是皮膚卻沒有出現絲毫灼燙的跡象,而它自己似乎還很享受這種過程。
被燒過的傷口,正在逐漸的愈合,并且大火燙過的胳膊居然神奇的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紋路。
那種紋路是像極了火,又像極了藤蔓,呈詭異的黑色,從胳膊蔓延至脖子以上,只要被火燒過,那種妖紋就會清晰的顯露,甚是奇異。
龍龍玩火玩上了瘾。
把半個身子都探進了火坑裏。
縛小司聽着打嗝聲,終于是發現了它,見它往火坑裏鑽,他頓時吓壞了,連忙拽住了它的小腿,大力把它拉了出來。
“龍龍!”
白團子被燒成了黑團子。
它柔軟的頭發燒成了一堆黑乎乎炸開卷毛,完全不知道剛剛自己有多危險,還傻愣愣朝着縛小司笑。
縛小司着急着一張臉,将它翻了個面,查看着它有沒有受傷,卻在不經意間發現了它身上黑色的妖紋。
那些黑紋還在它身上滾動。
如水一樣,一碰就散開。
它被燒得黑乎乎的,第一眼看上去很難發現,得靠近些,仔細看才能看得到。
縛小司皺了皺眉,看着這些妖紋一瞬有些不舒服,覺得這些妖紋有些眼熟,但是又記不起來了。
他應該在哪看到過的。
想着,他想看仔細一些,就取了一瓢水給龍龍洗胳膊,但是水沖幹淨胳膊後,那些紋路又詭異的消失了。
“大師兄……嗚嗚……”廚房外傳來一個可憐巴巴的呼喚聲,并且逐漸在靠近。
是沈冬藍。
他紅着一雙眼睛走了進來,二話不說撲到了縛小司懷裏,放聲痛苦着:“娘耶……痛死我了……”
縛小司拍了拍他的背,安撫着,問道:“怎麽了?”
沈冬藍把紅腫得跟豬蹄一樣的手掌放在了他眼前,吸了吸鼻子,委屈至極:“老頭子打了三板……我好痛啊……”
“我看看。”縛小司托着他的手心,看着那紅腫不堪的戒尺印,竟莫名有些心疼,便嘟起嘴,朝他掌心吹了一口溫熱的氣。
“你……”沈冬藍一瞬愣住了,耳根子悄然紅成了血玉色,像一個被調戲了的小娘子一般,羞嗔道:“師兄……你做什麽……”
縛小司疑惑的擡眼:“為你散痛啊……”
沈冬藍緊張得語無倫次:“有這樣散……散散散痛的麽?”
“很奇怪麽?”縛小司歪歪頭:“是我額娘教給我的。她說受傷了吹一吹就不痛了……”
沈冬藍怔了怔,盯着縛小司天真的模樣,心裏突然“咯噔”了一下。
“那……那你額娘教你方法肯定是錯的。”他紅着臉咳嗽了兩聲,心虛的晃着眼,一本正經道:“我娘說,要親一親,才不痛的。”
縛小司疑惑:“有這種說法麽?”
“有……有有啊……”沈冬藍把手遞到了他的唇邊,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心虛道:“不信……師兄你試試啊……你親一下我的手心……我保不準就不痛了。”
“嗯?”縛小司猶豫了兩三,真的低下了頭。
期間,沈冬藍小小的喉結滾動了三四下,眼裏閃爍着興奮又羞怯的暗光。心裏七上八下,無比激動,那感覺就像餓得要死,坐在飯館裏等飯上桌一樣。
就在縛小司要親上去時,一股濃郁的燒焦味充斥到了兩人鼻子裏。
縛小司聞了聞,一驚:“遭了,鍋裏還燒着菜!”頓了頓,對深冬藍說:“冬藍你看着龍龍,別讓他上桌。”
“等等……師兄……”沈冬藍不舍的伸出手。
然而,縛小司完全沒有在搭理他了。
沈冬藍悻悻的嘆了一口氣,幽怨的拎起了龍龍,嘀嘀咕咕道:“都怪你這家夥……害我挨了板子……痛死我了……”
龍龍開心地搖了搖尾巴,一見到他就格外激動,奶兇奶兇的:“他娘的!你他娘的!死老頭子喲!”
“……”沈冬藍連忙捂住了它的嘴,神色慌張,無語道:“娘耶,我的小祖宗哎,這話你可不能學了……”
龍龍還處于興奮的狀态中,尾巴搖晃的頻率在加快。
對此,沈冬藍只好另想對策。
他把它放在了木桌上,搬來板凳,一上一下坐着,跟它大眼瞪小眼。
沈冬藍:“來,我說什麽你跟我學。”
“……”搖尾巴。
“師尊……”
“師尊……”繼續搖尾巴。
“是……”
“是……”瘋狂搖尾巴。
“豬蹄子!”縛小司突然一聲怪叫,提着菜刀風風火火的走了出來:“冬藍!我籃子裏的豬蹄子不見了!”
“……”沈冬藍臉一黑,就聽耳邊響起了一個興奮的聲音:“豬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