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你為什麽選擇回國?”

簡寧不知道停車在大門之外的鄭克己會不會看見。

但她有一種心虛感,她覺得她能看得見鄭克己,鄭克己同樣也瞧得見她。

是以簡寧被親的時候并不投入,她極力推着靳琛,想他快點和她分開。

靳琛吻了她一會兒,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沒多久,他逐漸停下來,觀察懷裏的女人。

簡寧呼吸到自由空氣,第一反應就是轉身去看窗外。

門口那裏,除了空曠路燈和幹枯的樹,什麽都看不到了。

他已經走了。

簡寧松了口氣,她可不想被看到這樣的畫面,陌生人就算了,熟人總是尴尬的。

就在這時,後腦上方驀地傳來一道聲音:“在看什麽?”

“……沒。”簡寧心頭一顫,轉回身來,一下一下撫着心口,“胃裏不舒服,想透透氣。”

說完,她把話題扯開,擡眼看他:“你怎麽來了啊,都不告訴我。”

靳琛向她後方掃了一眼,語氣很淡:“不想我來?”

“……”簡寧被他的曲解能力驚到了,她說:“我這不是沒有準備嘛,早知道你今天來,我就早點回來了。”

靳琛向前一步,貼得她更近:“哦,是嗎?”

他一把摟住她的纖腰,身體緊貼,她逃無可逃。他俯首逼問:“是早點回來,還是不讓鄭克己送你回來?”

“!”

他知道?他居然知道???

簡寧身子一僵,猛地擡眼看向靳琛,對上他寒潭一樣的雙眸,一時間心驚一片。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所以拉開窗簾接吻是故意的,說的話也是故意的,而她還自作聰明。

她的所作所為他全都看在眼裏,按照靳琛東亞醋王的性格,她已經不敢想他心裏已經腦補到了什麽程度……

但她仍然抱有一絲希望,畢竟鄭克己并沒下車,他坐在車裏,靳琛應該看不到什麽……

她壓下翻滾的心跳,決意裝傻到底。

她就那麽看着靳琛,一雙明眸配着鼻尖上的小痣,精致漂亮的臉蛋,專注看人時魅惑動人。

她要試試美人計。

簡寧微微歪頭,故意地說:“早知道你會來,我就讓鄭克己送我到房門口,最好再把我抱到床上,我這樣說,你滿意了麽?”

靳琛握她腰的手發緊,眼眸輕眯:“你敢?”

“不是敢不敢,是我根本不會好不好?”

簡寧說着,一雙眼含了些情意:“從看到老公的第一眼開始,我就再也瞧不上別人了。”

“是嗎。”

見他還是這副态度,簡寧咬牙,看來必須做出一點必要犧牲了。

她小聲跟他撒嬌,臉頰紅紅的:“老公,我喝完酒胸口好悶哦,你幫我解一下內衣好不好?”

“……”

說完,她積極主動地抓起她的手,順着她的腰際向上,伸到她的背部。

“好不好?寧寧要悶死了。”

靳琛無言,手順着薄衫探進去,輕輕解開她的內衣扣。

啪嗒。

無肩帶內衣之間從她衣服裏脫落,掉在二人腳邊。

也就是說,她的衣服裏現在什麽都沒穿。

這個想法湧出來,靳琛的喉嚨忽然有些幹渴,他下意識向下掃了眼,很快移開。

他抿唇壓抑着這種口渴,把話題重新扯回去。

“鄭克己跟你進了一個樂團,是麽?”

簡寧避重就輕,嬌柔地說:“老公連這都知道,好愛我哦!”

靳琛嗯了聲,漆黑眼眸如夜幕深沉:“是啊。”

今晚的老公看起來格外難搞。

簡寧将心一橫,她抓着他的衣襟,将他推到沙發上,借着他後仰的勁,簡寧直接跨坐到他身上。

“我知道老公不高興,但是沒辦法嘛,這是我的工作,我總得工作吧?而且他是我的老師,是長輩,你知道長輩的含義吧,就很老,年紀很大那種。我又不戀老,我只喜歡老公這種新鮮的肉.體。”

簡寧一邊哄他,手也不老實,在他胸膛摸上摸下,甚至溜進了襯衫裏面去。

以簡寧對他的了解,放在以往,她肯定過不了多久就會被靳琛按在沙發上。

然後這件事就會被一炮泯恩仇的方式輕輕揭過。

果然,靳琛的手按在她的腰際緩緩向上,在她背部有一下沒一下輕撫。

簡寧已經做好了準備。

靳琛淡聲問她:“你一定要工作嗎?”

“?”簡寧心頭莫名:“當然。”

“如果你非要工作的話,不一定非要在這裏。”靳琛淡淡說着,“除了這裏,你想去哪個樂團,我都可以為你安排好。還是你更喜歡國外的樂團?國外的發展要比國內要好一些,也符合你想要的……”

簡寧:“?”

她的手從他衣襟裏退出來,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問:“你想讓我和鄭克己分開?”

四目相對,她凝視着他,他也坦然看了回去。

“是。”他利落地承認。

他不喜歡鄭克己看她的眼神,不喜歡他們有多接觸的機會,不喜歡她跟他站在一起時,被人評價上一句“般配”。

他們有什麽好般配的?

每當他心中響起這樣的聲音,那些新聞稿又會不适時地冒出來反問自己,世界級小提琴大師和他教出來的天才弟子,郎才女貌站在一起,他們不般配難道由他來般配嗎?

靳琛是怕的,他怕自己比不過鄭克己,也比不過他在簡寧心中的份量。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們分開。

簡寧倒也不是一定要跟鄭克己在一起。

可她憑什麽要離開呢?新聞稿發出去了,她也同意加入了,突然毀約對她并不合适吧?

她說:“我暫時還不能走,先在樂團待一段時間吧。而且,我已經跟你說過好多次啦,我不喜歡鄭克己,我只喜歡你。”

喜歡他?那——

“為什麽不能走?”

簡寧:“如果有人跟你簽了合同,沒過兩天就突然反悔,你肯定會生氣吧?何況還發了新聞稿,對大衆也不好交代。”

靳琛不以為然:“只要你說想走,這些都很好擺平。”

“……”

簡寧忽然有些心累:“靳琛,你不明白嗎,這個世界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但是。”靳琛定定地瞧着她,“這個世界的确是我想怎樣就怎樣,我不明白你為難在哪裏。”

“……”

好,你是宜城太子爺,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你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當然沒有什麽難得倒你。

但她總是要在圈子裏好好混的吧!

簡寧說:“你給我一點時間,可以嗎?”

事實上靳琛半點時間都不想給她。

他想直接替她做好決定。

但他知道,一旦他這樣做了,簡寧一定會不高興。

他不想讓她不高興,也不想讓他們中間再有什麽争吵。

是以,靳琛也做出讓步:“我等你。”

大概是分開好多天了,靳琛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在這房子的每一處跟她進行了深入交流。

小別勝新婚果然是真的。

為了多陪簡寧,靳琛直接申了從宜城到北城的私人飛機航線,每天早上飛回宜城去,晚上再專門飛過來,還能順便接她回家。

總之是格外黏人。

簡寧十分不習慣這樣的相處模式,她還是喜歡放養的夫妻生活,兩個人各過各的,偶爾想念可以見一見,這樣就很好。

現在……現在有些親密了,她總覺得自己跟靳琛沒到這麽親近的地步,塑料夫妻有必要這樣嗎?

心裏雖不習慣,可每天晚上從樂團出來,就能看到靳琛的車,這對她來說,又莫名有些安定。

可他到底為什麽要每天都來接她呢?

簡寧想了想,她這位老公畢竟是老醋王了,可能是不喜歡她每天跟鄭克己在一起,所以盡可能減少跟鄭克己的相處時間?

也有可能,是……

是想發洩一下工作之餘的精力?

下月的演出需要去德國,而加入樂團以來,簡寧也搞懂了他們不惜花費重金聘請鄭克己,招納她這個新人到底是為什麽。

樂團不是學校,不養人,只換人。水平不夠好的,當然會被取代。

他們請鄭克己來,就是希望鄭克己能以他的經驗指點他們,将樂團變得更好。

而鄭克己果然沒有辜負歷蕾團長的期望,他給了不少實用建議,如何調整,如何統一,讓樂團整體的演奏水準上升了一個層次。

這讓歷蕾十分驚喜。

簡寧和鄭克己每天只有工作關系,說話都是公事公辦,除了……除了她的位置被調到了鄭克己的後面。

每次排練時,她看到他的背影,都好像回到了十幾歲的時候,他還是她的老師。

她的生活穩定又豐富,每天做着喜歡的事情,把愛好變成事業,她絲毫不會感到乏味勞累。

那些已經塵封的夢想,和早已放棄的追求,竟然也會有實現的一天。

這天,樂團排練中途,歷蕾踩着高跟鞋走上來,突然拍手打斷了大家的演奏。

“抱歉,大家,打斷一下,有一件事情需要對大家宣布。”

鄭克己放下琴弓,看向指揮旁邊穿黑色旗袍的女人。

其他人也紛紛放下。

歷蕾雙手交握,看着大家:“我們樂團的人事上可能出現了一些變動,經過團裏研究決定呢,今後我們的首席改由簡寧來擔任。”

“嚯——”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

簡寧才來團裏多久?歷任小提琴首席哪有資歷這麽淺的?誠然她是優秀的,但她還沒有足夠多的履歷和作品,暫時還不夠格。

何況鄭克己還在,有她簡寧什麽……

等等。

其他人想到了這一環,簡寧自然想到了。

她站起來,問:“團長,那鄭……鄭首席呢?”

歷蕾微笑着說:“鄭老師當然有別的安排。”說完,目光轉向鄭克己,“方便來一下麽?”

所有人的目光又從簡寧身上,轉落到了鄭克己身上。

鄭克己起身,把小提琴放在座椅上,移步跟了過去。

簡寧心神難寧,在這個樂團裏,她當首席資歷尚淺,恐怕不少人都有意見,不管團長是出于什麽原因做的這個決定,她都不能接受。

是以,簡寧也站起身,把小提琴放在一邊,朝着歷蕾和鄭克己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另一邊,歷蕾帶鄭克己走到一處角落。

四處無人,歷蕾停下來,轉身看向鄭克己,說了幾句排練辛苦了之類的客套話。

鄭克己微笑:“團長有話不妨直說。”

歷蕾一愣,随後也笑了:“那我就不繞彎子了,鄭老師,是這樣的,經團裏領導研究決定,我們樂團暫時還沒有資格招納像鄭老師這樣優秀的老師。”

“是嗎。”鄭克己表情不變,讓人瞧不出他是喜是怒。

但這樣的大藝術家哪個是沒脾氣的,搞藝術的總是脾氣古怪,鄭克己又是天之驕子,享譽世界的小提琴大師,各國首腦接見也要客客氣氣握手,如今居然有人當面對他說出“辭退”之言,他怎會笑臉相待?

歷蕾勉強擠出笑容,想使這個場面不是那麽尴尬:“我聽聞鄭老師在回國之前拒絕了愛樂樂團的首席邀請,平心而論,我們樂團在國際上的地位與愛樂樂團相去甚遠,您留在這裏,也是非常耽誤自身發展的,相較之下,還是愛樂樂團更适合鄭老師……”

她話裏話外,都在說鄭克己離開之後,可以考慮再聯系愛樂樂團,好使他不再介懷今日被“辭”的尴尬局面。

鄭克己聽到這裏,神色仍舊很淡:“謝謝團長美意,今天就可以走麽?”

“當然,您随時……”

歷蕾話音沒落,鄭克己已然轉身離開。

他目不斜視向前走,拐過走廊時,他步子一停,險些與一直待在拐角的簡寧撞上。

她站在牆邊,默然地看向他,眼眸閃爍,嘴唇抿了又抿。

他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兩人相隔一步之遙。

一步之遙。

這是他最後教給她的曲子,她學得很好。

他說這是他在看了一部電影之後才學的曲子,他很喜歡,希望她也能夠喜歡。

她問,什麽電影。

他說,電影名字叫做《聞香識女人》,是一部被名字耽誤的電影。

聽她完整流暢地演奏出這支曲子之後,鄭克己欣慰地笑了笑,然後對她說:“簡寧,我要去美國了,以後可能……不會回來。”

簡寧心頭一震,問他為什麽。

他說,答案在電影裏。

後來簡寧把電影反複看了好幾遍,也沒看出什麽答案來。

當年那個答案,她已經無意深究,過去終究是過去,時過境遷,他們現在都過得很好不是麽。

但此時的問題,她非要問出一個答案不可。

她昂首,直視鄭克己:“你為什麽放棄愛樂樂團的邀請?”

為什麽選擇回國。

不是說好了,不會再回來嗎?

鄭克己注視着她,一如當初他說要離開的模樣,眼眸深邃,藏了太多她看不懂的東西。

他伸手,将她垂下來的頭發別到耳後去,輕輕地說。

“我以為,你的心裏早已有了答案的,簡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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