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為什麽不能哭

中午的時候，大家剛從外面吃完午飯，浩東和雨浠同時回到公司。兩個人剛出電梯，還沒進辦公室，就看到張陽就臉色難看地拿了一本雜志迎面過來。他直接把雜志遞給雨浠看。雨浠接過雜志，愣了一下。

這是一本時尚雜志，雜志的封面是一位專職內衣模特，臉熟的很，張柏麗，娛樂圈裏最近竄紅的明星。但是吸引她的不是模特本人，而是模特身上的那套內衣。镂空花邊，深V設計，雙排扣，無痕托胸，赫然就是她的那套夢幻之夏。

雨浠沒多想，手忙腳亂地按照提示迅速翻到封面介紹內容的那一頁。她的臉更白了。裏面的扉頁上除了封面那一款同時還有另外幾款，全和她的設計一模一樣。而照片下面的介紹和她的文案竟然也是如出一轍。“怎麽會這樣？”她傻了眼。

浩東從她手中接過雜志，只掃了一眼。“出品方竟然是星月。”他皺起眉頭，去看張陽：“馬上通知設計部的人開會。”

公司所有的廣告宣傳都已經進入最後的階段，廣告也拍了，雜志快出了，設計圖已經送去參賽了。一下子所有的東西都被對手捷足先登了。這還是有史以來，GM公司出現的最麻煩的一件事。

“不用說，肯定是我們內部的人把設計圖洩露出去的。”譚豔掰着手指，一句輕描淡寫就把自己置身事外了。

“這個設計是二部的，雨浠出的，我們所有的拍攝，所有的宣傳基本上就是我們設計部自己的人。”張陽說：“沒有可能會把這些資料洩露出去。”

浩東擡眼去看雨浠，雨浠一直坐在那沒說話，這事情來的太突然，她完全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浩東将手中的雜志推給雨浠，提醒了她一句：“這本雜志裏面有一款，是你交給我的設計中我沒有保留的一款，也就是，它們并沒有投入拍攝。同樣，我們印刷的雜志上沒有這款。所以，除了你和我之外，別人根本不可能拿到這個。”

他停頓了一下，看着她的臉色，心口一橫，繼續往下說：“那麽現在唯一的解釋就是不是你盜用了別人的，就是別人盜用了你的。如果是你的被對方盜用過去，如果不是我們的電腦進了黑客，不是有人進了你的辦公室偷走了你的設計，那問題就很有可能在你身上。”

雨浠擡起頭，黑眼睛直盯着浩東。她的臉色變白了，她的嘴唇抽動着，但是她沒有說出話來。他說的太明白了，他在懷疑她的設計？他在指責她保密不周。她還解釋什麽，不論事情是怎麽樣的，問題一定出在她的身上。

浩東的電話響了。他拿出電話瞄了一眼，立即不避諱地把電話接通放到耳邊。浩東什麽都沒說，只聽了一下，然後，放下電話，他就直接把問題問到了雨浠的臉上去。“這套設計的設計者是星月公司的顏紫，你熟麽？”

雨浠立即睜大了眼睛，她的嘴唇微張着，黑瞳仁在她的睫毛下迅速轉動。顏紫？顏紫？不用說，她立即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她緊緊抓住那本雜志，臉色由白轉青了。她的表情給了所有人答案。

浩東皺起眉瞅着她。“不用說，你知道出在誰身上了？”他的語氣嚴厲而沒有情面。“你身為一個設計者，不知道保護自己的成果，竟然輕易就被對方鑽了空子。你沒有一點警覺性，你有再好的設計都沒有用。想必你應該知道，這次公司因為這套夢幻之夏投入了多少。換言之，你累及公司的損失你自己算去。”

雨浠咬着嘴唇不說話，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譚豔先就讨好賣乖地替她說起了情。“慕總，雨浠剛進這行，沒有經驗，難免會被人鑽了空子。這次，也是等于給了她一個教訓。我想她下回也就注意了。”

張陽也跟着幫腔：“是啊！雨浠哪知道這行中的人心叵測。”

浩東看着雨浠，臉色未改，聲音卻已經緩和了。“既然他們都給你求情，我再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如果你能在一個星期內拿出讓我滿意的設計，你參賽還來的及。如果你拿不出來，你就引咎辭職。”

雨浠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她忘記了腳上的疼，直接沖出了會議室的門。跑回自己的辦公室，她把門關上，轉回辦公桌，她伏到了上面，眼淚瞬間沖了出來。顏紫，你怎麽可以騙我？你怎麽可以打着那麽漂亮的幌子套取我的設計？

“雨浠，我相信你這方面的天性，只可惜我沒從事這個行業。”

“雨浠，你能讓我看看你的設計麽？”

“雨浠，你的設計真漂亮，等産品上市，我第一時間就去買一套。”

有人敲門，然後，未等她說話，門就開了。她沒擡頭，她的小肩膀在劇烈地抖動，她的眼淚又委屈又懊惱又生氣。他在懷疑她？輕視她？如果不是你偷了別人的設計，就是別人偷了你的設計。她怎麽可能去偷別人的設計？他的懷疑簡直比顏紫偷了她的設計更可惡。

浩東直接走進去，站到了辦公桌前，俯眼看着那伏在辦公桌上的小人，他咳了一聲。雨浠擡起頭，沒有想到是他。她淚眼婆娑地掃了他一眼，癟癟嘴，沒好氣地說：“幹什麽？慕總怎麽屈尊到我這來了？”他在她對面坐下，伸手從桌邊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她氣呼呼地接過去，胡亂地在臉上抹了抹。

他注視着她，看着她那哭的紅紅的小鼻頭，看着她那滿臉的淚痕狼藉，他忍不住笑了：“秦雨浠也會哭鼻子，真難得。”“我為什麽不能哭？”她努起嘴，白了他一眼，又要哭又要笑的。

他從睫毛底下斜睨着她，溫聲問：“生氣了？”她撇撇嘴，哼了一聲。“我沒偷別人的設計。”“我知道。”他說，“晚上我請你出去吃飯，你不是有酗酒的習慣麽？我請你出去喝酒。”她翻了他一眼，口氣生硬地說：“本姑娘沒空。”

他一哼，唇邊的微笑擴張了。“你以為是我約你？臭美吧你。是許桡陽和寧可兒要約我們兩個，我看韋俊不在家，替你答應了。那對冤家剛吵完，剛和好，等着有人湊趣看他們曬恩愛呢！而且，”他眼睛帶着笑容地看着她，“許桡陽等下會送你一份大禮，如果你不去，豈不太不給人面子。”“什麽大禮？”她迷糊地問。

浩東擡腕看了看手表，“嗯，估計快到了。”

許桡陽送給雨浠的大禮是顏紫。沒多久的功夫。顏紫就被兩個黑臉黑面的男人帶到了雨浠的面前。她的樣子狼狽極了。臉龐紅腫，表情惶恐，頭發淩亂。

一看到雨浠，人就撲了過來。慌不疊地道歉，“雨浠，”她神經質地抓着雨浠的手。“雨浠，是我不對，是我看你的設計不錯，一時起了貪念，把它變成了我的。雨浠，”她急得快哭了，眼光虛飄飄地瞄着屋子裏那幾個男人。“你放過我吧！看在我們同學一場的份上，你放過我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雨浠等顏紫說完，她看着她。黑眼珠在對方的臉上轉了片刻，她忽然忍不住問了一句：“顏紫，你是不是仍然對當年的事情耿耿于懷？”顏紫呆了一呆，嘴邊的話立即停住了。她瞅着着雨浠，慢慢拿開了手，然後，她的臉色一點點灰敗了，“沒錯，”她揚起了下巴，幹脆地承認：“你知道我有多愛韋俊，是你搶走了韋俊，如果不是因為你，他根本就不會離開我。”

雨浠的表情黯然了下去。本以為事情過去了這麽多年，顏紫對方已經放下。卻沒有想到，她仍然記得。韋俊，她的心口掠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如果顏紫知道她和韋俊現在的關系，知道這麽多年她和他躺在一張床上彼此從來都沒有走進過對方的身體，知道她從來沒有真正得到過他，她又該作何感想？

有種強烈的痛楚從身體的底層竄上來，迅速抓住了她。她擺擺手，忽然間心灰意冷了，萬念俱沒了。她重新轉回了辦公桌，靠着窗口的地方站着，望着窗外，回手讓那兩個男人把顏紫帶走。“別難為她了，算了吧！”

就在那幾個人要走出房間的那一瞬間，雨浠突然喊了一聲：“顏紫，”她慢慢轉過身看着顏紫。她的臉色不知什麽時候變得蒼白了，她的笑容帶着一份深重的酸楚和涼意，連聲音都是涼的。

“也許，你以後會知道，很多東西，不止你無福消受，原來我也無福消受。我把設計讓你看，是因為我看中我們之間的交情比一份設計更重要，我沒想到你會算計我。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你算計的不是我，你對不起的也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所以，別再執着了。這一年多的時間，什麽傷口都應該痊愈了。”

顏紫閉上眼，眼淚成堆往出湧，她咬着嘴唇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跟着，那兩個虎形大漢也面無表情地跟了出去。辦公室裏恢複了安靜。這一幕看完了。浩東收回了目光去看雨浠，她的臉色真的蒼白極了，整個身子都是搖搖欲墜的。

“你沒事吧！”他研究着她的臉色問了一句。雨浠掙紮着笑笑，“我沒事，”她勉強擡頭看他，勉強地說了一句。然後，她轉頭往前走了兩步。

走到窗口的地方，望着外面的碧海藍天，她迷惘了一會兒，莫名奇妙地說了一句：“其實人與人之間有時候真的是緣分。”頓了一下，她忽然說：“我突然發覺你剛剛的提議很好。”她抽了口氣，胸口的地方火辣辣的痛。“不知道一個晚上的時間夠不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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