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趕鴨子上架

宋成園在上面看着瑾石給梁方遞糖,聽着周圍一片小聲議論。

“這孩子是誰家的?誰帶進來的?”

“他這是在幹什麽?給國師府的小公子遞的什麽東西?”

“等等,他上去了,那不就是意味着睚眦陣認為他的天賦實力是現在這些孩子裏最強的?”

“他看起來什麽都不懂啊,為什麽不跟小公子行禮?”

宋成園無比後悔,自己剛才就應該要麽手快點給他拎出去要麽就給他徹底講明白這個鬥陣要怎麽比,總比現在這孩子上去一臉懵地給人遞糖好!

但他後悔也來不及了。

腳下的灰色環形石臺開始慢慢變得透明,從那中空的星點虛空中開始延伸出綠色的草木、流動的河水,大陣已經在為兩個小孩準備大比輿圖了!

圓臺中央的梁方也一臉懵:“你……你怎麽來了?”

“我……我是來看你鬥陣的,但是現在……”瑾石舉着手裏的梨膏糖,不确定地說,“難道是大陣覺得你餓了所以讓我送這個上來?”

梁方看着周圍已經開始緩慢地向中間鋪陳的景色,知道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他伸手把瑾石手上的梨膏糖利落地包好給他塞回去,然後問道:“瑾石,你帶靈執了嗎?”

瑾石點頭,把靈執拿出來給梁方示意。

梁方稍稍松了口氣,他說道:“聽我說,現在你站在這個臺子上,就說明你是我這一輪大比的對手,是睚眦陣選中了你。現在陣法正在輿圖鋪陳的階段,等鋪陳完畢,你我都會被傳送到各自的大本營,那時候,就是大比正式開始。”

瑾石看着周圍正在不斷完善的景物,那小草已經順着地面長到他的腳下了,他不自在地稍微往梁方的方向靠了靠:“我以前見的鬥陣不是這樣的,他們好像最多就是以靈氣争陣境……”

“這是雛鷹冬戰,”梁方說,“但最終目标也是争屬地。雛鷹冬戰大比結束方法有兩種,要麽,是一方完全占據所有屬地,要麽,是一方找到對方繪陣師的位置并完全控制住對方,二者滿足其一,大比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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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的鋪設已經逐漸完成,樹林開始像一張畫卷一樣,從四周向中間鋪開。

“而與外面不同的是,”梁方加快了語速,“這裏加入了士兵,每一方的起始士兵大概是一營之數,所以你除了陣法之外,還有兵力可以差遣,當然這些人都是陣法幻化出來的,你不要怕。”

瑾石感受到陣法已經在醞釀轉化傳送了,他撓了撓頭:“太複雜了,我能直接認輸嗎?”

聽到“認輸”兩個字,梁方的臉色瞬間嚴厲起來:“雛鷹冬戰不允許任何形式的放水,除非你想一輩子都不能成為繪陣師!”

繪陣司不能容忍在任何一場鬥陣中放水的繪陣師,所以一旦有繪陣師在鬥陣中放水直接認輸,将永遠失去成為繪陣司在冊繪陣師的資格。

一個不被繪陣司承認的繪陣師,是無法自由地在大沐發展的,他會受到很多的限制。

瑾石咂舌,小聲嘟囔:“有這麽嚴重嗎……”

“瑾石!”梁方看他還是不在乎的模樣,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既然你站在了這裏,就一定,要拼盡全力!”

傳送陣法啓動!

瑾石眼前一花,梁方的身影消失,天音傳來——

“雛鷹冬戰,大沐繪陣師的榮譽之戰!”

瑾石愣愣地站住,梁方剛才抓着他的地方還隐隐有些觸感,但梁方的人已經不在他面前了。

號角聲響起,鬥陣開始。

梁方手裏捏着靈執,小小的年紀露出沉穩的表情,他摒除一切雜念,他相信瑾石能理解他的意思。

手上的靈執翻轉,梁方一邊熟練地将陣法從自己這一點鋪開,一邊指揮着黑甲軍輔助設陣,沒一會,靠近他這邊的屬地就已經鋪上了防禦陣法。

“五行承天陣,梁家的小公子這麽小就會畫這種陣了?恐怕連白印都不一定能畫出來吧?”

“溪水、赤鐵礦、焰尾草,他所在的地方金木水火土元素俱全,是繪五行承天陣的最好條件,這得知識儲備夠再加上對陣法的熟悉,才能這麽快畫出這種大陣,不愧是梁國師的孩子!”

“等等,那邊什麽情況?那個孩子在做什麽?”

“不是吧……他把這場大比當什麽了?”

“睚眦陣怎麽會選他上來?這什麽陣啊!”

宋成園擰眉看着瑾石。

瑾石好像并沒有把這場鬥陣當回事,他一個人如同春日踏青一般悠閑地走在叢林之中,身後的金甲軍亦步亦趨地跟着。

然後瑾石停住,在一棵參天大樹下仰頭看着樹冠,看了許久之後,拿出靈執慢悠悠地在粗壯的樹幹上用靈氣畫上了幾筆,這幾筆幾乎不可以稱之為陣法,在外人看來不過是小孩子的塗鴉。

“麻煩你守在這裏,”瑾石轉過頭,對着有着一模一樣面容的其中一個金甲士兵說道,“如果有人攻來了,你撤退回營地就行,不用管陣。”

金甲士兵木木地走到大樹下站定,瑾石帶着剩下的士兵繼續不緊不慢地往下一個地點走。

現在為止,瑾石沒有鋪開任何大陣,在那些繪陣師眼裏,他甚至連一個大家已知的陣都沒畫出來。

這孩子該不會,真的準備随便搞搞然後故意輸給梁方吧?宋成園擔心,他更加後悔為什麽剛才沒有跟瑾石說明這場大比的重要性,別到時候真的是因為他的疏忽,讓繪陣司把這孩子拉進禁入名單就不好了。

或許到時候……只能去跟國師求求情?再加上元九曜……

畢竟不知者無罪……

瑾石不知道自己的先生已經在給自己考慮如果他被列入繪陣司官封的若幹解決辦法,他還在不緊不慢地順着那些擁有着巨大樹冠的樹木走着,随手在樹幹之上畫下幾筆。

然後他的手一頓,擡頭看了看天空,被樹冠遮擋的陽光在綠葉間閃爍。

第一個金甲士兵撤退了,說明梁方已經到了第一棵樹下。

于是他終于停下了腳步,伸手扶住了樹幹,一陣風刮來,樹冠上的樹葉嘩啦啦齊齊響起。

梁方看着樹幹上陣法的痕跡,那不在他見過的任何一種陣法裏,那痕跡他無法抹去,上面帶着小夥伴熟悉的吊兒郎當的氣息。

他擰着眉頭,猜不到這陣法的作用,在他看來,這陣法好像就只是一團靈氣,他無法解讀。

于是他拿起靈執,想要繪制新的陣法将這段痕跡隔絕開,以防它和什麽東西聯動。

誰想到在靈執觸及那痕跡的一瞬間,相隔一段距離在不同地方的兩個小孩的身體同時怔住。

瑾石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麽,而眼前竟然浮現了之前自己畫的第一棵樹的影子?!

梁方也一愣,他的面前好像出現了……另一顆樹?

兩人不約而同地揉了揉眉頭,那莫名其妙的畫面消失,眼前又恢複了正常。

該不會是昨晚睡得不好,出現幻覺了吧,瑾石想。

該不會是太擔心那家夥,出現錯覺了吧,梁方覺得。

兩個小孩一瞬間的動作誰也沒看出來,兩個小孩自己也沒當回事。

梁方繼續用靈執封住瑾石在那樹上刻下的痕跡,而瑾石感受到了梁方陣法的氣息調皮地笑了下。

“這是……”

“這孩子居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這到底是什麽陣?怎麽會是這樣?!”

周身的觀戰者們已經開始議論紛紛,宋成園探出身子,瑾石的打算到現在才昭然若揭。

他刻在樹上的靈氣印記并不是有明顯作用的陣法,那些靈氣的印記不過是一種誘餌,他知道梁方為了防止自己搞貓膩,必然會以靈氣封堵他留在樹幹上的“氣”,但樹幹上的氣并不是他需要的,他需要的是順着樹幹悄聲蔓延到樹冠上的”氣“!

樹木以葉吸收靈氣,瑾石刻下的印記,只是為這一小撮靈氣提供來源,本來那靈氣是順着樹幹受樹葉的牽引緩慢向上,而梁方的行為切斷了這和刻印的聯系,那無根的靈氣立刻飛到了樹冠的頂端,為那些樹冠鍍了一層由瑾石靈氣組成的“邊”!

一開始大家都不懂為什麽瑾石要這有靈氣的樹冠“邊”,但等梁方一個接一個切斷瑾石的印記時,所有的“邊”突然連接成了一體!

“這居然……是個大陣……”

“所以,有人看出來這是什麽陣了嗎?”

圍觀者已經看呆了。

這是他們看過的最不刺激的鬥陣,但這确實一場極為精彩的鬥陣。

它向所有人展示了一個繪陣天才的天賦,那是普通人也許一生也達不到的高度。

那是沒有被記錄在任何繪譜上的大陣。

巨大的樹冠之間留下的空隙成為了瑾石的天然陣紙,他利用靈氣按照自己對陣法的敏感自由地将這些縫隙填充成他想要的形狀,等梁方在最後一棵樹上截斷瑾石的印記,大陣已成之時,他才反應過來!

頭頂上陣法所覆蓋的區域,已經完全蓋住了他在靠近地面的地方繪制的五行承天陣!

屬地,不只是平面的區域,還有空間的區域。

瑾石沒有選擇在同一平面去和他的陣法進行攻陣對抗,他選擇了從更高的地方,輕柔而堅定地保護着屬于自己的那半區域,讓梁方哪怕是用五行承天陣突進,也只能在他繪制的不知名的陣法之下。

而這不知名的陣法,能輕松地抹去屬于他五行承天陣的有效範圍,梁方擡頭,看着細碎的陽光從郁郁蔥蔥的樹冠灑落。

這場大比,除非他想辦法能在比這些樹更高的地方繪制陣法,不然這片屬于瑾石的區域他無法再分割分毫。

靠屬地争奪取得勝利看來是不可行了。

那麽現在,就只剩下一個辦法。

梁方沉吟片刻,對周圍的黑甲軍做了個手勢。

在暗處的瑾石得意地笑了。

躲貓貓游戲開始啦!

叫你平時不和我玩!

等黑甲軍四散只餘梁方一人站在大樹之下摸着樹幹上的痕跡出神之際,瑾石在心裏默念了一二三,然後瞬間沖出去,從後面緊緊抱住梁方的腰。

“抓到你啦,”瑾石高興地說,“我贏了!”

但結束的天音并沒有響起。

梁方仿佛對他的出現一點也不驚訝,他背對瑾石,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瑾石,你還是沒有理解雛鷹冬戰的意義。”

樹根驟然破土而出把瑾石牢牢地困在半空之中,瑾石半點動彈不得,靈執掉在地上,而那些黑甲去而複返,執刀槍對準了他。

梁方擡頭和有些驚慌的瑾石對視,瑾石從只比自己大三個月的小夥伴眼裏看出了冰冷和淩厲。

仿佛不認識自己一般。

天音傳來——

“金甲繪陣師被擒,黑甲占據五成屬地,黑甲勝。”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樹冠這個,有個詞叫樹冠羞避,大概就是利用了這麽一個原理,這是瑾石長期跟着元初到處雲游才能發現的野外知識。

瑾石其實是在避戰,他不想打,所以選擇了這樣的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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