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別扭
雖然元初帶瑾石去和二皇子示好,卻也沒有讓瑾石停止從國師府上私學。
原因很簡單,和繪陣有關的開蒙學堂都在繪陣司繪承院的管理範圍裏,現在繪承院除了元初之外,基本上都是梁杭的勢力,如果瑾石不去那裏,那麽在京城如梁杭所說,可能很難找到能收他開蒙的地方。
元初并不擔心昨日的行動會給梁杭帶來不快,因為梁杭是君子,而謝崇嘛……
但基本的禮數還是要講,于是元初讓瑾石在轉天去國師府的時候又帶上了一方小匣子。
“這個你拿給梁方,”元初點了點匣子,“就說祝賀他雛鷹冬戰奪魁。”
“你怎麽知道他最終會贏?”瑾石一邊說一邊接過來,發現有點沉,禁不住好奇問道,“這裏面是什麽呀?”
“梁方目前是你們這一代裏實力最強的,這次肯定也是他贏,”元初點了點他的腦袋,“你跟人家學着點,天天腦子夠聰明就是不學習。”
瑾石抱着匣子躲閃:“別戳腦袋,會變笨!”
元初哼了一聲,收起手正色道:“這個你一定要親手交給梁方,不能給別人或者由別人代交。”
這話說得瑾石更好奇了:“我能打開看看嗎?”
“不能,”元初說道,然後他擺擺手,“哎呀沒什麽,就是你不愛看的繪譜。”
瑾石眼睛睜圓了:“你給他傳授了什麽秘籍嗎?你居然都不給我看一眼。”
元初看這混小子又戲精上身,一巴掌高高舉起作勢要打,瑾石嘻嘻哈哈地抱着匣子往外面跑:“哎呀元九曜不要動氣,我一定要讓這東西穩穩地給我們梁小公子帶過去!”
元初看着瑾石的背影,無奈地笑着搖搖頭。
瑾石到了國師府,宋成園罕見地沒有在門口接他,他邁進門去,發現宋成園在看一副陣法。
“先生早。”瑾石放下匣子,給宋成園行了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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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成園這才回過神,他看看天色,揉了下眼睛,瑾石發現他的眼角有些紅,不由得問道:“先生沒有休息好嗎?”
宋成園看着小孩關心的神情,笑了笑:“還好。”
然後他拿出一本書,遞給瑾石:“今天開始,我們暫且不學陣法,學《千字文》和《三字經》。”
以往都是以學開蒙陣法為主,認字為輔,因為宋成園知道元初把瑾石送來為的主要是陣法的啓蒙。
瑾石聞言一愣,問:“為什麽?”
然後他意識到不對,哪兒有學生質疑老師的。
他趕緊道歉:“抱歉宋先生,學生不是質疑您的……”
“沒事,”宋成園擺了擺手,他一向對學生不是很嚴厲,更何況瑾石是他少有的比較喜歡的學生,所以他嘆了口氣,解釋道,“昨日晚上,國師把我叫過去,說謝右使進宮去了,好像是說了你在雛鷹冬戰的表現,又說了你就是元九曜的徒弟,陛下很高興,已經拟定你做今年年夜的吉祥童子。”
吉祥童子??
瑾石有點懵:“這是做什麽的?”
“就是小公子在繪制吉祥如意陣的時候,你需要根據陣法效果行進跳舞。”
瑾石一聽這就有點炸:“跳舞?我是男的!”
“跳舞這事又不分男女,《劍器舞》不就是男舞嗎?況且這件事的難點不在這,你跳成啥樣都無所謂,按點踩好位置就行,主要是你需要在跳的時候誦讀《吉祥如意辭》。”
瑾石:“……”
吉祥如意陣,吉祥童子,吉祥如意辭。
好家夥,真的就是過年要讨吉祥啊。
瑾石拿着手裏的《千字文》:“所以……我之所以要學這個……”
宋成園點了點頭:“對,為的是你後面要背會那個《吉祥如意辭》。”
如果連字讀認得不多怎麽背《吉祥如意辭》?
但這若這真的是皇帝的意思,瑾石抱着最後的希望掙紮問道:“元……我師父他知道這事兒嗎?”
宋成園嘆了口氣:“現在估計應該已經知道了,而且……”
“聖旨到~!”
師生二人齊齊向門口方向看去。
宋成園把瑾石拎起來,拍了拍肩膀:“好了,你躲不過了。”
宋成園帶着瑾石接旨,然後給傳旨的小公公一小片銀葉子送走後,瑾石整個人都有點垮。
皇帝只給了他半個月的“準備”時間,也就是說,半個月之後,他就要去宮裏背讀太傅寫的今年的《吉祥如意辭》了。這半個月,是他最後的識字時間。
“放心,”宋成園安慰他,“每年的吉祥童子年紀都不大,周太傅不會寫特別晦澀的詞,你把《千字文》、《三字經》學下來就差不多了。”
瑾石有點絕望地看着手裏的書,半個月,要怎麽背?
更何況,就算這兩本學完了,後面那篇未知的《吉祥如意辭》,還要繼續背!
即将踏入六歲門檻的瑾石,覺得他五歲的尾巴真是越來越黑暗了。
被迫跟着宋先生讀了一天的“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學,宋先生前腳剛走,梁方後腳就回來了。
梁方果然再次奪魁,但他回來的時候,沒有去找梁國師和夫人,而是沖進學堂,小臉上氣鼓鼓的,瑾石抱着元初囑咐他給梁方的匣子不知所措。
“哼。”
梁方仿佛沒看見他一般,哼了一聲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大步走過。
瑾石立刻意識到小夥伴生氣了。
伺候梁方的小厮沒敢進去,這小厮名為梁素懷,是梁府的家生子,年紀比梁方和瑾石都大,他看小公子平時的好友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旁邊,小聲提醒道:“今天路上,小公子在路上聽到了一些傳言。”
瑾石眨了眨眼:“傳言?”
“關于吉祥童子的事,還有……二皇子的事……”
瑾石現在深深覺得“吉祥”兩個字和他犯沖。
“素懷!”梁方高聲喊道。
梁素懷對瑾石比了個無可奈何的眼色,然後喊着“小公子有何吩咐”便進了屋。
梁方板着小臉跟他說晚些時候會去和母親父親請安,今天他的晚飯在學堂用了。
瑾石有些驚訝,梁方雛鷹冬戰奪魁,怎麽看都是值得慶祝的事吧?為什麽不論是梁夫人還是梁國師都沒有立刻過來關心結果呢?看梁方的吩咐,好像他今天在學堂用飯也是可以的。
梁素懷從學堂出來,給瑾石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瑾石進去哄一下小公子,然後自己往主屋去了。
瑾石自己還覺得委屈外加莫名其妙呢,要是梁方因為他被皇帝定為吉祥童子的事鬧脾氣,那他還不想當這破玩意呢。
還得背書!
但現在生氣的是大爺,于是瑾石抱着懷裏的匣子往裏去,梁方坐在他自己寬大的書桌旁,聚精會神。
瑾石探頭看去,發現那是一幅畫。
不,不對,與其說這是一幅畫,不如說是一幅像畫一樣的陣法,他想起了梁方書房門口那幅會動的山水圖,那也是一個陣法。
梁方現在看的這幅畫和那幅畫很像,但瑾石能感受到區別。
如果說那幅畫只是一個觀賞用的陣法,那麽這幅畫,瑾石感受到它是一個帶着點空間陣法意思的陣,他之所以這麽認為,是因為他感覺到這個陣不完整,還不能稱之為“界”或者“境”。
以畫制界,最經典的就是那傳說中的上古神器《山河社稷圖》,傳說那裏面藏着一整個的小世界。
但梁方現在看的這個,連一個小“界”都成不了。
瑾石把匣子放桌子旁邊,看了一會,不止怎麽心裏有些癢,他覺得這個陣法要是再加幾筆,說不定就能成呢?
于是他好奇問道:“這是你畫的?”
梁方沒有理他。
瑾石面露委屈,伸手戳了戳小夥伴,梁方往旁邊去了去,避開他的手指。
瑾石想了想,把手裏的匣子推過去,小心翼翼說道:“這是元初……啊不對,我師父讓我給你的,祝賀你雛鷹冬戰一舉奪魁。”
梁方這才回過頭,他看了眼那個匣子,又看了看瑾石,冷着臉說道:“替我謝謝元九曜,這禮太貴重,我收不得。”
瑾石沒懂這話的意思:“你還沒打開看呢。”
梁方冷笑一聲:“就算不是金絲雪玉筆也是和金絲雪玉筆等價的東西,元九曜慣會一碗水端平,給文王殿下送了東西,自然也要找由頭給國師府送東西,就像你,既要在國師府開蒙,又要去當文王的伴讀,兩邊都不得罪。但梁方怎能比得過文王殿下,怎麽能收得起和文王殿下收的等價的禮?”
這話在瑾石腦袋裏轉了轉,他這才反應過來:“你是因為昨天師父帶我去給文王殿下賠罪送禮生氣?”
梁方一聽他根本沒聽到重點,他深吸一口氣,轉向瑾石:“你還在裝傻充愣嗎?國師府和右使府不和已久,你既然要去當文王的伴讀了,還在我國師府學什麽!你既然和他交好,那還來跟我說話做什麽!”
瑾石一聽這話,眼睛頓時通紅:“誰說我要去當他伴讀和他交好了!我一點都不喜歡那個文王!元初都幫我推了伴讀的事了!”
梁方一怔:“你說你……不喜歡他?沒有想跟他做伴讀?”
瑾石抓住這個機會,他上前一步,卻不想手不小心按在了那幅畫旁的墨引之上,墨引傾覆,瑾石感覺到有靈力從自己手中順着墨引流淌,下一秒,他眼前一黑。
梁方看着瑾石在自己面前消失,他一愣,立刻轉向那幅畫。
那倒下的墨引已經流幹了,黑色的墨引混雜着瑾石的靈力,在那幅山水話上繪出了一條細細的溪流,而那溪流的旁邊,一個小人兒站在了那裏。
梁方大腦頓時一片空白,他顫抖着叫了聲:“瑾石?”
沒有任何的回應。
作者有話要說:
梁方:你和他玩就不要和我玩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