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命契之人

梁方因為靈氣消耗過度而暈厥過去,國師府的大夫給他把了下脈,說休息一晚就沒什麽大礙了。

而瑾石一臉懵地被國師府好吃好喝地招待了一番,等回家的時候,元初才告訴他事情的經過。

“可是,那不是梁方的陣嗎?”瑾石有點不解,“為什麽我能補他的陣?”

“不是補陣,”元初糾正他,“補陣指的是一個繪陣師畫完完整的大陣後,其他人再去修補。你和梁方,這叫合繪。”

“合繪?”

“陣是分大小的,”元初先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先說道,“但這’大‘,不僅僅指的繪陣範圍,尤其對于陣境來說,是指的它創造的範圍。而陣境還有個特殊點,就是每個人能畫出的陣境的是根據自己的’氣‘來的,所以其他的陣有繪譜,唯獨陣境沒有。”

“等等,”瑾石眨了眨眼,“所以說,陣境應該是只有一個人的陣氣,因為每個人的陣氣是不同的,每個人自己繪出陣境的方法也是不同的,但是帶着我靈氣的墨引卻能補充進梁方未完成的陣境中……”

元初點頭:“你和梁方的陣氣,是可以相通的,也就是說,你倆是可以做到同繪一個陣的命契之人,你們在繪陣上,會有一定程度的心有靈犀,而繪陣時,靈氣可以交融、配合。命契之人,是每一個繪陣師,都難得一求的知己。”

命契……瑾石還不知道這是哪兩個字,但是從元初的描述裏,他想,這應該是極具默契的兩個繪陣師,才能同時繪出一種不在繪譜上的陣吧。

“可是……”瑾石想起來之前的事,“最開始見面的時候,我和他明明就争論過他抄的那個陣到底有沒有用,看起來并不像心有靈犀的樣子……”

“因為那是別人繪的陣,梁方抄的,不是屬于他自己創造的陣,”元初諄諄善誘,“你想想,你在看到梁方當時抄錯的那個繪譜,和梁方自己畫的那個未完成的陣境時,感覺上有什麽區別?”

瑾石回憶了一下:“看到那個繪譜的時候,只覺得這繪譜應該是錯了,但是看到那張山水陣的時候,我覺得……如果增加一下某些部分,可能這個陣就能用了?”

他有些高興:“所以說,将來梁方長大了,開始畫自己的陣,那我就能靠這個和他心有靈犀了?那鬥陣的時候,豈不是……”

“想什麽呢你,”元初點了下他的腦袋,“你了解梁方,而梁方自然也會了解你!”

瑾石捂着腦袋嘟囔:“誰說的?之前大比上我畫的那個陣梁方就沒察覺。”

元初嘆了口氣:“那是梁方被書本的知識暫時局限住了,等他成長之後,自然也會意識到這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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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複雜地伸手摸了摸瑾石的眼角:“命契之人,都是極度互相了解的人,如果為友,則會是最默契的搭檔;如果為敵,将會是不相上下、永遠都無法分出勝負的勁敵。”

瑾石這個時候還不理解元初說的話,他只是對第二天到學堂,小夥伴對他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友善感到開心。

不知道是不是梁杭對他說了什麽,梁方像是一夜之間變了個人,他不再糾結元初帶着瑾石和右使府走動,也不再總是在抄繪譜的時候擺出一副生人勿擾的冰冷模樣。

他甚至開始陪着瑾石玩瑾石想玩的游戲,閑暇之餘不再是那些枯燥文雅的飛花令、投壺游戲,從躲貓貓、過家家,到翻花繩,只要是瑾石開口想玩的,梁方全部配合。

瑾石受寵若驚,梁方甚至允許他喊他“阿方”,對一些他偶爾“越界”的行為也不再攔着。

那“約法三章”已經形同虛設。

但瑾石不考慮這麽多,他只是很開心自己的朋友終于肯敞開胸懷接納自己了。

半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在宋成園的緊趕慢趕之下,瑾石終于把《千字文》和《三字經》順了下來,雖然寫字可能還差點,但是認字應該沒問題了。

最後一天瑾石終于不用看這兩本書,而是和梁方快樂地抄繪譜。

梁方抄繪譜是在背陣,瑾石抄繪譜純屬靈氣沒處放,抄還不嚴謹地好好抄,沒事這改一下,那塗一下,線條整潔分明的陣法被他改得如同鬼畫符一般。

“別看這跟書上的不一樣,”瑾石拿起陣法抖了抖,“作用大同小異!”

梁方探頭看了眼瑾石那本繪譜上畫的陣法,和他手裏的那個陣法看起來好像根本不是一回事,但他還是點點頭:“嗯,差不多就行。”

得到梁方認可——這段時間梁方就沒有不認可過——的瑾石感覺到自己身體裏靈氣有些枯竭,于是他伸個懶腰,沒個正形地挨挨蹭蹭到梁方旁邊,看到梁方面前擺着那幅之前曾經把瑾石吸進去的畫陣,那幅畫陣因為陣眼已毀,整幅陣已經變成了一張仿佛被水暈染了的普通的畫作。

“你還在看它呀……”瑾石打了個哈欠,趴在桌子旁邊歪頭看着梁方。

梁方皺着小眉頭點點腦袋:“我想知道,我之前到底是哪裏沒想到,你還記得當時你看到那幅畫的感覺嗎?”

瑾石望天努力回憶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兩個小孩陰差陽錯地合繪出了一幅一次性的陣境,但卻無法再複制這個陣法,就如梁杭和元初猜測的,那可能只是一次因緣巧合。

瑾石揉了揉眼睛:“我們休息會兒吧……”

梁方一時也研究不出一二,只好放下那畫說:“好。”

侍女端上來瓜果零食,瑾石吃了幾口又央着梁方陪他玩游戲,梁方看着帶有一對小梨渦對自己笑得有些讨好的自己的命契之人,他掏出小手絹,給瑾石擦了擦嘴邊桃花酥渣。

“我不太想玩了,”梁方垂下眼睛,這是他這麽多天第一次拒絕瑾石的邀請,他甚至帶上了點委屈的口吻,“玩過家家的時候,總是你當相公,可我也是男孩子。”

瑾石一聽這話,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太過分,就算梁方長得秀秀氣氣,那也不是總讓人家當新娘子呀。

但是一想到明天他就要入宮去學背那個什麽吉祥辭,還要練那個什麽舞,馬上就要見不到梁方了,今天可能是他最後一天和梁方玩耍的機會,于是他說道:“那要不這樣,等下一次咱倆再玩的時候,你來當相公,我來當新娘子!”

梁方想了下,點點頭:“那好吧。”

瑾石一高興,剛準備去屋子裏拿“鍋碗瓢盆”,就聽梁方說道:“但是你得立字據。”

瑾石欣然同意,由着梁方帶他到書桌上,看似随意地從旁邊扯了一條紙,放到瑾石面前。

今天瑾石不用抄書,桌子上只有靈執,瑾石順手拿起自己的靈執,沾了點墨引寫下幾個字“今天阿方給我當新娘子。”

他頓了下,突然覺得這紙有點奇怪,好像隐約有……陣法的感覺?

瑾石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靈執和墨引,想着是不是這玩意帶來的錯覺,于是他抓了抓頭發,沒當回事,又寫下幾個字“以後我給”,寫到一半,那種帶着陣法的感覺又來了,但他現在的靈氣有些空虛,直覺判定有些不準,于是他想拎起這張紙看下,別是自己真不小心繪了什麽陣法。

沒想到梁方卻突然說道:“後面兩個字我來寫,你寫我的名字都不好看。”

這是小夥伴這麽多天來第一次批評他,瑾石立刻忘了剛才那茬,看着那張紙上狗爬一樣的“阿方”兩個字,覺得自己寫得确實不好看,便讓了位置。

梁方自然地從他手裏接過那根靈執,寫下了隽秀有力的“阿方”二字,然後把筆還給了他。

瑾石把後面的話寫完,又屬了自己的名字,把這張“字據”遞給梁方。

梁方小心翼翼地把它吹幹,收緊自己的懷裏,臉上終于露出笑容:“我們來玩吧!”

和梁方瘋玩了一下午,從過家家玩到躲貓貓,宋成園想着馬上要進宮天天緊繃了,這也就是倆小孩過年前最後的閑暇時間,就幹脆給他們放了個假。

等從國師府出來的時候,元初看着瑾石依依不舍地和梁方道別完走過來,納悶地問道:“為什麽要跟人家說‘保重’?你這是要去哪?”

瑾石看着國師府關上的大門,帶着些憂傷和離別的哀愁,小小地嘆了口氣:“明天我就要進宮了,不能陪梁方學陣了。”

元初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伸手戳了戳徒弟的小腦袋:“你想什麽呢?明天人家梁方也進宮好吧?沒有他你跳舞幹跳嗎?”

“啊?”

元初看着自己呆傻傻的小徒弟,無奈地搖頭:“走,今天去吃豬頭肉,給你補補腦子。”

豬頭肉雖然聽起來不太好聽但吃起來是真香。

瑾石一邊用筷子夾着片好的肉往春餅上卷,一邊聽元初給他講進宮後的注意事項。

原來他和梁方會被安排在啓新宮,一直到大年三十之前,都要住在那裏,由欽天監、太傅和宮裏的教坊嬷嬷來教導他們今年祈年的吉祥如意陣和與之相配的舞蹈、祝文詞等,一直到守歲那天晚上,在新的一年來臨之際,将吉祥如意大陣的效果覆蓋整個京城,以祈求大沐新的一年順風順水,吉祥如意。

而現在才剛剛臘月十五。

瑾石一聽要在宮裏待十五天,頓時覺得嘴裏的肉不香了:“所以我大年初一才能出來了?”

元初點頭,然後他揣起手:“所以你現在知道應該對誰依依不舍了吧?”

瑾石放下筷子,抱住元初的腰在他懷裏狠狠蹭了兩下,把嘴上的油都蹭到了元九曜的胸口。

“要等我回來呀!”瑾石假模假樣地說道,“可不能背着我去收新徒弟呀!”

元初彈了他一個腦殼蹦,嫌棄地說道:“哪兒學的這亂七八糟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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