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賣國者
“那個默容赫, 還是盡量不要跟他接觸的好。”
元初說出了和梁方同樣的話。
其實瑾石并不是主動跟默容赫接觸的,相反,兩次偶遇都是默容赫來找他, 于是他把兩次遇到默容赫的經歷和元初說了一下。
“他說我的陣氣……呃……靈氣很特別, ”瑾石不明白,“但那時候我被封靈印封住靈脈, 那裏來的靈氣循環給他體會啊。”
“他這麽說麽……”元初的眉頭皺得有些緊,好像默容赫的這種說法是十分嚴重的事情。
“而且……”瑾石把自從見到默容赫後一直有的疑問說了出來, “他真的是來做質子的嗎?為什麽他在京城這麽自由?”
要不是默容赫的手腕上有封靈印, 再加上那明顯的紅發和藍色的眼睛,和那些京城成天游手好閑的纨绔子弟沒兩樣。
提到這個元初嘆了口氣。
“這個原因,比較複雜。”
瑾石實在是要好奇死了, 梁方對默容赫的事三緘其口什麽也問不出來, 現在元初明顯是個知道的, 于是便纏着元初問個究竟, 鬧了元初一晚上,元初才在他睡覺前把默容赫的事情大致告訴了他。
其實默容赫的事在京城裏算是個半公開的秘密,只是大家平時顧及新帝的顏面不說而已。
默容赫不是新帝擒拿住的,他是自己到大沐軍營“投敵”的,還連帶賣了北成邊界的兩座城。
從元初嘴裏聽到這個“真相”的瑾石當時就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這……這不是賣國嗎?
默容赫……他不是北成的皇子、血統最純正的繼承人嗎?
這聽起來是有着大沐一半血統、母親慘死于烈火的默容二皇子能幹出來的事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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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容赫和自己的國家有什麽恩怨嗎?
當初不就是他率兵出征的嗎?
然而, 默容赫他不光投敵, 還讓徐璋以他為人質,要挾北成成為大沐的附屬國。當年本身就已病重的北成皇帝被他大兒子投敵這種行徑生生氣死, 北成一時群龍無主,混亂程度比當時正值謝崇逼宮謀反的大沐不遑多讓。
主祭蘭安一邊努力穩住大局, 一邊要想辦法把他們那自投羅網的大皇子給弄回來, 但誰知道默容赫好像是察覺了他的想法, 才立馬又拆了兩座城的大陣送給了徐璋,所以徐璋後來才能在國師梁杭已故的情況下,輕松下掉北成兩城。
這兩座可以說是北成關隘的城池,是默容赫給蘭安的警告。
最後,蘭安不得不向大沐稱臣,為表忠心,蘭安甚至奉有着北成和大沐兩方血脈的默容應為王,年年向大沐上供。
如果說默容赫的“投敵”在當時看起來像是一場陷阱,但當時的徐璋不得不選擇跳下它,因為京城混亂已久,前線梁杭已故,原本按部就班運往前線的糧草已經停運,如果不賭這一場,那麽他退則國破,進則人亡。
誰也不知道默容赫和徐璋達成了什麽約定,最後大家看到的結果,就是徐璋“押着”默容赫回京,給了他王爺一般的待遇,除了京城的一些機密地方不能去,和他手腕上被下封靈印不許繪陣外,他其他的行動不受任何約束。
瑾石不禁想,難道默容赫是受夠了北成的生活,來京城樂不思蜀了?
聽過北成皇子故事的瑾石頓時對默容赫的觀感複雜起來,挑事兒的是他,跳反的也是他,而且再加上後續跳反劇情,是在讓人不得不覺得這默容赫和北成怕不是有什麽深仇大恨。
所以第二天瑾石再去淨筆堂又看到那一抹招搖的紅色後,他心裏不耐煩的情緒稍稍減少,眼神裏帶上了探究。
“啧,”默容赫藍色的眼睛不高興地眯起,“你這是什麽表情?看猴子呢?”
沒,瑾石在心裏默默腹诽,猴子哪兒有您有意思。
“昨天……謝謝你。”瑾石幹咳了一下掩飾自己的真實心情。
默容赫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面露嘲諷:“昨天不是還不服嗎?”
瑾石一向是能屈能伸的。
“是我說話有些沖,”瑾石認真道歉,“對不起。”
“得了吧,”默容赫厭棄地擺擺手,“我知道你不喜歡北成人,沒幾個大沐人會喜歡北成人,我都習慣了。”
瑾石能理解默容赫一個北成皇子——還是當年率兵連下十一城的皇子——在京城自然是不會被人喜歡的,畢竟那可是侵略者,要不是有新帝的命令外加北成那還有個一定要保他的蘭安,估計默容赫早就在京城被套麻袋了。
可默容赫這話還是讓瑾石忍不住怼了回去。
“不要說得好像你是受害者一樣,”瑾石道,“明明一開始挑起戰争的是你!你帶兵突襲大沐邊境十一城!在這之前都已經不打仗好多年了!”
聽到這話的默容赫突然怒了:“你知道什麽!哦,挂我名就說是我帶兵了?我當年就是個傀儡好嗎?要不是他蘭安野心那麽大天天想着打打打,我有毛病啊安穩的皇太子不做去帶兵打仗?”
瑾石聞言一愣:“不是你?”
“呵,”默容赫冷笑,“蘭安一直都是個不安分的,但是誰讓他上次帶兵出征大沐被重創呢?這次他要是不打着我的名號,北成是不會有人支持他出兵的,”他又換上煩躁的表情,“要不不是他天天打着舅舅的名號煩我,我才懶得理他。”
所以……還是那個蘭安在挑事兒?
可是……
瑾石環顧四周,周圍零星的幾個繪陣師貌似在認真繪陣,仿佛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在說什麽,但是明顯一個個心不在焉,餘光使勁往這邊飄。
“這話我都說了好幾次了,”默容赫攤手,“沒人信的,他們都覺得我是為了怕被打而找的借口,畢竟他們又不能去跟蘭安核實。”
……這聽起來确實像借口。
“不過這又怎樣呢,”默容赫擡起下巴,“天才不需要庸人的理解,而且他們愛信不信,有本事他們來打我啊。”
耳邊傳來憤怒揉紙的聲音,瑾石看到一個繪陣師氣沖沖地摔筆離去。
……瑾石覺得默容赫這大皇子真的應該感謝那個蘭安,要不是這多方勢力牽扯,他真的會被人套麻袋的。
“所以……”瑾石眨了眨眼,“你來大沐是為了逃離蘭安的控制?”
默容赫不屑地哼了一聲:“他?他算老幾,也配讓我‘逃離’?”
可事實上就是你用盡辦法逃到大沐了啊。
“那你這……”
“我只不過想讓北成亡國罷了。”
默容赫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話。
瑾石感覺周圍都安靜了,繪陣師們連大氣都不敢出。
“要是你真想讓北成亡國,何不把青雲、段固兩城的護城大陣的陣眼直接交出來?”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瑾石循聲望去,梁方站在門口,他身後還帶着幾個人,瑾石認出了其中有一個就是當初在宮裏對他喊“庶子焉敢對國師無禮”的繪陣師,那繪陣師正鄙夷地看着他和默容赫。
瑾石自我感覺良好地認為那鄙夷定然是沖着默容赫來的,所以他默默地往旁邊挪了挪,但沒想到那目光竟然随着他的移動而移動,瑾石迷惑了,他得罪過他嗎?
但沒人關注陸年禮的目光落在哪裏,因為現在的主戰場已經轉移到梁方和默容赫這邊了。
“我可不知道什麽陣眼不陣眼的,”默容赫懶洋洋道,“靠陣眼破陣那是庸才的做法。”
瑾石感到周圍到吸一口冷的聲音此起彼伏。
梁方算是繪陣師中的佼佼者,雖然在天賦上可能并不如瑾石,但也是拔尖的,再加上他超乎常人的毅力和努力,讓他年紀輕輕就能獲得九曜之銜執掌繪陣司大權,無論如何都和“庸才”這兩個字沾不上邊。
瑾石心裏對默容赫因為昨天點撥他的那點好感漸消,人都是有親疏遠近的,默容赫這麽說簡直就是對梁方的侮辱。
“雖然破陣并不一定非得靠陣眼,但不靠陣眼破陣的人卻不是很多,”瑾石狀似不經意地說道,“雖然梁……梁九曜他六歲就能不靠陣眼拆陣了,但是他總得為戍邊的繪陣師考慮吧?知道陣眼那麽破陣的效率和速度就可以提高很多了啊。陣眼要是不重要,”瑾石頓了頓,“當年北成至于那麽費勁心機找大沐的守城陣眼嗎?”
瑾石這番話先是為梁方正名,後又舊事重提當年陣眼洩露的事件,問心無愧的模樣讓其他人對元初的猜忌少了幾分。
而瑾石居然會為梁方說話,這讓他身上又落了幾股探究的目光,畢竟在傳聞中,他和他師父元初是被派來牽制國師的。
梁方的臉色在瑾石為他說話的時候就緩和了下來,甚至嘴角有了一絲壓不下去的笑意。
默容赫的臉色則陰沉如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就天天和這些庸才混在一起吧,呵。”
說完這句話,默容赫便甩袖而去,外面陽光依然明媚,他火紅的頭發仿佛帶着金紅色的光一般。
瑾石突然從這有些高傲的背影裏,感受到了一絲孤獨。
作者有話要說:
默容赫的話可別輕易相信,他是個會騙人的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