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下午茶
直到趙雲瀾走了很遠很遠，沈巍才收回了一直看着那個方向的視線。
即使周圍沒有人，他還是掩飾性的推了一下眼鏡，手伸進西裝的衣兜裏，摸出手機。
除了手機，他還摸到了一根硬邦邦的棍子一樣的東西。
停停停，打住你們的腦補——那是根棒棒糖，大概是被趙雲瀾還手機的時候一起塞進來的。
手機通訊錄新添了風騷的“雲瀾”兩個字，和一串電話號碼。
沈大教授不得不再一次感嘆自己的好運氣。
因為微信是可以通過電話號碼添加的，而他有兩個號碼，都是龍城大學領導為了方便聯系到這古板教授而特批下來，連着手機一起發給他的，還讓他助教順便幫他把微信也申請了。
申請微信用的是工作號，趙雲瀾正巧加的是他私人號碼。
而且巧的是可能之前在搏鬥中磕到了手機，正好工作那張卡被磕松了，趙雲瀾撥打電話便并沒有顯示有兩張卡。
這個號碼沒有申請微信，所以趙雲瀾無法添加好友，他也可以跟趙雲瀾說自己不用微信。
真的就差那麽一點點，他的身份便會暴露。
這種巧合，斬魂使都覺得是大不敬之地冒青煙了。
沈巍看着那個聯系人，久久舍不得關閉手機。
青衣君和雲有瀾“算了”之後，他在暗處看見趙雲瀾天天花天酒地，推杯換盞，心裏還是難受的。
真正當真的只有自己啊，他想。
早該知道那個人是有名的吃喝嫖賭抽樣樣精通，雖然都沒出圈，但也是能在體制內混得風生水起的存在。
他竟然還可笑的以為趙雲瀾會難過。
嵬對他算什麽呢？一個過路的陌生人罷了。
或許也就像他剛才那樣說的，“我的一朋友”。
但是心裏明白，和不在意是兩回事。
他放回手機，摸出棒棒糖，拆開吃了。
很甜。
但不是他的東西。
是的，沈巍再次嫉妒了。
不僅是嫉妒那些和他光明正大推杯換盞的人，也不只是嫉妒和趙雲瀾又親密接觸的前任們，更嫉妒那個可以和雲有瀾策馬江湖的青衣君。
青衣君是雲有瀾的情緣，嵬是趙雲瀾的朋友。
而他沈巍呢？
什麽也不是的陌生人罷了。
李茜的案子最後結了。
她舍不得奶奶，動用輪回晷使兩人的性命連在一起，即使奶奶患有老年癡呆也沒有放棄她，每天除了上學，就是打工掙錢照顧奶奶。
她希望奶奶能長長久久陪着她，但奶奶誤食她放在家裏的安眠藥。
李茜照顧奶奶多年，吃也吃不好誰也睡不好，一直都有點神經衰弱和失眠症，長期備着安眠藥。但那天她去上課，奶奶在家裏亂找東西，把安眠藥當成了糖豆豆吃掉了。
奶奶死了以後，因為輪回晷的關系，沒有進入輪回，而是跟着李茜，所以在龍城大學，被趙雲瀾收進了明鑒。
如今事情了結，餓死鬼交還斬魂使，李茜奶奶也順便被斬魂使送進輪回，李茜回到學校上課。
沈巍還讓她調班到自己班上，雖然他不是輔導員，以後李茜有問題可以找他幫忙，這樣也方便些，畢竟李茜家裏人是指望不上的。
反正都是一個系，又有這個案子在這裏，領導當即同意，還表揚沈巍是心系學生的模範教師，讓李茜很快調到了他班上，還幫他的助教做事。
說到這餓死鬼交還斬魂使——
郭長城想起那個斬魂使還腿打顫。
黑袍黑霧，神秘莫測。所到之處溫度急劇下降，冰冷徹骨，簡直是……
像從黃泉路走出來的。
當然，後來在祝紅搖着蛇尾的“好心”科普下，郭長城知道了斬魂使大人真的是從黃泉走出來的以後，又不争氣地暈了一次。
簡直不知道是被斬魂使吓暈的還是被祝紅吓暈的。
很快，特調處衆人就發現，他們的頂頭上司鬼見愁，突然有點兒要還陽的勢頭。
——換個好聽點兒的說法，這位嘴賤還欠罵人像南極圈的工作狂，很有點兒要春暖花開的感覺。
具體表現在他一天到晚沒事兒就以騷擾沈教授為樂。
在李茜的案子後，經過大慶一天到晚上蹿下跳的大肆宣揚，和新來實習生被逼無奈的嘤嘤嘤中，特調處連掃地的阿飄都知道了這位龍城大學的教授以一己之力抵抗餓死鬼的英雄事跡。
林靜頂着同事們的八卦之心黑掉了龍城大學某領導的電腦，指着電腦上的信息一臉無辜：“檔案清清楚楚，沈教授就是個普通人。我覺得不是他拿桌子抵着門對付餓死鬼厲害，而是老大和我去得及時吧。”
“你懂什麽。”祝紅拍了他腦門一下，“一個普通人，面對那麽靈異的事件，他竟然一點也不慌，當時連大慶都歇菜了好嗎？”
大慶抖了抖毛：“你拿一只貓跟一個人比，好意思嗎？”
祝紅：“那您老也得是一只普通貓啊，您老見過別的貓像您一樣說話的嗎？還上網打游戲？”
他們的拌嘴到此為止，因為趙雲瀾從刑偵科走了出來，還一手揣兜一手打電話，那個笑容跟玫瑰花一樣燦爛。
“是，我知道你今天有課——這不是才兩點嘛，龍城大學的作息表我看啦，你這節課兩點一十五馬上就上，上到三點對不對？正好我約你下午茶，完了還能銜接頓晚飯，吃完了就去看電影。”
“別跟我客氣，咱們誰跟誰啊，就這樣啊，你可不能拒絕，我馬上回趟家換衣服，等會兒就開車去接你。”
直到趙雲瀾潇灑的背影消失，他也沒回頭看這些人一眼。
好半天，大慶才開口打破這詭異的氣氛。
“他是曠工還是早退？”
汪徵：“我覺得算早退，但我不敢扣他工資。”
特調處一衆頓時陷入了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憤慨心情中——趙雲瀾讓他們今天就把李茜案的報告寫出來，力求寫得滴水不漏，毫無破綻，看不出一絲一毫靈異氣氛。
然後他自己去約會？
特調處這日子沒法過啦！
說是下午茶，趙雲瀾到底也沒讓沈巍去吃什麽甜膩膩的蛋糕和奶茶之類的，而是真的帶他去喝茶。
一壺茶上來，趙雲瀾先給沈巍倒了一杯，再給自己倒茶。
沈巍有點尴尬的握着杯子，還不敢握緊了，生怕自己又捏碎一個。
趙雲瀾看他這副局促的樣子，噗嗤一笑：“沈教授跟我就不必這麽拘束了，随意點。”
沈巍心想，就是因為跟你一起，所以他才什麽都不敢說，生怕說漏兩句話，被趙雲瀾察覺不對。
“之前在等沈教授的時候，辦公室門口碰到你的小助教，就聊了聊天。”趙雲瀾自己先喝了一口，再漫不經心似的道，“她說沈教授這個人古板，我倒不覺得，跟沈教授相處起來，還挺愉快的。”
沈巍無語，他就去上了節課，助教和趙雲瀾到底聊了什麽？
想起微信是助教申請的，電腦也是助教幫忙配的，要是以後助教一不小心對趙雲瀾透露了出來就不好辦了，沈巍決定回去先想辦法支開自己的助教，什麽理由呢？隔壁班老師的助教正好去休産假了，幹脆就讓她去隔壁班，自己平時李茜幫忙就夠……
他這一想就走神了，趙雲瀾說完半天沒個反應，一看沈巍神游天外，不免覺得有些好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沈教授——想誰呢？”
沈巍猛地回神，尴尬地低頭喝了口茶：“抱歉，想起工作上的有點事，你繼續說。”
“我繼續說？我該說什麽。”趙雲瀾故意往對面湊了湊，熾熱的鼻息都有些噴到了沈巍的手臂上，隔着襯衣都能感覺到，“沈教授——你不打算自己說點什麽？”
沈巍被他盯得有點毛骨悚然，小幅度往後面縮了縮：“我、我說什麽？”
趙雲瀾看這還是個老實人，自己湊近點都不自在，于是也放過了他，仰頭倚在了椅背上，笑着說：“認識這麽些天了，沈教授對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對沈教授還是一知半解，沈教授不打算來個自我介紹？”
自我介紹啊，沈巍舒了口氣，少少的喝了口茶，才道：“我覺得，以趙大處長的性格，恐怕不用我自我介紹，也早把我調查得清清楚楚。”
趙雲瀾邊笑邊拍手：“那沈教授對我還真是了解，不錯，特調處早就拿到了你的電子檔案，但是那些冷冰冰的文字，怎麽有沈教授自己說出來動聽呢？”
這一句有意無意的調戲，讓沈巍耳朵都紅了。
他掩飾性的側過一點身體，道：“我……我叫沈巍，是龍城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本碩都是在龍城大學讀的，後來留校任教，就這樣，這些趙大處長應該都知道。”
“不——”趙雲瀾忽然又湊近，這次是湊到他耳邊說：“沈教授，這麽優秀又有才，肯定有女朋友吧？或者說……男朋友？”
這次紅掉的是沈巍的臉，他結結巴巴地說：“沒、沒有，趙處長多想了，我鑽研學術都還來不及，沒有時間去談感情。”
趙雲瀾看着他通紅的臉，終于是賊笑着退遠了些。
但他們也就喝了個茶，到底晚飯是沒吃成——因為趙雲瀾又有個應酬，這回是他們公安自己的應酬，推都推不掉。
趙雲瀾本想送沈巍回家，但沈巍說他晚上還要開個學術研讨會，趙雲瀾也只能把他送到龍城大學。
沈巍正準備下車的時候，趙雲瀾忽然問他：“沈巍，你知道劍網三這個游戲嗎？”
這一句問得沒頭沒腦猝不及防，沈巍轉過頭，一臉茫然：“那是什麽？”
趙雲瀾定定地看了他三秒，才笑道：“沒什麽，就一個游戲——我在玩的，特調處很多人也在玩，還不錯，沈教授有空也可以來試試。”
說罷他等沈巍關上車門，就揮揮手開走了。
等開遠了，趙雲瀾才在路邊把車暫時停下來，點上煙，又狠狠錘了一下方向盤。
沈巍那個表情不像是裝的，至少趙雲瀾以做了這麽多年警察的經驗也沒看出來。
真的見鬼了，他為什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覺得沈巍和嵬很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