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追求者
那天的火鍋之後,特調處長趙雲瀾便正式對龍城大學教授沈巍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具體表現在趙大處長憑借着帥氣的外貌從學生那裏成功搞到了沈巍完整的課表乃至于龍城大學精确到教師例會的作息時間,從此每天沈教授的最後一節課龍大學子都能看見趙大處長和他風騷的座駕。
本來最開始趙雲瀾還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而他本人笑得比花還燦爛。但是那天沈教授下樓看到後臉色五彩缤紛,轉身就走,弄得趙處長丢了花拔腿去追,也不知道他們怎麽交流的,反正從此沈教授默許了他每天蹲守,但趙處長再也沒帶過花兒。
對于特調處長三番五次的曠工早退行為,整個特調處予以強烈譴責,發言人……發言貓大慶同志表示,趙雲瀾這種行為導致整個特調處上梁不正下梁歪,現在辦公時念經的有之,玩手辦的有之,借着蛻皮能請假一個周的有之,除了堅守崗位不懈努力給他們記考勤的汪徵同志以外,特調處烏煙瘴氣,而一切的源頭就來自于趙雲瀾不恪守規矩。
趙雲瀾轉頭把這只上班時間全在舔牛奶吃小魚幹的貓又揍得胖了三分,大慶在辦公室就此閉嘴,但晚上睡覺前依舊刨開了趙雲瀾的被子,一臉嚴肅問他:“你對沈教授是真心的?”
“哎喲喂,您老這句話可真有意思。”趙雲瀾枕着手,眯眼道,“我可是個大活人,我的心要不是真的,難道還能是塑料做的?”
“別貧。”大慶知道,如果趙雲瀾插科打诨顧左右而言他,那麽多半這事兒沒這麽簡單,“我問你,以前也沒見你對別人這麽殷勤,那個沈教授,到底是怎麽回事?”
趙雲瀾被它攪和得一點睡意沒有了,幹脆坐起來,摸過床頭櫃的煙點上:“我說您老能不能每天別吃飽了撐的多管別人閑事?我就是對沈教授有意思,想跟他過日子,不成嗎?”
“有本事這話你跟你媽說去,跟我說這話不會被打是吧?”大慶團着在他被子上趴下,“我說趙雲瀾,這麽些年你有幾斤幾兩我老貓清楚得不得了,你就說吧,沈教授是怎麽你了,值得你以追求之名行查探之實?”
趙雲瀾不鹹不淡看了這貓精一眼,才正經道:“他不簡單。”
“哦,”大慶點頭,“是個理由,但林靜和我查過很多次,他資料完整,身上也沒有什麽不幹淨的氣味,不過就是個普通人,這點你自己也查過,所以你在懷疑他什麽?”
“一個人越沒有問題,往往越有問題。”趙雲瀾抽了口煙,“何況我……總覺得他很熟悉。”
黑貓把爪子搭他頭上,被他一巴掌揮開:“老子洗了澡的,你掉毛別糊我身上。”
大慶忍了又忍,沒把他抓得頭破血流,道:“沒發燒——沒病啊,你認識的人還能有我不熟悉的?我并不覺得沈教授熟悉。”
“有。”趙雲瀾抽完一支煙,把煙頭按進煙灰缸,慢慢道:“我認識,但你不熟悉的人——青衣君。”
大慶一不留神從床上掉了下去,又炸毛似的跳起來:“你說什麽?!那個青衣君?會是沈巍?”
“我這不是還在猜嗎。”趙雲瀾漫不經心道。
黑貓在床上踱步兩圈,終于還是沒有再說什麽,只欲言又止般看了趙雲瀾兩眼:“那——你好自為之,這事兒我就管不了了。”
“哪能讓您老操心呢。”趙雲瀾把它掀下床,“讓開讓開,我睡覺了。”
大慶被他掀下去難得沒反抗,想了想又道:“其實我也懷疑過沈巍,那次在醫院,小郭被吓怕了沒注意,但老貓我眼神好,那小黑屋裏黑漆漆的,你是沒見着他抵住門時那殺氣,都快化成實體了——那一瞬間我覺得門外的餓死鬼都沒他可怕。”
“結果你和林靜闖進來,我再看他表情,就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還是那副文绉绉的樣子,一直就覺得他有點奇怪。”
趙雲瀾靜靜地聽大慶念叨完,才道:“那你覺得,如果他真的有問題,那他會是什麽人呢?”
“那我怎麽知道,我要是知道,還至于連自己的記憶都不全嗎。”大慶從趙雲瀾身上跳過去,在陽臺上找到自己的貓窩趴了進去,心不在焉道,“不過吧,能在我和你面前都毫無破綻的人,至少也是個我們惹不起的大人物,建議你不要深究,平時離他遠點更好。”
趙雲瀾不置可否,擡手關了燈:“睡覺睡覺。”
這是判官第不知道多少次覺得自己會死在斬魂使的斬魂刀下。
雖然這大神什麽也沒幹,就語氣平靜地問了一句:“你說,又有什麽東西跑了?”
判官差點被他吓得又死一回,結巴了半天,沈巍終于确認了一個事實。
大封裂了條口子,有些不長眼的幽畜跑了。
這大封幾千年風吹雨打,這些年早有點搖搖欲墜的意思。但沈巍來往大不敬之地多次,确認它還能堅持些年份,也沒怎麽往心裏去。
不想他就只是最近被趙雲瀾糾纏住了,就有些天沒回來看看,這就有幽畜跑了。
幽畜跑了不打緊,真正的禍害還關着就行。沈巍回到地面上,便準備去親手幹掉這些他的同族。
與此同時,趙雲瀾也接到了地府來信。
“這群死了都不消停的老鬼。”他啧了一聲,拿了打火機随手把地府來信燒了,“字也寫得醜,跟甲骨文似的歪七扭八,也不學學人家斬魂使。”
斬魂使的一手瘦金體着實漂亮,趙雲瀾舍不得丢,把收到的拜帖全都當藝術品收藏了。
“這幽畜是個什麽玩意兒?”趙雲瀾示意大慶。但大慶思索半天,慎重答道:“我也不知。”
雖然趙雲瀾平時并不信這黑貓吹的什麽“生于上古”,但這貓活了不少年頭是事實,知道的東西寫成書比辭海還厚,沒有記載且連它也不知道的東西,恐怕不那麽簡單。
地府說幽畜跑到了龍城西北山區,考慮到對方是成群結隊的,趙雲瀾便叫上了特調處所有人,一起出外勤。
在出去之前,趙雲瀾一次龍城大學,本來是打算跟沈巍打個招呼說自己要出差,接下來一個周都不會再來了,結果正碰見沈巍帶着幾個學生在辦公室說什麽事情,他進去就聽見“明天出發”。
學生們明顯也是知道這位追他們沈教授的警官的,嬉笑了幾句散去。趙雲瀾很有風度地跟他們打了招呼,待他們離開後在沈巍對面拉椅子坐下來:“沈教授要出遠門?”
沈巍推了推眼鏡,溫和笑道:“歷史系有個人文考察的任務,這幾個學生是同一個組的。但是他們的帶隊老師這幾天生病住院了,所以托我帶一次隊,去西北山區進行一次本土文化與習俗調查。”
他怎麽也去西北?
趙雲瀾不動聲色,摸出棒棒糖順着桌子扔了一根給沈巍,自己又吃了一根:“這西北荒無人煙的,還是高寒山區。沈教授帶着一群嬌生慣養的學生肯定不容易,正巧我們特調處這周也要往那邊去查個案子,不如沈教授跟我們一起?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沈巍輕輕皺了皺眉,神色不易察覺一凝,但很快又舒展開,還是那副笑着的模樣:“多謝趙處長好意,但不用了,我們自己就能租車過去。”
“租車?你們十一二個人,租什麽車?”趙雲瀾難得耐着性子,似認真給他分析:“你們經費不多吧?估計就打算租個面包車了,但那邊山路陡,面包車只能走到一半,你們還得走十幾二十公裏過去。沈教授沒問題,但是學生們呢?”他露齒一笑,似是真心實意為沈巍和學生好,“不如就跟我們一路,我能給你們找兩輛七座的越野,夠坐,還能放行李。”
沈巍得知趙雲瀾也要去西北山區的那一瞬間,是有點兒想提着斬魂刀把十殿閻羅挨個當蘿蔔砍了的。
饒是斯文如沈教授,這一刻也是覺得只有國罵才能體現內心感受。
明明他自己能夠處理掉的事情,那群人卻也把趙雲瀾叫上了,無非就是想提醒提醒這斬魂使,我們也知道您這位大神在意的是什麽。
沈巍最痛恨就是有人拿他的把柄,被神農立誓已是讓他千萬年心驚膽戰,但如今竟然連區區地府都敢對他、對昆侖做這種事情。
但就算是斬魂使也沒有辦法說他們通知特調處是錯的——畢竟特調處的職責就是幫他們管這些事情。
地府就這樣小心翼翼試探着他的底線。
沈巍無可奈何,又擔心自己一昧拒絕會被趙雲瀾進一步懷疑,所以只能被迫同意趙雲瀾的同行請求,并眼睜睜看着洋洋得意的趙雲瀾打電話給特調處讓他們再加兩輛七座越野,明天八點準時來龍城大學接人。
趙雲瀾挂了電話,還帶着點意味不明的笑容問他:“沈教授住哪兒呢?要我明兒一早去親自接你過來嗎?”
沈巍脖子都起了些淡淡的粉,結結巴巴道:“這、這就不勞煩趙處長了。”
趙雲瀾似有些可惜,但還是沒強求,又調戲了沈巍幾句,直調戲得他連耳朵尖都紅透了才放過他走了。
沈巍的眼神在他離開并關上門後徹底變了,瞳仁黑得可怕,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化成實質,手上的鋼筆被他捏得嘎吱作響。
——他讨厭這種被人掌控的感覺。
但他最終還是松了手,鋼筆啪地掉在了寫到一半的教案上,在空白處磕出幾點墨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