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既靈返回洞穴,已是一個多時辰之後。
篝火剛剛燃盡,洞內還有餘溫,兩位夥伴靠在一起,一個鼾聲如雷,一個半夢半醒,籠子裏的白狼妖重新現出原形,正蜷着睡得香甜。
既靈站在洞口,望着一洞安逸,也不知該氣該笑,現下她倒有點像不速之客了。
“回來了?”譚雲山第一個發現她,立刻打起精神坐直,“探得如何?”
他一坐起來,馮不羁的腦袋沒地方靠了,重重一垂,便在脖頸的疼痛中驚醒,四下看看,才找回今夕何夕。
既靈沒急着回答,而是來到籠子面前,眼裏閃過一抹擔心:“怎麽又回原形了?”
譚雲山倦意未消地打個哈欠:“它自己變回去的,說這麽睡舒服。”
既靈扶額,她還心疼別人呢,現在這麽一看,來去奔波的自己才是最苦。
幾句交談也讓白狼妖張開了眼睛,待看清既靈歸來後,她立刻變回人身。從蘇醒到變身行雲流水,不給人一絲喘息。
扶着額頭順帶遮住視線的馮不羁苦不堪言:“下次變人之前能不能先說一聲,嚎一句也行啊!”
譚雲山仰面望洞頂,在白狼妖變回狼形舒舒服服睡覺的時候,他就已預料到了此刻,故而從容閃避,心如止水。
白狼妖無所謂地抓過變形時被丢到籠子一角的披風,一邊重新裹好,一邊喃喃自語:“你們人真的很奇怪,總講究一些沒有用的事情。”
既靈被她理所當然的模樣逗樂了,雖模樣成了人,可白狼妖顯然還把自己當成狼,對于人的一切,既不懂,也不想懂,甚至還帶着點天然的排斥。
她只得循循善誘:“既然變成了人,當然要遵從人的習慣、禮節。”
白狼妖眨眨眼睛,明明一張妩媚明豔的臉,卻時不時流露出天真的率直:“我不是變成了人,我只是變成人形,而且我一點也不想做人,為什麽非得遵從人的奇怪習慣。”
既靈不和她争這個,便順着道:“做人的确沒有妖自在。”
“但還是做神仙最好,”白狼妖歪頭看向虛無的遠方,帶着豔羨,帶着向往,“等我成了仙,就能把姐姐的精魄找出來,到那時我把一半法力還給她,她就不用重新修煉了,直接跟我一起成仙。”
既靈看着目光灼灼的白狼妖,欲言又止:“你姐姐的精魄不是已經被黑峤……”
“對啊,現在的确是被黑峤吃了,”白狼妖痛快承認,又很自然繼續道,“但等我殺了黑橋,姐姐的精魄就能重獲自由,散入天地,等我成了仙,就可以把這些精魄找出來重新聚到一起……你這麽看我幹嘛?擔心我找不出來?”
白狼妖看不懂既靈眼中的錯愕,但直覺不喜歡。
既靈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轉頭看已經徹底清醒并圍聽了半天的馮不羁,輕聲詢問:“能嗎?”
就兩個字,但馮不羁聽懂了。
他的答案是搖頭,沒半點猶豫。
既靈不懂仙道,但憑着修行者的直覺,便感到此事的可能性微渺,而作為對仙道略知一二的修行人,他可以斬釘截鐵給出這個答案——
“小白狼,既靈不是擔心你找不出來你姐姐的精魄,她只是想告訴你,妖不可能修成仙,哪怕一丁點的可能,都沒有。”
白狼妖怔住,先是茫然,而後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大嚷:“你們別想合夥騙我,我姐姐說能的!”
馮不羁嘆息着起身,走近籠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舒緩,友善:“小白狼,做人和成仙都是正道,但你生來是獸,而後成妖,注定了走的就是邪道。在這世間有許多道,有些道可以殊途同歸,有些則絕無相交,就像仙人如果犯了錯,可以轉世投胎歷劫,甚至被打入無盡忘淵,但絕不會被貶谪成妖。這和善惡無關,而是根本不通,就好比你把油滴到水裏,再攪和,也融不到一起。”
白狼妖沒在馮不羁身上感覺到惡意,這讓她的焦躁稍有平息,可馮不羁的話,卻依然不可接受:“姐姐和我說,只要我認真修煉,不害一人性命,待道行圓滿,就可渡劫成仙。她也是這樣修煉的,而且如果不是遇見黑峤,她說不定現在已經成仙了!”
“她騙你的。”既靈的聲音很輕,卻直白。
白狼妖愣愣看她:“為什麽要騙我?”
既靈似有若無地笑了下,不知為何,對那個再沒機會認識的女妖,她竟也起了些許傷感:“應該是不希望你為了修煉害人吧。”
白狼妖垂下眸子,不再言語。
篝火的餘溫散盡,洞外明媚的光進不來,一片昏暗中,只悄悄潛入的冷風,吹得人臉頰微涼。
既靈忽然蹲下來,開始拆籠子。
馮不羁詫異,想出聲,卻見譚雲山微微搖頭,只得按住疑惑,靜觀其變。
籠子上方的藤索很快被拆開,不用既靈,白狼妖直接擡手掀翻了籠頂。但她沒跑,只是跳到籠外舒展筋骨,并一腳狠狠把籠子踢散架:“憋死我了!”
終于暢快了,她才看向既靈,警覺地眯起眼睛。
不等她問,既靈直截了當道:“我幫你捉黑峤。”
白狼妖喜出望外:“真的?!”
既靈沒再接茬,而是忽然問:“你有名字嗎?”
“當然,”白狼妖驕傲地一揚頭,“姐姐給我起的,白流雙。”
“好聽。”既靈說着又問,“你姐姐呢?”
白流雙斂下眸子,低聲道:“澤羽。”
既靈真心道:“也好聽。”
白流雙甩甩頭,重新擡眼,已一片明亮:“你叫既靈?”
“對。”既靈道。
白流雙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也不知道哪兒學來的動作,老先生似的:“嗯,挺好聽。”
既靈被逗樂了,顯然這位不喜歡做人的小白狼還是或多或少學了點凡人之禮的,比如“你誇了我,我就勉為其難也誇下你吧”的禮尚往來。
“她說的事情都落實了?”譚雲山已經大概看明白了,終才出聲。
既靈點頭,她去了酒肆,還去了另外幾家幽村百姓常聚集的商鋪,假裝閑聊,探來的結果大都一樣——
“黑峤不是本地人,而是四年前遷居這裏的,據他自己說是墨州黑莊人,因生意和莊裏他戶有了嫌隙,不願擡頭不見低頭見,便搬來了這裏……”
“黑莊?”馮不羁不自覺出聲,“好像仙……呃,那個,圖上的确有個黑莊,就在墨州最南,我們剛進墨州的時候正好和它擦肩!”
“對,”既靈道,“的确有這個莊子,而且是墨州最盛産布料的地方,幾乎整個墨州的布料生意都被黑莊人壟斷了,所以還記得我們進府的時候黑家下人說的嗎,說黑峤是幽村首富,做布料生意,商鋪遍布墨州……”
馮不羁:“那不是正好對上了嗎?”
既靈搖頭:“黑家下人都是黑峤遷居此處後才招買進府的,所以他們和幽村的人一樣,聽來的都是黑峤的一面之詞,有黑莊未必有黑峤,而遍布墨州的布料商鋪幾乎都來自黑莊,都姓黑,這其中有沒有黑峤的,誰知道?”
譚雲山悠悠道:“既無法斷定,怎麽證明黑峤說的就不是真話?”
看似随意插言,但既靈立刻就品出了那話裏藏着的心思——譚雲山擔心她感情用事。
“我還沒說完呢。”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既靈繼續道,“黑峤的說辭雖然不能判斷真假,但他入幽村這四年以來,可疑之處很多……”
“首先,他是一個人來幽村的,對外說是夫人早亡,家裏的兩個兒子不願随他遷居,所以仍留在黑莊,生意呢,也就交給這兩個兒子打理。但是整整四年,這兩個他口中的孝順兒子從來沒露過面……”
“其次,他來的時候說是生意交給兒子了,自己來此處頤養天年,結果四年娶三位夫人,村裏人背後都說他這不是養天年,是養花……”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既靈正色起來,“黑府下人裏有好幾個瘋了,都是在他剛來的頭一年,當時給村裏人也吓壞了,說他家鬧鬼,後來他接濟鄉裏,又出錢修村廟,加上府裏再沒有下人出過事,傳言才慢慢平息。”
白流雙越聽越急,忍到這會兒實在按捺不住了:“他府裏人不出事了是因為他也發現兔子不能吃窩邊草,所以改進山裏禍害了!”
被妖怪吸了精氣的人非死即瘋,三人心裏都明白,這麽多“疑點”集中到一起,加上時間和因果也都和白流雙說的圓得上,黑峤實在是很難洗清了。
要麽是個“壞人”,要麽是個“惡妖”。
譚雲山看着既靈眼裏的堅定,知道又要來場惡戰了。不,應該說當得知白流雙修煉至今沒害過人之後,自己這位夥伴就徹底下決心幫忙了——無關妖仙,只有善惡。
“我都說了我沒騙你們!”見三人遲遲不出聲,白流雙有點着急。
“行吧,”馮不羁先松了口,他向來不是猶豫之人,“現在怎麽辦?”
既靈想一下,道:“我們四個聯手,應該可以對付他,但硬碰硬是下策,最好能設個什麽計謀活捉他……”
譚雲山眼見着既靈說着說着目光就飄自己這邊來了,瞬間有種天降大任的使命感:“我這就去想!”
既靈樂,剛要出言稱贊,就聽見白流雙不滿地高聲嚷:“捉活的幹嘛,直接一刀捅心口就死了呀!”
馮不羁無語:“你不是剛才還說要修仙不能傷性命嗎!”
“他又不是人!”白流雙的精氣神和眼底的殺機同起。
馮不羁瞟她一眼,受不了道:“傷成這樣你就老實待着吧。”
“不行,”白流雙眸子一暗,執念盡顯,“我要親手殺他。”
馮不羁默默扭頭看兩位夥伴——我覺得我們不是四打一,可能是三打二。
既靈幾不可見地點下頭——所以才更要活捉,就算黑峤是惡妖,也要兩方對質才算徹底清楚。
譚雲山微微挑眉,表示驚訝——我還以為你已經徹底站到白流雙這邊了。
既靈歪頭看他。
譚雲山茫然——嗯?
馮不羁用力攬攬他肩膀——跟你學的,凡事多留個心眼。
譚雲山:“……”
他身上那麽多耀眼的美德和優點,就非得學這個嗎!
白流雙的腦袋随着三人的目光左右來回擺,末了啥也沒看懂,又實在太累了,索性放棄。
人果然太奇怪了,她無不嫌棄地想。
黑府門前,三人相視一眼,最終由既靈敲門。
開門的還是原來的家丁,見到他們仨先是一愣,顯然不懂為何前日已離開的客人又折返,待聽既靈說完有事找自家老爺後,立刻麻利轉身前去通報。
本以為和從前一樣會由返回的家丁帶他們進宅,不料這次黑峤竟跟着家丁一起過來了,堪稱盛情相迎:“幾位去而折返,一定是很緊要的事,快快請進——”
既靈和譚雲山前後腳跨進門檻,三人拉開距離,黑峤才看見被他倆擋在身後的馮不羁……及其手中拎着的籠子。
黑峤過分熱情的笑臉有片刻僵硬,而後迅速調整,先也不多問,快步将三人往宅內帶,及至到了一處花園後的偏廳,才屏退下人,端坐于上位,對着三位“不請而返”的客人流露出很自然的疑惑:“這是……”
白流雙的狼形雖比普通狼小,但也分量十足,也就馮不羁能單手拎這一路,如今九十九步都拎了,也不差這最後一下,故而直接提起來在黑峤面前展示片刻,好讓他看清楚。
譚雲山則不失時機道:“黑老爺,明人不說暗話,昨夜狼妖作祟,我們循着妖氣追蹤至此,本想出手降妖,沒想到卻看見了一場好戲。”
黑峤望着籠中昏迷不醒的白狼,面沉不語,似在思忖昨夜究竟被看去了多少,被猜到多少。
“黑老爺,”既靈出聲,很自然地帶上幾分埋怨,“咱們都是修行之人,既是同行,更該坦誠以待,你為什麽要對我們隐瞞身份呢?難道是怕我們責怪你不想辦法解決幽村的如魇白晝嗎?”
黑峤聞言呆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面前正擺着個大臺階,立刻不住點頭:“身為修行之人,卻不能解一方愁苦,汗顏啊,哪還好意思自稱修行之人。”
既靈應和着嘆氣,眼裏盡是理解,說出的話也讓人如沐春風:“您真的多慮了,修行修的是己身,之後才是助人,很多時候即便有心也無力。這次若不是我們三人攜手,也很難解幽村白晝之困。”
一段話說完,既靈差點咬了舌頭。譚雲山給的這些客氣話簡直能把她別扭死,早知道就讓馮不羁編詞了!
黑峤心中愈發安定,目光很自然放到籠子上:“那這狼妖……”
既靈道:“昨夜它遁逃後,我們來不及和您打照面,直接起身去追,追至白鬼山裏,尋了半宿才發現它的蹤跡,彼時它已身受重傷,現出原形,但仍妖性難改,見我三人便撲了過來,最後被我一記淨妖鈴制服。我們不清楚前因後果,但也知此妖非善類,便帶回這裏了。但……”
黑峤微微欠身:“但如何?”
馮不羁放下籠子,有點急性子道:“但你要告訴我們你和它之間到底有什麽過節啊!它為何放着別家不去,偏偏找上黑宅,這裏肯定有說道!”
這就是譚雲山給出的路數,如果抹去他們和白流雙的交談,那麽整個事情就單純許多——發現狼妖襲擊黑府,發現黑峤會使用法器,追擊狼妖并活捉,帶其返回黑府。
按照這樣的事實,他們該做出的反應就應該是兩條:一,不滿黑峤隐瞞修行身份;二,問清楚黑峤和狼妖的恩怨,再決定對狼妖的處置。
既靈的客氣連同馮不羁的急切,都讓這套前因後果更可信。
黑峤顯然徹底放松下來,微微向後靠上椅背,開始講述一個“惡妖觊觎修行者精氣”的故事。
黑峤的故事也算圓滿,有頭有尾,因果清晰——如果他沒有時不時瞄一眼籠子的話。
只有編瞎話的人才會害怕瞎話中的“當事者”蘇醒。
不過三人面上還是一派深信不疑,尤其譚雲山,聲音裏帶着的赤誠簡直發自肺腑:“我當時就說直接收了這妖為民除害,他們倆非要帶過來向您問個清楚。一個是惡妖,一個是好心招待我們多時的修行同道,這還有什麽好問的!”
黑峤忙擺手,神态和藹敦厚:“話不能這樣講,問清楚是對的,誰讓我有錯在先,瞞了你們呢。”
“那這狼妖,您看是交由您處置,還是我們……”
“就交給我吧,”黑峤打斷他,不自覺透出一絲急切,“畢竟是沖着我來的,也要由我了結。實不相瞞,若不是三位将這妖捉住,我也是要進山擒妖的。”
譚雲山從善如流,立刻看向馮不羁。
馮不羁順勢出聲:“那就把它交給您了。我們這籠子簡陋,您還是趕緊處置它,免得醒了又是麻煩。”
黑峤已經起了身,聞言幹脆直接走到馮不羁面前,低頭又看了看地上的籠子,驚訝道:“三位怎麽沒畫鎮妖符?”
三人面面相觑,齊刷刷露出無邪懵懂:“什麽?”
黑峤無語,又不好多說什麽,畢竟“才疏學淺”不是錯,思及此,他索性蹲下,咬破自己手指,在籠子上畫起符來。
那是既靈他們新紮的籠子,木條比之前的粗些,而今随着黑峤的鮮血,染出淡金色的微光。
已拿着畫好鎮妖符的藤索從背後悄悄靠近的既靈怔在原地,震驚地瞪大眼睛,越過黑峤頭頂,和同樣震驚的馮不羁于半空中視線相撞,迸出無數不可置信的火花。
他們的原計劃是趁黑峤注意力都放在籠子上時,出其不意從後面将其用鎮妖符藤索捆住,而後叫醒裝睡的白流雙,三方對質,弄清楚來龍去脈。
但這些都得建立在黑峤是妖的基礎上!
問題是哪個妖怪可以用自己的血畫鎮妖符!!!
“小心——”
突來的呼喊讓既靈一怔,沒等她看清狀況,不知什麽時候竄過來的譚雲山已将她撲倒!
咣當——
她和譚雲山一起摔到地上,但譚雲山幾乎把她整個人摟進懷裏,倒地的瞬間側半個身子,使得生生撞到地上的都是他自己!
“我就知道你們有詐!”一擊未中的黑峤已面露猙獰,就和那晚對着白流雙一樣,顯然已将他們歸到對立面。
既靈這才看清,剛剛倒下時掠過自己面門的風是黑峤的手!
不,或許該說是爪?驟然變長的指甲尖銳鋒利,根本不可能是人!
既靈已經混亂了,掙脫開譚雲山,迅速起身扯下淨妖鈴,同時默念淨妖咒。
馮不羁也在看清黑峤異樣後果斷拔出桃木劍。
白流雙早在譚雲山喊小心的時候已經睜開眼睛,這會兒幾欲發狂,一下下猛烈地撞籠子,然而只被黑峤畫上半個鎮妖符的籠子竟然就死死困住了她,更有甚者,每撞一下,她的皮毛就被灼傷一處,疼痛混着憤怒,讓她嚎叫得凄厲。
黑峤一邊閃躲馮不羁的桃木劍,一邊召來長命鎖,不想既靈手中的淨妖鈴驟然騰空變大,竟和他的法器糾纏在一起!
黑峤一臉驚詫,似不相信既靈還有如此厲害的法器,再看一眼局面,一對三,而且很快可能就要一對四,不再戀戰,趁着金項圈長命鎖卷起的疾風,破窗而逃!
既靈和馮不羁哪能放他,立刻縱身而起,用輕功去追!
譚雲山坐起來,看一眼就知道不用費勁了,風馳電掣的三道影子早沒了,自己跑死了也追不上。
籠中的白流雙已變回人形,焦急地朝仍在原地的譚雲山吼:“你還傻愣着幹嘛,快放我出來啊!”
譚雲山揉着剛剛摔到的肩膀,于疼痛中倒吸幾口冷氣,及至白流雙要發狂了,才淡淡道:“我為什麽要放一個騙子出來。”
白流雙神色一驚,但又很快恢複:“他是妖啊,你難道沒看見他的爪子嗎!如果他是人,又怎麽會吃了我姐姐和白鬼山那麽多妖怪的精魄!”
譚雲山靜靜看她,聲音低而冷:“他可能吃了你姐姐的精魄,也可能沒有,這對我不重要,但既靈那麽信你,你不該騙她。”
白流雙強撐着最後的嘴硬:“我騙她什麽了?”
譚雲山湊近籠子,沉着而篤定:“黑峤不是妖,當然也不是人,他是仙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