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九天仙界藏書的地方,竟無人照看嗎?
譚雲山四下環顧,不見半個仙影,立于門前的他陷入糾結。進,不問自入是為闖;不進,來都來了不看上一眼未免虧。
思忖中,迎面忽然刮來一陣強風,無數書卷自正門內飛出,仿佛有了生命般,哪都不去,就朝着他飛襲而來!
譚雲山擡手去擋,等待書卷砸向手臂的疼痛。
然而沒有。
他疑惑地自手臂後稍稍擡眼,發現書卷仍在不斷地往他身上砸,可落到身上才清楚感覺到,那些都是逼真的虛影。
啪嗒。
幻覺結束,一本實實在在的書卷落到他的腳下。
《九天散仙志》。
譚雲山低頭看着書面上的五個字,只靜靜看着,一動未動,沒半點去拾的意思。
微風吹開書卷,淩亂翻了幾頁後,停住。
再傻的人到此刻也該知道,這是有人在背後搗鬼了,何況譚雲山不僅不傻,還精得要命。
既來之,則安之。
背後之人若希望他看到這些,他看便是了。
不再無謂堅持,譚雲山終是彎腰撿起書卷,那被翻開的紙頁上記載着一個名叫“長樂仙人”的散仙——
嘗有無名氏,乃大慈大善之人,不忍見世間可憐,每遇貧苦,傾囊相助,後散盡家財,流落山林,以身飼走獸,終殁于荒野,屍骨不全。天帝念其大德,恩準升仙。昔升仙之時,求留魄而去心,世間疾苦非一人之力所能解,徒增煎熬,不如無心,挂礙盡消。天帝許。後得名長樂仙人,居蓬萊。
譚雲山原是帶着好奇讀的,可當看到“留魄而去心”後,怔在原地。
擡手輕輕壓住自己心口,一片平靜,平靜得近乎空茫。
這長樂仙是自己嗎?大慈大善?不忍見世間可憐?說是既靈倒更像些。
可若不是自己,背後之人千方百計送自己來這幻境,看這散仙志,便無從解釋了。
原來自己真的沒有心。
哪怕又從長樂仙人轉世成了譚雲山,依然沒撈回那顆心。
天帝真小氣,譚雲山想,一世歸一世,成仙的時候不想要的東西,未必再做人的時候還不想要,完全可以趕在投胎之前取回來還他,要不要的,等他再世為人後說不定又有不同選擇。
長樂仙人……
譚雲山反複念着這名字,既遙遠,又陌生,似一個毫不相幹的家夥。
飛沙走石中,走散的不止譚雲山。
那一刻每個人都本能地選擇了閉眼遮臉,即便如此,仍有漏網砂礫打在臉頰,一下下刺痛。
既靈就怕和夥伴們分散,故而背對着風來的方向盡力抵擋,腳下一動沒敢動。
然而風沙過去,四周卻徹底看不清了,一片極濃的霧将她包圍,四下左右都是灰白茫茫,無人,無聲,連天地都看不見了。
“譚雲山——”
“馮不羁——”
“流雙——”
她大聲呼喚夥伴的名字,可聲音像入了棉花,沒半點回應。
努力讓自己不要慌,深吸口氣,她輕輕扯下淨妖鈴,于手中攥緊,方才一點點向前。
說是向前,但其實她也看不清自己究竟往什麽方向走,只覺得一直走,總該會有霧淡之處。
極靜,仿佛時間停止,僅有她一人在虛無裏茫然四顧。
“譚雲山……”
第二次呼喚聲音小了許多。不知身處何地讓她的沖動逐漸冷卻,警惕慢慢聚集。
呼哧——
毫無預警傳到耳中的喘息聲讓既靈僵住,瞬間一身雞皮疙瘩。
呼哧,呼哧。
那聲音一下長,一下短,很随意,不響亮也不虛弱,就像某種活物在平靜的喘息,似遠,又好像很近……
猛地,後方襲來一道風!
既靈本能蹲下低頭,有什麽東西貼着她上方蹭過去,沒抓到她,但狠狠抓了她因低頭而露出的後頸。
不是兵刃,是爪子。越鋒利的刀,割破皮膚時越不痛,只有爪子,才會在傷害的同時,便讓你嘗到皮開肉綻的苦楚。
既靈疼得倒吸口冷氣,幾乎咬破了嘴唇才沒痛叫出聲。
流血了,不用摸,她就知道。
深吸口氣,又慢慢呼出,既靈原地而坐,盡量忽略後頸的疼,閉目凝息,吟淨妖咒。
大霧之下一片混沌,那就索性不要看了。
淨妖鈴在法咒中一躍而起,驟然變成大鐘,又回到端坐着的既靈身邊,圍着她極速繞圈,以鐘體作掩護,什麽都別想近既靈的身。
敵暗我明,先求自保。
這招還算有效,至少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那個有着利爪的攻擊者再未出現。
然而既靈的體力支撐不了淨妖鈴永遠這樣極速護體,她總要想個法子扭轉被動……
“嗷嗚——”
是白流雙!充滿了憤怒,殺氣,還有……虛張聲勢。
她在害怕!
既靈猛然起身,毫不猶豫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去:“流雙——”
迷霧中的白狼傷痕累累,綻開的傷口在皮毛上染出一簇簇血紅,可它毫無退卻,對着茫茫迷霧憤怒嚎叫,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勢!
霧中的惡徒沒有現形,灰茫茫裏卻傳來了熟悉的呼喚。
白狼精神一震,仰天長號!
只這一剎那的分神,背後便襲來一個黑影,白狼只來得及感覺到冷風,未等回頭,已被狠狠咬住脖頸!
嚎叫戛然而止。
白狼用力甩動身體,對方卻越咬越緊!
就像一只羔羊被一頭猛獸咬住了脖子,呼吸漸漸困難,力量也在迅速流失,用不了多久,脖頸就會被徹底咬斷!
要死了嗎?
白流雙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逐漸模糊。她很憤怒,因為連那王八蛋的模樣都沒看清;又很不甘,因為她還沒來得及報恩;甚至還有點不舍,那麽好的既靈,那麽精的譚雲山,那麽傻的馮不羁,那麽讨厭的……
“惡妖!住嘴——”
果然要死了,她竟然聽見了那個讨厭的聲音。
咦,可以……呼吸了?
白流雙晃晃頭,重新睜開眼,世間重新清晰。
南钰正扯下衣襟往她血流不止的脖子上纏。
“嗷嗚——嗷嗚——”
“我知道你疼,再忍忍!”
“疼個屁!你要把我勒死了!!!”
“……”
“你瞪我幹嘛?”
“你就不能先披點衣服再變回人形嗎!!!”
“等披完衣服我就咽氣了!!!”
塵華上仙這輩子還沒看過哪個姑娘的身體,守了幾百年的第一次獻給了一只妖,他覺得自己吃了大虧。
白流雙才沒有負責的打算,隔空取回被自己丢在不遠處的披風,一裹,便急切地問:“那王八蛋呢?”
南钰沒懂:“什麽王八蛋?”
白流雙急得想踹他:“就剛才襲擊我那個!”
“那是佞方,”南钰沉下聲音,“你們要找的第四只妖獸。”
白流雙沒想到譚雲山的推測是真的,他們竟然真的到了怡州!
但眼下來不及再做讨論,她只想知道:“你剛才刺中它沒?”
南钰搖頭,重新撿起因給白流雙包紮傷口而放到一旁的劍:“被它躲開了。”
白流雙立刻想起他人未至聲先到的那一句“惡妖住嘴”,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一劍捅了就完了,還要先喊一聲給人提醒,換誰能不跑?!”
南钰也急了:“我那不是為了救你嗎,再晚一點,你脖子就斷了!”
白流雙其實不占理,但無理辯三分是妖怪的特權:“我……”然而剛說一個字,她就驟然驚醒,慌張地四下望,“我姐姐呢?!”
“既靈?”南钰在塵水鏡臺那裏看了不知道多久的迷霧茫茫,好不容易等到一霎霧淡,瞥見這頭殺千刀的白狼,就立刻沖下來幫忙了,根本沒看見其他人。
“對,我剛剛聽見她喊我了——”白流雙有些慌,剛剛瀕死時都沒有這樣害怕,聲音不自覺發顫,“佞方會不會找她去了?”
南钰被她說得心裏也跟着一緊,但語氣卻一改往日活潑,穩重而堅定:“放心,她比你厲害多了,不會出事的。”
這話說得其實毫無根據。
但卻是眼下白流雙最想聽的。
咣——
遠處傳來重物撞擊的悶響,間或有翅膀劇烈扇動的聲音,仔細聽,還似有鳥獸嘶鳴。
白流雙和南钰互看一眼,齊身躍起,往傳來響動的迷霧裏紮!
不知是不是錯覺,随着打鬥聲越來越清晰,霧好似也越來越淡,終于,一團黑影出現在前方上空,似在纏鬥!
根本看不清纏鬥的誰是誰,但白流雙擔心那裏有既靈,當下運氣,足底生風!
南钰險些跟不上她,正欲喚來飛劍,忽然瞪大眼睛:“小心——”
白流雙聽見背後提醒的時候,已一腳踩空,整個人瞬間下墜!
幸而南钰眼疾手快,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
白流雙挂在斷崖邊,手臂被扯的劇烈疼痛與腳下的萬丈深淵比,根本不值一提。
南钰心髒差點驟停,半個身體已探出斷崖,再多一點,他也要被對方扯下去了。
拉住白流雙已是極限,他想把人往上拉,但沒有着力點能讓他做支撐,很可能稍一用力,身體失衡,他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不管發生什麽,”南钰道,“不許叫。”
說完不用對方回應,他向前一蹭,整個人随白流雙一起跌落懸崖!
“嗷嗷嗷嗚——”
禦劍接住他的時候,南钰覺得自己的耳朵已經聽不見聲音了。
白流雙碰不得仙氣之劍,手腳并用挂他身上,那凄慘嚎叫簡直就是往他耳朵裏灌的。
“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叫嗎!”
“突然掉下懸崖誰都會叫啊!”
“有我在你怕什麽!”
“有你在我才害怕!”
“沒我你就摔死了!”
“沒你我直接變精魄就能飛!”
“……”
“……”
“那你為什麽不變!!!”
“披風會落到懸崖底下呀……”白流雙瞪他,悶悶咕哝,“再變回來的時候你又要亂吼。”
南钰咽了下口水,拂去腦袋裏亂七八糟的雪白,不言語了。
明明自己占理,為何忽然心虛啊!
眼看就要回到崖邊,忽地霧開日明!無任何預兆,仿佛天外飛來一口仙氣,便于頃刻間将迷霧悉數吹散。
二人不約而同地擡頭,終于看清了那纏鬥中的一抹素色,正是既靈!而與她交戰的是一只碩大的飛鳥,說是獸也不為過,頭似豹,身似鷹,利齒閃寒光,利爪染鮮血,張開的翅膀足有幾丈寬!
既靈不會飛,纏鬥至今皆騎在佞方後背,然此刻已落下風,身形搖搖欲墜。
佞方似預感到了背上人的力不從心,一個飛身沖到萬丈深淵的正上方,淩空翻滾,竟将既靈狠狠抖落!
南钰和白流雙幾無猶豫,一個禦劍,一個變精魄,咻地沖向既靈,風馳電掣!
佞方見狀竟朝他二人撲來,巨大的翅膀猶如一堵牆,半路便将二人狠狠扇回崖邊!
南钰和白流雙幾近絕望,這一來一回,就算他們沖破佞方,也來不及救既靈了!
生死一線間,耀眼的金色光束忽然打到佞方身上,妖獸一聲凄厲鳴叫,便從半空重重跌落到地面,翅膀頹然耷拉下來,聲音變成了哀鳴。
它落的位置離南钰和白流雙極近,近到可以看清它背上那道貫穿頭尾的猙獰傷口,極深,極重。
深淵之中升起一朵雲,雲上托着既靈。
她依然虛弱,臉色發白,但目光銳利,沒給佞方卷土重來的機會,祭出六塵金籠,将重傷妖獸收回它應該去的地方。
随着精魄入籠,佞方的軀體慢慢散成無數光點。
塵歸塵,土歸土。
雲朵将既靈送到南钰和白流雙身邊,後者先施法勾來披風,才由精魄變回人形,來不及系緊,裹着就竄到既靈跟前:“姐姐,你怎麽樣,哪裏受傷了?嚴重嗎?”
“我沒事。”既靈緩緩搖頭,毫無說服力,但也沒給夥伴質疑的機會,“看見譚雲山和馮不羁了嗎?”
“剛才沒有,霧太大,什麽都看不見。”回答的是南钰,“但現在——”他擡手一指半空,“跟着它就行。”
白流雙和既靈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一個金色光點,單是看着,便讓人覺得暖盈盈。
既靈越看越覺得這光點眼熟,但又不敢斷言:“這該不會是……”
南钰幫她确定:“譚雲山的仙痣。”
白流雙皺眉:“不對啊,收異皮的時候不是咻一下就飛到譚雲山身體裏了嗎,這回怎麽不咻了?”
既靈答不了小白狼的提問,莫名的,她覺得南钰可以。
然而南钰不置可否,只扶着她倆起身,随着慢悠悠飄動的光點走。
最終,三人回到景亭。
不光譚雲山,馮不羁也在亭子裏睡得四仰八叉呢。
既靈不知道景亭起的風沙怎麽就把她帶回了索橋斷崖,只知道自己和白流雙苦戰佞方的時候,這倆人睡得優哉游哉。
恨得牙癢癢,要不是南钰在,得給仙界夥伴營造團結友愛的人間氛圍,她真想朝那倆屁股上各踹一腳!
等等。
她剛剛戰鬥的地方的确是來時的斷崖,可橋呢?無論是纏鬥中還是霧散之後,好像都再沒見過那道長長索橋……
金色光點沒入譚雲山胸口,譚家二少終于緩緩蘇醒,睜開眼睛,就見既靈那張凝眉苦思的臉。
馮不羁跟他前後腳蘇醒,一臉懵懂地環顧夥伴,還有剛分開沒多久的塵華上仙,無辜地問:“咋了?”
白流雙一腔心酸:“你在這裏睡得倒安穩,我和姐姐差點回不來!”
馮不羁被吼了個眼花耳鳴,心口突突的。
譚雲山原本還慶幸自己沒愣頭愣腦往上撞,可聽見“差點回不來”幾個字,呼吸卻一滞。中氣十足的白流雙不像有大礙,可既靈……譚雲山重新去看她,果然,她的嘴唇已淡得幾乎沒有血色。
“不是睡覺,是昏迷,好端端就昏了我也很郁悶啊!”馮不羁指天誓地喊冤。
譚雲山起身走到既靈身邊:“傷哪兒了?”
“沒大事,別聽她亂講。”想踹人的沖動在看見譚雲山眼中實實在在的擔憂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很神奇,也很沒出息,但既靈不想跟自己的心較勁,至少此時此刻,相比慘烈的戰鬥經過,她更願意譚雲山從自己這裏得來的都是好消息,“別管那些了,看看你的仙痣。”
她有些期待,以至于聲音都輕快起來。
譚雲山低頭扒開領口,愣住,好半晌,才呆呆擡頭,有點不可置信道:“佞方?”
既靈用力點頭,提起六塵金籠把第四個亮起的孔給他看。後頸的傷也好,身上的疼也好,這一刻都沒了,只剩下掩不住的開心,和一絲小小的得意驕傲。
譚雲山信了,然而臉上并沒如她所料的喜悅,反而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既靈蹙眉:“怎麽了?”
就算不誇她厲害,也不至于這種表情吧?
譚雲山不知道該怎麽說。說他不想成仙了?也不盡然。可太多奇怪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發生,似乎都擠到了這怡州景亭,讓人很不踏實。
他喜歡一切盡在掌控。
但卻越來越覺得正被人牽着鼻子走。
譚雲山晦暗不明的反應,也讓既靈漸漸冷靜下來。
幾個時辰就到了怡州。
突然而起又突然而散的霧。
詭異的風沙。
消失的索橋。
突然昏迷的譚雲山和馮不羁。
最後給佞方致命一擊的金色光束。
千鈞一發将她從墜落中托起的雲……
大戰佞方背後,說不通的事情太多了。
一個地方奇怪,可能有人會忽略,但從頭到尾都很奇怪,那別說精明如譚雲山,親歷如既靈,就算遲鈍如白流雙,大咧咧如馮不羁,也要想上一想。
但這種憑空冥想是想不出結果的。
不如直接揪住某個許久沒說話一看就多少知道點內情的人……
“別、別這麽看我,我也雲裏霧裏……”八道威脅目光的壓迫力是巨大的,南钰不住後退,艱難開口。
四夥伴不語,就眯眼看他,往死裏看。
南钰欲哭無淚:“我就知道一個雲霧仙橋!”
壓迫暫歇,換成四頭霧水:“那是什麽?”
南钰:“一種仙法,可以在任兩地間架起索橋,無論距離多遠,過橋即到。”
白流雙:“是你送我們來到怡州的?”
南钰:“怎麽可能,這是極玄妙的仙法,我才幾百年修行,又是凡胎成仙,根本沒資格修。”
譚雲山:“所以你是不放心我們,便又去了塵水鏡臺看,恰好看到這雲霧仙橋,覺得事情不簡單,才又急匆匆下凡?”
南钰:“你絕對在仙界安插了眼線……”
“如果不是你,還會有哪個神仙這麽幫我們?”既靈犯愁地皺起眉。
南钰想敲醒她:“你差點死了,這叫幫嗎?雲霧仙橋只是個名字,不是說橋出現了就必須有霧。如果這人真想幫你們,就不會刻意用大霧讓你們分散,又迷暈譚雲山和馮不羁,引你和白流雙去撞見佞方。”
南钰雖不知事件全貌,但以他所見所聞所歷,只能推出這麽一個讓人高興不起來的結論。
“有神仙想害我和姐姐?”白流雙願意相信這個剛剛救了自己的臭神仙,于是搜腸刮肚,終于尋出一個疑兇,“绮碧上仙?”
南钰搖頭。
白流雙皺眉:“不是她?”
南钰再次搖頭:“不知是不是。”
白流雙郁悶至極:“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确定,這神仙讓你當的……”
南钰:“但有一個人,可能知道。”
圍聽的三夥伴瞬間打起精神,和白流雙異口同聲:“誰?”
嘆口氣,南钰擡頭望天:“師父,躲夠了就出來吧,你要真想藏,剛才就不應該出手殺佞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