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就此淪陷

雨軒說他一直忘不了那個晚上。

因為即使充斥着疼痛、別扭和恐懼,顏石給他的新鮮、溫柔和纏綿卻讓從未觸碰情愛滋味的他嘗到一種心悸到窒息的刺激感。

他說也許這就是他的死穴,從小到大,他都向往刺激的生活,他讨厭風平浪靜,喜歡追逐那種暴風雨般的驚險感。所以,那個時候,他淪陷了,即使現在看來完全是在被欺壓的情況下。

不,也許從第一次見到那個倔強而又霸氣的男孩,他就已經淪陷了。不然他再怎麽無聊,又怎麽會好好地找了一個陌生沉默的男孩往死裏打?

總之那個難忘的晚上成了雨軒生命中一個十分神奇的轉折點,就像樹林間的湖泊一般,這一半沐浴在陽光下,輕輕淺淺,那一半卻在樹影中黑暗深邃,深不見底。

不過那個時候,情況似乎是反着的,雨軒的生命在那晚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是非常光明的,光明得就像豔陽高照的夏天,就像陽光滿溢的白色沙灘,就像透徹水色的珍貴琥珀般。

因為他,忽然就收獲了莫名到來的摯愛,以及這位摯愛給的海洋般博大的縱容、寵溺和關懷。

從那天早上醒來,争吵只持續了幾天,木雨軒就對這個跟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少年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他開始正眼看起他來。

消瘦的臉龐卻像雕刻成的一般有型,跟那年齡造成的脫不去的稚氣形成誘人探尋的對比。

總是抿着的嘴配上鋒利的視線會讓人覺得是不是有點自閉,然而只要他笑,整個世界就沒了太陽什麽事,所有的光明就像是他一個人的給予。

有的時候會性情大變,像貓咪一樣粘着你跟你撒嬌,偶爾靜靜地坐着,眼裏會滲出晶瑩的淚光,見被你發現,瞬間又會回歸那副酷酷的樣子,形象高大而又可靠。

還未成熟的年紀,懂得卻很多很多,交際手段超厲害,幾個月的時間就将家裏的仆人哄得愣愣的,就連父親都對他贊賞有嘉,從未催他從木家搬出去。

而夜晚到來,明明總是頂着一副死板岩石般表情他就會瞬間化身邪魅的惡魔,将他的青澀玩弄于股掌之下,帶着他感受不一樣的天光。

木雨軒就那麽莫名其妙地淪陷了,甚至從未考慮過兩個人都是男人,這樣膠着會不會有什麽不妥。

他只是無法抗拒這洶湧的情緒,在情窦初開的年紀,他将自己的心雙手捧上,放在了顏石的祭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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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少年就這麽躲着衆人的目光玩起了戀愛游戲來,雖然其中有一方,完全沒有将其當做游戲看待。

雨軒開始漸漸習慣到哪兒都帶着他。上學,顏石跟在他的身邊看着他進校門,常常是半節課還沒上完,他就能看到雨軒揚着笑臉跑出來,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兩人随後又會去街上閑逛,雨軒打架的時候,顏石護在旁邊,雖然不動手,但是那雙鷹眼一瞄便自成一股氣質,讓士氣嘩嘩嘩地提升。

如果看到有不長眼去碰雨軒,他就将雨軒摟在身邊,等到雨軒反應過來時,往往會看到有個人躺在他的腳下□□。顏石打鬥的方式簡直像是專業的,雨軒悄悄問他是不是從小練了武術,他只是笑笑,摸摸他的頭不說話。于是雨軒也就不說話了,因為他已經被那個笑和頭頂的柔潤觸感迷惑得找不着北了。

這些是雨軒對那些日子整體的印象。記憶迷迷糊糊,恍若一張純白的天鵝絨,而在這張華美的絨布上面,那閃閃發着光的珍珠就是讓雨軒心心念念的點滴交彙。

雨軒一開始就很想知道顏石的來歷,但是每次問他,他都會用一種略帶憂傷的眼光看着他沉默着。然而随着時間漸漸流逝,兩人相處模式越來越随意,顏石那石刻般的臉上的表情也漸漸豐富起來,在笑容漸漸增多的那段時間,他找了一處海岸線,摟着雨軒,對着那茫茫大海第一次說了自己的心事。

原來他的父母那段時間遭遇車禍,就那樣突然地雙雙消失在了他的生命裏。他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是随便上了一輛火車,流浪兒一般他來到了N市。

“那個白癡,他這麽一随便可把我給害慘了。”雨軒說着,轉過頭來看我,帶着笑容,神色卻落寞。

“不過他不來,我也許會很寂寞,誰知道呢!”他将手放在腦後,又扯了個清淺的笑容。

“溪哥,你說愛情是不是就是犯賤,我就是很愛他,即使他差點害我家破人亡。而且現在,這個人渣還在酒吧抱他的小情人,真是潇灑得讓我想弄死他。可是我還是在想他。”

我看着雨軒無力的笑,頓時停住了呼吸。

“什麽家破人亡?雨軒,到底怎麽回事?!”

“其實也沒什麽。”他仰頭看天,雲淡風輕般繼續說起那段往事來。

那個時候,初次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雨軒面前的顏石,讓雨軒的淪陷再次深了一個等級。他放下面子,主動地抱住了顏石高大的身軀。

兩人就在海風飒飒的海岸線溫存起來,雨軒就像一個殷勤的小獸,用自己年輕的身軀和真誠的赤心舔舐起顏石的傷口來。

從那以後,愛情似乎來到了萬物瘋長的生命之夏。一切都變得那麽晃眼起來。兩個人在城市的每個角落都灑下了愛的影像。

顏石總是能第一時間洞悉雨軒的喜惡,耐心地将西紅柿炒雞蛋裏的西紅柿皮剝開,挑出雨軒最愛吃的“西紅柿炒雞蛋裏面的西紅柿肉”,滿眼寵溺地放在他的碗裏。

他在別人面前總是木着個臉像人家欠他八百萬,然而對着雨軒,每天卻總有那麽幾回是笑靥生花。

他聰明成熟得就像一個魔術師,他用他的紛繁複雜的花樣方式,讓雨軒驚嘆原來世間可以有這樣多彩惑人的寵溺。

顏石睡覺的時候他總是将冷氣開得很大,有一天雨軒問他為什麽這麽怕熱,他抱着雨軒說:“不是怕熱。”

“那是什麽?”

“因為你怕熱,我又要抱着你睡,所以将溫度調低點,不會讓你覺得難受。”

雨軒當即就紅了臉。

除了兩個人之間的膩歪,顏石還教了他很多事情。很多很多,他一直都想要做好的事情,包括他的“黑道大業”。

他教會雨軒打架不能靠蠻力,他說不能随便和兄弟們交心,不能讓他們完全掌握自己,他告訴雨軒要學會從一個人的舉動看出那個人的目的。

他說了很多很多雨軒從來沒有考慮過的事情,每一句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連同他那張木木的臉,連同他鮮有綻放的獨特笑顏。

就連手下的兄弟們都對雨軒越來越尊敬,雨軒是真的愛死了顏葉給他的這種新鮮奇異的感覺。

那段時間,他覺得自己的形象高大無比,每天泡在顏石給的蜜罐裏又受到越來越多人的敬畏,他的生活甜到發膩。

然而突然有一天,生活就給他來了個天翻地覆的巨變。

雨軒記得那時顏石被他哥哥的父母接了回去,兩人談了三年異地戀後終于考上同一所大學,在裏面剛好念了幾個月。

那是一個暑假,一隊警察突然闖入他家,将他爸爸扣了起來。

雨軒歪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摸摸他的頭,情緒開始變得緊張。

“溪哥,你相信一個不到二十歲的男孩能夠颠覆一個家族嗎?如果沒有親身經歷,我肯定不會相信,可是顏石他,當着我的面,做到了。”

“那個時候我見爸爸被捕,命令自己冷靜,想着如果是顏石遇到這種事會怎麽做,然後顏石真的就第一時間過來了。”

“哦,不是來幫我想辦法的,他帶着我的那幫兄弟和幫裏舉足輕重的幾個叔伯站在我的面前,像個石塑般用那毫無溫度的視線看着我,用那跟我纏綿了不知多少次的嘴唇示意我的弟兄們将我摁在了地上将我關進了房間。後來我擔心爸爸,趁顏石不在,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才讓以前一個手下放了我。我第一反應是去監獄找爸爸,監獄裏的人卻說現在還不能讓我看他,我又是一通毫無尊嚴的哀求,那個人才嘆了口氣跟我說話。你知道他對我說什麽?他說,小子!想見你爸爸,還是跟顏偵探去說吧,他現在是咱們領導眼中的大紅人,找他估計有用!”

雨軒靠在我的懷中開始哽咽:“我當時就懵了,為什麽見爸爸要去找顏石?為什麽他一個剛考上大學的小孩子會進入這些人的視線裏?為了找到答案,我又傻乎乎地跑回剛剛逃出的地方,顏石就等在那裏,又讓手下抓住我的雙臂,逼我跪在他的面前。”

他那副倨傲的表情我死都記得。溪哥,你知道他說什麽嗎?他說:木頭,我教過你多少次,不要随便和人交心。才認識多少天你就讓我上了你,才鬧了多久你居然接受了我的求愛,你臣服的速度比我上過的每一個人都快,真是讓我吃驚。還有,跟你爸爸混了這麽久,你居然還是這樣一副單純的樣子,沒有人告訴你嗎?有的人,是惹不起騙不得的!”

我緊緊抱住雨軒,他已經全身抖了起來:“呵,溪哥,我恨自己的單純,恨自己當年不夠狠。我真的沒有想到他天生就有那種才能。後來我才知道,他是白道的大紅人,他從小就懂得潛伏。我怎麽能想到才十幾歲的他就能成為警方重點培養的對象,怎麽能想到一開始他就是敵對陣營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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