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蒼白争辯
就在這個時候,顏石領着一個女人進來了。那個女人像一頭小鹿般奔到顏葉床邊後便跪坐在地,仿佛被人從腦後狠狠給了一擊。
“顏顏!顏顏!”她自己掙紮着站了起來,纖弱嬌小的身子似乎只靠倚着床邊才能不再倒下去。
近距離看到這個女人,我心裏一個咯噔。顏石将她也叫過來了嗎?她不知道顏葉的另一個身份,會不會也被卷到這神神鬼鬼的世界中來?
是的,這個女人,就是顏葉的妻子,那個最讓我豔羨也最讓我害怕的女人。
只要她在,我的失敗就會被從黑暗中拉到燈光下,讓我明明白白地看清楚自己的悲催。
我不禁帶着潤生後退了兩步,反應過來時又覺得自己窩囊,想要再上前兩步,潤生卻輕笑着将我定在了他的懷抱裏:“蠢東西,不用怕她,你本來就和她男人沒什麽關系,你是老子的,可別當老子是死的。”
我聽了他的話不禁心裏一酸,忍不住輕聲嘟囔:“你本來就已經死了。”
他揉揉我的頭,不說話了。
顏葉的女人還在低聲喚着他的名字,我見她梨花帶雨,居然對這個情敵生出一種可憐的情緒。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床上傳來聲響,我睜大眼睛看着顏葉。
他居然醒了!我又是高興又是沮喪。
妻子就是好啊,看他,從昨晚到現在那麽長時間,無論我和顏石怎麽呼喚他都不醒,現在這女人哭一哭,他便醒了過來。
我本來想飄上去的腳步就此停下。
顏葉睜着眼睛打量了一圈,便将視線定在他女人臉上,對着她扯開了一個笑容,說:“萌萌,哭什麽,我不是好好的麽。讓你擔心了,乖啊,別哭,哭得我心疼。”
這一番話把我肉麻得硬生生打了個哆嗦,哆嗦一過,淚水卻順着我的臉流了下來,又被我奮力擦去。
潤生在身後揉了揉我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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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拉着顏葉的手,背脊還在輕顫着,我暗想果然女人的眼淚最是柔情,這可人的小樣兒喲,如果我不是個彎的估計也要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就在我暗暗為女性的溫柔叫好時,那女人突然捶了顏葉一拳,随後插着腰罵了起來:“顏葉你這個混蛋!下班不好好回家到處跑,居然給老娘被車撞,下次還這麽不乖老娘讓你跪一個月的手機屏幕!”
哈?我呆了。顏葉的女人原來是這種類型的嗎?剛剛那個溫柔美好的女子在哪裏啊?!
“嘿嘿,別跪什麽手機名屏幕啊,手機多不值錢,幹脆讓我跪我那蘋果筆記本吧,跪壞了我準肉疼。”顏葉笑嘻嘻地對他女人說,那神色調皮而又寵溺,我仿佛看到了十二年前那個對我伸出手的男孩子。
小兩口打打鬧鬧時,顏石帶着醫生過來了。那醫生為顏葉詳細體檢了一下說:“真是奇怪啊,顏先生你真的是被車撞了嗎?總覺得你是身體太累的成分比較多啊。”
顏葉朝那醫生笑笑,說:“醫生,我老婆在呢,你這麽說她會害羞的。”說完對着那醫生挑了挑眉,兩個男人便相視着壞笑了一陣。
我捏了潤生的一塊肉扭得不亦樂乎。
顏石又跟着醫生走了,顏葉拉着她女人的手對她說:“萌萌,你先回去吧,醫生讓我在這觀察到明天早上,你不用也陪在這熬夜的,讓顏石送你回去,乖。”
我本以為那女人肯定撒潑要求留下來,沒想到她只是嘟着嘴看了顏葉一眼,便乖乖地起身,在顏葉額頭親了下就出了門。
我不禁想,這個女人各種意義上真是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啊。
顏葉終于醒了,我也松了一口氣,想着幹脆我也出去吧,省得在這影響他休息,沒想到還沒等我挪步,顏葉的目光便箭一般射到了我的身上。
“李溪,你給我過來!”他靠在床頭,咬牙切齒地說。
我那個委屈啊但我是飄了過去。
潤生抱着我說:“兇什麽兇,活過來了就撒潑,你有勁啊?!”
顏葉在我面前扯了個看起來十分血腥的笑容,說:“你們有勁,兩個大男人天天擺體位,有沒有羞恥心!”
我看了一眼自己和潤生,現在他從後面抱着我,我坐在他的前面,确實像某個,呃,不雅的姿勢。
我趕緊從潤生懷裏掙紮了出來,對潤生說:“呃,潤生,你先出去一下好嗎?”
潤生卻向後一躺,緩緩地吐着氣說:“不出去,他要說就說,不說你就跟老子溫存去。”
溫存個頭啊!我簡直想仰天長嘯。
顏葉卻似乎也不在意,他撫着額突然問我:“李溪,你還記得昨天晚上那兩個白癡嗎?”
“啊?”我身子又是一僵。
“這麽快就忘了啊!”他拿開放在額頭的手,對我扯了扯嘴角。
“沒有,我記得的,王衍和錢毅,他們,是不是被琰魔抓走了?”
“原來你不蠢。嗯,被抓走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我低頭沉默。
“李溪,你不覺得很可笑嗎?那兩個白癡,明明可以在陽間好好地相愛,好好地生活,最後卻莫名其妙被鬼差帶走了。”
他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錢毅啊那個白癡,明明那麽有能力的一個人,居然找了個這麽沒智商沒情商的愛人,丢人。”
我聽得一頭霧水。
“李溪,你覺不覺得那個叫王衍的蠢貨和你很像?”
“啊?”我驚訝地擡起頭。
“很像不是嗎?一樣的極端,一樣的自說自話,一樣的不信任別人,只要稍微受到傷害,就要讓傷害他的人留下難以抹去的傷痛,用放棄自己的方式。”
他突然靠近我,一手捧着我的臉,一手在我臉頰上重重地拍打了一下,說:“你知不知道,8年前,當我從同學那裏知道你在酒吧和各式各樣的男人夜夜笙歌時,我悔恨得想要從十樓跳下去?你知不知道第一次看到你的魂靈,我對自己那年沒有從十樓跳下去有多後悔?李溪,你做事總是這麽不留餘地,招惹到你的人直接被你折騰得心神不寧。你比地獄那幫惡魔還要讓人心驚膽戰!”
我繃緊身子,死死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潤生從我背後伸出手來,将顏葉的手拍了回去,說:“媽的,有話說話,再動他一下老子直接将他帶走,你丫就悔恨去吧!”
顏葉收回了手,再次靠回床頭說:“悔恨?哼,是很悔恨啊,不過不是為這個家夥了,現在我只後悔,為什麽昨天晚上沒有早點為王衍還魂,還非得等錢毅那混蛋跟他卿卿我我完了再出手。那兩個白癡!”
我低着頭,聽着顏葉略的責罵聲,一顆心就想被人絞碎了一樣難過。
過去的影像像潮水一般湧來。
笑容爽朗明亮的男孩,那個亮晶晶的戒指,還有每晚彩色燈光下放蕩似淫蛇一般的人。
一邊是陽光,一邊是陰影,在我的生命的這兩邊,徘徊着一個明明不願想起卻總是被想起的名字。
顏葉。
顏葉。
顏葉。
始終想不通的那件事,對以前那個自卑的自己的怨恨,還有對昨晚那兩個人命運的唏噓。
一切都交雜着,混合着,攪拌成一鍋冒着肮髒紫青色的毒湯,在我的胃中翻滾着,翻滾着,将我的身體染成死亡的顏色。
為什麽?為什麽別人都有兩情相悅、明亮溫馨的愛情,我卻沒有?
為什麽明明不喜歡我卻還要答應我的要求将戒指送給我?
為什麽事到如今還要說什麽知道我堕落後想要跳樓?
為什麽總要這麽擅自地認為我很蠢很下賤?
為什麽只有對我才這麽惡毒,為什麽只有對我才隐藏笑容?
為什麽—
“為什麽你要将他們的悲慘怪到我的身上?我昨天晚上才認識他們!難道只要我在你旁邊,你看到的所有自殺都是我的錯?!”我終于按捺不住,大聲吼了出來。
房間裏安靜了幾秒鐘,顏葉笑了。
“呵,原來你一直不知道嗎?我還以為你知道得很清楚呢!自從你來後,琰魔就鎖定我們了。上次的監獄事件,這次的自殺事件,都是琰魔故意做給你看的,如果琰魔是罪犯,你就是幫兇!”
“什麽?!”我睜大了雙眼,身子一震。
和琰魔碰面的的幾次情景在我腦海中播放起來,從最開始酒店裏的美豔男人,到後面遇上雨軒,到監獄事件,再到昨天晚上的事。
哦,還有第一次被顏葉救下的那個晚上,那一閃而過的紅光,還有劃在右頰上那一見到琰魔就會發作的冷傷。
都是因為我嗎?為什麽?
“顏先生,可別胡說啊,跟小溪有什麽關系。那個琰魔當政後本來就愛挑起死亡事件,近幾年的死亡人數大增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別自己沒事找事,還要怪到我家小溪身上。”潤生将我摟緊了些,很是不屑地說道。
“大家都知道?就只有你那禦守大師知道吧?他居然将這些事情都告訴你。不過他沒跟你說過?琰魔從來不在天未黑透時親自出來抓鬼魂,而這幾次的事件,他不但親自出現,而且都是在傍晚,夜深之前。”
“切,他愛什麽時候出來是他的事,與我家小溪有什麽關系!”潤生依然不屑。
我卻隐隐有點不祥的預感,那個琰魔好像真的很有問題,每次來捉我時都是要對我上下其手,很是輕佻。
呃,雖然生前我對這方面的預感總是很準,但是希望死後不要那麽準。
顏葉不理會潤生的不屑,繼續說:“是嗎?可是琰魔卻在冥界與底下官員大肆宣揚自己看上了一個原名李溪的鬼魂呢,年先生你怎麽看?”
哈?
我有一種想要再死一次的沖動。
琰魔是這麽不長腦子的官頭頭嗎?他是不是有病啊?!這種事要跟底下的小兵講?
無語,真是無語了。
“所以李溪,那兩個人沒能幸福都是因為你!”
他的聲音震得我耳朵疼,我再次攥緊了拳頭,不去看他,心裏卻想起那兩個人來。
明明很相愛的兩個人。
一個傻乎乎的錯誤。
明明還是可以瞬間挽回的事情。
因為我,化為泡影。
這種悔恨的感覺,這種被現實欺騙的感覺!
就好像當年,明明以為暑假一來,就可以回家和顏葉一起享受酸酸甜甜的初戀時光,可以将手上他送的戒指給他看,可以和他互相珍惜,相守一生。
可是一轉眼,一個電話,一場夢而已。
這麽,這麽悔恨!
悔恨得只想大聲問為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要奪走原本就在手邊我的幸福!
“為什麽!顏葉你為什麽總是不将事情告訴我!如果你告訴我,我就不會呆在你的身邊,那兩個人碰不上我便不會碰上琰魔,這種事情,你一知道的時候就可以告訴我的啊,就像那個時候,你不喜歡我就告訴我啊,明明什麽都不對我說,等到事情發生了又要怪我,你以為我喜歡你就沒有自尊沒有心嗎?!”
我攥着拳頭咆哮完便從潤生懷裏站了起來,潤生想拉住我,我卻用力向窗外飄去。
不要呆在那裏了,誰知道因為我的關系會不會又幹涉到某對幸福戀人的還魂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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