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望得一人

車子半夜才到目的地,顏葉先下了車,也不管我,冷着個臉進了別墅。

我也不惱,熟門熟路地走到二樓那個房間,拿了櫃子裏顏葉的衣服興去洗澡。

在浴室的時候,對着鏡子我很是好奇地擺弄着身子。

闊別了這麽久,我的身體顯然被潤生保存得很好,觸手依舊滑滑嫩嫩的,各項功能似乎也都很正常。

我覺得自己比剛死那會兒開朗了很多,不知道是因為重新有了身體心裏安定了點,還是因為今天被年潤生感動的。

在車上被顏葉挑起的疑惑和不快早就被我抛到腦後,我覺得自己好像變得特別放得開,不知道是死心了還是心情太好的緣故。

就在我哼着歌洗刷刷的時候,顏葉突然走了進來,他身上只圍了一條浴巾,毫不避諱地就讓他整個上半身和我坦誠相見。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輕快的心情漸漸變得壓抑,總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将視線轉到地板上,小心翼翼地說:“你怎麽進來了?對不起,我沒有鎖門的習慣,你是不是以為裏面沒人?要麽我先出去吧。”

我一口氣說完,扯了牆上的浴巾将下身一裹就往外跑。

顏葉卻抓住了我的手臂,将我“啪”地推到牆上。

“低着頭裝什麽恭敬?當着年潤生對我吼的時候不是挺有氣勢的嗎?!”

我擡眼瞟了瞟他,見他臉上陰霾重重,當即壓住心裏的怒氣,很是狗腿地打了個哈哈:“呵呵呵,是嗎?那肯定是我一時沖動了,對不起啊對不起,只要你以後不說我,我保證不會再那樣了。”

我心裏一陣唏噓,變成精英了的他還真是小心眼啊,他上學那會兒明明很好說話,跟各種人都相處得很好。

“李溪,我再認真問你一次,你給我好好回答。關于我們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顏葉抓着我的頭發将我的頭擡起按在牆上,一雙細長的眸子映入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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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眸子現在少了點的戾氣,多了些水波一樣溫潤的神采,配着他明顯很霸道但聲線又溫柔的語氣,讓人捉摸不定他是不是在生氣。

我被他這種矛盾的樣子弄得七上八下,不知所措,只暈着腦袋雲裏霧裏地回答:“就。。。就那些啊,我喜歡你的事,向你表白的事,戒指的事,還有。。。還有你突然跟我說你愛上了一個女孩的事。”

顏葉聽完,眉頭緊皺,薄薄的紅唇抿成了一條線。

“還有呢?我後來去找你的事呢?你表白後我們在一起的那些事呢?表白之前關于我倆的事情你又記得多少?”

“啊?表白後我們在一起?你是說天天QQ聯系的事?啊,那個我記得一點啦,最清晰的是和你開視頻,我給你看了那個戒指。你那個時候笑得挺得意的,還說自己眼光好,真是自戀啊,哈哈哈。至于你找過我?嘿嘿,顏葉你不用安慰我,也不用自責,我後來會那樣是我自己願意的,反正跟別人上床也挺舒服的,我也沒染上什麽亂七八糟的病。人活着舒服就好嘛,你沒來找我我從來沒有怪過你,真的。”

才怪呢,我那時候多麽希望能再見到你,可你這混蛋卻完全沒有出現。

當然這話我沒有說出來,我将他的手拿開,揉了揉被抓疼的頭皮,心裏一陣悲涼後全身也松了下來,但還是不敢看他,幹脆低頭玩手指。

“以前的事呢?我們在初中和高中的事呢?那個時候你那麽信任我!就像現在信任那個混蛋年潤生一樣!你從來都不會像現在這樣怕我的!李溪!”

顏葉突然抱住我,這突如其來的肌膚相貼讓我心裏一顫,我幾乎是瞬間就将他推開跑了出去,想想覺得委屈又轉身對着他喊:“你發什麽神經!初中高中我根本比現在還要怕你!我見着你就心跳加速,我根本。。。我根本連看你一眼都要準備好半天!這下你滿意了吧!”

我咬着唇,忍住淚水,飛快地跑遠。

那天晚上,隔壁顏葉的房間很久才有開門關門的聲音,我猜他一個人在浴室呆了很久。

他今天的所作所為讓我有點害怕又有點心疼,我吃不準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以前他明明見我就擺臉色,看我跟看肮髒的蛆蟲一般,今天卻肉貼肉地抱住了我。

難道他不覺得我惡心了?還是說他又在想着什麽辦法要來折磨我?

我覺得很委屈,相當委屈,委屈得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然而在那鮮明的委屈之中,我卻感覺到了更加深刻的恐怖,我總覺得哪裏出了錯,而且這個錯誤可能會給以後的我帶來難以磨滅的悔恨。

我害怕這樣的過錯發生,趕緊又将過去和顏葉的事情回想了一遍,記憶中卻仍是那刻骨銘心的疼痛、被背叛卻無處訴說的不甘、以及每天讓自己深陷泥沼的絕望。

我依然只記得我在回家的小巷對他一見鐘情,他那個時候的模樣因為被千千萬萬次想起、美化,已經成了懸挂在天空的一幅唯美的抽象畫。

他就站在那片聖光中,轉過那張因迷蒙而更加浪漫唯美的臉對我說:“我在等你呀!”

我記得即使被他那樣說,後來的我還是不敢跟他說話,我只是在任何可能的時候偷看他,在心中描摹着他的一舉一動,為他和某人特別親近默默覺得吃醋。

每天每天,瘋魔了的我将他畫入我的畫中,代入我對愛情的瑰麗幻想中。

他不止一次地和我變成了故事中的主角,甜蜜相處或是斷腸相愛都投入了我全部的真心,我讓他變成了我的夢,現實生活中卻還是不敢面對他。

等到我終于鼓起勇氣決定表白的時候,他居然答應了我的要求,送了個戒指給我。

那段時光,我的心中再也沒有空位去裝下別人,我的生命中除了父母親人,最最珍貴,最最信任、最最讓我義無反顧的就只有他。

我記得那天我收到那個銀環,将它緩緩戴在了無名指上。

我舉起左手對着電腦,向那邊的他咧嘴笑,笑得整張臉都只能看到牙齒了。

他在對面也是笑,笑容溫婉,眼神裏的寵溺讓我心顫。

“你看,好看吧?”我忍住淚水晃晃手指,撒嬌一般對他說話。

他低頭呵呵地笑,碎碎的劉海打在那邊的鏡頭上,在我這邊看起來是那麽柔軟那麽閃亮。

“當然好看,我的眼光當然是最好的!”他擡起頭,眼角的得意再次讓我怦然心動。

那個時候我好想對他說:“我願意用盡一切方法做你得意的資本,只要你願意,我會讓所有人都對你露出豔羨的神情。我會讓他們羨慕你,羨慕你有我這樣的一個愛人,羨慕你有我愛你、敬你、随時準備為你付出一切,而且持續一生不變。”

然而第二天,所有的美夢就分崩離析了,我聽着他說愛上一個女孩,就像聽着他的利劍劃過我靈魂的聲音。

那是一道無法用深度來衡量的傷口,因為我不知道自己如果一直活着,會被這道傷口一步步推向怎樣的深淵。

我在淤泥中打滾,靠着自己的意志,靠着自己欣賞過的那些美好畫作,靠着自己深深入戲過的那些動漫和小說,靠着對美好尚存的那最後一點點向往才拉住了自己徹底堕落的腳步。

我懸崖勒馬般将自己的混亂停在了只是床事稍微有點混亂的地步,阻止了那道傷口對我的摧毀。

不,其實最後,我還是被那道傷口摧毀了,我選擇了死亡,選擇了狠心放下還在鄉下的孤獨生活的白發父母,這顯然已經是最不可饒恕的堕落了。

但是顏葉似乎一直在向我傳達着一個信息,他似乎覺得我忘記了很多關于他的事情,比如說和他一起去見他奶奶,比如說他知道我怕黑。

但是我确信我沒有,雖然那麽多年過去,我的記憶已經有點模糊,但我真的不記得我和他有那麽親密過。

我們以前肯定連一起并肩走路的機會都沒有過,更何況跟他去他家看到他奶奶。

因為我太清楚那個時候對他的感情,那種感情讓我只敢偷偷摸摸關注他,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

還有那只戒指,那時沒在我手上呆幾天就莫名其妙掉掉了,我想這就是天意吧,老天好像在告訴我,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即使看似已經得到,卻總有一天會再次失去,徒留惦念。

我想到這裏,忽然覺得很沒有意思。

就為了這麽一場連戀愛都稱不上的東西我傷心了那麽多次,真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好執着。

那麽多人初戀失敗,總之相愛就愛,不愛就分,為什麽要搞得這麽糾結,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瘋子一樣。

我拿開放在臉上的枕頭,對着自己比了個加油,打算重新來過。

既然我是年潤生換回來的,那麽就算看在他的份上我也該将自己看得精貴點,不能再為過去黯然神傷了。

剛想到年潤生,那貨的電話就到了。

我接起電話,嘴角微揚,卻故作生氣地對他吼:“年潤生你搞什麽!大半夜吵我睡覺找死啊!”

他似乎也在笑,沒跟我鬥嘴,只是壓低聲音用氣聲說:“小蛇精,你才離開這麽會兒老子就想你了。”

我被他那暧昧的聲線弄得全身發麻,剛想罵他,卻停住了,放松了全身也将手機放在嘴邊,對着手機用氣音說:“真巧呢,我剛剛也在想你嗳!”

那邊停頓了一會兒,傳來的氣息卻開始粗重起來,好久以後那聲音才平息下去,潤生在電話那頭給了我一個吻,說了聲“妖精!”。

我哈哈大笑,他便軟言好語囑咐我趕緊睡覺。

我挂了電話,閉着眼睛卻怎麽也睡不着。

攤上如此糾結的愛戀我也認了,現在我唯一想要的就是做個了結。

過去那種誰都可以的日子我也不想再去觸碰,現在我只想定下一人,無怨無悔地和他共度一生,再也不看別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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