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同回老家

接下來我在顏葉家白吃白喝了近一個月。

這要是擱在以前,能如此全方位以一個活人的身份參與他的日常生活,我可能會幸福得跳起來。

畢竟活人和死靈不同,活人和活人之間有着無限可能,而死靈和活人注定陰陽兩隔。

所以我本應該是雀躍的,歡樂的,但是經歷了那麽多事情,我已經深刻領教過了顏葉對我的厭惡,也就沒有那麽多欣喜的感覺了。

而且呆在這裏我并不好受,因為白天顏葉幾乎都要去上班,留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大房子裏,對着那些門窗明明想要沖出去透透氣,卻每次都縮了回來。

“我不在的時候你別出這個房子,不然你知道會怎麽樣。”

顏葉滿臉陰咎的表情和滿含內容的話語讓我感到了莫大的威脅,如果還敢輕舉妄動,那我就不是那個暗戀他暗戀了好幾年才敢表白的膽小鬼了。

于是我每天就像個自己将自己囚禁起來的少婦,癡癡等那遠行的丈夫。

等好不容易“丈夫”下了班,我又會被唆使着去做飯。

我知道這肯定是顏葉故意整我,他和他女人一起的時候明明只吃西紅柿炒雞蛋或青菜之類好搞定的菜,到我頭上不是要我煮年糕毛蟹就是水煮活魚。

好在我媽那老太太因為怕我娶不到媳婦教我做過菜,不然我肯定不是被煤氣毒死就是被熱油炸死了。

哦,對了,那天以後顏葉帶我回了趟老家見了見我家老頭老太,只不過那天連午飯都沒吃他就暗暗威脅我将我帶了回來,還滿口道義地說是為了保護我的安全。

保護個鬼啊?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難不成還怕我被人給綁了?真是想不通他和牧守大人都是怎麽想的。

還有年潤生那個白癡,居然就真的讓顏葉把我帶這裏來了,難不成只有在這裏我才會安全?就因為這裏是小城市的郊區?那幹脆把我放深山老林裏躲着不更好嗎?

我天天沒事就琢磨這些,晚上吃飯的時候再被顏葉那複雜的眼神一刺激,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疑神疑鬼的狀态中,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又覺得他們有事瞞我。

人真的不能想太多,一想太多就容易自虐。這不,就因為我白天想這想那的,晚上居然噩夢不斷起來。

Advertisement

那真的都是一些非常可怕的噩夢。

到處都是黑魆魆的景色,我走在那片黑暗中,聞着空氣中越來越粘稠的血腥味,卻怎麽也找不到離開的路。

我繼續向前走着,那條路上漸漸露出了點天光,只是這天光并不是普通晶亮的樣子,而是火一樣的紅色。

天空突然變成一片了火紅,炎炎烈火爬上我的身,在我身上肆意舔舐,留下灼熱的疼痛。

我到處翻滾着,突然感覺頭皮被什麽抓住,轉過頭去一看,赫然見無數人頭在我的後腦勺上撕咬,鮮血橫流的嘴裏時不時發出震耳的哀嚎。

我吓得胡亂拍打着自己的頭,火焰卻越加肆虐,将我的每一寸皮膚都燒得像要裂開一般。

我像那些人頭一樣哀嚎着,無比恐懼和絕望。

漸漸地,我再也發不出聲音,但好在身邊的灼熱感在慢慢減退。

我欣喜地看着四方,天空已沒了那聲勢浩大的火焰和詭異的人頭,不知道從哪兒飛來一片綠光,螢火蟲一般清冷,在我眼中卻是那麽溫暖。

那片綠光飄上天空,漸漸消失不見。我像一個身在童話中的小孩,忘記了身體的疼痛,露出大大的笑顏。

然而當那片綠光徹底消失不見了,蝕骨的寒冷卻又降臨。

我被霧氣包繞着,那霧氣将天空染得紅豔豔如潑過鮮血一般,每一粒分子都像一把冰刀直直刺入我的骨髓。

然後我就哀嚎着被凍醒了,爬起來開燈後發現枕頭濕了。

還有一次我又進入了一個噩夢,但那段噩夢的開頭相當唯美。

我被粉色的雲彩包繞,一位古裝美男為我斟酒,還對我嫣然巧笑。我悠悠然享受美人的暧昧目光,一片桃花突然飛來,旋轉着旋轉着,刀一般将那人分成兩半。鮮血直直濺在我的臉上,我再看掉在我腳邊頭顱,美人的嘴角居然帶着詭異的笑。

我生生被驚醒,醒後恍然若失,竟像個女子一樣哭到了天明。

總之這段和顏葉相處的時光要是發生在以前肯定會被我标志為人生最幸福時光,但是現在?

算了吧,不能再糟糕了。

于是這天晚上,我看着對面低頭啃着糖醋排骨的顏葉說:“哎,我什麽時候才能出去啊?我又不是舊時代的女人要待字深閨中,還不能抛頭露面怎麽的?!”

顏葉擡起頭來,一顆尖尖的牙齒尚且咬在那塊排骨上,眼裏的光芒看得我不禁暗罵自己不長記性,居然對顏葉用這樣激憤的語氣。

但他卻沒有罵我,先是将那塊排骨慢條斯理地啃完,然後拿紙巾擦了擦嘴角才緩緩開口:“真的那麽想出去?”

我連忙點頭。

他環視了客廳一圈,皺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等到他再次将視線放到我身上時,我的手早因為緊張而汗濕了。

唉,我當年怎麽就看上這麽個會折磨人的東西!

好在他沒有再吊我胃口,終于答應帶我出去,卻告訴我目的地是我們老家。

這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裏他要帶我回老家兩次,我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麽,難不成是覺得我太不孝,想要讓我多去看看我家老頭老太,彌補彌補我未盡的孝道?

那上次不要就連午飯都不讓我吃就逼我回來啊,賤人就是矯情。

呃,這句話純屬發洩,純屬發洩。

雖然有點疑惑,但我跟潤生打電話把這消息告訴他時他卻說我高興得像個小瘋子,我才不管他怎麽說,兀自興奮得不能自已。

但是那天晚上睡覺時我就郁悶了,因為這次做的噩夢比前面的更加變本加厲,害我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跳停。

夢裏我被封在一塊巨大的寒冰裏,那冰塊明明透明得像塊玻璃,在我眼前晃蕩的顏葉和潤生卻裝作視而不見。

他們不但無視我,那該死的年潤生不知從哪裏找來個小男孩在我面前翻雲覆雨,氣得我直想出來砍了他。

他一消失,顏葉又走了過來,身邊帶着一個嬌小可人的女孩子。他雙膝跪地,取出一枚戒指,緩緩推上那女孩無名指指尖。

我的眼淚就那樣奔湧而出,心髒像被從四面八方擠壓着,喉嚨裏發出毫無意義的聲音,卻怎麽也傳達不到他的耳裏。

等我睜開眼的時候居然真的看到了顏葉。

他站在床邊,彎着腰一手撐床,整個上身懸在我的上方,面對面看着我,眼裏寫滿了探究。

一瞬間我分不清楚夢境和現實,他卻站起身冷冰冰地喊我起床,順帶着諷刺了一下我的哭相。

我跟着他出了門,被他帶到市區中的一幢高樓大廈前。

我站在大廈腳下仰望大廈的頂層,想起那段時間的魂靈生活覺得恍如隔世。

在顏葉的這個家裏我居然看到了同樣沒去上班的那個女人。

她還是那天的造型,嬌俏大方的樣子,看到顏葉時還故作嗔怒地想要拿拳頭捶他,察覺我在後立即變成了滿臉明媚的模樣,十分熱情地将我請了進去。

那天我坐在客廳裏聽他們說話,房間裏滿滿的溫馨将我弄得全身不适。

我知道這個愛笑又熱情的女人和顏葉才是一對,但我卻想着将她男人搶走想了那麽多年,甚至不乏陰狠地想要老天将她永遠帶走,讓她離開顏葉的身邊。

我覺得十分內疚,也覺得以前的自己十分愚蠢。我再次為我自己的執着感到羞恥。有這麽一個性格大方的女人在身邊,我怎麽還會舍得将顏葉拉進我那個肮髒混亂的圈子?

顏葉這次似乎是為和他的妻子道別而來,一起整理出來一行李箱東西後,他們擁抱着道別。

我們走到門外,那女人突然走過來踮起腳尖捏了捏我的臉,并叫我等她一下。

我猝不及防,怎麽也想不到自己被一個女人襲擊了,呆了幾秒後見她拿了一個瓶子放在我的手上對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小弟弟你好嫩哦!要不是男女授受不親姐姐超想再親下你的臉!但是皮膚再嫩冬天也不能不注意保濕哦,這個面霜是我家三代單傳的保濕神器,記得每天都要用哦!”

三代單傳?她在說什麽?

我整個人傻在了那裏,臉上熱氣蒸騰,心裏卻自動回味她溫熱的手指。

完了完了,老天爺你該不會是現在才讓我轉性不愛男人愛女人吧?不要啊!我愛美男!永遠愛美男!

她很是羞澀地趁我發呆又對我的臉來了下突襲,末了笑嘻嘻地對顏葉說:“顏顏,這是小石頭的同學吧?你都不正式給我介紹一下,這麽可愛的正太我真的超想好好發展一下的!”

我的臉更是燒得像在熱鍋上煎,但确确實實對這個女人升起了一股好感。

我為自己的虛榮感到羞恥,但是誰不想被人誇獎年輕呢?又有誰不希望自己受人重視和歡迎?

我忍住羞澀對她扯了個自認為很陽光的笑,顏葉摸摸她的頭,說:“正太?呵呵,這家夥已經是個老男人了。”

來了!我最忌諱的詞被顏葉這個混蛋說出來了!要不是為了在他女人面前給他留點尊嚴,我真想一腳踹死他。

但我終究沒敢踹他,老男人就老男人吧,反正我也不能否認不是?

我們離開後顏葉開車帶我回老家。

一路上我端着那瓶面霜看了又看,任酸甜苦辣在心裏流淌。

沒機會了,我們兩個人都沒機會了。

我再也不會愛上他,就算奇跡發生讓他愛上我,我也不會給他機會了。

因為我如此渴望而又敬重真愛。

再次回到老家,顏葉卻沒有住到他自己家裏,而是死皮賴臉去了我家。

我們念書時同在一個城市,家裏卻隔得比較遠,但是我不認為會遠到需要住一起明早才能同行。

所以我對他這個舉動有着很大的好奇,究竟是發生了什麽才讓他願意和他讨厭的人住在一起?而且還睡在同一張床上!

老天啊!您這玩笑也開得太無厘頭了!

我很無語,我家老頭老太卻很開心,一口一個小顏叫得好像他們是處了好幾年的老友一樣,明明隔壁就有空房也不叫他睡那邊了,還說什麽一切聽小顏的。

我吐!爹媽您跟他認識嗎?!明明就只在家長會上見過幾面吧?!

我暗暗搖頭,要是他們知道我曾經最想做的事就是和這人滾同一張床單,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這樣。

我閉着眼睛身體僵硬地躺在床上。顏葉似乎躺得也不是很舒服,在我床上烙煎餅一樣翻來覆去。

突然,他擡起身子,雙手分開撐在我兩側,滿臉通紅地看着我說:“李溪,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曾經這樣過?”

怎樣過?!我的老天到底怎樣過?!

我差點尖叫起來,這是什麽坑爹狀況?!

他撐着上身覆蓋在我身上,滿臉羞澀地看着我,這樣。。。這樣。。。這樣是什麽樣啊?!難道我們曾經發生了那樣的關系?!

我哭笑不得地忍住身子的顫抖,雙手虛虛撐住他的胸膛對他說:“顏。。。顏葉。。。看在我們是老同學的份上你可不要開玩笑,我們怎麽可能做過這種事情,我都說過了以前看都不敢看你。你那麽讨厭男男關系,肯定也不會碰我的,呵呵呵,呵呵。”

顏葉一直看着我,盡管白皙的臉上已經紅得像女人撲多了腮紅卻還是沒将視線從我臉上移開。

他就像是在看着一幅藏寶圖一樣看着我,眉頭緊皺,眼神銳利,非要解開我身上的謎。

但我身上哪有什麽謎!

好在得不到寶物線索的他終于放棄了,他轉身躺下,關了燈。

我在黑暗中喘得像條要死的狗,卻只能壓抑着,滿心憤懑恨不得将身邊的混蛋踢下床去。

他卻又來撩撥我:“不用想太多,我不會做,要是想做,你現在早就被我做得喘不出氣了。”

這覺沒法睡了!

我真想躲回我家老太太的肚子裏,再也不要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