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黑白鬼使
作者有話要說:坑爹的一章……終于生出來了……(改一下錯別字,內容不變~~)
毓琉仙山上,如今已不負往日的鐘靈毓秀,只剩幾座山頭,上面飄着幾縷慘淡的薄雲。焦灼的黑色泥土處處亂石堆砌,枯木遍地,一片衰敗頹廢之景。
毓琉仙山雖仙氣福厚,恢複以往的樣子也是早晚的事情,只是如今看到這般場景,還是免不了讓人悲情傷懷。
寂寂的竹寮外,一抹藍影靜靜地立在結滿果實的葡萄架下。這裏地處幽谷,環境偏僻,倒是沒有受到那場大戰的波及,依舊散發着一片生機,只是……
骨節分明的手漸漸撚起一粒紫紅色的果實湊到嘴邊,現下不知怎的,卻嘗不出那股酸甜滋味,反而是滿口的酸澀感。
自這顆葡萄藤冐芽起,他便知曉是誰在這處種下的,只是,如今這人……卻已經不在了……他的腳邊,一只彩羽華麗的火鳳正懶懶地趴伏在那裏。這只彩鳳是他去地府的途中憑空出現的。望着懷中的她,這只火鳳一直哀鳴不已。打從第一眼見到這只彩鳳,他便有一種強烈的熟悉感。
将那人送往凡塵養魂後,鳳凰乃是瑞獸,不宜就留人間,于是便和他一起回了毓琉仙山……他倒是樂見其成,因為它……識路……
“快十八天了……”輕柔的話語從唇邊吐出。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如今那孩子,也快十八歲了吧……
當他說完這句話,那只彩鳳倏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有力地抖了抖彩翼并歡快地啼鳴了起來。
……
暮春時節,本已是桃紅柳綠,草長莺飛的五色季節,如今,整個汴國的大街小巷都披紅挂彩了起來,為這富有朝氣的世界又平添了幾分顏色。
汴國太子明日大婚,迎娶的便是與他自小定親,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樊太宰的千金——樊鈴兒。樊太宰人至中年才得此一女,自是将她奉若明珠。如今,将她嫁入宮中,将來母儀天下倒也算是個好歸宿。
作為尋常人家的百姓,自會對這位汴國未來的國母心懷揣測。說她有着過人的美貌那是必然的。宮中轶事曾傳,說這位樊家千金曾在禦花園裏頭展顏一笑,竟讓滿園的春色競相怒放了開來。更是有老一輩的人傳言,說這太宰千金,天生就有國母相。出生時,手握祥鈴,府宅瑞光沖天不說,福澤積厚的人曾有幸看到一只霞光騰騰的彩鳳在太宰府空中低翔。只是高門府邸,他們縱然是有心,卻也無法真正上那太宰府去窺見那樊家小姐一眼,只盼着明日,那迎娶的鸾轎經過時,能遠遠地一睹鳳顏便就夠了。
……
不知不覺間,月已上了柳梢頭,湖心小築卻依舊鬧騰地厲害,入眼的滿是紅登登的一片。送走了老淚縱橫的爹娘,樊鈴兒掃視了滿屋的珠翠绫羅和大紅“囍”字,最後視線落在了
桌上那一套鳳冠霞帔上。明日……她便要嫁給裴墨軒了,為何心情無端煩悶的厲害,像是丢失了一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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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手中裝着兩半碎鈴的錦盒放在床頭,身體無力地癱倒在床榻,爹娘說,她出生時,兩只手中便緊緊地握着這個物什,大抵是什麽護體神物,讓她無論如何都在戴在身上。
夜風微涼,吹起了層層紗幔。樊鈴兒揉了揉略脹的眼眸,卻見到紗幔上隐隐顯出了一個人影。
她伸手撩起薄紗,待看清那人時,抑不住滿心歡悅,忙起了身雙手大張撲了過去:“小白!!!”
奈何,身子卻直直地透過人影,差點撞上了牆頭。
……
樊鈴兒戚戚地轉過頭,面色哀怨道:“小白……”
白常在雙手一攤,肩膀聳了聳皮笑肉不笑道:“凡人大多都不待見我,你倒好,見到我這般熱情,還外加一個狼抱……受不起受不起啊……”
樊鈴兒收起怨色,站起了身。面前的人,哦,不……他并不是人,而是……鬼……只是奇怪的是,打從第一眼見到他,她便覺得異常親切,竟連一點害怕的感覺也沒有。
話說也快兩年了吧。那天,她突發心悸痛,整個人直直地從湖心小築跌下。暮秋時節,秋寒正甚,她這一跌,便染上了風寒。三日的高燒不退,就連禦醫也束手無策。
無視周圍泣泣的啼哭聲,她當時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可是又像有什麽東西禁锢着自己怎麽也飄不起來。迷迷糊糊間,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一個穿着松松的白袍,頭戴高高的角帽,臉色慘白,嘴裏還趿拉着一條猩紅的長舌鬼影出現在自己面前。志怪小說看多了,她便知曉這是地府的勾魂使者“黑白雙鬼”的白常在。
不知是不是自己快要死了,樊鈴兒反而變得異常的淡定,第一次,她開始回顧且思考自己短暫的一生。
她這一輩子,雖說沒做過幾件壞事,卻也沒做過幾件好事。唯一一件她自認為是好事的便是一年前她第一次偷溜出府。那時,她見到街巷旁有一個年齡與自己相仿的女孩在賣身葬父。她雖感懷那女孩的身世,滿心的注意力卻都在她胸前挂着大木牌上,認為它太過俗氣,缺乏新意。
樊鈴兒雖性子大大咧咧了點,但骨子裏還是個極其追求完美主義的人,當即,她便向旁邊賣字畫的書生借了一只大狼毫,将那女孩胸前木牌“賣身葬父”的四個字上畫了個大大的“叉”,随後,鄭重其事地在她面前青石板上寫下了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求包養”……
……
她這廂思緒正百轉千回,面前的鬼影卻一臉奶媽子的嘴臉:“哎喲我的天啊……我好不容易将你的魂魄用結魄燈補好,你怎能
這幫糟蹋啊……幸好你體內的天神殘元将它們縛住了,我只需補一補就好,要不然,你就真的魂歸離恨天了……就算毓琉仙山上的那位再将地府打個洞出現在我面前,我也沒辦法了……”說完,就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拾掇了起來……
一連幾天,這個白鬼使都會出現在自己面前,有時還會化成一個俊俏公子樣。在樊鈴兒眼中,還是這個模樣耐看些,畢竟這心絞痛的毛病是經不起吓的……
有好幾次,她都想試着與他說幾句話,可都被他一個眼刀吓得噤了聲。說來也奇巧,被那鬼使搗鼓了一陣,嘿……這全身上下還就真的是腰不酸,腿不疼,燒也退了,胃口也變好了。她爹娘将此事歸為上天佛神的保佑,也只有她知道這身子骨是怎般的好起來的……
作為自己的救命恩人,樊鈴兒自是對白常在熱絡得很,只是在白常在看來,這今生與她相遇定是一場孽緣,這人相比前世……太不讓人省心了!
……
樊鈴兒讪笑地靠近白常在:“小白……是不是我明日要出嫁了,你特地趕來看我最後一面啊……嘻嘻嘻……”
白常在送了她一記白眼道:“出嫁?出什麽嫁?你是說嫁給那個天界的炮灰仙将嗎?”
“炮……炮灰仙将?”
白常在斜眼觑了她一眼。當年天君整了個仙妖大戰,本以為妖界勢弱,滅了也是早晚的事情,哪只,中途殺出了十萬魔兵,領頭的那個在關鍵的時候還煉成了天魔,倒是把原來受到小創的天兵折損了七七八八。那個魔頭還差點殺上了雲霄大殿,要不是天君請來了慈善天尊,這天宮怕是完了。
天君受了打擊,震怒也在常理,知道若不将自己的一腔熱火發洩掉,身心定會飽受摧殘,于是,硬是将怒火遷到了此戰的主将神威武大将軍墨軒身上,一道旨意将他給貶下了凡間。當日,這位落魄的仙将還是他接引的,親眼看着他走過金橋投身到了帝王家,這般說來,那墨軒仙将不是炮灰是什麽。
只是,他想娶面前的人怕不會那麽容易,畢竟還有毓琉仙山上的那一位堵着。遙想起那位大仙抱着滿身血污的她出現在自己面前,若忽視他頭頂上方的一個大洞,場面應是很凄絕的。他望着地府難得見到的一片天,私下揣測,定是這位大仙不識地府的路口在哪裏,只知地府在地下,所以幹脆打了個洞直接進來。嘿,還不用說,他這方位還找得挺精準的,正好落在了閻羅大殿的門口,把一幹大小鬼臣下了一跳。這……就是傳說中的狗/屎/運。
當然。這些話并不适合對已是凡人的她講。明日的婚事定會很精彩……
……
樊鈴兒見着白常在一直處在神游狀态,不滿地大嚷了起
來:“小白!小白!回神啦!”
白常在被一吓:“鬼叫什麽!”
“嘻嘻嘻……你是不是專程來見我一面的,小白……”樊鈴兒挑了挑眉又厚着臉皮問道。
“不是,今日要去拘兩個魂,正好在這附近。和我這搭檔老黑出門的時候尚早,順道一起來你這裏看看。”
樊鈴兒滿臉怨相,随後轉念一想:“老黑!?黑鬼使也來了!?”
白常在雙手抱肩,略是無奈道:“他不是一直在我旁邊嗎?怎麽,你沒看到?”
“什麽!”
樊鈴兒眯着一雙美眸在白常在身旁打量了半天,終是在隐隐燈火下依稀辨出了個模糊的身影。
那黑常在見她找得吃力,終于呲開嘴露出了一口亮白的牙齒昭示自己的存在。
樊鈴兒撫了撫心口:“對……對不起……我剛才真沒看到你……”
黑常在樂呵呵道:“無礙,都怪我生得太黑,站在黑夜中,黑夜與我,你們一般都分不清……我習慣了……哦吼吼……”
樊鈴兒心生敬佩:這哥們夠樂觀!我喜歡!
白常在看了看天色道:“時辰快要到了,老黑,走!拘魂去!”
到底是閻王要你三更死,你活不過五更……
……
白常在走了,只留給樊花靈一段匪夷所思的話。
“你現在這般樣子,倒是比你之前的小花妖的形象好看得多了……”
誠然樊鈴兒參不透字面深處的含義,但這表面上的意思還是懂個一二的。她默默朝天翻了個白眼:妖/你/媽/個/頭,你才是妖!你全家都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