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趙南星并不知道他發這消息的意圖, 但很不爽。
于是用那種陰陽怪氣的語氣回複。
本以為就是這次聊天的終結,但沒想到,沈沂又回了一句:【偶遇, 沒住同一個酒店。】
趙南星:???
還想住同一個酒店?
她壓下心口逐漸蹿上來的火, 【……哦。】
并不想結束這個話題, 但也不知該怎麽回。
【Y:事先不知道她會來。】
這已經可以載入沈沂的解釋史冊了。
不厭其煩地哄。
當趙南星腦海中出現這個字眼的時候,她兀自皺眉搖了搖頭。
被偏愛的人才能被哄。
而她向來不是。
她壓下心頭萬千思緒, 把餐桌上已經放涼了的食物收拾好放進冰箱, 關掉廚房的燈回了房間。
—
沈沂洗完澡後第一時間出來看手機,全是工作上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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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南星并未回複。
平常他們之間的聊天也持續不了幾句。
大多數情況下也都斷在趙南星那裏。
但這次不一樣。
他隐隐感覺趙南星生氣了,可又不确定。
上次趙南星喝多了一夜未歸的事情還歷歷在目,沈沂自是想解釋清楚的。
正猶豫時房間的門鈴響了。
住在隔壁的程闕拎了瓶酒站在門口問他:“喝不喝?”
沈沂把他放進來。
兩人坐在陽臺上吹風,沈沂時不時地看手機。
程闕忍不住:“還沒解釋清楚?”
“解釋了。”沈沂嚴謹地說:“不知道清楚沒。”
程闕:“……”
“我幫你看看?”程闕挑眉。
沈沂把手機遞到一半又縮回去, “算了。”
程闕呷着笑,“倒是很少見你有猶豫的時候。”
“這不一樣。”沈沂說。
程闕曲指富有節奏地敲着桌面,“哪裏不一樣?”
沈沂喝了杯酒, 酒裏帶着三分辛辣,沒回答這個問題。
但他想, 因為是趙南星,所以不一樣。
—
上次的聊天斷了之後,趙南星跟沈沂便又斷了聯系。
但沈沂這次出差給她的生活帶來了改變。
空蕩蕩的家讓趙南星很不适應, 她窩在房間裏看書的時候, 偶爾一擡頭看到側邊的光影, 會下意識喊句:“沈沂。”
但沈沂并不在, 光影也不過是房間家具的倒影。
她洗衣服的時候會翻找髒衣簍, 把沈沂的上衣和褲子區分開來, 但髒衣簍裏并沒有沈沂換下來的衣服。
沈沂這趟差出的時間很長, 在沈詩怡生日的前一天,趙南星才給他發了消息,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沈沂說:“快了。”
趙南星追問:“快了是什麽時候?”
兩人原本是在發語音,但在這條之後的幾分鐘後,沈沂發了條文字消息來:【你想讓我回去?】
趙南星的手指戳在他頭像上,不小心點了兩下,下邊蹦出一條:“你拍了拍Y的頭。”
幾分鐘後,沈沂回複:【明天的票。】
—
沈詩怡的生日宴辦得不小,請了很多賓客。
這也是變相的交際。
趙南星和沈沂結婚四年,卻沒來過這種場合。
因為沈沂本人都不來。
今年舒靜專程跟她說了,她也不會駁了對方的面子,所以傍晚六點,她跟沈沂準時出現在沈家別墅。
因為大嫂懷了孕,這次的生日宴是舒靜全程操辦。
沈詩怡作為生日宴的主角,正在樓上做妝發。
趙南星和沈沂進去以後跟舒靜打了招呼,舒靜看到她的裝扮後微微皺眉,卻依舊帶着笑問:“吃晚飯了沒?”
“還沒。”沈沂說:“晚上不是有飯?”
“嗯。”舒靜看向他,“聽南星說你前段時間又去宜海出差了,更瘦了。”
“還行。”沈沂說:“有好好吃飯。”
他說的好好吃飯也不過是到了飯點随便扒拉幾口,有時候外出來不及就啃幾口面包。
舒靜略有些心疼,卻沒說什麽,只問:“這下就不用再出差了吧?”
“應該是。”沈沂并沒做肯定的答複。
還有人不斷地來,舒靜還要去接待,閑聊了幾句後沈沂便說要上樓去他房間休息。
舒靜應允,但欲言又止地看着趙南星身上的衣服。
她穿了件藕色的呢子及膝大衣 ,修身的牛仔褲将兩條腿襯得筆直,一件圓領的白色襯衣,長發披散下來,化了淡妝,是日常生活中比較溫柔的穿搭。
但跟這個宴會格格不入。
礙于沈沂在,舒靜也不好說什麽,只是看了一眼又一眼。
沈沂最先察覺到她的目光,只伸手拽了下趙南星的胳膊,而後摟住了她的腰,“媽,怎麽了?”
護着的意味很明顯。
“沒事。”舒靜說:“你們上樓休息吧。”
等二人上了樓,舒靜才發消息私聊趙南星:【南星,我這裏有件禮服,你等會試試能不能穿。】
已經很委婉。
趙南星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正坐在沈沂床上,而沈沂掀開被子已經躺了進去
他昨天夜裏的飛機落地,清早才帶着一身寒氣回了家,匆匆洗了個澡就又去了律所,一直忙到這會兒,疲憊不堪。
他揉了揉眉心,見趙南星起身便問:“你去做什麽?”
“你車鑰匙呢?”趙南星說:“我去你車裏拿衣服。”
她自是沒那麽不懂禮數,來之前拿了一套禮服,是周淑親自做的,一件銀色的長裙。
只不過放在了沈沂車後座,上來前忘帶了。
沈沂聞言又坐起來,“是後排那個袋子?”
趙南星點頭,這才回過神來:“怪不得你媽剛才一直看我。”
“你別往心上去。”沈沂聲音有些冷淡:“他們的規矩有點多,但沒必要遵守。”
他這話說得很随意,還帶着幾分不羁。
“你休息吧。”趙南星說:“把車鑰匙給我。”
沈沂已經起了身,就穿着一件單薄的白襯衫,最上邊的扣子開了一粒,“我去給你拿。”
趙南星看向他眼底的烏青,“你真沒事?”
他笑了下:“能有什麽事?”
随後便出了門。
趙南星目光從他的背影上落到房間裏。
她進這間房的次數也很少,每次過年回來也就待半天,沈沂從不留下過年。
這個房間的裝修還算溫和,跟沈沂在外僞裝出來的氣質很像,不似他們住的那個房子,有些清冷,透露着一種濃濃的冷工業風。
白和灰兩種色調構成了一整個家,死氣沉沉。
但襯趙南星。
趙南星用目光打量完這個房間,又回了舒靜消息:【媽,不用了,我帶了衣服來。】
舒靜;【那就好,詩怡一定希望她嬸嬸穿得漂漂亮亮的。】
這大抵就是高情商的人,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
實際上,沈詩怡從未喊過她一句嬸嬸。
她現在快連沈詩怡長什麽樣子都不記得了。
不過是因為這種宴會上,交際應酬,觥籌交錯,她作為沈家的兒媳不能丢了沈家的顏面。
趙南星只淡淡地回了個嗯。
而沈沂拎着袋子上樓時剛好被舒靜看見,“你不是去休息?怎麽又下來了?”
“給趙南星那件衣服。”沈沂說。
舒靜聞言眉頭微皺,溫聲道:“你可以讓傭人拿的。”
“她的東西我還是親自過手比較好。”沈沂說。
舒靜的臉色一下就變了,“沈沂……”
“沒別的意思。”沈沂不想聽她再多說什麽,也不想掃了大家的興:“我就是幫她拿件衣服而已。不過。”
他頓了下:“我們也不是宴會的主角,穿什麽也不太重要吧?今晚可能我們待一會兒就走了。”
“等到最後吧。”舒靜語氣軟下來,甚至帶着一絲哀求:“咱們一家人拍個合照。”
沈沂本想說沒什麽必要吧,但看着舒靜的眼神,他低斂下眉眼,“那行。”
等沈沂上樓後,一旁的傭人道:“沈先生是個會疼人的。”
“是啊。”舒靜望着他剛才走過的樓梯,腦海中依舊是那張淡漠的臉,卻在面對趙南星時會露出幾分真心笑意,“他跟他爸、他哥都不一樣。”
就是這個防她們像防賊一樣的架勢……
感受久了,還是有些心酸的。
“你說,他是不是太警惕了?”舒靜沉聲問:“我們都是他的父母,還能害他不成?”
傭人欲言又止。
舒靜看向她:“你實話實說。”
傭人恭敬又小心翼翼地道:“沈先生自幼聰慧,也比旁人心思細膩,又發生過那樣的事,才會這樣警惕吧。相信假以時日,他會明白夫人的。”
舒靜嘆了口氣,“他這輩子估計都不會原諒我了。”
“事情并不是夫人做的……”傭人在這個家裏做了近二十年,也記得其中曲折,“您不必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
“但是是我默許的。”舒靜說:“如果我能再多幾分堅持,再強硬些,他不必承受那些的。”
傭人也只能嘆了口氣,正打算勸慰,舒靜便道:“走吧,去迎客。”
—
沈沂當真是累極了,給趙南星把衣服拿上來以後重新縮回被子裏,都沒來得及好好蓋上便睡着了。
但在熟睡前還咕哝着叮囑了句:“等我起來再換,再下樓。”
趙南星剛問:“為什麽?”
已經聽到了他綿長又均勻的呼吸聲。
趙南星百無聊賴地刷手機,後來也嫌玩得沒意思,一個呵欠把自己打困了,在給沈沂掖了掖被子後便蹑手蹑腳地爬上床,不知不覺間睡着。
從傍晚到夜裏,晚宴即将開宴依舊不見兩人的身影。
舒靜正要催人上去喊,結果程闕突然出現,“阿姨,我給沈沂打電話,他說馬上下來。”
“行。”舒靜應了聲:“麻煩你了。”
“小事兒。”
實際上程闕根本沒給沈沂打電話。
但他這麽拖着也不是辦法,但又不敢給沈沂打,便改成了發消息。
一個又一個催促的表情包發過去,一分鐘後,沈沂回複:【瘋了?】
一看就帶着點兒起床氣。
程闕饒有興致地發:【你再不下來,你媽帶人上去了。】
沈沂:【……煩。】
程闕:【你這精力夠旺盛的啊,拉着老婆回房間就不出來。】
沈沂:【……】
程闕那人說話向來沒個正形。
程闕:【快點兒收拾好下來,你們家就你倆不在。】
沈沂:【沒我們也照樣開。】
程闕:【這倒也是。】
沈沂在房間裏回完他消息後才從迷蒙中清醒過來,外頭天色暗了,但燈亮了起來。
他見趙南星窩在他身側睡得熟,便沒打擾,蹑手蹑腳地下床,但剛起身,趙南星那側的臺燈便打開,她擡起胳膊擋住光,聲音還帶着剛睡醒的啞:“幾點了?”
沈沂回:“八點多。”
趙南星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糟糕。”
“不急。”沈沂安撫她,“還早。”
趙南星摁了摁眉心,“快開宴了吧?”
“嗯。”沈沂說:“不重要。”
趙南星匆忙去袋子裏拿了衣服去衛生間換,露肩的裙子是後背式拉鏈,她伸手拉卻怎麽還有一截拉不上,只能出來找沈沂幫忙。
沈沂還坐在床側等她,聞言正要站起來,卻見她已經蹲了下來。
長發被她撥到了前邊,光滑的背露了一半出來。
沈沂的手指不經意間劃過她的背,帶着幾分涼意,趙南星瑟縮了下。
沈沂垂下眼,指腹相交摁着拉鏈一路往上,而他也湊得近。
在拉好拉鏈的那瞬間,他一只手落在了趙南星腰間。
纖腰不盈一握,一把手就能抱回來。
沈沂溫聲問:“什麽時候買的這條裙子?”
趙南星的身子僵直在那兒,“我媽做的。”
沈沂誠心誇贊:“媽的手真巧。”
說話的熱氣吐露在了趙南星的背脊上,随後手上一使力,把趙南星整個人都抱到了懷裏。
趙南星掙紮了下,“你做什麽?”
沈沂的下巴搭在她肩上,語氣忽然變得頑劣:“不是很想出去。”
玩笑裏帶着幾分真心。
他向來讨厭這種賓客雲集的場合。
趙南星卻皺眉道:“但你媽給我發消息了。”
沈沂:“……”
幾秒後,沈沂松開趙南星,又人模人樣地站起來,“走吧。”
趙南星:?
仿佛剛才的溫存,都是趙南星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