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長公主一朝有孕這是喜事, 郎中對着楚凝連連恭賀,苦盡甘來。

楚凝心驚膽顫,強行穩住心神, 接下郎中的恭賀, 給了郎中一些封口的銀子, 讓他不要張揚, 連忙将人送走。

還好她遣走了守在門口的婢女等人。

否則,都被聽見了,溫之俨那一邊, 要怎麽全,兩人一直沒有圓房,跟在身邊的婢女最是清楚不過。

大意了。

楚凝摸着肚子,跌坐在圈椅當中, 兩只手用力攀扶着椅子的扶柄,才叫自己不至于癱坐在地上。

自回來後,思緒亂如麻, 完全無暇顧及。

她的月信一向不準确,本來兩個月好不容易定了心她要去佛堂。

加之, 憐煜再一出現攪合,被他擾亂了心緒,楚凝整日忙着應付躲避。

更是将月信這一茬忘得一幹二淨。

三個月往前推, 是什麽時候?

靈光一閃,閃回那個靡亂到不堪回憶的夜晚, 在腦子裏炸開了花。

記憶卷土重裏, 手指捏到泛白。

是那天晚上!所以, 不是夢, 根本就不是夢, 一切都不是夢。

都是真的,事後,她沒有服用避子湯。

窮盡一切,瘋狂的夜晚,憐煜把所有都收拾得太幹淨了,讓她完全找不到痕跡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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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孩子來得猶如驚雷,楚凝摸摸肚子,想到這些日子的不思飲食,因為沒有生養過,她不知道懷孕之時的症狀。

怎麽辦?

心亂如麻,急得團團轉,楚凝逼迫自己冷靜,眼下還不是能夠慌忙的時候,孩子來得意料之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遭了算計。

說到算計,楚凝又不敢肯定了,到底,憐煜知不知道有這個孩子。

他也不是沒有過酒後忘事情的先例。

不,事實擺在眼前,他一定知道,郎中已經來把過脈了,難怪郎中把脈後怪異地看向他,想必早已經被收買,蒙在鼓裏的,始終只有她一個人。

可笑,她到這一刻還在為憐煜推脫,他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若是不要。

楚凝的心猛跳了一瞬。

真的不要嗎?她盼了那麽多年的孩子,雖說是遭了算計,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骨肉相連,她如何下得去手。

孩子的去留,楚凝暫且沒有想好,她只知道,伯爵府是萬萬不能夠待下去了。

三月還好,萬一月份越大,肚子大起來,還怎麽瞞下去。

到底要怎麽樣,才能穩妥避開憐煜的視線逃離這塊地方?

所有能夠借力的人,楚凝全都想了一個遍。

年少時的手帕交,自從楚凝婚後便再少來往,眼下找誰,都不放心。

思來想去,決定找含妙含巧。

楚凝在伯爵府挑了一個穩妥的婢女,說她想吃含妙包的水晶餃子,讓她去傳信。

順便給含妙含巧送了一些首飾,求助于含妙的信箋就藏在珠釵當中。

這支珠釵當初是斷過的,以含妙的心細,楚凝不愁她悟不出來不對勁。

信箋傳出去後,楚寧忐忑不安的等待,好在,含妙很快就送了做好下了蒙汗藥的水晶餃子回來。

楚凝趕在了憐煜看望杜明錫回來之前,神不知鬼不覺将它混進了晚膳裏。

水晶餃子已經送進來了,想必,長公主府那邊含妙含巧必然已經替她安排妥當。

做完這一切,楚凝靜靜等待着。

憐煜回府時,她忍不住心跳加速,第一次做這樣的事,難免心虛惶恐不安。

為了不讓憐煜看出端倪,她還得一再保持鎮定。

不斷在心裏告知自己,絕不能夠慌亂。

憐煜過于警覺,一定要穩住,否則,一點蛛絲馬跡都會被他看出來,她的後半生一輩子都無法逃離。

屆時溫之俨忙完了回府,挺着隆起的小腹,她又要怎麽面對他。

“阿姐,今日一個人待着悶嗎?”

言外之意,就是在問楚凝有沒有想他。

楚凝聽出來了,握着木著的手一頓,擡了擡眼皮子沒有答話,兩人對視片刻,楚凝率先低下了頭。

少年不滿意她的默不做聲,撈過她的腰肢,将她抱到腿上。

楚凝慌亂看向周圍的婢女,婢女們全都低着頭,沒有人發現憐煜的動作。

他的膽子實在太大了,先前放肆,好歹關上了門在屋內,假山當中。

如今當着人就亂來,也不怕是在外面。若是有婢女擡頭,就會發現兩人之間的親昵之狀。

屆時,百口莫辯。

楚凝提醒, “還是在外面。”

少年不以為意,“嗯。”

晚膳在水亭中擺的,婢女們都在外沿亭侯着,只要不大聲嚷嚷。

沒有人會聽見這邊的人在做什麽,可這也不是他有恃無恐的借口。

楚凝掙紮,隔開少年攬在她腰間的手,垂眸之時,楚凝留意到,憐煜環在她小腹前面的手。

并沒有過多用力,是虛虛環着,似乎是害怕傷到她。

看來,他的确早就知道了。

“待會叫人瞧見,你我都要死無葬身之地。”楚凝神情嚴肅。

憐煜被女郎逗笑。

在她的臉頰偷親一口,“阿姐莫怕,若是誰看見,我就處置了誰,讓她永遠沒有開口去告發我們的機會,阿姐說好不好。”

”我不會讓人威脅到阿姐。”

他真是越來越瘋了。

還以為答應了他之後,他會有所收斂,如今來看都是楚凝一個人癡心妄想。

“你答應過我,只在暗處。”

當初到底撿他,實在想不出來他本性會是這樣。

看人真是不能看表面,裕安長公主向來知道這個道理。

只不過是被少年相似于溫之俨的這一張臉蒙蔽,當時只想着帶走他。

楚凝真是後悔,一雙漂亮的眸子盛滿了怒氣瞪着憐煜。

憐煜湊近她的耳邊,與她更親近,後背緊緊貼着楚凝,”阿姐飽讀詩書,沒有聽說過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句話?”

“我理解的暗處,是溫之俨不在的地方,再者,阿姐也曾出爾反爾,我是學你。”

“……”

楚凝算是明白了,跟他完全就較勁不起來,只會氣到她自己。

憐煜的行徑,越發讓楚凝堅定信念,她一定要離開。

若是再繼續講下去,恐怕晚膳也不要用了,楚凝轉移話題,“你去看杜明錫,怎麽沒有在杜宅用膳,杜成越沒有留你?”

憐煜輕笑,“阿姐一人在府上,我放心不下。”

“何況,阿姐不是在等我用膳嗎?擺滿了一桌,我若是不回來,阿姐一個人吃得下嗎?”

少年說這話時,眉眼低垂,女郎被他轉移了視線,沒有留意到少年掠過那盤水晶餃子時。

停頓一掠的眼神。

楚凝難得與他冷哼,“從前我竟不知道你如此能言善辯。”

不論說什麽都能被他扯歪,憐煜漫不經心“怪我。”

他把木著遞到楚凝的手裏,包裹着她的手去夾菜。

楚凝動着肩膀,小聲怒斥,“你放我下去,好好用膳。”

憐煜輕拍楚凝的小臀,“圓凳沒有墊東西,阿姐皮嬌柔嫩,我是在替阿姐考慮。”

他私心何為,只有自己知道。

只怕動作大了引得婢女矚目,楚凝只得寄希望于下了藥的水晶餃子。

若是主動給他夾菜,恐怕會引起他的疑心,不到萬不得已,他沒有吃的情況之下,楚凝不打算輕舉妄動。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聽到了楚凝的心聲,看她太慘,憐煜給楚凝所夾的菜裏都沒有水晶餃子。

輪到他自己吃的時候,第一個夾的就是水晶餃子,餘光瞥見他吃進嘴裏,再咽下去。

又夾第二個,第三個,半盤都進到了他的肚子裏,吃完又去轉夾別的菜。

“阿姐。”

楚凝猶如驚弓之鳥,“怎 …. 麽了?”

藥效怎麽還不起用,含妙下的劑量夠嗎?

“阿姐很熱嗎?”

少年翻過她的手,楚凝這才注意到她的掌心都緊張發了汗。

她迅速将自己的手掌給收回來,略有些結巴道,”沒 …. 沒事。”

憐煜欲要再開口,楚凝眼瞥到他眨眼晃了晃頭。

起用了?

少年剛看向楚凝,伸手指着她,第一句話還沒有說出來,就已經伏案倒了下去。

楚凝呼吸加快,迅速從憐煜的腿上跳下去,咽了咽沫。

微微晃着他的手臂,輕聲細語喊阿煜,連連叫了很多聲,少年都沒有反應,他并沒有清醒。

楚凝萬幸,這藥終于起作用了。

整理好微皺的裙衫,扶了扶發髻規整好,把往一旁的湯裏倒掉一半,清咳一聲,叫了婢女過來。

“小公子不勝酒力,你們送他回房休憩。”

楚凝還是放心不下,親自跟過去,安置了憐煜,見他躺到榻上,才折轉回房。

楚凝匍一離開,榻上的少年即刻睜開了眼,眸色一片暗沉。

進了寝殿,楚凝迅速收拾好細軟,寫了一封信,留在家中,讓婢女轉交溫之俨。

說她要回長公主府小住幾日。

旋即驅趕馬車回了。

含妙和含巧早早等候乍然見到楚凝,婢女見到楚凝,迅速紅了眼睛,抹着淚喊公主。

含巧激動揚起刀劍,說是要去砍了憐煜,被含妙給抓了回來。

楚凝萬分驚愕,“你……你們知道?”

她分明都沒有說出來。

“除了那個小奴隸還能有誰這般膽大包天,當初奴婢就說他不是好人。”

看來是包不住,倒省了一番難以啓齒的口舌。

楚凝深嘆出一口氣,引狼入室怪得了誰,今日的果,都是她一手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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